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才應該去死
蘇榄聽到聲音回頭，看到癱軟在地上的燕爾，瞳孔猛然一收，擡步跑了過來。
“太太——”
蘇榄在她面前蹲下來，想要拉燕爾起來，手卻被燕爾一把用力抓住。
她的臉色，在夜色裏白得吓人，握住蘇榄的那雙手甚至是她的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着。靠得近了，蘇榄甚至還能聽到燕爾的牙齒在風裏打架的聲音。
“蘇榄，你告訴我。”
燕爾哆嗦着說完，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其實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陸聖擎就在那架飛機上，是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
只知道在知道陸聖擎可能出事的時候，忽然間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見了絲絲光明的天空，頃刻間坍塌了一半。
蘇榄垂下眼，“太太......”
“告訴我！”燕爾忽然大聲哭着吼道。
蘇榄反握住燕爾的手，身體微微前傾，生怕她的情緒會忽然間失控似的，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詞。
“你冷靜點，聽我說。陸少确實在那架飛機上，而且飛機也确實失事了。但陸少只是失蹤了，沒有消息就是......”
話沒說完，燕爾忽然推開蘇榄，一把掙紮着站了起來，一路跌跌撞撞奔到門邊，一邊拉開車門，一邊扭頭哆嗦着看向身邊的男人。
“開車......帶我去機場......”
男人愣住，繼而轉頭看向蘇榄。
蘇榄見她情緒激動，起身追了過來，卻被燕爾瞬間冷聲喝住。
“別跟我！”
蘇榄瞧着燕爾忽然間爆發甚至完全不能自控的情緒，紅着眼睛點了點頭，輕聲說着。
“太太，你不要激動，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
說完跟男人點頭示意。
下一秒，男人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發動引擎，車子不過片刻就沖了出去。
深夜。
整個城市的街道上，壓根沒有車輛來往，可是一路上，燕爾一直再催促着司機。
“開快點。”
“開快點。”
“開快點。”
明明知道一切在事實面前都是無用的，可燕爾一直在做，似乎只要用了這樣的方式，她就能在潛意識告訴自己。
這一切都是假的。
陸聖擎根本就沒事。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腦海裏像是悶雷過境一般，轟隆作響。等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思維裏反反複複就只有幾個字。
陸聖擎。
陸聖擎。
陸聖擎。
他不會出事的。
他怎麽能出事呢？
她才剛剛意識到自己的心，她還沒去争取，還沒去表達，那個一直欺負自己，卻給了自己一個新生甚至希望的男人，怎麽能死呢？
車子到了機場，前方的司機剛把車子停穩，“太太......”
嘭。
燕爾已經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瘋了似的沖向入口，整個大廳裏早就圍得水洩不通。
失事者的家屬們，成群地聚集在大廳裏，哭聲，鬧聲，和不斷質問甚至哀求的聲音連成一片，都在燕爾的眼前變成了一副背景。
她推開大片的人群，一路往出口的方向沖去。
腦海裏一直想着，萬一蘇榄說的是假的，萬一陸聖擎根本就沒出事，她只要一擡眼，就能在出口的地方看到他。
可是她等啊等啊，周遭靜默一片，沒有飛機離開，也沒有飛機回來。
現實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抽打着燕爾。
她不死心，甚至将雙手放在嘴邊，朝着出口的位置，大聲尖銳地喊了起來。
“陸聖擎——”
“陸聖擎你聽到了嗎？”
“陸聖擎，你到底在哪兒？”
空蕩蕩的出口處，哪兒有聲音回答她？
燕爾忽然蹲在地上，抱住自己低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絕望地看着對面的方向。
“陸聖擎，你回來好不好？我聽你的話，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你不要死。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讓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不讓我出門，我都聽你的。”
“我讓你欺負我，讓你惹我生氣，什麽都讓。”
蘇榄随後趕來，看到的就是一個穿着單薄的女孩蹲在地上，絕望的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
她紅着眼走到燕爾身邊，試圖将她拉起來。
“太太，你別這樣。我相信陸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拉了半晌，地上的燕爾卻紋絲不動。
她像是沒聽到沒看到旁人似的，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着出口的方向，一動不動，嘴裏還在不斷地哽咽着說道。
“你說的沒錯，他會回來的。我要等他，等他回來......”
蘇榄喉間一哽，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夜色越來越深了。
機場裏一直在鬧騰的人，在機場人員的勸解下，相繼離開，周圍漸漸恢複安靜。
燕爾還是那樣的姿勢，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人從她身邊經過，離開。
有人聲，風聲，和自己低聲哭泣的聲音，在煎熬裏，周圍的所有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虛幻的背景。被放大的，只有她那雙望眼欲穿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大廳裏，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越擎朗和秦子衿朝着他們的方向大步走了過來。
蘇榄松開燕爾的手，看着走近的人，恭敬地喊了聲。
“越少，秦小姐。”
越擎朗面沉如水，沉沉地點了點頭，張嘴還沒說話，身邊的秦子衿忽然一陣風似的沖到燕爾的身邊，一把将燕爾從地上硬生生地扯了起來。
啪。
一個巴掌迎面甩了過去，燕爾直直地被推倒在了地面上。
蘇榄驚得瞬間往前一步，急聲一喊。
“秦小姐，請注意你的身份！”
可秦子衿壓根不在意，視線盯着燕爾臉上明顯的巴掌印，雙眼狠狠地眯了起來，口氣森冷透着濃濃的厭惡和指責。
“燕爾，如果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你的那個外婆，阿擎根本就不會出國，更不會出事。你和你的外婆，有什麽值得阿擎付出這麽大代價的？！”
最後直接拔高了聲音，狠毒地詛咒着。
“燕爾，你才是應該去死的那個人！”
那一聲，又響又亮，在空蕩蕩的機場大廳裏，異常尖銳刺耳。
燕爾癱在地上沒動，眼睛裏有朦胧的水霧閃爍，眼底混沌一片。明明臉上紅腫一片，她卻一絲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半晌失魂落魄地回答道。
“你說的對，應該去死的那個人是我。我這樣的人，憑什麽值得一個陸聖擎去為了我冒險。”
“你！”
秦子衿頓時怒火攻心，瞬間再度揚起了手。
蘇榄下意識地擋在了前頭，“秦小姐——”
就在這時，出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陣噪雜的腳步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為首的男人高大英俊，五官英挺，在深邃的夜色裏，無聲覆了一層淺薄的冰霜。行走的時候，被筆直褲腿包裹的長腿似乎帶着風，沉穩的腳步聲帶起一陣陣強大的氣流。
所有人循聲望去，不由得驚呼出聲。
“陸少！”
“阿擎！”
燕爾在衆人的驚呼聲裏，緩緩地擡起頭看去，在看到那一抹熟悉強勢的身影時候，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她顫巍巍地撐着雙手想要站起來，但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太久，雙腿一麻，她再度狠狠地跌了回去。
他回來了。
他沒死！
他真的回來了......
頃刻間，原本死寂一片的出口處，瞬間熱鬧了起來。
衆人瞬間圍了上去，将陸聖擎團團圍了起來。
作為兄弟，越擎朗什麽都沒說，上去直接給了陸聖擎一個結實的拳頭，扯唇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為首的秦子衿生怕陸聖擎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似的，一把将越擎朗推開，急忙沖到陸聖擎跟前去，張開雙手朝着她就撲了過去。
“阿擎——”
陸聖擎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利落地避開了秦子衿的擁抱，繼而擡頭，視線在衆人臉上逡巡了一遍，聲音冷沉如冰地問道。
“她呢？”
蘇榄自然明白陸聖擎問的是誰，手指一擡，輕聲說道。
“太太在那兒。”
一時間，所有人主動往兩邊退去，緩緩的讓開了一條路，唯有秦子衿，不甘心地站在原地沒動，被越擎朗一把粗暴地拉開。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男人大步朝着燕爾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居高臨下地低頭瞧着地上的燕爾，微微眯了眼。
此時的燕爾，仰着頭，雙眼通紅，腫的跟核桃是的，那雙兔子一般的眼睛裏，還隐約有淚光閃動。她可憐兮兮吸着鼻子看着他，像極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陸聖擎彎腰在她跟前蹲下來，擡手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雙滿是水光的眼睛，低聲問。
“我活着回來，失望嗎？”
燕爾眼睛一眨，眼淚順着眼眶瞬間流了下來。
一伸手，她瞬間纏住了陸聖擎的脖子，死死地抱住了他。整個身體顫抖着，哭着，縮在男人的懷裏，一個勁兒地搖着頭。
“不失望，不失望，我一點都不失望......”
感受到懷裏人的情緒，陸聖擎一把擡手将她按在懷裏，手上微微施加着力道，将她的腰身越扣越緊。一顆心，也因為她的主動和坦然，越收越緊。
“放心吧，我還沒睡夠你，怎麽會死？”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轉而擡手去摸她的臉，當即聽到懷裏一聲慘叫。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