第28章
将車停好,兩人一起去吃了串串香。
“不錯,還能喝點酒。”唐湛點了瓶冰啤,一口幹下大半杯,爽得眼都眯了起來。
郁濘川原本也想喝點啤酒,被唐湛制止了,換成了冰可樂。
“為什麽我不能喝酒?”他頗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手裏的紅色易拉罐。
唐湛将托盤裏的各色串串全都浸到紅油鍋裏,他們坐的露天位,九月的天氣倒是不怎麽熱,只是鍋比較沸,坐在邊上難免會沾上熱氣。唐湛解了襯衫前兩顆扣子,還将袖子撩到了手肘,可被蒸汽一熏,額頭仍舊迅速起了細汗。
“你小孩子喝什麽酒?”
郁濘川已經懶得和他重申自己的年齡,淡淡道:“我酒量肯定比你好。”
唐湛冷笑一聲,信他才有鬼:“說話要憑良心,你不要為了杠而杠。乖,喝你的冰口樂。”
鍋裏的食材很快煮熟,經過這一夜晚的折騰,兩人都有些餓了,胃口大開,幾十串串串不多會兒便吃完了。
唐湛又将第二盤串串下到鍋中:“剛剛那個是我媽,親媽。”
郁濘川對辣比較敏感,一吃就要出汗,這會兒吃得鬓角發根都汗濕了,雙唇也嫣紅一片。聽到唐湛的話,他灌可樂的動作一頓,沒有出聲,靜靜等對方下文。
“這個故事老套中帶着一些狗血,其實也沒那麽複雜。我媽以前是我爸養在外面的情婦,跟了他好多年,也等了他好多年。可時間一久,眼看沒有轉正的希望,我媽就丢下我抽身走人了。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沒了我的拖累,只會越過越好。”唐湛苦笑,“她将我送回唐家,說從此以後要各自安好,她過她的,我過我的,互不相欠。她做得很好,我卻做不到。”
他要的不多,只要林雪瑩不拒絕他的問候,能夠每隔幾個月與他見一面吃頓飯就好,難道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
他們住在一個城市,卻幾年都見不到一面,他的禮物她不要,他的問候她也不稀罕。
唐湛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我們是母子啊,我愛她難道有錯嗎?又不是我想出生,是他們生了我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啊,我又有什麽錯?”
“你沒錯。”郁濘川毫不猶豫地回答他,“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母親都是合格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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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湛從他眼裏看到了抹一閃而逝的落寞,想到對方那媽好像也是丢下他們兄弟倆不管不顧就改嫁了,突然升起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
她去尋富貴,留他們苦海掙紮,偶爾想要獲得一點溫情,也被拒之門外。
唐湛嘆了口氣,給郁濘川杯子裏倒上半杯啤酒。
“算了,今天給你破例喝一點,消消愁。”
兩人吃串串吃到半夜,喝掉好幾瓶啤酒。事實證明,郁濘川的确不是個為杠而杠的人,他酒量和酒品都比唐湛好太多了。
“我跟你說……我弟,特讨厭……是個兩百斤的……小胖子……”唐湛被他架着,歪歪扭扭走在小區路上,“小時候,一見我……就哭……說我是大壞蛋……”
郁濘川雖然也有些微醺,但理智尚存,沒有像唐湛這麽控制不住地話多,除了面色有些紅,都看不出他喝過酒。
一段不過百米的路,走得他身上汗都出來了。好不容易将唐湛扶到家門口,郁濘川問他鑰匙在哪兒。
“就在這兒啊……”唐湛顫顫巍巍伸出手,然後将手指捅進了鎖眼。
郁濘川見他都醉成這幅模樣了,也不指望他自己将鑰匙拿出來,只好伸手進他身上各個口袋摸索。
他摸着唐湛的褲子口袋,才摸了兩下就被一把按住。
“操,你抓哪兒呢?”唐湛笑罵一聲,“別動我槍!”
郁濘川腦子也有些遲緩,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麽,然後就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空氣都仿佛凝滞。
他抽出手,靠在門上,有些不想動了。
“你自己開門。”
唐湛原地轉悠了兩圈,哆嗦着從另一邊褲子口袋摸出一串鑰匙,想去對鎖眼,卻傻乎乎直往郁濘川身上撞。
郁濘川被他撞得胸骨都痛,兩人頭臉湊得極近,唐湛呼出的酒氣全都吹在他耳邊,又熱又癢。
“別動……”唐湛壓着他,還在執拗地想将鑰匙插進門鎖裏,“很快……很快……”
郁濘川心跳如鼓,不知是喝了酒的關系還是被唐湛壓着的關系,呼吸都感到有些不暢。
他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幹澀的雙唇,催促道:“你快點。”
剛說這話沒幾秒,只聽咔噠一聲,門開了。他還在發愣,就靠在門上往後倒去。好在唐湛沒醉到分不清危險的份兒上,他本能地一把摟住了往後摔倒的郁濘川,按着對方後腰将人扯進了自己懷裏。
“幸好幸好,還好我身手敏捷……你可長點心吧……”他打了個酒嗝,将臉埋進少年的頸窩,鼻尖貼着柔軟的肌膚,腦子是混亂的,心卻奇藝地平和。對方身上有一股清爽的肥皂氣息,他很喜歡,忍不住就想黏着不起來。
“唐湛,你……松開。”然而郁濘川卻有些尴尬,這個姿勢走路都不好走,簡直跟連體嬰一樣。
唐湛充耳不聞,繼續賴着不動彈。
郁濘川拿他沒辦法,只好螃蟹走路一般,斜着往屋子裏挪。短短幾步路,郁濘川走出了跋山涉水的氣勢,恍惚中覺得自己仿佛成了那個馱着唐僧取經的白龍馬,要過九九八十一難。
千辛萬苦來到唐湛卧室,郁濘川本想将他推到床上,哪曉得這種情況下唐湛都不松手,直接帶着他倒向了柔軟的床鋪。
這回換郁濘川壓在唐湛身上,兩人氣息交融,體溫透過彼此衣物傳遞,讓他分外別扭:“你別鬧啊……”他半撐起身,頭都有些痛了。
唐湛雙眼迷茫地看着上方的少年,昏黃的燈光下,對方的臉瞧着分外柔和美好。
“你長得真好看。”他伸出手覆在郁濘川臉側,認真看了半晌,輕輕拍了兩下,“就比我差一丁點。”
郁濘川提着的一口氣瞬間松懈下來,因為有過上一次不太美好的經歷,方才他着實緊張了下,怕唐湛又将他錯認成別人,要耍什麽流氓。
他就勢往旁邊一滾,躺到了床上:“是,你最帥了,是天下第一大帥哥。”
他毫不吝啬地贊美唐湛,雙目盯着天花板上的裝飾線,控制不住地耷拉下了眼皮。軍訓本就消耗體力,加上今晚又喝了點酒,他這會兒也有點撐不住了。
兩人就這樣衣服也不脫,被子也不蓋,歪七扭八地胡亂在一張床上湊合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唐湛頭疼欲裂地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身旁躺着睡得香甜的美貌少年。對方眉眼精致,睫毛濃密,睡着了都是賞心悅目的模樣,唐湛的心重重鼓動了一拍,被這幅畫面沖擊得不輕。但很快他驚悚地認出了這讓他心神巨震的不是別人,正是郁濘川,混沌的大腦霎時清醒,猛地坐了起來。
操,他昨天做了什麽?
唐湛不誇張地說,有那麽瞬間他都快吓尿了,以為自己酒後亂性怎麽了郁濘川。他護着對方一路免遭鹹豬手侵害,結果一時不慎自己成了那個最大的禽獸,這是何等的心理陰影,簡直是陽痿一輩子的節奏啊!
不過還好,當他看清兩人衣着整齊,只是睡在一張床上,卻沒有“睡”過的痕跡,撲通撲通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髒這才緩下節奏,呼出了老長一口氣。
他按着心口,仿佛是将自己那抹快要被吓飛的魂靈按回去。
因為他的動靜,郁濘川也悠悠醒轉過來。
他似乎也緩了一下才回憶起自己在哪兒,手臂遮着雙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你以後少喝點酒吧。”
唐湛可能昨天睡覺姿勢不對,下床就感到一陣腰酸腿疼,他撐着腰活動了下筋骨,不是很明白地回問對方:“為什麽?”
“酒品太差。”
唐湛扭腰姿勢一下卡住:“我昨天做什麽了?”
仔細一想唐湛其實也沒做什麽,但樁樁件件連在一起,還是讓郁濘川覺得喝醉酒的唐湛非常難伺候,讓人退避三舍。
“你硬要教我學狗叫。”
他胡亂掰扯了一個,唐湛立馬就驚了。
“還有驢叫,馬叫,羊叫,豬叫……”
唐湛想象了下那畫面,整個尴尬到升天。他之前也沒聽別人說起過他喝醉了有這毛病,難道是近來新得的?
他尋思了下,這次是郁濘川還好,要是孫嘉然他們,估摸着得把他學動物叫的樣子拍下來取笑一輩子。想到要被這麽丢臉的視頻脅迫,他就一陣後怕。
“行吧,那我以後……少喝點。”唐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