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
華姐抽出根煙點了,“買?你知道那是什麽嗎?”方靜擡頭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說:“左不過是迷幻藥、搖頭丸之類的毒品。”
“知道就好,這可都是一兩佰塊錢一顆。”
方靜掏出兩百塊錢放到桌上,她沒有提昨晚的那顆,她暗想,華姐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肯定不會貼錢進去。
華姐吐出口煙圈,突然說:“這藥你還是少吃。”見方靜一臉驚訝地望着她,她自嘲地摸下臉,“你還有女兒,不像我們這無家無女的,哪天死了就死了。”
這話讓方靜想起老家屋門前剛被掏了窩的老烏鴉,嘎嘎叫着繞着樹飛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筋疲力盡而死。“華姐,你怎麽不找個人嫁了?”她忍不住好心勸道。
“嫁人?”華姐把煙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了幾腳,“嫁人了就得到幸福了?你看你幸福嗎?”她唇角邊露出的譏諷深深地刺痛了方靜,“我是瞎了眼,嫁錯了人。”
“P,”華姐不以為然地癟下嘴,“你嫁對人了就幸福了?你能保證你這個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老公永遠不背叛你?永遠只愛你,永遠只跟你上床?為什麽女人非要嫁人?”她重新點燃一根煙,“當然,嫁出去了表示還有人要,至少不是老處女,沒有男人願意XX她。”
方靜聽得面紅耳赤,華姐說得也太那個了,她忍不住反唇相譏道:“你這樣就好了,就幸福了?”她本來還想說幾句更刻薄的話,可是瞧見華姐一臉似笑非笑、似乎在看好戲地盯着她,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她現在和她又有什麽區別,她憑什麽去指責她?她塌下肩,對這無謂的争論再提不起半點興趣,“算了,華姐,不說了,沒啥意思。”
“怎麽,害怕了?”華姐忽然撩起身上的旗袍,方靜吃了一吓,紅着臉趕忙轉頭看別的地方。“Hi,Hi,我們都是女人,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強行把方靜的臉掰過來,“看這。”她的大腿內側各有一個煙頭燙的印子,“這是?”方靜驚呆了。
“我自己燙的。”華姐得意地瞟眼嘴張成O型的方靜,“只有我燙男人,沒有男人敢燙我。”她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悵惘,放下旗袍說:“算了,不說了。”她把煙重重地掐滅在煙灰缸裏,去皮包那掏出鐵盒子,摸出粒黑色的丸子,“這藥再好用,吃多了也會沒用的。”方靜接過藥丸,從包裏拿出點面巾紙包了,這才小心地放進包裏,“知道,吃得越多,毒瘾越重,藥量越大。”華姐翻下白眼,“廢話。”
方靜很認真地點下頭,“沒錯,除了錢其他什麽都是廢話。”
華姐呆了呆,可她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似地蹦起來,“少在我面前裝TMD很有學問的樣子。”她氣呼呼地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方靜的鼻子罵道:“進了這行,誰都賤。”她用力把鐵盒子一蓋,“不是老娘還有TM點良心,管你死活。”
這話點中了方靜的死穴,一股淚意湧上來,她吸下鼻子說:“對不起。”
“對TMD什麽不起,”華姐挑起她的下颌,說:“給我聽好了,我們這行有錢就是娘,別以為都跟老娘樣,講什麽P良心。”
方靜的臉色大變,“我知道。”她往後靠了靠,期期艾艾了好半會才說:“這人活一輩子是為了什麽?就為了孩子嗎?”她像是在問華姐,又想是在問自己,她忽然很渴望能聽到華姐說出個不字來。就當是給我點安慰吧,她自嘲地一邊想,一邊拿眼去瞟華姐。
華姐似乎被她的話給問得呆住了,她抽出根煙,馬上又插回去,她去扯紙,卻把整卷紙都給拉到地上,“哎,女人不就是講奉獻嗎?汁幹了獻血,血幹了也到頂了。”她似乎忘了之前的不快,同情地睇了方靜一眼,“你要記恨華姐就記恨吧,華姐就這臭脾氣,不愛掩飾。”
方靜冷靜下來,她對華姐談不上恨,可是也談不上感激,所以她沒有接過她的話說下去,而是岔開問起今晚的事,“今晚什麽時候,什麽地方?”
華姐眯下眼睛,“西蘭汀酒店。”
西蘭汀酒店距離這裏不過是十分鐘的車程,難保不碰見熟人,萬一傳到恬恬的耳裏,方靜的臉“唰”地白了,“華姐。”她半是哀求半是憤怒地瞅了華姐一眼。
方靜這突然矮半身的姿态,華姐怎麽會看不出?可是她心裏窩着火,就裝着什麽也沒看出來,冷冷地說:“八點半,西蘭汀酒店,愛做不做,随你。”她有點幸災樂禍地斜眼方靜,我讓你拽!
“華姐,”方靜不敢再有什麽驕傲,很直白地哀求道:“不能換個地方嗎?”不管做過什麽,她的血脈裏依然流着那個叫自尊的東西。
“想換地方?行啊,”方靜驚喜地正想說聲謝謝,“你出房費。”似被一悶棍敲在頭頂,方靜只感覺全身血脈爆裂得疼痛,“我不幹了。”她憤怒地一腳踢翻了椅子,“我去賣血,我去沿街乞讨,我不幹了。”她雙眼紅紅的瞪着華姐,仿佛一句話不對,她就會撲過去拼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