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穆法硰醒了
身體好像被海浪,一層……一層的推起來,意識卻逐漸恢複。
所有的痛苦都像純巧克力,苦澀的令人發顫,可含在嘴裏,就融化了。
依稀還記得,站在窗邊的人,鋪滿陽光的窗邊,照亮了陸遠每一寸皮膚,他手拿噴壺澆花的樣子,實在迷人。
那溫柔的笑容,和他有些薄的唇,纖長的脖頸,和對于男性來說過于優雅的身姿體态,鎖骨下的風景,更加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我的可人,你想跟我說什麽呢?
穆法硰不由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陸遠看着他,露出非常溫柔的神情,可什麽也沒說。
穆法硰習慣性的冷漠外表下,露出點天真的喜悅,他走過去握住陸遠的手。
“你知道……我怎麽想的嗎?”陸遠說。
他笑着看穆法硰,在他耳邊輕輕道:“我想,再跟你求一次婚。”
穆法硰因為驚訝使瞳孔稍稍放大,緊接着有些喜悅。
可漸漸卻聽不清陸遠在說什麽,嘈雜的海浪聲撲面而來,穆法硰不禁向腳下看,不知何時踩在了柔軟的細沙上,海水沖着他的腳面,水有些涼……
他擡頭,一切都變得如此空曠,只剩下白色的雲,簡直看不到藍天,只有雲,一團又一團,擠壓着。
海水的顏色是那樣的淡,由淺淺的粉色和紫色織成了麽夢幻的色彩,椰子樹……一棵接着一棵。
穆法硰往前走着,他在找陸遠,說:“陸遠?”
沒人回答他。
穆法硰又說:“遠遠?”
還是沒有人。
這個寂靜的世界,好像是困獸的籠子,死寂的空間,連風都沒有。
發生了什麽?陸遠呢?!
穆法硰産生了一種急促的焦慮,他下意識的去尋找陸遠,卻怎麽也找不到。
海浪的聲音逐漸褪去,滴……滴的聲音越來越大,讓穆法硰覺得煩躁不安。
他迫切的想要撕裂什麽,掙紮着,用手撕開着這寂寥的空間,就像是棉花糖一樣,一扯就開了……白色的縫隙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了一道鴻溝。
穆法硰撕扯着,全身都肌肉都繃緊,連同神精一起,扯開這白色虛構的世界。
滴……!!!!
“嗬!”穆法硰一口倒氣,睜開眼睛,猛然坐了起來,咳嗽不停,緩了一會,眼睛才漸漸能看清周邊的東西。
剛開始看得有些模糊,但逐漸清晰,穆法硰發覺自己在卧室,陸遠卻不在。他恐懼而又焦躁着想要找到陸遠,想要見到他,擁抱他。
他看着手指上夾的……穆法硰眯眼,應該是檢測心跳的儀器,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他把手指上夾的夾子扯開,扔到地上,想要下床,腿卻沒有知覺,撲通一聲摔到地上……
穆法硰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腿,過了一會,螞蟻啃噬的痛從腳趾傳來,他還是不能動。
除了痛還有麻。
穆法硰耐心的等着,直到他能扶牆慢慢走路。
他打開門,往樓下走,期待着看見陸遠的臉。
可沒有陸遠。
女仆看見他,一動不動,像是吓傻了,記憶裏鎮定的管家,摔碎了最珍愛的花瓶。
坐在客廳的泠青,不可置信,嘴唇噏動。
穆法硰不管這些,他只是冷冷的問:“陸遠呢?”
“夫人……夫人……”女仆話未說全,淚就滴下來,慌亂的眨了眨眼睛,淚水卻滾滾而下。
穆法硰看了看這些一言不發的人,轉身回了卧室,他呆坐在床上,心卻空了一塊。
泠青敲了敲門,卻讓穆法硰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悲傷。泠青小聲說:“先生,先讓人給您做檢查……身體重要。”
穆法硰充耳不聞,他好像做了一場夢。手上的婚戒刺着他的眼睛……讓他的胸口和心髒都很疼,疼得像要炸開了。
穆法硰覺得陸遠好像已經離開他了。
他坐在封閉的卧室裏,屋內窗簾關得很緊,一絲光都透不進來,讓人覺得喘不過氣,穆法硰覺得自己思考着什麽,卻又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想,他可能只是在發呆,或者逃避着現實。
陸遠的聲音還在耳邊,聽的很清楚。說愛他,愛他……一直說給穆法硰聽。可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說。
只是不停的,說愛他。
穆法硰胃裏攪動,內髒似乎全碎掉了,從脊椎裏的骨頭漸漸滲出寒意。
他不受控制的,用顫抖的手去拿床頭櫃子裏的一個紅色絲絨的盒子,那是一個很漂亮的盒子,顏色像聖誕老人的帽子。
穆法硰猶豫,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實際上,他什麽都沒想,卻還是打開那個小盒子。
裏面,有一個孤零零的戒指,像斷了腿的烏鴉,用一只腳站在樹枝上嘎嘎的慘叫着,腥紅色的眼珠快要流下淚來,它沒了腳,站不穩,下一秒可能就要摔死在地上。
這枚戒指,在穆法硰眼裏,就是死去的烏鴉。而戒指,是和他手上一模一樣的對戒。
我覺得我不需要它了。陸遠的聲音,缥缈的……淡淡的,穆法硰像是第一次聽見,又覺得很久以前就聽到過。
穆法硰不知道陸遠在和誰對話,是他還是別人?穆法硰不知道。
他只是恐懼,恐懼得發抖。
之前,很久以前,是什麽時候……誰給他煮過的牛奶,在穆法硰嘴裏反複反刍,現在……幾乎要一并吐出來。
f……
不想忘記的,還是忘記了。深愛,陪伴的,還是被舍棄,被抛棄。
少年時期,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從不肯說名字,以f先生自稱的……那個幽靈,很早,很早,更早之前就愛上了的人。
與陸遠的面容重疊。
穆法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把戒指緊緊攥握到手心,放到心髒的位置,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卻驀然,痛哭失聲。
你想知道我怎麽看嗎?穆法硰先生。
我愛你,寶貝。
這一瞬間,隐形的枷鎖被割斷了,穆法硰終于自由,也終于孤獨。
那些從沒消失的記憶,現在像刀子一樣,割去皮肉,直挺挺的紮進身體的內髒裏來。
以愛而活的人,跟穆法硰說了再見。
不論是f先生,還是陸遠,穆法硰都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