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喂!打電話呢!
“是嗎……”陸潤知輕聲回應,顯然并不在乎,他端詳着桃木桌子上的一本書,藍色紙皮看得出有年頭了,上面用瘦金體寫了三個字:華嚴經。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眼睛,随後笑了:“那就試試吧。”
他說罷,關了手機,連同那括噪的電話一起關掉,瞬間安靜,又變得空白起來。
陸潤知依稀還能聞見海水的味道,濕漉漉的鹹味,和陸瑤穿着白色連衣裙,把頭發別到耳後的樣子。
他想起她,總是在這種莫名的時刻,莫名的想起,和桌子上那本手抄的華嚴經一樣,不合時宜的出現。
燒了吧,他想,幹脆燒了算了,用手撫摸書上字體,冷冰冰的……讓他想笑。
還留着做什麽呢?人都死了……
這本手抄經書,是陸瑤親手寫的,他能想象到她執筆的樣子,她那溫柔恬靜的笑容。
有着那樣笑容的她,有沒有去往極樂世界?
會不會化作成一朵白色蓮花?釋迦摩尼佛經過的時候,會不會駐足看她一眼?
他會不會知道,他腳邊的這朵微不足道的蓮花,曾經是一個人?
陸潤知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陸瑤死了。
“你做什麽?”那個光頭和尚悄然而至,像是黑夜和黎明,總是冒失出現。
“怎麽進來的?”陸潤知問。
“自然是走進來的,用雙腿雙腳。”那人笑,又看他,然後瞅了瞅他手邊的經書:“手抄的?誰送給你的?”
“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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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笑:“小姑娘,生得美麗?”
“美麗。”
“你喜歡她?”
“……”陸潤知看他,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耳邊輕道:“沒有你美麗。”
“你個傻貨。”寧知白露出潔白的牙齒,朝他笑:“抄寫這個的……”他指了指經書:“是叫陸瑤?”
“……你知道。”
“幹什麽這麽嚴肅。”他笑,自顧自坐在他的桌子上,拿了一只鋼筆把玩:“圈子裏都傳開了,陸家的大小姐陸瑤,死了。屍體火化了,然後下葬,只可惜我沒參加葬禮,否則一定有趣。”
陸潤知沒有生氣,他只是平靜,卻笑:“這有什麽又趣的?”
“當然有趣。”寧知白一雙桃花眼美麗得像是妖孽一樣,他笑,唇如新采下的奶油草莓,想讓人親一親。
“大家都這麽說……啊,自然是私底下,因為他們都沒有膽子當着你的面說,卻又喜歡議論別人的傷口,連死人都不放過,我這麽說,你可懂?”
“大概。”
“我就不一樣了。”他笑,顧盼生輝:“她死都死了,還怕別人議論?是再好的菩薩還是地獄裏頭的惡鬼,都被大火燒得只剩骨灰,你說對不對?”
“有理。”陸潤知笑。
“啊,對。”他切回正題:“都說你們陸家小姐是個傻子呢,為了愛情,家族臉面都不要了,最後死都死得叫家族灰頭土臉,聽說她找的那個alpha,對她很不好,她還偏偏把自己的器官挖出來,給對方享用,所以最後死了,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
“你也這樣想?”
寧知白笑出聲,揮揮手,弄開筆蓋,握住陸潤知的手腕:“給你畫個手表。”
“別瞎扯,說說你怎麽想。”
“我?”寧知白笑,專心給陸潤知畫手表:“我才不管呢,她要是突然活過來,我或許會感興趣。”
“呵……”陸潤知笑了笑,卻沒有什麽表情。
“我說這些,你不生氣?”
“不生氣。”陸潤知道:“正如你說,活着的時候什麽都不考慮,只是一味的相信自己的愛情,最後也只是嘗了自己種下的果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雖然有理。”寧知白繼續畫,卻笑:“但說她什麽都沒考慮,倒不見得。”
“怎麽說?”
“應該是考慮了很多,但最後覺得,如果只是自己不幸福,但大家都能得到happy ending的結局也就值得了。也有可能抱着這種想法。”
“……”陸潤知笑,緩慢得眨了一下眼:“那倒也符合她的風格。”
“好了!”寧知白把筆一扔,忽然跳下桌子,離他遠遠。
陸潤知一看,哪裏是手表?手腕上赫然呈現的是只露出頭的烏龜王八。
“你過來,我給你松松皮。”陸潤知微笑起身,一伸手把他撈進懷裏,兩人一同往身後沙發栽去,陸潤知把他按到腿上,往他那渾圓的屁股上揍了一巴掌。
寧知白也不喊痛,反而咯咯得笑。
陸潤知又打了一下,臀肉不禁輕顫。
他還在笑,似乎看不出自己身處劣勢。
“你不痛?”
“或許。”
“或許什麽?”
“或許痛,或許不痛。”他用手撐着頭,笑着看他:“要不你再打兩下。”
“算了,你不哭不鬧,我沒有興趣下手。”
寧知白聞言,又笑,像個做了什麽惡作劇的孩子,嘴唇紅紅的:“為什哭?為什麽鬧?只是因為屁股被打了兩下?”
“對啊。”
“哈哈哈……”他笑做一團:“我們佛家弟子講究前世今生呢,指不定,是前世哭得太多了,今生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都哭不出來了。”
他翻了個身,躺在沙發上,笑出聲:“我有眼珠,只是它空洞洞的,什麽都流不出來。”
“扯呢。”陸潤知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哪裏來的前世?你現在精得一點虧都吃不了,把別人一個個都算計得褲衩子都要輸給你了,還能哭?”
“誰知道呢?”他笑,雙手放在胸腔上,仿佛在用手聽自己的心跳聲:“也許……我前世像你侄女一樣,是個蠢貨。把自己賣了還幫別人數錢,最後我愛的人,把我剁成大塊肉碎喂狗,愛我的人,腦袋上多了個血淋淋的窟窿。”
“嗬嗬……”他笑,“這樣子,以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都會變得堅強吧。”
陸潤知頓了頓,摸了摸他的光頭:“你應該去寫小說,恐怖故事都不會寫這麽老的套路。”
“哈哈哈。”寧知白笑,摟着陸潤知和他接吻,擦了下嘴角的水痕,他問:“我進來時,你在跟誰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