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如鈎,星河漫野。

這個夜晚,宋清然久違的睡了個好覺。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捧着那本日記本,久久地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凝視着。

夢裏的一切并不清晰,像是電影裏一閃而過的片段,可宋清然覺得這是某種暗示。

或許,李沛說得對。

隔天一早,宋清然癱在床上賴到日上三竿依舊不願意動,整個人懶懶的。感覺下身有什麽液體流了出來,她心一驚,翻身下床去了衛生間。

果然,她日子一向很準。

今天天氣依舊很好,蔚藍的天空一貧如洗,她眯着眼睛,嘴裏含着白沫,拿着牙刷走到門口,照例拿了牛奶,轉身去了廚房。

她後來落下痛經的毛病,就是因為經期時沒注意,涼的東西吃多了。

吃一塹長一智。

趁這個機會,她得對自己好點,如此想着,宋清然給自己熱了杯牛奶,下了個清湯面。

宋煜中午下班回家拿等會開會要用的材料,看到客廳裏認真學習的宋清然。這倒也不是啥奇怪的事兒,新鮮的是她在做的居然是物理試卷。

忍不住打趣道:“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宋清然頭也不擡地說,“那能怎麽辦,這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呀。現在就這麽個教育模式,又不像以後,還可以自己選考,那樣的話我肯定不選物理。不過這樣的話,我肯定……”

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宋清然突然就住了嘴。

宋煜正站在飲水機面前給自己的茶杯加水,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關了水龍頭,朝她看過去,目光中帶着濃重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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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開口,就那麽看着她,眉目狠狠地蹙着。

宋清然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硬着頭皮解釋,“我的意思是這個教育不是一直都在改革嗎?在教育問題上我們也不是一直都在強調因材施教嘛,那我就在想,有那麽多的人偏科,以後會不會就推出來一個新政策,就是除了語數外這三個門必考科目以外,可以自己選考科目。”

她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您說是吧?”

完了,她爸肯定還是覺得她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看到她這麽頭頭是道地分析未來的教育趨勢,宋煜笑出聲來,調侃道,“喲,我閨女不錯啊,現在都會分析國家未來形勢的發展了。”

“那學生要做的事情不就是關注時政,分析時政,對出題方向進行預判。”

宋煜将杯蓋合上,宋清然見他拿了材料就往門外走,“爸,您今晚幾點回來?”

“咋啦?要我給你帶啥?”

宋清然嘴饞,特別喜歡吃他們公司單位那條街的綠豆糕,經常纏着她爸下班後給她帶。

她搖頭說不是,随口就扯了個謊,“我昨天去六一家的時候,劉姨正好在煲湯,我全程都在在旁邊看着,感覺也沒那麽難。剛在冰箱看到有排骨,就想做給您嘗嘗。”

“喲,我閨女現在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啊。”

宋清然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

直至宋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宋清然才收回視線,看着面前的物理試卷,被她密密麻麻地寫上了各種步驟。

“你高中物理成績怎麽那麽好呀?”

“天賦異禀。”

的确有些不大謙虛,不過也不算假話。

她看着低頭看文件的他,腆着臉繼續道:“那如果沒有天賦呢?這樣的人要怎麽學好物理呀?”

“怎麽突然問這個?”男人視線依舊看着手裏的文件。

“我有個妹妹今年剛上高中,物理學着有點吃力。”她費力地撒了個漏洞百出的謊。

聞言,他合上手裏的文件,鷹一樣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就在宋清然擔心他會追問她是哪個妹妹的時候,他卻又将視線如數收了回去。

“先把基礎知識學明白,剛開始做題不要看數量,而是要講究質量。把自己不懂的題按照難易程度和題目類型分一下板塊,逐步攻克。做題的時候,可以多問問自己為什麽,多過幾遍,第一遍的時候把可以詳細的解題步驟和解答思路都附在旁邊。還是建議把涉及到的知識點也過一遍,這樣效果會更好。”

此刻的她可不就是在用何以随當年同她說的方法嗎?

晚上,宋煜按時回家。才坐下,宋清然就腆着笑,端出了自己煲的冬瓜排骨湯。

她記得她第一次給她爸煲湯是在她婚後回家的一個周末,她爸當時看着她略顯笨拙的手法,覺得有些好笑,想要幫忙卻被她一口拒絕。他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陪着,時不時指點一番。那天的湯并不好喝,甚至有點腥味。

可她爸當着她的面,喝了個精光。

等她第二次再回家給宋煜煲湯時,手法早已極盡熟練,就連煲出來的湯,也是發自內心的好喝。

可是那天,等她洗好碗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她爸落寞的背影。她爸猛地回頭,泛紅的眼眶就這麽直直地跌入她的眼眸,兩人皆是一愣。

“我閨女真是出息,天賦異禀呀,這頭一回就能做這麽好。”碗裏的湯被他一口喝完,“不過做飯這種事從來都不只是女人的事,爸還是自私,只想以後我女兒不用自己動手也有人給她煲。”

端着碗的手一頓,她狠狠一怔。這麽好喝的湯,是她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菜譜,煲了無數遍換來的。那時的她剛剛開始上班,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備課,這些事自然就只能在深夜實施。

她看了眼自己白淨無暇的手,沒有絲毫的疤痕。

此刻,宋清然聽着父親的褒獎,恍然大悟。

原來,她爸當時是心疼她,身為人婦,無法再像從前那般孩子氣。他落寞,是因為他視若珍寶的明珠,好像被人當成了磐石。

轉眼周一,學生都還未從周末的狂歡中清退離場。

宋清然生理期,但想到上次和張臨山請假用的就是這個理由,所以哪怕小腹不是很舒服,也還是硬着頭皮參加了晨跑。

一公裏下來,疼累疊加,她跑得滿頭大汗。本來是不想脫外套的,可是身上汗津津的。

“清然,想吃啥?我讓向風給咱倆帶。”

宋清然臉色不太好,唐六一光顧着求向風幫忙帶吃的,沒注意到。

她捂着小腹,用外套墊在課桌上,趴在上面搖頭,低聲道:“我不想吃。”

唐六一‘哦’了一聲,只當她是昨晚沒睡好。

向風把水瓶往垃圾桶裏一扔,精準命中,他朝着唐六一得意地挑了挑眉,“走了。”

“哦。”她懶懶地回道。

回頭就看到宋清然趴在桌子上,她說上午想補覺,于是兩人就換了座位。唐六一不想喊她,幹脆坐在向風的桌子上趴着補眠。她昨晚背着她爸媽翻窗戶溜了出去,去她堂哥的房間打了一晚上的游戲。

現在也是困得不行了,才說完話,立馬就見周公去了。

同學都去食堂了,教室裏安靜了下來,耳邊時不時傳來唐六一輕微的呼吸聲。倏忽,向風的聲音再度從教室外面走廊處傳來,“什麽,你又不去了?”

“嗯,困了,補個覺。”男生聲音一貫地慵懶寡淡。

“你他媽的,跟你爹擱這兒演懶羊羊呢?”

何以随沒搭理他,轉身就回座位坐下,他個子高,常年都是坐最後一排靠後門的位置。

“臭不要臉,跟唐六一一個狗德行。”

……

宋清然沒睡着,但整個人就是迷迷糊糊的,感覺下面有大量液體滑落,猛地驚醒過來,拿起東西就往廁所跑去。

到了廁所,脫下褲子一看,果然濕了一片。她趕緊拿衛生巾換上,扒開內褲仔細瞧了下,屁股那裏側漏了出去。

只有一小片,但這畢竟是學校,到處都是學生。他們教室在走廊的另一頭,萬一出去被誰無意間看到,是真的會社死。

這個年代,學校裏的廁所沒有擋門,她看了一圈,想借件外套,可一個人都沒有。等了兩分鐘,實在有點蹲不住了,主要是她剛跑步扯到了,肚子有點痛。

磨磨蹭蹭來到廁所門口,走廊裏很安靜,只稀稀落落留下幾個英語單詞的學生。宋清然探頭看了看,有些別扭地拍了拍屁股。

現在出去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咬了咬牙,瞄準他們班教室門口,心裏暗自計算距離,拔腿就想來個百裏沖刺。

剛出廁所,手腕就被攥住,被拽到了樓梯口,她下意識地掙了掙。太陽緩緩升起,此刻,第一縷陽光射了過來,打在男生高挺的鼻梁上,異常耀眼。

他不是說要補覺嗎?

短暫的愣神後,她把手腕抽了回來,男生将扛在肩上的衣服拿了下來,朝她遞了過去。宋清然不知道是不是沒反應過來,就這麽仰頭看着他,沒伸手去接。

男生也并不在意,直接塞她懷裏,看人依舊是那副懶懶的模樣,眼睛半垂着,感覺睡不醒。他垂眸往她臉上掃了一眼,一陣風從她耳邊穿過。

走到前面的男生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腳步一頓,“一個月就那麽幾天,請兩天假不跑就是了。”

眼睫輕輕抖了幾下,她攥着懷裏的衣服,再擡頭時,男生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她将衣服披上,回到座位坐下,窗戶開着通風,陣陣輕風時不時悄摸溜了進來。

風扇呼呼吹着,女生的臉因滾燙而霧上一層紅暈,久久褪不下去。

高中回憶裏的他,分明不是這幅模樣。

作者有話說:

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總是很嚴厲,不喜言辭。每每看到發小和她爸打成一片,我總是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刺痛感。

那時候我就在想,明明都是父親,我的爸爸卻一點也不愛我。

長大後才知道,父親的愛意深沉濃郁,總是藏在風裏雨裏。感謝在2022-09-03 18:13:22~2022-09-10 13:03: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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