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車禍
沈清溪:我好疼……你不要兇我好不好?姚執着終究是敗給她了;
“姐姐,我特別喜歡看你演的戲!”
“姐姐,你比電視上還要漂亮……”
“姐姐,我們叫姐姐是不是不太好?還是叫妹妹吧……”
練習室內,五六個學員正圍着沈清溪轉悠。
今年的選秀節目最後一期公演她被邀請來當助演嘉賓。
《破繭》播完之後她就不怎麽出現在公衆面前了,這次還是節目組的導演拜托趙清清勸說沈清溪來參加這檔節目的。
導演組大概也是為了熱度,畢竟姚執着依然是這個節目的導師,趙清清作為學長助教常駐節目,熱度不怕炒不起來。
趙清清原本就是随口一提導演想要邀請她來的意願,沒想到沈清溪一口答應了下來。
趙清清十分不能理解她為何會答應,最後在心裏摸索了千百回,得出來一個結論,那大概是這樣她就能跟姚老師見一次面了。
畢竟姚老師平時工作很忙,想要見一面都要抽時間。
此時此刻,幾個大男孩兒紛紛圍着沈清溪獻殷勤,他們在全封閉的節目裏面呆久了,又都是青春陽光的年紀,這乍一看見漂亮女孩都興奮得不得了。
“清溪姐姐你要不要喝水?”
學員A十分狗腿地伸出雙手給沈清溪遞了一杯熱水。
“果汁要麽?我這裏有果汁!”
“姐姐,你餓不餓,我們這裏有甜點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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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姐姐你冷不冷?空調會不會調太低了?”
學員B十分緊張且害羞地詢問着,然後轉頭就沖着工作人員大喊:“哥哥!快點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別凍着姐姐。”
甚至有一位學員主動脫下了外套蓋在了沈清溪的腿上。
沈清溪被一群大男孩圍着鬧,她覺得自己跟那動物園裏的猴也沒什麽,被一波又一波熱情的游客觀看并投喂。
“那什麽,我們……要不要先讨論下我們組的表演?”
沈清溪有些哭笑不得,應付這一群大男孩着實有些力不從心。
“啊?不着急啊姐姐,我們可以先聊會兒天。”
“對啊對啊姐姐,我們只有彼此更加熟悉之後才能更好更有默契的合作,聊天再适合不過了。”
“姐姐,你要不要再嘗嘗這個糕點,這個可好吃了!也不會長胖。”
沈清溪有些頭大,“呵呵……那,好吧,你們開心就好。”
監控室內,姚執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這棟練習室的監控。
跟拍的攝影師都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冷意,攝影師大哥默默地在心裏為這組學員們捏了把汗。
學員們正鬧得沈清溪束手無措,練習室的門悄悄地被打開。
裏面的人只顧着鬧騰,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門口站着的黑着一張臉的姚執着。
“姐姐,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咱們這裏的食堂還可以。”
“怎麽能讓姐姐吃食堂呢?我們等會跟工作人員商量一下買點好的!”
“對了姐姐,你喜歡吃什麽?”
“有忌口的麽?”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着,問題一個接一個,沈清溪着實插不上嘴,她只好被圍在中間無奈地笑着。
半晌之後……
“咳咳!”還是攝影師心疼他們,故意咳嗽了一聲。
于是乎,衆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門口的位置。
剛剛還鑼鼓喧天的練習室,一瞬間安靜得連一聲蚊子叫都能聽見。
“姚老師好!”
“姚老師晚上好!”
幾個大男孩兒立刻像一群小雞崽子見了大灰狼似的躲在沈清溪身後。
沈清溪瞅着身後這幾個剛剛還放飛自我但現在卻瑟瑟發抖的大男孩兒們,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她好心安慰着身後的小雞崽子們,“你們姚老師又不會吃人,躲什麽?”
姚老師是不會吃人,但是他會吓死人!
他們紛紛欲哭無淚,只能躲在沈清溪這座可靠的港灣後面。
姚執着無視他們的問好,徑直走到清溪面前,語氣溫柔道:“他們是不是太鬧騰了?吵到你沒有?累不累?”
沈清溪身後的幾個男孩瞬間繃直身體,面面相觑。
他們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着:太可怕了!這是姚老師?這他媽絕對不是姚老師!
他絕不會這麽溫柔地說話!他一定是被什麽髒東西附上身了!
沈清溪搖頭笑了笑,“沒有沒有,他們都很可愛。”
姚執着在聽到「可愛」這個詞後,不自覺地咬了咬牙,視線像機關槍一樣掃視着後面的雞崽子們。
弄得幾個男孩子們更加恐懼了,甚至直接團成一團躲在了沈清溪身後。
這分明是正午豔陽天,他們卻感受到了冬日裏刺骨的寒氣。
姚老師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
明明剛剛對着清溪姐姐還很溫柔!
外界傳的不會是真的吧?
不會吧不會吧!姚老師該不會真的對清溪姐姐有意思吧?
姚執着面無表情地看着在沈清溪背後裝死的幾個人,語氣不善,“你們幾個,還不快點訓練?”
幾個男孩瞬間縮了縮脖子,迅速點頭如搗蒜,從沈清溪後面四散開來。
姚執着這才滿意,他看向沈清溪說道:“他們要是再不聽話你就來找我。等會排練完了,我帶你去吃飯。”
沈清溪憋着笑看着一個個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雞崽子們,默默點了點頭。
廣州是個沒有冬天的城市,就算已經是12月份,這座城市依舊溫暖如春。
姚執着已經訂好了一家當地特色菜的餐廳,距離他們錄制的場地很近,步行十來分鐘就能達到。
趙清清聽說他倆不吃工作餐而是準備出去吃,當機立斷地做了一回狗皮膏藥,黏在倆人身後一塊兒跟着。
他們身邊還跟了兩個助理,一行五人。
“姚老師到底要帶我們吃什麽好吃的?”趙清清一提起吃的就喋喋不休起來。
沈清溪回頭看了眼落在後面還在打電話的姚執着,她搖搖頭說:“不知道啊,她說是淩兒推薦給他的一家餐館,好像很多本地人都很喜歡吃。”
趙清清有些遺憾,“淩兒這會兒還在北京上學,要不然我們四個人又可以聚在一塊兒玩了。”
沈清溪拍了拍趙清清的肩膀,安慰說:“到月底晚會的時候我們就能見到了,別忘了年底有多少晚會需要參加。”
前面是個十字路口,姚執着還在後面邊走邊接着電話。
他們走到了人行道旁,趙清清向後看了一眼,姚執着和小白湊着一部手機,好像在跟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确認什麽。
姚執着擡眼看了趙清清一眼并招呼他過來,“清清,導演組有事要跟你确認一下。”
趙清清聞言向後退了幾步,接過姚執着手裏的手機。
綠燈亮起,沈清溪看他倆在忙,便自顧自地踏着人行道在前面走着,和他們保持着兩三米的距離。
“嘭——”忽然之間,前方傳來一聲巨響,并伴随着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刺響,磨得人耳朵生疼。
四周瞬間響起一陣尖叫聲,大路兩邊的行人驚慌失措地朝路邊的店面躲藏。
姚執着和趙清清瞬間從電話中擡起頭來向前望去,只見沈清溪抱着一個小女孩兒倒在人行道上,一輛白色轎車撞到了前方的欄杆,并且還在不斷向前沖去,連撞了好幾輛在前方行駛的車輛。
此時紅綠燈顯示的依然是綠色的。
倆人看見倒在地上的沈清溪,幾乎是風一樣地沖向她,身後的兩個助理緊跟過來。
“小溪!”
姚執着抱起她懷裏的孩子,聲音顫抖得厲害。
趙清清喘着氣,直接跪在她面前,手足無措:“清溪!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裏?”
兩三秒的時間,人行道上的其他行人都有些發懵,等反應過來之後才紛紛走到沈清溪面前圍着。
路邊已經有人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前方的交警注意到這裏的異狀,快速追随着那裏白色轎車。
肇事司機還在繼續向前沖,一位交警扒住車門拍打車窗被強行往前拖着。
姚執着支棱着雙手護在她身邊,不敢輕易碰她,生怕弄疼了哪裏。
“嘶——”沈清溪躺在地上,摸了摸肩膀,聲音有些抖,“我……沒事,快扶我起來。”
姚執着和趙清清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讓她坐起來。
沈清溪嘴唇有些發白,無奈地說:“能不能別杵在馬路上,影響交通。”
姚執着心有餘悸,他紅着一雙眼伸出胳膊直接穿過她的腋下,萬分小心地将她抱到公交站牌邊的座椅上。
剛剛被沈清溪抱在懷裏的小女孩被吓得一直在哭,小女孩的爸爸急忙拉着她走過來,抹着淚向沈清溪道了無數聲感謝。
剛剛真的是千鈞一發。
人行道上,小女孩的爸爸回頭準備催促女兒快一點走,沒想到本應該按照紅燈指示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轎車突然穿過人行道,直逼小女孩而來。
幸好走在後面的沈清溪眼疾手快,在其他行人怔愣之際,迅速飛身,一把抱起小女兒,直接撲倒在地,轎車幾乎是擦着她們躺在地上的腳尖飛馳而過。
沈清溪握住小女孩的手,擦着她臉上的淚,“沒事沒事,吓到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再哭就不漂亮了寶貝。”
廣州此時的溫度很暖,姚執着卻出了一身冷汗,而沈清溪居然還有心力去哄人。
醫院急診大樓內,沈清溪被一位護士帶進房間裏去上藥。
“誰是病人家屬?”一位中年男醫生開門出來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人。
趙清清立即答應着站起身來,跟着醫生進了室內。
姚執着獨自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眼神黯淡地望着被關上的白色門板,一言不發。
兩個助理正在走廊盡頭打電話跟節目組報告這件事情。
交警人員剛才過來跟他們确認情況,并把監控錄像給他們看了一下。
如果再差一點點,就一點點,沈清溪可能命就沒了。
姚執着現在端得一臉鎮靜,其實手心裏依然不停地在冒汗。
如果剛才沈清溪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可能會瘋掉!
他甚至都不敢回憶自己看到的那段錄像。
幾分鐘後,房門被打開,沈清溪跟在護士後面走了出來。
護士向姚執着交代着,“記得不要讓她的傷口沾水,每天給她塗兩次藥就行,待會兒醫生會給你們開點藥,一會下去大廳取藥窗口拿藥就好。”
從沈清溪出來姚執着就一直盯着她胳膊上大片的紫紅藥水的痕跡,心裏瞬間疼得不得了,像是拿針在戳他的心窩。
他生怕漏下些什麽,緊張地問道:“還有沒有什麽特別需要注意的?您跟我說仔細點兒。”
醫生從辦公室裏出來,把手裏的單據和沈清溪的證件一并交給了趙清清,囑咐着,“放輕松,她都是些擦傷,剛才也給她抽了血,一切正常,看了下病史這些藥她都能用。”
醫生對沈清溪笑了一下,“小姑娘恢複得挺不錯,近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就好,如果之後哪裏還有不舒服一定要再去檢查一下。”
“好,謝謝,謝謝醫生。”趙清清表示萬分感激。
他小心地摸了摸沈清溪手臂上較為完好的肌膚,然後看了看她胳膊肘處的淤青。
雖然沒流血,但她本來就生得白,一大片青紫色附着在白皙的皮膚上看着有些驚心動魄。
趙清清這人平時沒心沒肺慣了,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剛剛忙得沒時間教訓她,現在罵人連氣都不帶喘的。
他頭一次像一個哥哥一樣毫不留情地訓斥她,“沈清溪你有沒有腦子?這麽大的人了!能不能少讓人操點心?平時那聰明勁兒都讓狗吃了麽?做事有沒有點分寸?這些還用問我教你麽!啊?”
沈清溪被趙清清這種神情吓到了,她也是頭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火。
她貼着牆根,幹巴巴笑着,“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這不是沒事麽。”
趙清清真的快被沈清溪吓死了,連聲音裏都微微帶着些哭腔,他不依不饒,“你就沒想過,你出了事,爹媽怎麽辦?家人們怎麽辦麽?”
沈清溪讨好般地搖了搖趙清清的胳膊,有些敷衍,“哎呀,我知道錯了,五哥你就別念叨我了。”
姚執着剛剛生怕她會吓着,所以沒說什麽,此時看着她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禁用力捏了捏汗濕的掌心。
他盯着她的眼睛,聲音低沉的可怕,“沈清溪,是救人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這是他頭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的名字。
“當然是救人重要!”
沈清溪脫口而出,過了幾秒後才覺得有些心虛。
姚執着眉頭壓着眼睛,臉色十分難看,看起來着實有些可怕。
趙清清是她哥哥,他再怎麽訓她她都不會在意。
但姚執着不一樣,她頭一次見姚執着對她這麽兇,心裏忽然有些發怵。
姚執着在聽到她的回答時,愣了一瞬,他轉頭輕哼了一聲,像是被氣笑了。
是啊,他早該知道她會這麽回答。
沈清溪只是覺得這件事應該這麽做,而從不考慮這麽做到底值不值得。
她做事從來都是這樣。
沈清溪小心觑着姚執着的臉色,低着頭咬了咬嘴唇。
趙清清看到沈清溪這吓得鹌鹑樣兒到底是心疼的多,不巧娜娜老師的電話來了,他只能忍着氣到走廊盡頭去接電話。
姚執着臭着一張臉走近,他低頭看着她,幾乎是咬着牙問:“你就沒考慮過自己的生命麽?那是開玩笑的麽!”
沈清溪絞着手指,有點犯倔,“我……我當時哪顧着想那麽多?”
“你不知道人的本能是趨利避害麽?看見這種事正常人躲都來不及,你往前瞎沖什麽!”
沈清溪被姚執着逼近到後背都快貼上牆壁,“你是以為你有三頭六臂要去普渡衆生麽?”
由于身高的差異,沈清溪只能靠着牆壁仰頭看他。
姚執着的眉眼很深,平時看他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此刻生氣起來眼睛裏都泛着紅,可怕得吓人。
沈清溪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好垂着眸盯着倆人抵在一起的鞋尖。
“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孩子出事麽?”她聲音有些發顫,小聲質問,“換你你能袖手旁觀麽?”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家人的感受?”
他頓了一下,聲音忽然很輕,輕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倏地,沈清溪心尖顫了一下。
她不太敢确認,沉默地回味着,她剛才是不是聽錯話了?
見她仍然不回話,姚執着氣得不自覺地擡高了音量,“沈清溪!”
沈清溪吓了一跳,眼眶瞬間紅了,“你兇我!”她哽咽着着吼出來,卻不敢擡頭看一眼姚執着。
她語氣裏滿是委屈,“我家人都沒這麽兇過我,你憑什麽!”
是啊,他憑什麽?
姚執着剛剛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趙清清可以兇她,趙清清可以以家屬的身份進去跟醫生探讨她的狀況。
畢竟現在趙清清是她的家人,而自己又是她什麽人?自己有什麽資格管她?
沈清溪手指頭無意識地摳着掌心裏被摔碎了屏的手機,那是她飛奔過去的時候摔在地上的,手機殼已經裂開,夾在手機殼裏的護身符也被磨破了一角。
沈清溪覺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她肩膀一聳一聳的,低垂着腦袋,眼淚簌簌往下掉,砸在兩人相抵的鞋尖上,砸得姚執着犯痛。
她當然知道害怕,知道生命誠可貴,她也心有餘悸。
沈清溪忍着哭聲,近乎哀求,也像是在撒嬌示弱,“我好疼……你不要兇我,好不好……”
走廊上的人來來回回,十分嘈雜。
倆人抵得極近,沈清溪這句話說得很小聲,帶着濃重的鼻音,聽得姚執着心都要被碾碎成渣。
姚執着瞬間松開汗濕的拳頭。
聽見她喊疼,他有些手足無措,心裏慌亂得很。
再次開口卻是十足十地溫柔,“哪裏疼?你告訴我?”
他從沒見過沈清溪這麽掉眼淚,掉得這麽兇。
她低垂着頭,只能看見被淚水沾濕的睫毛顫巍巍地抖動着,像是掙紮着的蝴蝶翅膀。
沈清溪不想理他,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哭。
淚水零零落落地墜在倆人的鞋尖上,瞬間灑濕了一大片。
姚執着終究是敗給了她。
他輕輕嘆了口氣,怕弄疼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抱住面前因為哭泣而顫着身子的人,慢慢哄着,“乖,別哭了,是我錯了。”
結果,他不哄還好,越哄沈清溪哭得越急。
她擡手在他胸口錘了一下,埋怨着,“就你會兇我!”
“好了好了,我錯了,以後不兇你了,再也不兇了。”
姚執着握住落在他胸口的拳頭,輕輕撫摸着,生怕她的手再受疼。
沈清溪捏緊手裏的護身符,萬分委屈,“我的護身符都髒了,這是我五哥給我求的,你還兇我……”
她所說的所有廢話不過就是為了要怪姚執着兇她。
姚執着沒想到這護身符是趙清清送的,他摟着她哄,“那我賠你一個好不好?把我賠給你都行。不兇你了,不哭了……”
沈清溪不理他,她就是要哭給他看,哭到他心軟。
趙清清耳邊貼着手機,站在走廊盡頭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
只見橘色的夕陽溜進走廊的玻璃窗內,穿過行色匆匆的人群,留戀在牆壁邊相擁的一對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