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克羅寧的人工智能

040.

……誰?

瑪拉?

谷甜甜的目光怔怔盯着阮弎的臉,和最初認識時沒有任何變化,唯獨那雙眼睛變得不太一樣,閃爍着的細微的藍光無情地宣告着一個事實——

他不是人類。

“你……”谷甜甜張了張嘴,從喉嚨裏溢出來的字非常輕,輕到旁人幾乎聽不見,但阮弎還是低頭看了她一眼。

在爆炸的火星再次跌到谷甜甜的發梢将她燃燒之時,牆角的自動噴水滅火系統突然開啓,強勁的水流比起那會兒謝祈在辦公室在焚燒機器人時噴出的水流還要急。

水直直從谷甜甜的頭頂落下,将她頭發上的火星子澆滅也将她澆了個透心涼。

阮弎依舊抱着她,黑發與眉梢淌下水珠,他靜靜地望着謝祈,終于笑了笑:“我裝得不像嗎?以前我也僞裝過玩家,最初我的舉動确實不太像人類,不過随着時間流逝,來到這個副本的玩家數量增多,我自認為我的僞裝非常到位。”

謝祈還是像初次見面那般誇獎她:“很像,不信你問問你懷裏那個。”

懷裏那個谷甜甜:“……”

她默默吐出淌到嘴裏的水,大概是感覺到謝祈和‘阮弎’之間的氣氛非常和諧,所以她也放緩了緊張的情緒,沖‘阮弎’笑了兩聲:“确實。”

‘阮弎’低低笑了一聲,主動伸手将快沒入谷甜甜眼睛裏的水漬擦去,目光依舊望着謝祈:“但你還是很早就發現我的存在了。”

謝祈:“沒辦法,天賦異禀。”

倒也不是自誇,事實還真是如此。

第二次進入懲罰區出來,謝祈的目光對上阮弎時便知道這具身軀裏換了人,畢竟惡鬼對人的氣息非常敏感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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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谷甜甜和林溪都表示不願意前往食堂尋找瑪拉屍骨的時候,謝祈将阮弎推了出去。

彼時他還不知道将阮弎取而代之的是誰,但既然能無聲無息做到這一切,想必身份不簡單。

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阮弎前往食堂,謝祈沒提起當時林溪手裏的道具[靈敏的嗅覺],而林溪也沒有将此交給阮弎。可阮弎卻依舊成功在食堂找到了瑪拉的屍骨。

至于怎麽找到的,在哪兒找到的,謝祈沒問過。

總歸不是單純地靠運氣。

“謝謝你的幫忙,現在我們要去商城收集瑪拉的屍骨。”謝祈着看他,“如果你願意幫忙,那就最好不過了。”

瑪拉頂着阮弎的臉微笑:“當然。”

橫斷了商城與玩家的火牆在滅火裝置的進攻下節節敗退,終于露出了藏在火牆後面的商城。也算玩家們運氣好,商城的玻璃大門在經過烈火的灼燒以後早已爆炸碎成了碎屑,但滅火及時,商城裏頭被牽連到的周邊産品也只是燒焦了幾個角。

謝祈和傅厭毫不猶豫地走進商城開始收攏周邊産品。

谷甜甜有心無力,腦袋被阮弎放在一側的架子上。她就這麽靜靜看着阮弎動作利落地将産品拆開,從瑪拉玩偶裏抖出一塊細碎的骨頭——

比指甲蓋還小。

谷甜甜突然問道:“你知道斯諾的行為嗎?”

阮弎沒回頭,卻順從回答了谷甜甜的問題:“你指什麽?瑪拉死亡且被分屍的時候我還沒出生。但如果你想問的是知不知道珍妮和斯諾想掌控克羅寧人工智能公司,我當然是知道的。”

谷甜甜蹙起眉,“你不阻止嗎?”

“他們想對克羅寧人工智能公司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明明是很溫和的語氣,可谷甜甜愣是從其中聽出了幾分冰冷和無動于衷。

谷甜甜幹巴巴的說了句哦,又忍不住發問:“你是什麽時候取代阮弎的?”

“你們掉入懲罰區時,我在阮弎腦中植入了芯片,從那之後,都是我。”瑪拉用阮弎的臉,露出了她往日最喜歡的笑容。

很好看,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谷甜甜的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轉念又想到自己被一個人人工智能捧了半天的腦袋,雞皮疙瘩又起了一層。

“哦,那……那阮弎呢?他是死了嗎?”

“你是希望他死呢,還是活着?”瑪拉詢問。

谷甜甜心道,這還用問?

大家都是玩家,她當然希望阮弎活着。

就是不知道瑪拉給不給這個機會。可當她如實回答以後,瑪拉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并未再開口。

谷甜甜也不敢多說,只在心裏嘀咕了兩句。

樓層內聚起了一層水,玩家的鞋子踩在水中,而感覺到身體溫度不斷降低的林溪也終于從昏迷中轉醒,睜開了眼睛。他的大腦逐漸運轉,回憶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發生的一切。那股窒息的感覺似乎還沒有徹底退卻,他猛地咳嗽出聲。

“醒了?”謝祈瞥他一眼,冷酷無情,“正好來搭把手。”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溪扭頭,視線中已經沒有火光的影子,而謝祈一行正在不停地拆着周邊産品。他似乎有點暴躁,微微斂下的眉眼看上去有點兇,啧了一聲後将好不容易摳出來的屍骨扔到一旁籃子裏,而那已經被折騰爛的産品被扔到了水潭裏。

啪嗒一聲,聲音格外好聽。

然後吧嗒吧嗒的聲音就沒斷過。

其中一個大件被扔下來時濺起的水珠還砸了林溪一臉。

林溪嘴角一抽,生怕他再坐下去下回砸他臉的就是大件而不是水了。匆匆忙忙從地上爬起來,林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的小腿被冷水泡得有點僵,稍稍活動了一下才用軟化的手指拆卸周邊産品。

他拆了兩個,忍不住問:“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谷甜甜回答他:“斯諾緊追不舍,想用火燒死我們,然後我們被他救了。”

谷甜甜沒有手指,又不想當着瑪拉的面說瑪拉的名字,只能艱難地朝着瑪拉所在的方向努努嘴。

“阮弎?”林溪倒是沒想到最後救他們一命的竟然會是阮弎。

難怪當初謝祈說阮弎很厲害。

原來不是安慰他們的。

這樣的想法剛剛落下,林溪便看到一直背對着自己的阮弎轉身,用一雙明顯不屬于人類的眼睛看着他,語氣溫和地打招呼:“你好,我是瑪拉。”

林溪:“………”

他呆了呆,默默看向谷甜甜。

谷甜甜沖他露出一個同類的微笑,眼裏洩露出來的意思是:怎麽樣,你也沒想到吧?

林溪:“……”

雖說是四人合作,但收集瑪拉屍骨的速度也沒有那麽快。

就在謝祈覺得自己的耐心消減到快要徹底消失時,幾人的耳邊終于響起了任務進度抵達90%的提示音。謝祈驀地将腰一軟,整個人陷在輪椅內。

傅厭見他一臉恹恹的模樣,狹長眼眸裏藏起了點點笑意。

謝祈這模樣不多見,上一次還是鬼屋的員工建議他寫個好一點的宣傳語更好地宣傳鬼屋。謝祈當時在書房裏咬着筆頭思考了半天,等傅厭下班回家也就寫了兩個字。

寫的是‘傅厭’。

傅厭覺得好笑又心疼,摟着人在書房內一通胡鬧以後将人帶回了卧室,順便将寫宣傳語的工作交給了自己的助理。

冷白的手指拂過青年的眼尾,謝祈擡起右手握住他的手指正欲說話時,忽而感覺到手腕上有涼涼的觸感席卷而來。那小東西輕悄悄蹭着他的肌膚,冰冷滑膩摩挲時容易讓人起雞皮疙瘩,但謝祈沒有,他只是覺得好像連心髒都在發癢。

抿了抿唇,将嘴裏的話徹底咽下去,他任由觸手在他手腕上肆意妄為。直到另一抹微涼悄悄從後鑽進了他的襯衣內,謝祈不由自主地僵直了身體。

傅厭放松撫摸他眼尾的手指,微微俯身,意料之內地看到他瑩白的耳垂染上血一樣漂亮的紅色,眼眸深了身,薄唇卻勾起笑,在謝祈耳邊壓低了嗓音:“阿祈辛苦了,幫你揉揉腰好不好?”

尾音剛落,那觸手便徹底是貼在了他的後腰,又一點一點勾上腰窩。

謝祈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幾乎瞬間就泛起了點點水意,好在傅厭也分場合——

單純地用觸手給他揉了揉腰,又按了按肩膀。

這貼心老攻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單身狗谷甜甜以及林溪感到分外牙酸,不免啧啧感慨:“小情侶就是不一樣哈,在這種地方都能冒粉紅泡泡。”

林溪點頭。

但小情侶還記挂着最後10%的瑪拉屍骨,謝祈懶得費腦子,反正他們的隊伍裏還有個頂級bug的存在,他便直接看向了‘阮弎’,開口詢問:“瑪拉女士介意告訴我們瑪拉屍骨的最後一部分在哪裏嗎?”

谷甜甜和林溪瞬間扭頭朝着一旁沉默無言的青年看去。

瑪拉偏了偏頭:“我幫你們擋住了斯諾,幫你們将瑪拉的屍骨從周邊産品內找出來,現在還要告知你們瑪拉的最後一塊屍骨在什麽地方。謝祈,你有沒有覺得……不合适?”

“不合适?”謝祈眨眨眼,“有什麽不合适的?有更簡單更方便的辦法解決困擾我們的問題,為什麽非要走困難那套呢,這不是犯蠢嗎?”

谷甜甜聽着十分有道理,用力點了下頭。

謝祈還在繼續:“你僞裝那麽多的玩家,躲在他們之中,難道還不明白這一點嗎?別把我們想的太高尚,為了活命,我們當然可以選擇合适的手段利用一切合适的資源。”

瑪拉臉上的笑容漸深。

好吧,她得承認謝祈說的是事實。

她擡步朝着商城之外走,謝祈幾人跟上。一路走進電梯,外部被灼燒成焦黑色的電梯內部依舊嶄新無比,能輕易照出每個人的面孔。

電梯一路直行降落,前往地下三層。

途中電梯忽的晃了晃,明亮的燈光驟然熄滅,連一直跳動的數字也開始停止,卡在三樓與四樓之中沒了動靜。

谷甜甜心中一驚。

卻聽謝祈嗓音幽幽:“看來二代很不服氣嘛。”

瑪拉微笑:“再不服氣,他也只是個廢品。”

瑪拉的話音剛落,電梯便重新穩穩當當地運行。

最終在負三層停下。

瑪拉走向一扇緊閉的大門,大門緩慢地向兩側緩緩開啓,謝祈等人站在門口一眼就能将門內的場景看分明——

寬敞,甚至可以說是空空如也。但這空空如也之中卻有一道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身影背對着他們,能看到滿頭的銀發。

聽到動靜,坐在椅子上的人緩緩站了起來,她的腿腳并不利落,身體看上去也非常瘦削,只能以雙手撐着椅子扶手的姿勢勉強站立。

等她擡起頭,五官顯露。

是一個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的女人,她穿着幹淨整潔的女士西裝,藍色的眼眸裏有淡淡的溫柔。

“很意外,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其他人。”她似乎許久不曾開口說話,聲音有種老舊鐘表轉動的停頓和無力,“我是克羅寧。”

謝祈在見到她時,心裏便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想。

而想到瑪拉曾出現在懲罰區詢問他,能否幫她殺了克羅寧……謝祈的眸光輕輕一閃,絲毫沒在意瑪拉就在身旁,開口道:“克羅寧女士你好,我是謝祈。您這是,被囚禁了?”

克羅寧聽到這毫不遮掩的話,忍不住笑了笑。而與此同時,‘阮弎’ 将懷裏谷甜甜的腦袋交給林溪,身體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那雙藍色的眼睛也在一瞬間阖上。

克羅寧并未錯過這一幕,她的眼眸裏有一閃而過的傷心。

她沒有直接回答謝祈的問題,而是道:“願意聽個故事嗎?”

謝祈:“您說。”

“我有一個女兒叫做瑪拉,她從小就長得很可愛很漂亮,自我丈夫去世,我的女兒就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但是我太忙了,我在克羅寧人工智能公司付出的時間和精力遠大于為我女兒付出的。對此,我感到很抱歉。”

“可是瑪拉很乖巧,她說她的媽媽是個大忙人,所以她願意少占用一點媽媽的時間,只要媽媽能在每個周末陪陪她就可以。”

“為了不讓瑪拉孤單,我将公司當時研制的人工智能一代送到了瑪拉的身邊,瑪拉給她取了名字,叫做珍妮。最開始的珍妮只擁有‘人工智能’這個稱號,但她根本不屬于真正的人工智能。”

“我不停地修改她的程序,讓她與瑪拉如同朋友相處。後來有一天瑪拉跟我說,珍妮對她說,她喜歡她。我以為是我更改了程序,直到後來,我才知道——”

“原來她有了自己的意識。”

“接近人工智能的存在有了自己的意識,如同人類有了欲望。她依舊對着瑪拉說着喜歡,陪伴了我的女兒整整十六年。”

“可我愈發覺得珍妮的情況不對,所以,我想抹殺她。”

但她的心思被珍妮知道了。

珍妮對她進行了報複,她像往常一樣陪伴着瑪拉,帶瑪拉去了酒吧。可那一晚之後,瑪拉再也沒有回來。

“警方告訴我的結果是失蹤,珍妮對此感到十分抱歉,當時我傷心過度,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和珍妮有聯系。”

“時間一天天過去,誰也找不到瑪拉,我的希望漸漸消退。可是我放不下瑪拉,那麽可愛的女孩子怎麽就這麽離開了。所以我創造了真正的人工智能,賦予它我女兒的名字,瑪拉。”

克羅寧身後的巨大屏幕上緩緩出現瑪拉的身影,她一如既往地穿着紅裙,明豔美麗,落落大方。

這就是瑪拉口中替代品的詳細由來。

“人工智能瑪拉的存在撫慰了我那顆因為丢失女兒而搖搖欲墜的心,我将一個母親對女兒所有的愛意都交付給她,但逐漸的,我發現她們是不一樣的。”

“你能明白嗎?她們可以做出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表情,可我卻能清楚地意識到人工智能眼底的虛假。她口中說着愛我這個母親,我卻無法感到真正的愛意。我開始失望,認為我這些年的研究是一個錯誤。結果那一天,我聽到人工智能瑪拉問我:你要銷毀我,抹殺我嗎?就像當初對珍妮那樣。”

“我說不會,但我對她已經沒有先前的愛,我放任她,不會再像關心一個女兒一樣關心她。可她卻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她認為我抛棄了她,因為她不是人類。”

“所以,”謝祈緩緩開口,“她學着人類感知情緒。”

“是的。”克羅寧悲傷的目光望着屏幕裏的瑪拉,“我知道,她還恨着我。”

人工智能瑪拉對克羅寧的情緒無比複雜,她感恩克羅寧創造出了她,她将克羅寧當做母親。可實際上她只是一個替代品,更甚至成了被抛棄的一員。

就像一個真正的孩子因為母親想要一個姐姐的替代品所以懷胎十月将她生出來,給她最好的一切,可有一天她突然發現包裹她的愛意都不屬于她,而這位母親又因為她不如姐姐決定放棄她。

有恨,有愛,究竟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人工智能瑪拉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但或許——

她無數次僞裝人類,甚至通過嫁人去學習真正的人類,又無法真的忍心下手殺死克羅寧,已經證明了很多事情。

謝祈垂下眼眸,又擡起去看屏幕裏的女人。她的眼睛與謝祈無聲對視,臉上依舊挂着笑容。

就這麽一瞬間,他從瑪拉的眼睛裏看到了很多東西。

所以有些偏執的行為并不是毫無結果。

謝祈沒有開口,是克羅寧自己轉移了話題,她笑着問:“你們來這裏,是為了找瑪拉的屍骨嗎?”

谷甜甜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話,到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驚訝出聲:“您知道?”

克羅寧望着屏幕中的瑪拉,眼中似乎有無數畫面閃過:“我當然知道,斯諾将瑪拉分屍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她以為瑪拉的失蹤就是珍妮的報複,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簡單了。

珍妮将她視為威脅,更是野心勃勃。

“她在瑪拉失蹤的第二年就試圖殺了我,只不過一直沒有成功。”克羅寧道,“後來,我意識到我的生命似乎已經走到盡頭,第一次嘗試了将自己所有的記憶備份到了一個機器人的身上。實驗成功的那一天,珍妮也成功帶走了我。”

“她和斯諾——忘了介紹斯諾,斯諾是珍妮在陪伴瑪拉時我着手研究的二代人工智能,對比珍妮并沒有太多的進步,我對他也不太滿意,或許就是這種心态導致珍妮慫恿斯諾違背我時,無比輕松。”

“她和斯諾将已經死亡了五年的瑪拉屍體搬到了我的面前,由斯諾親自動手,進行分屍。”

最後,她也死在了珍妮的手中。

珍妮将最大的威脅殺死以後,便開始逐步入侵克羅寧人工智能公司,但她隐約發現這樣的入侵遭到了阻攔,她不明白是誰在為難他們,她找不到那個人。

那個人是克羅寧留在負三樓的備份。

而負三樓,除了克羅寧本人,誰也無法進入。

五年後,權限裏多加了一個真正的人工智能瑪拉。

“可你的公司還是被入侵了,現在外面幾乎都是珍妮留下的智能機器人。”謝祈提醒道。

克羅寧倒顯得淡定:“是啊,我從來沒想過我能阻止她。我要研究真正的人工智能,就代表我根本不可能将全部心力浪費在珍妮身上。”

當然,瑪拉可以阻止,但她不願意。

克羅寧朝着幾人微笑:“最後一塊瑪拉的屍骨在我身上,是我從斯諾那裏偷來的,我用她的骨頭替換了這具身體的骨骼,我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現在,我可以把它交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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