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唯聞言,擦拭手的動作一頓。
原書中倒是的确有這樣一段劇情,那個時候原身不肯讓陸起淮進門就跑回家和兄長告了一通狀,可她還是沒能攔住陸起淮進門。謝老夫人親自差了身邊的嬷嬷把人接進了門,因着這個緣故,陸起淮來向沈唯請安的時候自是受了好一通欺負。
她記得那會隐約也是這樣一個時辰。
陸起淮過來的時候,原身剛要用飯,聞言未曾讓人回去也沒讓人進門,只是讓人在廊下候着,卻是足足讓他在外頭站了大半個時辰才放了人進來。而後又尋了個由頭讓陸起淮在雪地上罰跪了幾個時辰,到後來還是謝老夫人拖着病體親自來了一趟,陸起淮才得以回去。
而那次也是謝老夫人頭一次對原身發火,并且拿走了原身的管家權力。
自此之後沈唯心中對陸起淮的恨意便越發深了,她雖然沒了掌家的大權,可平日裏對陸起淮卻多有苛待,時不時還要尋人麻煩。
身側的墨棋見人一直未曾出聲便悄悄看了一眼沈唯的面色,而後是又輕聲提議道:“您若不喜歡,奴便尋個由頭把人先打發回去?”
沈唯聞言是道:“不必了,讓他進來…”
她這話說完便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跟着是又添了一句:“再備一份碗筷。”
沈唯這一番話卻是讓屋子裏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就連墨棋也吃了一驚,不過她也未曾說道什麽只輕輕應了一聲便去外頭請人進來了…沒一會功夫,陸起淮便走了進來,他身形清瘦,一路走來步子并不算快,頭也一直低着,瞧着還是有些拘束。
屋中的幾個丫鬟都是頭一回見到陸起淮,見他這般便皺了皺眉,心下皆是不約而同想到一句“到底是外室生的,當真是半點也上不了臺面。”
陸起淮等走到離沈唯還有三四步距離的樣子便止了步子。
他是朝人拱手打了個禮,而後便開口說道:“兒子請母親大安。”
沈唯聞言便輕輕嗯了一聲,她纖弱的手腕搭在桌子上,一雙沒什麽波瀾的杏目卻是一直瞧着陸起淮,神色如常,語句也未有什麽異樣:“可用過飯了?”
“還,還未…”
陸起淮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得朝那桌上看去一眼。許是菜肴美味香氣襲人,他搭落在身側的指尖也止不住蜷起了幾分,待把目光從那桌子上移開,他才又輕聲說道:“剛從祖母那處過來,想着如今夜還不深便先來給母親請安。”
等這話一落,他是又輕聲跟着一句:“既然母親在用晚膳,兒子就先不打擾您了。”
“坐下,陪我用飯…”沈唯這話剛落,便有小丫鬟從外頭打了簾子走了進來,手上捧着一雙碗筷,卻是先前應她的吩咐去取的。
陸起淮卻似是未曾聽清一般,他怔怔擡了臉朝沈唯看去,待瞧見沈唯看過來的視線忙又垂下了頭,只是話語之間卻還有幾分躊躇:“兒子,兒子回去用就好。”
立在一側的墨棋看着陸起淮這般也忍不住皺了眉,雖說一直養在外頭可好歹也是國公爺的兒子,怎得這般怯弱?倘若讓外頭的人瞧見還不知道該怎麽摘指他們陸家呢。她想到這便也跟着勸說道:“大少爺,您這會去外院,再着人去廚房取菜只怕這一來一回還得費上不少功夫。”
陸起淮聞言卻還有幾分猶豫,他是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唯,見她面色無異才輕聲說道:“那就多謝母親了。”
等這話一落——
他是又朝人拱手一禮才在沈唯對面的位置坐下。
士族用膳最講究規矩,除去“食不言”的這些老規矩,就連菜肴也只能由身側侍立的布菜丫鬟夾取,席間碗筷不能發出半點聲響,甚至連咀嚼也得有個定數。沈唯在穿越前倒是報過一個禮儀班,可縱然如此,她還是覺得這套規矩實在磨人。
不過…
沈唯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陸起淮。
即便陸起淮先前僞裝得再好,可有些事情卻是改變不了的。她看着陸起淮的坐姿還有吃飯時的樣子即便再怎麽僞裝,可那一番動作卻如行雲流水一般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還有這張臉…
沈唯想起傍晚時分王氏說的那一句“玄越和大哥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話,心下就不免覺得好笑,原先陸起淮一直低着頭她也未曾查探個清楚,可如今這樣一看,縱然她未曾見過陸步巍,可原身關于陸步巍的記憶卻有不少。
這兩人哪有半點相像之處?
那王氏還當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沈唯看了這麽久,陸起淮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擡眼看她,聲調輕微,問她:“母親,怎麽了?可是兒子那裏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他話語之間不掩躊躇,臉上也仍舊帶着拘束,倒是讓他那張俊美的面容也跟着失色了幾分。
沈唯耳聽着這一句倒也回過了神,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待接過墨棋遞來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才看着人淡淡說了句:“無事。”
等這話一落,她便又問了一回人:“用好了?”
陸起淮點了點頭,他的面上挂着一個怯弱的笑倒是想同人親近一般,只是看着沈唯的面色便又顯得有些拘束,連帶着聲音也還是有些輕:“是,多謝母親,兒子已經用好了。”
沈唯聞言也就不再說話,她由墨棋扶着起了身往一側的軟榻走去,口中卻是又說道一句:“你住的屋子裏大致物什我已着人給你備好了,灑掃的婆子、小厮也都是有的,至于貼身伺候的人等我明日好生相看一番再給你送去。”
等這話一落——
沈唯便坐在了軟榻上,墨棋奉了新茶過來,她接了過來握于手中,眼瞧着立在一側的陸起淮是又一句:“好了,夜色深了,你先回去。”她這話說完是又押了口茶,而後才與墨棋吩咐道:“墨棋,送他一程。”
陸起淮聞言自是又好生一番謝意,他規規矩矩朝人打了禮,而後才往外退去…走到外間的時候,他溫聲謝絕了墨棋,只一手撐着傘一手提着燈籠往外頭走去,等穿過小道走出院子他才停下步子。
此時夜色已深。
外間風雪未停,陶然齋卻依舊燈火通明。
陸起淮穿過這漫天風雪朝裏頭看去,那雙幽深的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道暗芒,不過也只是這瞬息的功夫,他便已折回了身子重新提了步子往小道走去。他的步子沉穩,身姿挺拔,二十四節傘骨之下隐約可見的半張面容清俊而又淡漠,哪裏還有先前那副怯弱拘束的模樣?
倘若此時有人的話,自然能夠察覺出他的不同。
可如今正值寒冬,那些園子裏灑掃的婆子、丫鬟早尋地躲懶去了,自然也無人窺見這一副風姿了。
…
陶然齋。
夜裏,墨棋服侍沈唯洗漱,念及陸起淮便又輕聲說道一句:“到底是外頭養了多年,根都養歪了,您瞧瞧那大少爺哪有半點國公爺的氣度?日後他若出去也不知外頭該說道些什麽了。”
沈唯在手心倒了幾滴玫瑰露,待在臉上輕輕敷過一圈才接了話:“你又何必擔心?他總歸是姓陸的。”
再怎麽不濟,他也是姓陸,外頭那些不長眼的難不成還敢欺到陸家頭上不成?
何況…
那個少年可厲害的很。
墨棋聞言也就不再說道什麽,她等沈唯上了床又替人落下了帷帳才往外頭走去,只是臨來走到布簾處的時候卻還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夫人今日對大少爺的态度卻是不錯。
這樣也好。
夫人膝下無兒無女,縱然如今有老夫人寵着,可等老夫人百年歸去也不知又會是副什麽光景?
倒不如把大少爺牢牢握在手心,左右如今大少爺那生母也已經沒了。
她想到這也就定了心神。
…
翌日。
沈唯手握一盞茶坐在圈椅上,任由底下幾個丫鬟說着話也不曾搭腔,待有一個身穿綠色比甲丫鬟開口的時候,她才循聲看過去一眼。
那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風流,腰肢纖細,身材纖秾合度,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如黃莺蹄叫一般,當真是個道不盡的妙人。沈唯指尖搭在那茶蓋上,目光卻一直落在人的身上,若是她不曾記錯的話,這女子應該就是綠拂。
書中原身給陸起淮挑選丫鬟的時候便挑了這個綠拂,綠拂本就是個不甘為婢的,原身特意把她安置在陸起淮的身邊,而後又陷害陸起淮在孝期和綠拂暧昧不清使得他被重重責罰了一頓。
綠拂眼看沈唯一直盯着她看更是高興,連帶着聲調也越漸綿柔了幾分,只是還不等她說完便見沈唯已移開眼說了話:“就她。”
沈唯指着的是一個身穿松青色花襖的丫鬟。
她模樣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氣度卻很是從容溫和,縱然聽得這一句也只是有片刻的失神,而後便恭恭敬敬應了“是”。
…
文淵館。
陸起淮見過沈唯送過來的丫鬟後,自是又對墨棋好一番謝意。
等回到屋裏,他站在軒窗旁的一盆蘭花前,眼看着墨棋遠去的身影才輕笑着說道一句“有意思”,他的聲調有些散漫,猶如金玉敲擊在一道泛出的靡靡之音一般。
那黑沉一片之處有道身影,耳聽着這一句便問道:“主子,可是那婢女有問題?”
陸起淮聞言卻只是淡淡說了句:“不必理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指腹磨着手中的一塊玉佩,目光卻一直看着軒窗外頭的光景,想起這兩日來那個女人的所作所為,陸起淮的嘴角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論扮豬吃老虎,男主怕過誰?
PS:這章随機抽取20個評論,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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