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沈絨記得盛明盞剛上大學那會兒,突然從朝夕相伴的狀态變成一周只能見一次面。

難捱的思念讓沈絨難受,又不想盛明盞疲于奔波,便主動去找她。

多年之後,将所有的人情世故抛之于腦後的這一夜。

奔往千裏春秋128號一腔的忐忑與亢奮,竟與那時滿懷期待奔赴盛明盞的心情如此相似。

她仿佛回到了青春期。

千裏春秋128號依舊整潔。

沈絨遠遠看見它亮着燈,像是在召喚應歸的旅人。

沈絨是直接從酒會出來的,長裙外面套了件長風衣,妝容精致純美。

就像專門為了夜半赴這場“素未謀面陌生人”的約,特意裝扮過。

院門沒關,沈絨踏着石板路走到大門口。

用指紋開啓這扇厚重的裝甲門時,心跳聲能吞沒夜晚一切來自于自然的躁動。

今晚她會來嗎?

即便沈絨百分之九十九确定1女士就是盛明盞本人,可她也知道,這世間萬事即便再篤定,也總有那麽百分之一的概率不如她意。

1女士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個陌生人。

即便真的是盛明盞,就一定會來嗎?

還是說盛明盞又會把她晾在這兒半天,以示懲罰?

Advertisement

這扇門之後,有什麽在等待着她?

咔噠,門開了。

暖光從門縫中傾瀉到她帶着寒意的身上。

看了一眼客廳,沒人。

“你好,我是沈絨。”

沈絨對着屋子裏說,“我進來了。”

沒有回應聲。

屋內的燈開得很少,只點亮了二樓的壁燈。

沈絨記憶裏沈家的夜晚,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色調。

熟悉的氣息以及這些日子以來她心知肚明的主動挑釁,讓她意識到,今晚可能真的會發生點什麽。

偌大的房子裏沒有一點人聲,沈絨走到廚房打開燈,見櫥櫃裏的杯子都在。

拿出她以前經常用的那只,接了飲用水,潤一潤幹燥的喉嚨。

會有人來嗎?

沈絨站在廚房的窗邊,看向被

庭院燈照亮的小路。

盛明盞會出現嗎?

就在沈絨心思搖擺的當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有人從樓上下來了。

沈絨身子倏然繃緊。

腳步聲越來越近。

對方穿着鞋,這是一雙沈絨不太熟悉的鞋。

堅硬的鞋底緩慢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擾亂了她對對方腳步頻率的判斷。

加上驟然而至的緊張,她居然分辨不出身後慢慢靠近的人是不是盛明盞。

沈絨面前的窗戶敞開着,沒能映出廚房門口的景象。

就像有人提前輕車熟路地切斷了她所有可能的輔助判斷。

只有她自己轉過身,才能看清身後人的真實模樣。

那人已經進了廚房,在距離沈絨五六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她是故意的。

故意拉開一段讓香水味無法立即企及的距離。

沈絨握着水杯的手在逐漸施力,呼吸愈發急促。

她發現自己居然不敢回頭。

如果身後是盛明盞的話,她該對這位前任說什麽,做什麽?

當初她倆是為什麽分的手,除了沈黛反對,還有更多無法調和的原因,即便時隔兩年也根本沒有解決,沒法解決。

她還是那個全世界最會惹盛明盞生氣的沈絨。

而身後不是盛明盞,更将是一場災難。

她并沒有做好和盛明盞之外的任何人,發展實質性關系的準備。

很有可能當場讓1女士下不來臺,得罪了金主,往後她只有被狠狠折騰的命運。

盛明盞看着沈絨沉默的背影,如她所想,沈絨果然來了,但不敢轉過頭看她。

以前沈絨也是這樣。

就在樓上的那間卧室裏,曾經無數次上演過的親密中,盛明盞對沈絨的身體每個細節了如指掌,卻從來不曾用雙眼探索過。

黑暗是沈絨的保護色。

她從不開燈,也不讓盛明盞開燈。

這是沈絨的心病,也是紮在盛明盞心頭的一根刺。

當下盛明盞看着背對着她,握着水杯的手在不自覺輕顫的沈絨,那根刺又開始讓她的心隐隐作痛。

沈絨聽見一陣布料抽拉的摩擦聲。

沈絨眼睛一圓。

她聽得出來,那是解開外衣衣帶的聲音。

盛明盞将腰間長長的腰帶抽開,雙手一扽,在半空中繃成直線。

沈絨原本就緊張的心,在一瞬間被身後一言不發的人緊緊握住。

“你……”

沈絨剛要開口,盛明盞驟然靠近,用腰帶将沈絨的眼睛蒙住。

沈絨:“!”

沈絨視覺被徹底遮蔽,孤女的香水味如海潮一般,強硬地将她卷入了熟悉的氣流之中。

忐忑的感覺讓沈絨下意識轉身。

剛勉強轉過身來,一雙有力的手便箍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坐在島臺上。

沈絨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話的那一刻,雙唇被濃烈的吻堵住,剝奪了開口的權利。

被吻住的那一刻,心驚和詫異的情緒閃過一瞬,很快就被洶湧的侵入感占據。

吻她的人極其強勢,扣着她的下巴沒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幾乎将她壓制在臺面上。

太久沒有過這樣親近的行為,沈絨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任由對方将她的唇撬開。

抱着她的人無比了解什麽樣的感受最讓她無法抗拒。

回應幾乎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事。

就在沈絨感覺自己被對方融化時,滾燙的吻突然停止。

暴烈的吻驟然而來,又突然結束,沈絨還未發應過來,那人就離開了她。

沈絨尴尬地将還微微張啓的唇緊抿,手背輕輕擦拭唇邊的晶瑩,勉強坐了起來。

雙眼依舊被蒙着,那個人沒為她解開。

直到聽見遠離的腳步聲和關門聲,在島臺上坐了半天的沈絨才緩緩解開眼前的束縛。

整棟房子很快恢複了靜谧。

仿佛剛才落在她身上無聲的暴風驟雨只是一場幻覺。

可尚未降溫的身體告訴她,吻是真的,孤女的氣味是真的,此刻無法消解的難耐也是真的。

沈絨坐到沙發上,蜷起身子。

我和她做了什麽?

又,接吻了?

沈絨将腰帶攥在懷裏,努力幫自己平複

我又和盛明盞接吻了……

……

沈絨回到醫院時,秦允正在幫沈黛給電視換臺。

“你回來啦。”秦允拿着遙控器扭頭看她。

沈絨說:“你什麽時候來的……也不說一聲。”

“我給你發微信啦,你沒搭理我。”

“哦……”

秦允歪了歪腦袋,盯着沈絨的臉看,“你怎麽有點恍惚?還心不在焉的?”

沈絨用餘光發現沈黛也在觀察她,習慣性的心虛作祟。

“沒有啊,今晚我們劇組有個酒會,逢場作戲一整晚,有點累。”

秦允給她倒了杯水,坐到她身邊,“你喝多了?喝點蜂蜜水解解酒。”

“謝謝……”

沈絨拿過水杯的時候,和秦允的手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來自別人的體溫一瞬間讓沈絨想起剛才的吻,手一抖,水杯差點打翻。

幸好秦允跟玩雜技似的,将水杯正了回來。

“怎麽感覺你都喝懵了,也沒酒味啊。”秦允說,“你趕緊休息去吧,我跟阿姨說好了,今晚我來陪她。”

沈絨一口氣将蜂蜜水喝完,捂着發燙的臉羞愧不已。

不過是和前任接吻罷了,有什麽好反複回味,還在這兒做賊心虛?

沈絨在心裏計較着,盛明盞和潘潮生的事兒只是傳聞,我也還沒着落,就算接個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以前什麽沒做過啊,她從裏到外盛明盞哪兒不熟悉?

盛明盞的每處細節,她也了如指掌。

現在不過是接個吻而已。

沈絨幫沈黛擦完身,看着她勉強喝了點流質的食物,去給秦允倒安神茶的時候,心思兜兜轉轉的,又想起盛明盞來。

兩年沒和這個人接吻了,沒想到只是單純的親吻,就會激發這麽強烈的反應。

和盛明盞分手之後,戒斷反應最嚴重的那會兒,都沒有今晚讓她坐立難安。

盛明盞是故意的吧。

深夜時分沈絨睡不着覺,坐在醫院走廊的盡頭,看着玻璃窗外午夜的公路。

故意吻我,又故意在吻到最難舍難分的時候抽離。

這的确是最狠的報複。

沈絨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都能想象被盛明盞吻的時候,會克制不住流露出渴望的模樣。

即便蒙上了眼睛,細微的肢體反應,也被盛明盞窺探得一清二楚。

盛明盞……

沈絨眼睛裏帶着心火難熄的怨念。

你今晚就睡得着嗎?

深夜,林枳家。

林枳依舊被一個韻腳卡到煩躁,卡到睡不着覺,恨不得将整首歌的韻腳從頭換個幹淨。

喝了一肚子的咖啡,林枳渾渾噩噩地去廁所,回來的時候見盛明盞依舊坐在沙發上,看她的劇本。

“你不會今晚要全部看完吧?不困?”

林枳坐到她對面,見她放在茶幾上的煙,抽了一根出來,想看看抽煙是不是真的能解千愁。

剛吸了一口,林枳差點被嗆死,趕緊将煙給滅了。

“哎呀媽呀,這啥玩意。我看吸煙不是慢性自殺,這是當場要我的命。”

盛明盞目光從劇本轉移到林枳被嗆紅的臉龐上。

“這不适合你。”

林枳看着她,就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物。

“你心情很好?”

“何以見得?”

“你沒發現你那雙萬年能生吞活人的眼裏帶着笑意嗎?怎麽着,盛大老板,有什麽喜事說出來,也讓我這苦命編劇樂呵樂呵。”

“看你這劇本寫得好,仿佛見着了金山銀山,當然高興。”

“少來!看你都會貧嘴了,可想而知心情真的不錯。”

那天KTV她和沈絨其樂融融的氣氛,林枳可都是看在眼裏。

看來她和沈絨關系更進一步,謝天謝地,《汝寧》複排是不是也有望了?

盛明盞不置可否,只說劇本寫得很不錯。

“不過,感覺這兩位主角有點熟悉,是我想多了嗎?”

林枳完全是根據盛明盞和沈絨的性格來描繪的兩位女主角,正主就在眼前,可不眼熟麽。

但林枳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哪熟悉了,你認識這款相愛相殺的情侶嗎?”

林枳還特意在“情侶”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今晚林枳這麽嘴欠,盛明盞也沒跟她使厲害,依舊和藹地看着她笑。

看來是真遇到好事兒了,還是天大的好事。

盛明盞說今晚就睡在她這兒,一口氣把劇本看完。

林枳穿着小熊睡衣,用發箍将礙事的頭發箍到腦後,好奇地問她:“今晚不去醫院看沈阿姨麽?”

“不去了,今晚醫院人不少。”

盛明盞摘下眼鏡,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一閉上眼,眼前禁不住地浮現她的吻抽離之後,被蒙起雙眼的沈絨紅到不自然的雙唇還微微張開,想要繼續索取的模樣。

紅楓色的小舌不安分地在唇齒間,若隐若現。

今晚不能再和沈絨見面。

不然會克制不住自己,對沈絨做些更過分的事。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