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向日葵之家
071.
待到腦袋轉回去,黑框眼鏡的視線重新落回到電燈的開關時,他才猛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進入這個副本以後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他的名字,所以剛才叫他的人會是誰?對方怎麽就能如此清晰地喊出他的名字?
一剎那間,只存在于記憶中模模糊糊的點點滴滴故事情節如同海魚突然躍出平靜的海面,留下了一圈一圈巨大的海浪。
黑框眼鏡陡然想到小河馬的故事。
……河馬媽媽告訴過小河馬,如果在森林裏聽到別人呼喚你的名字,是絕對不可以回頭的。
那麽,他呢?
在這條深邃漆黑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裏聽到陌生的人陌生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他是否可以回頭?疑問充斥着腦海,但黑框眼鏡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也沒有遇到奇怪的事情。鏡片下的眼睛露出深意,他想也許是自己太過緊張了,沒事怎麽會将此時的情況聯想到那個晚間故事上。
黑框眼鏡繼續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前走。
他思索記憶裏的路徑,孩子們的宿舍在最右邊,他剛剛去的是中間那個。按照正常的情況而言,他只需要走過兩個宿舍就可以到達男義工宿舍。但此時此刻,情況卻并非如此。
他的右手邊,本該有宿舍大門的地方卻只有冷冰冰的牆壁,而前方本該是牆壁的走廊卻有一個悠長漆黑的通道。黑框眼鏡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他遇到鬼打牆了。
那道喊他名字的聲音果然有問題!
黑框眼鏡的神色冷凝下來,呼吸變得粗重,眼神直直望着走廊的盡頭,片刻才擡起腳步嘗試着往裏靠近。
與此同時,幾乎與黑框眼鏡同一時間從孩子們的宿舍出來的蔣旭升奇怪地看了眼隔壁關上的門。他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剛才他關門的時候隔壁也傳來大門碰撞的聲音,眼角的餘光處還有一道一閃而過的人影。他本來以為是黑框眼鏡,但等到他扭頭看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
沒有黑框眼鏡。
他已經回去了?不是還要等他的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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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旭升眼底露出疑惑,在原地等了一兩分鐘,沒有等到黑框眼鏡,卻看到了從右側盡頭的洗浴室出來的鐵哥。鐵哥瞥他一眼,似乎覺得他站在走廊上的模樣有些傻呆呆的,問他:“你站在這做什麽?”
蔣旭升渾身一激靈,搖搖頭:“沒、沒事。”
鐵哥:“沒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蔣旭升趕緊點頭應下,跟在鐵哥的身後進入了宿舍。正在宿舍的幾個人偏頭看了進屋的兩人一眼,禿頭男随口詢問了句:“怎麽就你們倆,黑框眼鏡呢?”
黑框眼鏡沒有告訴他們他的名字,所以在人後,玩家幾乎都用‘黑框眼鏡’這個标志性的物品名稱來稱呼他。
鐵哥似乎對黑框眼鏡感到很厭煩:“誰知道。”
蔣旭升搖搖頭:“不清楚,沒看見他。”
說着目光轉了一圈,頗有幾分好奇的問:“謝祈和傅厭還是沒回來啊?”
馬甲男從床簾裏露出腦袋:“他倆說是去看木屋了。”
鐵哥上床的動作一頓,眼神變得無比幽深,随後,他似若無其事的問:“他倆單獨去的?什麽時候去的?我怎麽不知道?”
馬甲男沒有意識到鐵哥的詢問中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畢竟鐵哥的語氣聽着和往常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他便也很爽快的回答:“大佬嘛,就算是一個人去估計也不會遇到我們這種情況。至于什麽時候去的,應該就是鐵哥你去洗浴室的時候吧。”
“诶,等一下,法醫兄弟是不是也不在?”禿頭男忽然打斷馬甲男的話,伸長脖子往一側的床簾裏面看。剛才有風吹過,屬于前法醫的床簾微微晃動了一下,結果正巧禿頭男正巧一眼看過去——
察覺到裏面似乎并沒有人。
馬甲男疑惑:“這我不清楚,反正我給孩子們講完故事回來就沒看到法醫兄弟。不過,你不是應該一直在宿舍的嗎?”
禿頭男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法醫兄弟跟我說了句晚安,然後就上床睡覺了。”
……奇了怪了,怎麽沒人呢?
禿頭男和馬甲男疑惑前法醫去哪兒了,蔣旭升記挂着黑框眼鏡,而鐵哥這只皺着眉思考謝祈和傅厭是否會發現他藏在木屋內的秘密,一時間整個義工宿舍都徘徊着一種奇怪又透露着幾分緊張的氣氛。
沒過多久,鐵哥便起身離開了。
禿頭男下意識多問了一句他做什麽去,鐵哥便回答:“上廁所。”
然而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推開宿舍門後的五秒鐘時間內,有什麽重物嘭一聲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動靜迅速引起了鐵哥以及宿舍內其他人的關注,馬甲男幾人匆忙從床上爬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一股腦沖了出去。
幾人站在門口的位置,走廊的燈已經被鐵哥給打開了。
現在,暴露在幾人眼中的一幕卻足以讓他們心驚膽戰。
黑框眼鏡死了。
他面上架着的眼鏡破碎,從鏡片中心的位置裂出痕跡,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目光往下,喉嚨的位置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武器給捅穿,身上的衣服滿是濃郁的血跡。
鐵哥幾人看着他的時候,他的身體還在微微的抽搐顫抖。
一時間沒有聲音。
直到馬甲男的身後傳出動靜。到了這種時候,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會引起玩家極度的警覺,他渾身一顫,神經在這一刻瞬間緊繃,猛地扭頭看向身後。但真正呈現在他面前的一幕,與他想象中的可怕情況完全相反。
馬甲男疑惑地盯着腳步有些虛浮地走過來的前法醫,臉上頓時更迷茫了:“法醫兄弟?你不是沒在宿舍裏嗎?”
前法醫似乎有些奇怪:“我一直在宿舍啊。”
禿頭男聽到這動靜也回過了頭,他比起馬甲男顯得更加迷茫。
頗有些幾分不确定地問了一句:“啊?你剛才在宿舍?那我怎麽看你那個被風吹開的床簾好像沒看到人?”
說話間,目光掃過前法醫那略顯清瘦的身板,又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前法醫:“可能是我貼着裏面睡的。”
禿頭男:“也是,不過我們說話那麽大聲都沒吵醒你嗎?”
前法醫伸手将手背覆蓋在自己的臉頰上,滾燙的溫度讓他整個人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他得用手撐着旁邊的單人床才能讓自己站立,此刻說話的聲音也帶着很濃的沙啞:“好像發燒了,剛睡得昏昏沉沉,被外面那個嘭的聲音給吵醒的,外面怎麽回事啊?”
他這麽一說,馬甲男和禿頭男才去認真觀察他的臉色和表情,這一看神情都有些緊張。馬甲男用手背貼了貼前法醫的額頭,那溫度實在是太燙了,讓人有種會把人灼燒到失去水分的錯覺。
他還見到前法醫整個人搖搖欲墜,趕緊道:“你還是繼續回去躺着吧。”
前法醫:“外面沒出什麽事嗎?”
馬甲男一邊将人扶到床上,一邊對前法醫道:“是出了點事情,黑框眼鏡死了。”
說着又停頓了一下,回想起今天白天黑框眼鏡用手段逃過一劫,想了想又補充:“這一回估計是真的沒了,死的模樣有點凄慘,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大明星說先前講完故事出來就沒看到過他的人影,結果剛才鐵哥想出門去上廁所,就正好撞到他從上面掉下來。”
說起這個上面,馬甲男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地方。只是聽那動靜聲音足夠大,自己猜想的。
“我們去看看具體情況,你趕緊休息吧。”
“好,有事可以叫醒我。”
“知道了。”
答應雖然答應了,但馬甲男可沒真的準備去打擾前法醫。
他重新回到走廊門口,見鐵哥幾人還站在黑框眼鏡屍體的地方,有些奇怪。等走近了才發現鐵哥正沉着臉伸出手在黑框眼鏡的身上摸來摸去。
馬甲男心中略有幾分疑惑,趕緊抓過大明星的衣服問:“這是在做什麽?”
蔣旭升趕緊回答:“鐵哥在檢查黑框眼鏡的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道具。”
道具?
黑框眼鏡不是一共只有三個道具嗎?其中兩個還已經失效了,倒是那個保命道具陶瓷人偶好像沒聽黑框眼鏡提起是否可以再次利用。
鐵哥很認真地在黑框眼鏡的衣服裏翻找,但随着黑框眼鏡那破損的傷口裏的鮮血流淌至他的手指,将他的整只手都覆蓋上濃郁的鮮血氣味,也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鐵哥的眼神變得有幾分深沉,片刻後,他起身,對一旁觀察情況的幾個玩家道:“他具體遭遇了什麽我也不清楚。”
頓了頓,又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個向日葵之家遠遠沒有大家想的那麽安全,各位以後出行最好是結伴,一定要注意安全。”
馬甲男是個沒什麽心思的,聽到這話以後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那你去上廁所,需要我們陪同嗎?”
鐵哥:“……”
蔣旭升:“……”
禿頭男:“……”
幾個人各自沉默了幾秒鐘,最後還是蔣旭升讪讪地笑了一聲:“沒必要吧?”
馬甲男卻顯得很認真:“也不能這麽說啊,黑框眼鏡不就可能是在講完故事回來的路上出事的嗎?”
鐵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三十多的人了上廁所還需要他人陪同是一件十分離譜的事情,但既然馬甲男都這麽說了,好像也無法反駁什麽。他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轉過,最後落在了蔣旭升的身上,“那小蔣,拜托你陪我一趟吧。”
蔣旭升也沒好意思拒絕,只能點點頭表示可以。
很快,鐵哥和蔣旭升都離開了,不過離開之前鐵哥決定将黑框眼鏡的屍體處理掉。這麽個屍體放在走廊上着實是有些吓人的,而且血腥味太濃郁,刺激着鼻腔也不太好聞。
“我來吧。”看蔣旭升想要幫忙擡屍體,鐵哥推開了他,一把拎起了黑框眼鏡的肩膀。按照往常他倒是想要拎黑框眼鏡的脖子,這樣會方便點,可惜的是黑框眼鏡的脖子已經被掏空了,只剩下一點皮子連接着頭顱和身體。
他死得挺慘的。
但鐵哥卻沒有絲毫同情或者可憐。
他拎着屍體走在前面,蔣旭升便安靜跟在後面。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安靜,直到鐵哥再次開了口:“其實我覺得黑框眼鏡的死亡有點奇怪。”
蔣旭升一愣,思緒回籠,有些迷茫的問:“什麽?”
鐵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可以确定的是,黑框眼鏡身上的道具只剩下了兩個,那個保命道具不見了,我懷疑是被人拿走了。所以——”
他覺得黑框眼鏡的死可能跟玩家有關系。
鐵哥的思緒從每一個玩家的身上略過,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谷甜甜。畢竟按照這兩天的情況來看,谷甜甜對黑框眼鏡不算友好,但谷甜甜明顯不是會偷摸殺人的性格。她和剩餘幾個女玩家一樣,似乎并不打算和玩家作對。
至于謝祈和傅厭……老實講,鐵哥覺得是有可能的。黑框眼鏡曾經告訴過他,謝祈的身上有很多很多的道具,一般能拿到這麽多的道具,鐵哥只能想到從他人手中搶奪這個方式。
除了謝祈和傅厭,就剩下他們幾個男玩家了。馬甲男和禿頭男完全不可能,兩人的本事他有所目睹,對上黑框眼鏡這種老油條幾乎沒有贏面。那麽只剩下那個正在發燒的前法醫。
雖然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麽會發燒,但就憑借對方這樣的狀态,似乎對上黑框眼鏡也沒什麽贏的可能性。
畢竟前法醫連路都走不穩。
那麽……真的是謝祈他們夫夫倆?
鐵哥的心中思緒萬千,蔣旭升心裏也藏着不少的事情。兩人在接下來保持着沉默,一路來到了一樓。蔣旭升趕緊上前一步推開門,然後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有些不确定的問:“那我們該把他的屍體扔在哪裏?”
“小木屋那邊吧。”鐵哥道,“小木屋那邊比較偏僻,估計除了我們應該沒人會過去。”
蔣旭升覺得有道理,便跟着鐵哥一同前往小木屋。等到了小木屋,鐵哥又說直接把黑框眼鏡的屍體扔到小木屋裏算了,他對黑框眼鏡的觀感不好,要讓他挖個坑将黑框眼鏡好好埋了,多少有點為難他。
自黑框眼鏡在今天的老鷹捉小雞游戲中出了問題,男玩家們的主心骨就從黑框眼鏡變成了鐵哥。因此現在不管鐵哥說什麽,蔣旭升幾乎都不會拒絕。蔣旭升在鐵哥的示意下上前打開了第二個木屋的門,鐵哥上前一步,目光不動聲色地劃過內部空間。
幻境道具是他扔進去的,他能準确無誤地找到道具的位置,見銀色小牌還在它該在的位置,鐵哥猛地提起将黑框眼鏡扔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他回頭,對蔣旭升道:“也不知道那倆到底去幹什麽了。”
蔣旭升知道他說的那倆是謝祈和傅厭,但他什麽也沒說。
…
雖說經歷了黑框眼鏡死亡一事,但或許是這幾天時間裏死的人夠多了,見識過的情況也夠多了,幾個玩家的接受能力正在穩步上升,禿頭男将床簾放下說要睡覺了。
馬甲男看看他,再看看隔壁微微敞開的床簾下露出前法醫通紅的臉和難受的嗚咽,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治愈系道具。
他有些掙紮。
自從先前謝祈用意味不明的語調告誡他別把自己的道具都暴露,讓他長點心以後,他就不怎麽使用道具了。即便是在今天老鷹捉小雞的這種情況下,他也只意思了一下,拿出了一個道具來。
但現在……看到前法醫這種模樣,他心底有些擔心。
幾分鐘後,馬甲男輕輕走到床邊,将自己剛剛放上的治愈系道具拿走重新塞回口袋。透過敞開的床簾,他能看到前法醫臉上的潮紅似乎已經退下去不少,他便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床休息了。
殊不知,前法醫緩緩睜開眼睛,望着那微微晃動的床簾若有所思。
等到鐵哥和蔣旭升回到一樓,驟然聽到身後響起細微的動靜。他渾身的肌肉在這一刻猛然變得緊實,如同一只感知到了危險随時準備攻擊的野獸,但當那雙獸瞳朝着聲音源頭看去時,卻又愣了愣。
身上的氣息驟然變化,鐵哥說了句:“是你們啊,剛回來?”
謝祈和傅厭站在門口的位置,兩個人身高腿長,身後的月光打在他們身上落下大片狹長的影子。謝祈偏了偏頭,目光落在鐵哥身上,似乎有些意外:“你們怎麽也在這邊?沒休息吧?”
然後用一種略顯怪異的目光在鐵哥和蔣旭升的身上來回打轉,最後那怪異變成了了然:“哦……約會啊?”
鐵哥:“……”
他差點沒罵出聲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有句話說的挺對的——自己是什麽樣的人,看別人就是什麽樣的人。謝祈這家夥自己和男朋友偷偷摸摸晚上約會,就下意識的以為他和蔣旭升也是?
開什麽見鬼的玩笑。
惡心誰呢!
蔣旭升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一言難盡,他很快解釋:“黑框眼鏡突然死了,我和鐵哥負責把他的屍體處理掉。”
這倒是謝祈未曾想到的消息。
黑框眼鏡死了?
謝祈和傅厭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眸深邃,對視之間明明什麽也沒說,卻好似誰都懂對方的意思。
片刻,傅厭才開了口詢問:“怎麽回事?”
蔣旭升盡職盡責地将事情說了一遍。
“屍體呢?我想去看看。”
“在小木屋。”
謝祈應了一聲,又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着小木屋而去。
鐵哥和蔣旭升沒有跟着他們去,兩人往樓梯上走的時候,蔣旭升還在問:“鐵哥,你覺得他們能看出點什麽門道來嗎?”
鐵哥:“不清楚。”
另一邊。
謝祈推開了小木屋的大門。他緩緩閉上眼睛,無窮無盡的黑色霧氣在這一刻幾乎吞噬了整個空間,占地面積十分龐大的向日葵之家被黑暗層層籠罩,而位于門口的謝祈手指微微擡起,一縷一縷暗色的流光自四面八方而來,很快,在濃郁的黑暗中,聚攏起了一道人影。
謝祈偏頭看他,跟他打招呼:“嗨。”
黑框眼鏡死的時候脖子被那鋒利的爪子摳出來,整個喉骨斷裂,疼痛在那一刻徹底席卷全身,讓人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對方的動作迅速且手段狠辣,在意識到他殘留的意識想去找保命道具時,毫不猶豫擡腳踩碎了他的手指。
他就在這種情況下,用只剩下一只的眼睛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離開。
又在某一刻,徹底沒了意識。
而現在,他卻再次睜開了眼睛,且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個人。
黑框眼鏡望着面前這張過于好看的臉,總覺得心底有種自然湧起的下跪的沖動。他張了張嘴,控制不住地想要對面前的青年俯首:“你……”
謝祈唇邊泛笑:“不介意的話,不如說一說你遇到了什麽事情?”
翌日清晨。
今天是玩家們待在向日葵之家的第三天。
早餐由阿周和谷甜甜一起準備,出人意料的是,蔣旭升這位大明星也來幫忙了。面對阿周和谷甜甜有些疑惑的目光,蔣旭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睡不着,今天起得早了點,想着也沒什麽事情,所以就過來幫忙了。”
說完又道:“你們女玩家這邊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吧?”
谷甜甜挑眉:“你不會是想說黑框眼鏡那事吧?我們都知道了。”
蔣旭升訝異:“誰跟你們講過了嗎?”
谷甜甜:“謝哥呀。”
蔣旭升點點頭,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才發現,謝祈和傅厭昨晚說是去看黑框眼鏡的屍體,結果一整晚都沒回來。他倒不是很關心這倆大晚上的去幹什麽了,所以此刻也很快拐過了話題,對谷甜甜一行說了一件藏在心裏很久的事情:“黑框眼鏡之前說想跟我合作,讓我搶你們的道具。”
沒什麽意外地看到谷甜甜和阿周訝異的表情,蔣旭升抿了抿唇:“我沒答應。告訴你們只是想說,你們平時小心一點,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個黑框眼鏡。”
阿周很贊同他的想法,但還是多問了一句:“他為什麽會找上你?”
蔣旭升搖頭:“不清楚,或許是覺得我明星的身份比較好接近大家?”
谷甜甜:“倒也是,你要是接近我想套走我的道具,我說不定真的會被美色迷惑。”
前提是沒見過謝祈和傅厭的臉。
蔣旭升聽到‘美色’二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早餐有了蔣旭升的幫忙,谷甜甜一行準備的速度更快。等到孩子們都準時出現在餐廳,他們已經休息了有一會兒了。
吃過早餐,輪到謝祈跟傅厭給孩子們上課。
谷甜甜說要幫忙,畢竟昨天還有個小小的賭注沒有完成。謝祈聞言,頓時道:“你幫阿厭去上課吧,阿厭不太喜歡小孩子,估計也懶得應付他們。”
谷甜甜好奇發問:“那你呢?”
謝祈:“我嗎?我挺喜歡小孩的。”
尤其是這個副本裏的小孩,不是單純的小孩,作弄起來沒有那麽的良心不安。
于是當着谷甜甜好奇的面,謝祈擡步走進了學算數的教室,一走進去便拉出講臺附近的椅子往下一坐:“各位小朋友早上好,今天由我來給你們上課哦。”
作為第一排的小花面無表情望着謝祈,謝祈臉上笑容不改:“別緊張,今天老師帶你們提前感受一下高中生活。”
谷甜甜:“?”
幼兒園的年紀讓他們感受高中生活?
謝祈:“好了,開始自習吧。”
谷甜甜:“……”
阿周從她身後經過,拍了拍她的肩膀:“習慣就好。”
谷甜甜心道,說的也是。
然後扭頭走進隔壁教室,露出甜美微笑:“寶貝們,今天我們上自習。”
這音樂課誰愛上誰上,反正她五音不全,上不了。
謝祈在教室裏待了幾分鐘就覺得沒意思,索性靠在椅子上睡覺。他閉着眼睛,似陷入沉睡。不久之後,一只五指尖銳的手緩緩靠近他的脖子,謝祈的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懶懶散散說了一句:“小長頸鹿,自習課是不允許學生在教室裏走動的呢,快點回去坐好,不然讓你這輩子都坐不下來哦。”
小花表情一僵,憤憤收回手,用力踩着腳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謝祈笑着勾唇。
小花雖然有心想弄死謝祈,但每一次她靠近謝祈,對方便有所察覺,最後聽着鈴聲響起,只能遺憾而歸。謝祈躺了兩個小時,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從椅子上起身,狹長的眼尾露出點點潮紅的痕跡,他踩着悠閑的步子往外走。走到樓梯口時,遇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前法醫。
謝祈随意倚靠在牆壁上,眉眼染上倦怠,目光看向前法醫,聲音微啞的問:“他們說你昨晚發燒,現在怎麽樣了?”
前法醫似有些沒想到謝祈會關心他的身體,在他的認知中,謝祈和傅厭有些特立獨行,他們二人對幾個男玩家不是很關注,倒是女玩家那邊或許是因為熟人谷甜甜的存在,以至于雙方相處得還不錯。
他伸手摸了摸額頭,昨晚上高燒引起的炙熱體溫已經逐漸減退,現在摸着沒什麽熱度,而且身體的酸軟無力也在此時變得好了許多,他沖謝祈露出笑容:“好很多了,已經退燒了。”
謝祈也笑:“那就好。”
謝祈和他前後腳下樓,謝祈走在前法醫的身後,目光懶散又随意地瞥過對方的身形,微微揚了揚眉,很快便将視線收回去。來到餐廳,謝祈一眼便看到了跟着阿周忙前忙後的大明星蔣旭升,旁邊還有兩個打下手的女玩家,一個上午的時間足以讓蔣旭升打入女玩家陣營。
谷甜甜曾說過蔣旭升是婦女之友,粉絲甚至有四五十歲的媽媽輩的人,原來真不是開玩笑的。
四個正在忙活的人見到謝祈等人,笑着走了過來:“上完課了?可以吃了。大佬你男朋友呢?”
“馬上下來了。”謝祈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傅厭果真很快就到了一樓餐廳,他如同往常一般走到謝祈的身旁坐下,沒一會兒其他的玩家便都趕了過來。沒了黑框眼鏡在玩家之中當攪屎棍,剩下的這群玩家都能坐在一起唠唠嗑,聊聊天。
馬甲男率先皺眉:“也不知道今天下午小花他們又要玩什麽游戲。”
禿頭男:“我這輩子不生小孩果然是正确的。從這個副本出去以後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的小孩要我陪他玩游戲,我會怎麽做。”
聞言,谷甜甜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
禿頭男瞥她一眼:“我說真的。”
谷甜甜舉起手:“我明白,我明白,這叫PTSD。”
在衆人的讨論與唠嗑中,午休時間一閃而過,又到了下午既定的玩耍時間段。
這回都不用玩家們詢問,小花便很主動地對幾位玩家道:“今天我們擊鼓傳花哦。”
擊鼓傳花?
謝祈單手撐着下巴,頗為好奇的問:“游戲規則呢?”
小花:“游戲規則很簡單呀,在鼓聲停下的時候,花花留在誰的手裏,誰就要成為小白小黑和小黃的食物。”
“小白小黑和小黃?”谷甜甜狐疑的發問,“你們養狗了?”
小花的嘴角咧開燦爛的笑容:“不是狗呢,是小五精心飼養的寵物。”
在小花的聲音落下之後,衆人的耳邊傳來了鐵鏈碰撞的聲音,順着那聲音看去。只見身材偏瘦的小五手裏拽着三根鐵鏈,而他的身後,跟着三只奇形怪狀的生物。這三只生物的體積非常龐大,有兩只甚至能直立行走,它們站起來時,身體所降下的陰影能夠完全籠罩小五。
相比之下,竟然有種小螞蟻牽着兩頭巨獸的直觀感覺。
谷甜甜的視線順着其中一只寵物的頭顱看去,那寵物的眼睛血紅,在注意到谷甜甜的目光時,其中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然而也正是此時,謝祈突然很輕的咳了一聲,聲音迅速吸引三只寵物的注意力,下一秒,三只雄赳赳氣昂昂的寵物突然啪叽一下趴在了地上。
小五:“……?”
小花:“……”
呆滞了兩秒鐘,小花驀地扭頭直直盯着謝祈那張清隽無雙的臉,滿眼惱怒:“你又幹了什麽!”
謝祈咦一聲:“小長頸鹿你怎麽能随随便便懷疑我,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谷甜甜壓低聲音問:“真的沒關系嗎?”
謝祈:“沒有。”
但跟傅厭有關系。
他的手指勾住傅厭的長指,眼眸含笑地朝着傅厭望過去。傅厭的視線只輕飄飄地瞥了眼幾只寵物,它們便渾身瑟縮起來,像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天敵一般。
小花:“……”
真他媽的丢人!
但丢人是一回事,展開游戲又是一回事。
三三和其他的小孩從小木屋裏推出了一個巨大的鼓,又拿出了用玩家腦袋做成的鼓槌,安靜站在鼓邊。小花見狀對所有玩家露出微笑:“今天的游戲,大家都要參加哦,至于順序,你們自己排就好啦。”
“等等。”鐵哥忽然出聲,“只有我們嗎?那豈不是每一次擊鼓結束,總會有一個人落入你們那個怪物的嘴裏?”
小花:“當然不是,我們也會加入的。”
小花口中的‘我們’是一群小孩,小孩以及玩家圍成了一個圈,玩家們分散在小孩們的兩側,而擊鼓傳花的花被小花丢在謝祈的手中。
所謂的花,是一根骨頭。
小花沖表情不明的衆多玩家微笑:“不要緊張哦,這根骨頭是你們的同伴的呢,昨天那個戴眼鏡的家夥的哦。”
謝祈有些嫌棄地捏起骨頭,在鼓聲響起那一刻,便迅速将骨頭扔了出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扔到任何人手裏,而是扔到了地上。
坐在他身側的傅厭也沒有動,兩人對上衆人疑惑的視線,在鼓聲漸消的那一刻,謝祈突然擡腳一踹,那骨頭就這麽掉進了一個小孩的懷裏。
小花驀地回頭,見骨頭竟然是小孩拿着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爽。她似乎有猜測到什麽,目光在謝祈的身上一劃而過,下一秒撿起骨頭放到了另外的小孩手裏,才開始游戲。
鼓聲重新響起,小孩手裏的骨頭往身邊的人懷裏扔去。沉重的腦袋撞上鼓面,仿佛會飚濺出鮮血一般,玩家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手裏又好像拿了個燙手山芋,一時間心髒跳動得格外厲害。
骨頭落入短發女玩家的手裏,她手忙腳亂地想要将骨頭往邊上小孩的手裏扔,然而擡手的動作卻變得格外遲鈍,手腕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壓住了一樣,她的眼瞳中驟然出現了驚恐的情緒。
同一時刻,感知到她的不對勁的谷甜甜立刻道:“能用什麽道具嗎?快點用起來。”
對,對!
還有道具。
短發女玩家的手腕被壓制在衣服邊上,正好能抽出道具。
她有一枚道具可以在五分鐘之內暫停時間流速,也就是時間停止。這個道具在這種情況下是極其适合使用的。只不過,讓她完全沒想到的事,道具按在她手裏,沒有絲毫動靜。
……怎、怎麽回事?
她沒有反應過來,然而鼓聲卻已經徹底停下,小花也在同一時刻扭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