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摘下來

微信上,蒂娜寫的簡潔,也顯得有幾分讨好。大概是怕秦進和自己離心,她快四十歲了,真正帶出來的藝人,卻只有一炮而紅的秦進。

蒂娜囑咐秦進,不要爆出和方瑟的關系。這樣對大家都好。

群策群力為不受世人祝福的戀情,增加晦澀的和諧。

就像開了炮,揚起的灰,在遠處看來,卻像一場盛大,純白,無罪的雪。

欲蓋彌彰。

雪有一天,是會化的。

秦進疲憊的眨了下眼,他突然很累。想把頭靠在方瑟的肩膀上,卻忽然發現……方瑟歪到另一邊去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像無法翻越的楚河漢界。

秦進的呼吸變得遲鈍了。

他試圖緊緊抓住方瑟的手,方瑟卻醒了,緩慢的睜開眼,朝秦進看了一眼。

“我睡着了?”方瑟啞然的笑,卻不經心的要把手從秦進手裏抽走,秦進懇求而渴望的把方瑟的手攥得更緊。

方瑟卻沒發現似的,把一切都帶走了。

手裏空了,心也空了。秦進目光發直,呆滞的什麽也沒想,也什麽都想不出來。

“走吧。”方瑟站着,居高臨下。眉間,眼裏,嘴角都是赫然的冷意。他的目光,是初春河裏的水,凍人骨髓的冷。

秦進突然懂得了一件事,方瑟說愛他,是真的。能對他殘忍,也是真的。

方瑟在懲罰他。

因為什麽?秦進想,大概是因為自己拒絕了,拒絕了方瑟的信任。

Advertisement

昨天,方瑟說自己瘋了。

他跟自己說,他瘋了。

那是一個暗示,隐喻。如蛇蛻皮般,露出不一樣的東西——稚嫩而柔弱卻又濕冷,像泥地,像沼澤。更靠近死亡,更接近腐爛。

秦進害怕。

“對不起……”秦進低頭,身子簌簌發抖,他說:“對不起……方瑟……對不起……”

方瑟面無表情,生硬而冷漠的用手指,撣去秦進臉蛋上的淚。

秦進嗚嗚咽咽:“…對不起方瑟,原諒我吧。”他無法把昨天的事再說出口,如鲠在喉,避重就輕。

兩人之間,好似一場拔河。

方瑟端視着秦進,霍然瞧見秦進臉頰靠下巴的位置,被燈光照出了點瓷光。方瑟覺得自己有點犯了瘋,腦子卻有點回光返照似的清醒,突然煩了秦進,主要是煩他的眼淚,珠子似的淚,流得太多了,顯得廉價。

他心中燃起火,卻被這眼淚,生生壓住。活像鍋裏着火,拿鍋蓋往上一壓……火就滅了。

啞口無言,點了悶的炮仗,炸得他的身體裏,全是熱熱的煙,一個勁的往外湧。

而秦進呢?他明白了他為什麽那麽害怕。

他想到了他的父親。

如果不按男人的心意走,他們就會把和善的嘴臉扯下來,舉起拳頭,像野獸管不住獸性。

方瑟換了一種,更難忍的懲罰方式,疏遠自己。

冷着他,若即若離。

真惡毒,惡毒透了!

秦進哭出聲,身體軟了下去,像只被逼急了的白毛兔子,毛都炸起來了,耳朵也繃直了,他吓壞了。

與其說方瑟把他吓壞了,倒不如說秦進自己把自己搞糊塗了,他越想證明方瑟與一般男人不同,不是那一般貨色。卻越發現,此時面前的這個方瑟,也是那男人堆裏的一個。

二流貨色。

能對他很好,也能對他很壞。哄他時,甜言蜜語說個遍。不理他時,又這麽狠心,冷冷看他。

冰人似的,也不怕眼睛掉下來!

方瑟眉蹙得緊,身體站得直,筆直,等僵硬了似的才轉身看秦進,道:“起來。”

秦進回答也很堅決,他哭泣:“我不!”

“那就坐在這哭吧。”方瑟淡淡道:“哭出個水漫電影院,我也不管你。”

“不要你管。”秦進抽涕,心裏冰涼,孩子似的賭氣:“我願意哭,喜歡哭,你不喜歡,就離我遠遠的。”

說着,又哭起來。

秦進是真不怕他,方瑟想。嘴角暗暗冷笑,看着秦進哭得可憐,睫毛也濕了,濕漉漉的像被海浪打濕的漁網,黏黏的貼在皮膚上。

方瑟看着,心裏忽然塌陷了一塊。卻冷着臉,轉身走了。

秦進探身一看,更難過了。

方瑟門口站着,今天人不多,只有零星幾個人走過去,卻還是會回頭再看方瑟一眼。影院工作的小姑娘,為難的叫他:“先生,裏面那位是你朋友?哭得好厲害。我們下一場電影就要播了……”

方瑟笑也不笑,眼神冷漠。他氣息快了點,邁出腳步要往出走……走了一步,停下了。

走不出第二步。

他要氣瘋了。

暗暗閉住眼,憋了口氣。方瑟快步往回走,他氣勢穩,又淩厲。每一步都能聽見腳步聲,他生氣,卻不再生秦進的氣。

秦進坐在影院的椅子上,像個等着家長回來接自己的小朋友。

方瑟大步走過去,秦進身子往後縮,貼着椅子。方瑟拽住秦進的手腕,把人扯起來,秦進哽咽着,老老實實跟着方瑟走。

方瑟回頭,臉上看不出情緒。微彎腰,直接把秦進抗在肩膀上,秦進硌得難受,方瑟呼吸,呼的氣燙到秦進腰際,秦進癢得一縮,像毛毛蟲那樣扭動。

一巴掌拍到秦進的屁股上,那巴掌打得很狠,啪得一聲響。痛意淺淺,卻更加酥麻。

秦進膝窩一軟,身子又用不上力氣了。後知後覺,發現方瑟打了他屁股。

像教訓孩子似的。

秦進臉騰地紅了,眼淚嘩得掉下來。

捂着臉,無聲哭着。

他被扔進車裏,安東尼擔憂得要過來安慰秦進,卻聽方瑟淡淡說:“別過來,都出去。”

安東尼和旁邊的司機面面相聚了片刻。

方瑟的手指在顫抖,他的背寬厚,而手臂線條肌肉似乎因用力而繃緊:“出去!”

安東尼吓了一跳,十多年了,他從沒見過方瑟這麽大聲說過話。

于是身體下意識聽從了,把車門關上。

車裏只有方瑟和秦進了。

方瑟看着秦進,把秦進擋在臉上的手掰開,把秦進的墨鏡也拿下來,秦進哭腫了眼睛。

方瑟眨了一下眼睛,動作溫柔了一點,把口罩也給秦進摘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