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1)
天陰沉沉的,有些幽暗。風夾雜着濕意,又漸漸下起了小雨,整個大地被一種沉郁的氣氛所籠罩。
藍海萌被救援隊救下,站在落地窗前,已經整整有兩天了。
這四十八小時,她不吃不喝,也沒有睡眠,只因為心中那抹凝重的擔憂。冷逝殇,盡管已經有大隊人馬去找他了,卻還是沒有消息。
她僵滞着身影一動不動的望向窗外,陽光的薄暈灑在她的臉上,照出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明澈的瞳眸裏此時也布滿了血絲和憂愁。
“藍小姐。”幕景推開房門,走到藍海萌的身邊,沉重的臉上略顯疲憊。
他也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怎麽樣了?有沒有找到殇?”藍海萌轉過身,焦急的追問他。
“還是沒有找到少爺的屍體。”幕景的臉色有些暗沉,他嗓音低啞的說。
“還沒有找到?”藍海萌心下一抽,蒼白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卻仍還在安慰自己道:“沒有找到是好事,說明殇還有存活的可能,你多加派點人手,繼續找。”
“依少爺墜落的那個位置來看,他恐怕已經墜至海底了,所以……”幕景低下頭,難以掩飾眸中的悲傷。
“幕景,你跟着冷逝殇這麽多年,一直形影不離,難道才尋找了兩天而已,你就要放棄他嗎?”藍海萌蹙緊眉頭,目光變得冷冽而肅然,她不禁質問他道。
“我當然希望少爺能活,只是……救援隊說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存活率幾乎為——零。”幕景望着藍海萌,他幽嘆了口氣,臉色變得凝重而複雜。
“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那些人不肯找了,就多加他們點錢,總之,一定要找到冷逝殇為止。”藍海萌的眼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堅定,她咬牙堅持說。
“是!”幕景恭敬的點頭,看着藍海萌的眼中多了一絲複雜的異色。
或許她在內心也是愛少爺的吧,只是她自己沒有發現而已,但她眼裏的那種緊張和憂懼,是騙不了人的。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在了,才會明白真的有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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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救援隊跟警察又接連找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冷逝殇的音訊。
藍海萌變得越來越憔悴,她每天都不吃不喝,全部的注意力只集中關注在一件事上,就是冷逝殇的消息。
兩周之後,警察放棄了搜捕。
一個月後,救援隊的人也無能為力。
最後所有人都默認了冷逝殇的離開,只是沒有找到他的屍體,說不定屍沉大海,說不定早已被鯊魚吞食入腹。
藍海萌對外沒有公布冷逝殇去世的消息,只是說他在國外休養。
但內心深處,她還是不相信他已經死去,至少她的潛意識裏,還是能感應到他一直活在她身邊。
發喪結束之後,藍海萌大病了好長一段時間。病好了,她已經無心再繼續留在中國,留在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将冷逝殇名下所有的公司全都交給幕景打理,藍海萌則只身前往國外的一個小島,靜心休養。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幸福的感覺,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冷逝殇墜崖的那一幕。
有些東西,可能是一輩子永久的記憶,一直存留在心底最深處的地方,永遠都無法磨滅的。
所以她過起了深入儉出的生活,在平凡中渡過寂靜的每一天。
這天早上,她躺在床上,迷蒙中總感覺有人在注視她,那種眼神溫柔又熟悉,讓她倍感溫暖。
殇,會是你嗎?
藍海萌急于想捕捉這抹身影,她從睡夢中醒來,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房門邊一個模糊的身影。
晨曦的光線透過白色的窗幔映射進來。投射在這抹身影上,反射出一道強烈的白光,他就像一個白衣天使般,在向她靠近。
藍海萌的心口一窒,在看清來人面容的時候,她倏時睜大了眼睛。
“萌萌……”他微笑着看向她,俊逸的外貌,亦如無數個夢中那樣熟悉。
“你……”藍海萌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沒想到我還活着吧?”他溫柔的朝她微笑,淺褐色柔順的碎發,修長筆挺的身影,他有一張溫柔又清秀的臉,如她記憶裏那明朗的影子。
“俊池……”藍海萌眼眶裏湧起了無盡的淚水,她真的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再見到他。
那一日,在婚禮上,她親眼看到冷逝殇掏出手槍,對準俊池的胸口,他倒在她面前,鮮血四濺,那一幕至今她仍記憶猶新。
“俊池,真的是你嗎?你……還活着?”藍海萌疑惑的視線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韋俊池,知道确定他是确實存在的,她才走下床,緊抓住他的手。
俊池,他真的是俊池,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溫度。
“萌萌,是我,我又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了,我沒有死。”韋俊池反握住藍海萌的手,将她整個人緊緊的摟進懷中。
“俊池……我還以為這輩子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藍海萌已無法表達此刻自己激動的心情,她将頭靠在他的胸膛裏,溫暖的感覺,猶如天使羽翼一般的懷抱,讓她心安。
他總是溫柔的對待她,呵護她,疼惜她,讓她感覺只要有他在的時候,她就什麽都不需要去想,只是跟在他身邊就好,因為他就是她心靈疲憊的港灣。
“傻瓜,我不是回到你身邊了嗎?以後我還會像以前那樣,憐惜你,心疼你,一直對你好的。”韋俊池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語帶溫柔的說。
“恩。”藍海萌重重的點點頭,再次撲倒在他懷裏,眼裏有一抹黯然之色一閃而過。
俊池還是以前的俊池,溫柔的微笑、溫柔的語氣、溫柔的目光,他一點沒變,但她見到他時,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沖動,只有好友重逢的心安感了,究竟是哪裏出錯了呢?
午後的陽光,似乎格外的溫暖,豔陽如彩綢一樣的挂在天空,濃得似火。
吃過飯後,藍海萌跟韋俊池來到附近的海邊散步。
海浪輕輕拍打着黑色的礁石,發出如清笛悠揚的聲音。清澈溫柔的海水滑到銀色的海灘上,夾帶着細致的沙土,又柔和的退下去。
藍海萌赤着腳踩在沙灘上,聽完韋俊池的解釋,她深吸一口氣。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俊池,你才沒有死。”
她恍然大悟,心裏有一絲安慰感劃過,感謝上帝,還好是這樣,俊池沒有死,那她心裏的罪過也減輕了很多。
韋俊池對她溫潤的一笑,眼神柔和的睨着她:“嗯。我出生的時候就很奇怪,我的心髒長在右邊,不像平常人一樣的長在左邊。所以子彈沒有擊中我的心髒,後來冷逝殇的手下把我送去急救,發現我沒死後又把我救活了,我一直被他關在外國的一個陌生的地方。”
“還好是這樣,還好你的心髒是長右邊的,還好,還好,你能活着,我很高興……”藍海萌拍拍自己的胸脯,又将把整張臉貼在他胸膛心髒的地方,沉穩有力的心跳,就是莫名的讓她感動和喜悅。
韋俊池攬住她的腰身,俯下頭去輕吻着藍海萌光潔的額頭,目光溫柔:“當子彈射進我胸口的那一刻,我以為以後我都再也不能照顧你了,我很痛苦。後來得知我沒死的時候,我也很高興,我沒有死,以後我們又能像以前那樣在一起了,萌萌,我們再也不要分離了,好嗎?”
藍海萌深深凝望着他,眼中蘊含着複雜的深意,韋俊池沒死,她确實該感動、該興奮的,可是他要她以後都跟他在一起的承諾,她卻怎麽都開不了口跟他保證。
怎麽回事?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這時候她的腦海裏會浮現出冷逝殇那暴戾凄哀的面容呢?
她明明一直等待的就是眼前的男人啊?她一直以來愛的人也是他啊?為什麽在這一刻的時候,她反而猶豫了呢?
藍海萌的心在徘徊,她臉上糾結着痛苦的複雜,見她遲遲不肯回答他,韋俊池也不逼她,只是目光溫潤的望着她,像是在靜靜的等待她的答案一樣。
畢竟,他們分開了這麽久,彼此都需要時間。
肚子裏像是有意識的抽了一下,藍海萌的手撫上肚子,那裏面孕育着的正是她跟俊池的孩子,現在俊池出現了,連孩子都感應到爸爸的存在,她這個代孕的母親,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孩子的親生父親呢?
“好,我們再也不分離了。”她鼓足勇氣擡起頭,迎上他期盼的眸光,流着淚重重的點頭答應。
那淚水滑落進嘴角裏,竟是那麽的苦澀,有抉擇掙紮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對冷逝殇永別的遺憾。
藍海萌滾燙的淚不停滴落,在韋俊池潔白的衣裳上,濺起一個個淚花。
他小心翼翼的用纖細指尖撫去她粉頰的淚水,然後俯下頭,輕輕吻着她細薄的眼皮。憐愛的心,深情的心,韋俊池,這個溫柔如天使般的男人,會是相伴她一生的人嗎?
。。。。。。
記憶回到了五年前
那一年,藍海萌才十三歲,還在念中學,卻是個花季雨季的年齡。
他們的相遇,就發生在那個時候……
四月陽春裏,天空蔚藍、高遠,像一片明靜的翠湖倒挂在頂空上,光潤如藍寶石般,散發出明亮亮的光彩。
吱……一輛加長型商務轎車在校園門口停了下來,從上面走下一個中年的管家,他打開後車門,彎腰恭敬的道了聲:
“大小姐,學校到了!”
“哦,知道啦。”轎車裏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小女孩嗓音,兩秒鐘之後,一個身穿夏裙校服的藍海萌拎着書包,從車裏跳了下來。
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如此精致的容貌,再配上她純白色的校服,猶如一個誤落人間的精靈那般可愛靈動。
“周管家,晚上我不回家吃飯,你們不用派車來接我了。”藍海萌背好書包,對身旁的管家交代道。
“啊?大小姐,您這是要……?”周管家怔愕了下,連忙擔憂的問。大小姐平日都很乖巧,很少放學不回家的,今天她特別通知他們不要來接,他總得跟老爺有個交代。
“放心吧,周叔。您忘啦,過兩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俊池說要給我提前慶祝,我放學後就去他們家別墅吃頓飯,沒有別的。”藍海萌看出管家的心思,立即笑着解釋。
管家聞言後松了口氣:“哦,原來大小姐您是要跟韋少爺一起啊,那我就安心了,你們放心去玩吧,回頭我跟老爺說聲就沒事了。”
“麻煩你了周叔,我先去上學了。”藍海萌跟管家揮了揮手,轉身就離開了。
校門口的欄杆上,屹立着一抹身材高大的俊逸男子,他的皮膚白皙,五官完美,笑起來猶如彎月,溫潤似玉。陽光下,他姿态優雅,穿着得體的校服,整個人全身都散發着高貴不凡的氣質。
“俊池!”藍海萌向他微笑着揮了揮手。
韋俊池眉色一喜,立刻走了過去,主動幫藍海萌拿起背包,兩人就這樣并肩走在校園裏。
他們眉宇間流轉着相當的默契,相視一笑,對方就立即能明白想要什麽。
俊男美女的組合,很難不成為別人目光的焦點,但對于藍海萌和韋俊池這一對,學校裏無論是老師和同學,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每天,韋俊池都會提早來學校,給藍海萌買好早餐,在校門口等她。待她來上學後,他們就會牽着手去食堂用餐,在一起回教室上課。
放學的時候,韋俊池又會拿自家的車子,親自送藍海萌回家。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周而複始,他們一向都是這樣愛着,從來沒有變過。
雖然那時候她跟韋俊池的年紀都不大,如果嚴格算的話,還是早戀了,但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以後結婚是遲早的事,所以對于兩個孩子這種情感上的交流,兩家大人是默許的,甚至還有些縱容,都期盼着他們有個好結果。
在學校老師和同學們眼裏,早已将他們當成理所當然的情侶,男的長的帥,女的長的靓,兩人永遠是所有人心目中天造地設,最為般配的一對。
當然,在藍海萌心裏,她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自打她記事開始,韋俊池是她未婚夫的是就已經定下來了,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豪門婚姻,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商業手段,說不上有什麽真正感情的。
好在的是,韋俊池跟她年齡相仿,從小就跟她一起玩到大,他不僅長相俊逸,而且性格溫和,沒有豪門公子哥的戾氣,對藍海萌也一直是溫柔體貼,寵愛有佳。
所以打小時候開始,藍海萌在心裏就認定韋俊池是她未來未婚夫的人選,她将來一定會嫁給他,所以她必須愛他。
這個意識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的腦海中,她一直堅信他們将來一定會在一起,甚至在念大學的時候就會完婚,周圍的人也幾乎沒有不這麽認為的。
因為他們的結合,猶如所有人心目中公主和王子的形象,大家理所當然聯想到的詞彙就是:甜蜜、般配、還有幸福。
是的,幸福,只要她跟韋俊池在一起,她就會永遠幸福下去吧。
至少當時藍海萌是那樣認為的,她不敢、也不會有其它想法。
直到那個雨夜,她遇到生命中的他,才是改變她這一生命運的真正轉折點。
那一夜,藍海萌剛從同學家參加完派對,她撐着傘,坐進豪華的私家車裏。
已經是夜晚十一點了,又下着傾盆大雨,馬路上已經沒有了一個行人,就連汽車也幾乎瞧不見一輛。
聽說今晚會有臺風,所有人都早早的提前回家,關好門窗不會再出來了,若不是那個同學第二天要出國了,她那晚本來也不會去參加派對的。
轎車在空曠無人的馬路上行駛着,雨夜中,車燈一閃一閃的非常醒目。
藍海萌靜靜的靠在車窗邊,或許是整晚玩的太累了,她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直到“嘎吱”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來,車子突然來了個緊急剎車,藍海萌身體不設防的向前沖去,她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怎麽回事?”她睜開眼,朝前面開車的司機驚問道。
“大……大小姐,對不起!”司機面色蒼白,指着面前的玻璃,聲音顫抖着說:“我好像撞到人了。”
“撞到人?”藍海萌不覺坐直了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定的又問了一遍:“你确定嗎?”
“是……是,血,血,好多血啊……”司機已經緊張的全身發抖,随着天空中炸開的一聲響雷,他害怕的大喊起來。
噼裏啪啦……巨大而密集的雨點一直打在汽車上,伴随着一股腥稠的血味,轎車的玻璃窗前已經被雨水染紅了。
“啊——”藍海萌也吓的尖叫一聲,急忙将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
天吶,她生平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血,司機這麽一撞,也不知道被撞的那個人是死是傷,偏偏現在又是暴雨天的夜晚,說的靈異一點,正是鬼神出沒的時期。
“拜托拜托,老天爺,千萬保佑,不要讓那個人死了。”藍海萌雙手合成十字祈禱。
她還來不及打120呼救,只聽“砰”的一聲關門聲,原本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司機,因為害怕獲罪,已經棄車潛逃了。
藍海萌整個人都亂了,大腦裏一片空白起來,盡管她身上有手機,車裏也有電話,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突然就被司機抛下在一個不知名的路段,前面還躺着一具不知死活的屍體,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裏,她除了恐懼,就是恐懼。
怎麽辦?她要怎麽辦?她全身都在顫抖,已經六神無主了。
“拍,拍,拍!”三聲敲打玻璃窗的聲音,藍海萌尋聲望過去,看見的是一張血紅色染浸的蒼白臉龐,在凄涼的月光下,猶如一個催命的鬼魂。
“啊!鬼啊——”藍海萌吓的連忙捂住眼睛,身體顫抖的向車裏座裏滾去。
“開門,快救我!”車窗外,一個清潤的男聲再次響起,盡管外面的風雨聲很大,但藍海萌還是聽到了。
她挪開一只手指,害怕的只睜開一只眼睛,看見窗外的人正擡起如同猛獸般的瞳眸,死死的盯住她的眼,那眼神凜冽的仿佛要将她撕扯兩半似的。
他是人,不是鬼。
盡管心有餘悸,但她卻不得不承認,窗外的那個滿臉鮮血的不是鬼,也不是什麽怪物,而是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少年。
她咽了口唾沫,強壓下驚慌害怕的情緒,這才慢吞吞的打開車門。
“女人,救我——否則,我殺了你!”她剛一下車,褲腿就被一雙血淋漓的雙手扯住,一個冰冷絕然的聲音從倒地的少年嘴裏迸出。
藍海萌的心抖了一抖,她緊張的看向少年,只見他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槍傷也有刀傷,當然也有剛才的撞傷,他身上漆黑的外套已經被鮮血染紅了,泛起了紫紅色的血光。
看上去,他的傷勢很嚴重,如果不立即送往醫院救治,他很有可能熬不過今晚。
罪過罪過,藍海萌從未敢想象會碰到這種事,這個少年看上去明明年紀不大,身上怎麽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呢?難道是遇到仇家拼殺?
“你……還好嗎?”藍海萌蹲下身子,試着伸出手觸碰少年身上帶血的肌膚。
“你看我的樣子,像還好嗎?”少年微微擡起頭,忍住身體上的疼痛,沙啞着嗓音道:“救我,否則我死之前,先殺了你。”
“……”藍海萌當即愣了愣,他這是在求她救命嗎?命令式的語氣還帶着冷冷的威脅,這男人也太沒有禮貌了。
“快點,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救我?”少年見藍海萌愣在那裏半天沒反應,不由壓抑着痛楚,不悅的開口催促她。
“可是,這裏離醫院很遠,我怕你支撐不過去。”藍海萌略微瞄了一眼他的傷勢,冷靜的做出分析。
“誰準你帶我去醫院的,不許去醫院!”少年眉頭皺起,激動的吼道。
現在他那些要他命的仇家還在追殺他,一去醫院的話,他的行跡就有可能敗露了。
“啊……這樣啊……”藍海萌似乎沒想到少年還有這個顧慮,她撓了撓頭,只能為難的說:“如果你不嫌棄,我帶你先去我家吧,我學過護理,可以幫你療傷。”
“恩。”少年低應了一聲,表示認可。事實上,他現在的傷勢,已經容不得一分鐘的耽擱了。
藍海萌善心大發的扛起他的一只手臂,将他好不容易才拖到車上,而少年卻因為牽動了傷口,再加上失血過多,徹底的暈了過去。
蘇醒的時候,少年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室內的光線很暗,沒有窗戶,只有牆上的壁燈勉強可以照明。
他身上纏着繃帶,全身的傷口都已經被細致的處理過了,都是一些皮外傷,只是腿上的傷比較嚴重,短期內行動上恐怕會有些不便。
床頭邊上,正趴着一個十來歲的女孩,藍海萌睡的很沉,樣子也很甜美,仿佛在做一個很美的夢,她的臉蛋紅撲撲的,睫毛卷長,不加任何修飾的臉蛋,竟比少年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還要美。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不覺中已有些犯癡了。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少年的雙腿不便,藍海萌只得将她留在自家的地下室裏,每天都親自過來照顧他。
對他來說,她就像一個救命的天使一般,每天嘴角都挂着溫和的笑,穿着白色的校服,來到他的面前,那段時光是他生命裏最美的日子。
他每天都期盼着她的到來,一日沒見到她,他的心裏就像失去了什麽似的難受。
漸漸的,他的眼裏只有她了,那種心跳的悸動,是只有見到她以後才會出現的緊張。
雖然年幼,但心智成熟的他早已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想必是愛上她了。
可是她那麽純潔,那麽自然,是不會屬于他的世界的。
他困惑了,憂慮了,但更加讓他難受的是,他腿上和身上的傷口都漸漸痊愈了。
他就要離開這裏了。
“為什麽會救我?”離開的前一天,他突然問她。
雖然連日來的相處,他大概知道她家很有錢,但有錢跟膽大完全是兩回事。在那樣的雨夜,遇到他這樣滿身是血的人,還有勇氣帶他回家的,她實屬難得。
“因為……”藍海萌突然跳到少年面前,全身貫注的看着他:“你受傷時候的樣子,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什麽人?你的男朋友?”他故意試探的問她。
而她也不隐瞞,直接回答:“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少年的面部瓦解,臉色驟然黯淡下來,她竟然已經有未婚夫了?
看着少年神情裏閃過奇怪的詫異,藍海萌摸着頭,尴尬的笑笑:“我們是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
少年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眼神幽深的望着她,也就是在那一刻,他下定了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改變了藍海萌的一生。
他要這個女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襲上他的心頭,他恨不得現在就将她摟入懷中。
第二天,少年就離開了,他只留下了一張告別的字條。
字條上清晰寫着幾個字:“我叫古傲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又過了幾個星期,日子猶如往常一樣平靜,中考、測驗、複習,藍海萌在忙碌中度過每一天,她幾乎已經遺忘了,曾經有一個夜晚,她救過那樣一個受傷的少年。
一日,就在她跟好友顧冰倩一起在教室上自習的時候。
“哇,快看,好多氣球啊!”
教室外面不知是誰驚喊了聲,安靜的操場上立即聚集起一大批同學,大家擁擠上前圍觀,紛紛擡起頭來看着五彩缤紛的氣球從自己的頭頂上飄過。
“氣球?!果然好多氣球啊!藍海萌,你快出來看看,這氣球上還有你的名字呢?”顧冰倩聞聲連忙跑出教室,站在走廊的欄杆上,朝還在教室裏的藍海萌大聲驚喊。
“我的名字?”藍海萌納悶的眨眨眼,放下手中的書本也走到欄杆前,眼前的這一幕壯觀景色不禁讓她驚訝的瞠目結舌。
整個校園的上空全都飄滿了五彩的氣球,每一個氣球上都用彩筆寫着“藍海萌,我愛你!”幾個大字,不用說也是有心人為了跟她求愛而特別設計的。
“藍海萌,這些氣球是誰送的?不會是咱們學校有人在暗戀你吧?”顧冰倩看着身旁藍海萌一臉迷茫的表情,推斷出她估計連是誰送的都不知道,不由吃驚的問。
“我……也不知道。”藍海夢茫然的搖了搖頭,目光集中在天空上飄動的氣球上,心裏不禁揣測,會是誰突然跟她開這麽大的玩笑。
韋俊池嗎?不可能啊!以她從小到大對俊池的了解,這麽浪漫的事絕對不會是他這樣性格沉穩溫婉的男人做的,他一向喜歡平淡安靜的求愛方式,這樣大膽的創新手法肯定不是他會做的。
只是如果不是韋俊池,又是誰這麽大膽,敢公然的追求她?
畢竟她是韋俊池的未婚妻,已經是學校裏、甚至是社會各界不公開的秘密了,任誰都知道她藍海萌早有歸屬,他們藍家和韋家勢力都是不容小觑的,所以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除俊池之外的男人追求過她,那麽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藍海萌在心裏泛起一陣疑惑,這時,校園裏突然又傳來另一波巨大的歡呼聲。
她順着同學們的叫喊聲望過去,只見遠處的校門口,突然向教學樓這邊的花壇邊同時開來了幾十輛黑色的寶馬轎車。
華麗的車聲,豪華的車型,在陽光下極為的奪人眼球。
這幾十輛的黑色寶馬,洗刷刷在同一時間、以同一角度在校園裏并行推開,那陣勢比校外的領導來視察還要壯觀,簡直有幾分檢閱軍隊的味道。
轎車以一個愛心型的形狀,停在了教學樓前面的花壇邊上。數百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同時從車上跳下來,他們各個戴着黑色的墨鏡,表情嚴肅、不茍言笑,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黑社會精英般的尖銳殺氣。
圍在教學樓底下的同學,以為會發生什麽校園暴力事件,紛紛驚吓的向各自的教室退去。
只是沒有想到的事,這些黑衣人以極為标準又整齊的動作,從懷中掏出的不是黑社會的手槍,而是一大束鮮豔的玫瑰花。
“哇——!”衆人的表情皆是一陣吃驚,忍不住發出驚嘆,不再返回教室,而是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圍觀上去。
站在教學樓四層走廊上的藍海萌和顧冰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震撼到,一時都呆愣在了當場。
從她們所在的位置往下看,底下已經是一片花的海洋了,所有黑衣人每人手中一束玫瑰花,捧到頭頂,圍成一個巨大的“心”字,伴随着同學們不可思議的呼喊聲,淡淡的玫瑰花香飄散在鼻端。
“藍海萌小姐,嫁給我吧!”
所有的黑衣人突然一聲呼喊,全都半跪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聲悠揚的小提琴聲在“心”字花間響起,只見一個身穿西裝革履的英俊男子,臉上挂着魅惑的笑容,一邊拉着小提琴,一邊邁着優雅的步伐,朝藍海萌所在的樓層走來。
“好浪漫哦,藍海萌,那個帥哥是誰啊?”顧冰倩驚贊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羨慕的推了推身邊的藍海萌,好奇的問道。
“我……不認識他。”藍海萌心中已經交織着煩躁的火焰,她清冷的說了三個字,轉身便向走廊的另一頭跑開了。
好丢臉哦,實在太丢臉了,這樣陰損的招數,虧這個男人能想得出!
只是她不過是救了他一命,他有必要搞到以身相許來報答她嗎?
他臨走的時候,只留了一張字條,說他們還會見面,可也沒說會跟她求婚吶?
詭異,實在太詭異了!
藍海萌在心裏不停的安慰自己,呼吸已經開始紊亂了。這個男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她好歹也救過他一命,他居然這樣對她?
在學校裏公然向她求婚,影響不好先不說,這件事遲早會傳到韋俊池的耳朵裏,這要她以後如何面對俊池,如何跟爸爸和韋家交代啊,這下她被這個古傲天可是害的不淺了。
藍海萌正懊惱的想着,古傲天已經追到她在的位置,他邪魅的一笑,邁着大步向她走來。
“藍海萌!”他迫不及待的朝她招手,一束玫瑰在他的手中劃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你別過來……!”藍海萌立即呵止,沒等古傲天反應,她的人已經溜的不見蹤影了。
好不容易逃到學校外面,藍海萌整個人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她急需要買一瓶水來解渴,便走到路口邊上,準備穿過馬路去對面的百貨商場。
然而,正當她打算過馬路的時候,突然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從裏面走下來兩個身穿黑衣服的強壯男人。
他們不等藍海萌有反應,已經将她整個人扛進了車上。
藍海萌被他們的麻藥迷暈了,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一雙陰鸷的眸子。
她身體瑟縮了一下,害怕的往後躲去,警覺的問:“你們是什麽人?抓我來幹什麽?”
“确定是她嗎?”男人眯起狹長的眸子,對藍海萌上下打量一圈,然後轉身對身後的保镖質問。
“沒錯,老大,就是她。”保镖肯定的回答。
男人滿意的将視線重新聚焦到藍海萌的身上,他蹲下身子靠近她,目光深邃而複雜:“小姐,你不用害怕,抓你過來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男朋友談筆生意。”
“男朋友?你們認識俊池嗎?”藍海萌怔了怔,心想俊池的朋友,她怎麽從來沒見過他們?
“俊池是誰?你的男朋友不是古傲天嗎?”男人愕了下,随即單手鉗住藍海萌的下颚。
“古傲天?!”藍海萌心中微怔,怎麽會是他?那日她救他就猜到他不是善類,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惹火上身,看這群綁架他的人,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不認識!”她猶豫了一下,別過臉回答。
“不認識?藍小姐在開玩笑嗎?上次他受傷,好像是你救了他吧,這次他又親自來你學校跟你求婚,你們的關系一定匪淺,怎麽會不認識呢?”男人陰冷的一笑,眸子裏凝聚起驟冷的寒意。
藍海萌驚訝的擡起眼:“原來你什麽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什麽人?”這個男人果然不簡單。
“我是什麽人?呵呵,這世界上居然有人不認識我冷逝斌的!”冷逝斌狂笑着勾唇,身上散發着蔑視一切的狂傲之氣,他嘲弄的盯着她。
藍海萌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冷逝斌,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那個黑道大魔頭嗎?她怎麽會惹上這種人,古傲天跟他又是什麽關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