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加更
臨時紮起的帳篷裏。
胤禛坐在椅子上, 旁邊的太醫正在給他檢查手臂上的傷口。
康熙站在他左前方，小奶啾站在椅子右側的小方桌上。
兄弟們圍了一圈。
太醫檢查完，瞧着這一副衆星捧月的架勢, 暗暗心驚, 謹慎道：“四貝勒沒有傷到筋骨，只是傷了皮肉, 上了藥最好再服藥三天，只要今晚不發熱, 就沒什麽大礙了。”
聞言, 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只有小奶啾淚眼汪汪地看着阿瑪的傷口：“啾啾~”阿瑪疼嗎？
胤禛不理他, 頭移到左側。
小奶啾心急, 撲騰着小翅膀，飛到阿瑪大腿上, 昂着頭奶聲奶氣：“啾啾~”阿瑪怎麽不理我呀！
急急急！
阿瑪不理人怎麽辦呀！
小奶啾毛茸茸的小腦袋努力在阿瑪懷裏蹭了蹭，撒嬌道：“啾啾~”
一圈人看了都驚嘆不已。
他們都親眼看過老四/四哥着急擔心的模樣，知道他在生氣什麽, 但是他們都沒見過這樣的小奶啾啊！
怎麽就這麽可心？
康熙看着自己這個冷着個臉的兒子, 忍不住為小奶啾說話道：“老四，你吓唬易安幹什麽？”
經歷了今天這一遭，他不僅是對這個四兒子感覺大變, 連帶着小海東青也成了心頭寶。
哪裏是尋常海東青能比上的？不僅品相好，飛得快, 眼神銳利, 還聰明機靈得不行, 知道護主, 還會心疼老四！
如果不是看小家夥對老四這麽深的感情, 還有老四剛剛那奮不顧身的一撲, 就憑今日種種，他拉下臉面也硬要把小家夥要過來。
這時負責審訊的人進入營帳中，跪地行禮禀報道：“啓禀皇上，有人已經招了，這些人是當年……，那些瘋牛是這些餘孽從小精心飼養的，自幼起，每天都要用明黃色的東西刺激，引它們生氣，養得精壯易怒……”
康熙大怒：“繼續審，他們的聯絡點，藏匿地都一一審問清楚，這次定要将這股反清餘孽清除幹淨。”
等人退出去了，轉身過來又是兒子的一張冷臉。
怒氣突然就被戳破。
但是還是氣，大清都這麽多年了，竟還有餘孽。
自己說的話，居然在親兒子這裏都不管用了！
康熙氣道：“你瞧瞧易安多聰明，不僅能敏銳地發現埋伏，還能看出那群瘋牛是有目标的沖撞，擔心你有危險，自己去引開瘋牛，最後發現有暗箭，不僅警示你，朕瞧它那着急的模樣，恨不得以身替之，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最後一聲反問，康熙說得那叫一個擲地有聲。
說得一衆阿哥連連點頭。
都這樣還有什麽不滿足？要是他們有這樣的小海東青，簡直要樂開了花！
胤禛瞥了一眼大腿上的小奶啾，很快又移開視線，冷着聲音道：“功過不能相抵。”
胤禛感受到手心被軟軟地蹭了一下，聲音頓了下，但是想到易安不顧勸阻，明明他多次叮囑強調不可以飛出去，但是還是以身犯險。
還怎麽也喊不回來！不能慣着他這種膽大的性子。
于是胤禛強行硬起心來，停頓的聲音繼續：
“對兒臣的呼喚置若罔聞，不顧勸阻，将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中，不聽教導，着實該罰！”
康熙被頂嘴的兒子氣得一口氣上不來，連忙安慰自己，這是親兒子，剛剛還舍身救了他，不生氣，不生氣！
咽下了被哽住的那口氣，康熙問道：“那你打算怎麽罰？”
胤禛毫不猶豫，就按照小奶啾飛出去前說的那樣，一點折扣都不打：“禁足十天。”
讓小家夥在光幕裏，老老實實反省十天，順便把幼兒園的事情确定下來。
康熙卻被他氣得再也壓不住了，質問道：“你要把易安關在籠子裏十天？”
在場衆人聽到胤禛的話，都覺得有點重了。
偏偏胤禛油鹽不進：“事後再賞，皇阿瑪若是有賞，也等罰完，兒臣再帶易安領賞。”
胤禛心裏很清楚，救駕之功太大，太惹眼，這樣倒是正好，往日裏他還真不敢這樣頂撞皇阿瑪。
康熙确實被氣得不輕，恨不得直接拉人下去狠狠打幾板子：“你，你……”
你了兩下都沒你出來，想到畢竟是為了救自己受的傷，康熙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其餘幾位阿哥見康熙都勸不動，用憐惜的目光看了眼小奶啾，再看向胤禛的都帶有幾分不贊同。
但是胤禛熟視無睹，衆阿哥只好關心幾句後離開，讓他靜養，唯有胤祥還堅持留下。
“四哥，你真要關易安禁閉啊？”胤祥端着太醫送來的湯藥，坐到右手邊的椅子上，将湯藥放上兩人中間的方桌。
胤禛：“嗯。”
胤祥心疼道：“就不能小懲大戒嗎？其實易安也是擔心四哥你啊。”
崽崽記得剛剛瑪法幫他說好話，還誇他聰明，現在見十三叔也幫忙勸阿瑪，跳回小方桌上道謝：“啾啾~”謝謝泥呀~
阿瑪不理他，小奶啾翅膀指着自家阿瑪剛剛流血的地方，問十三叔道：“啾啾？”
胤祥輕輕摸摸小奶啾的頭：“不擔心，阿瑪喝了這個藥就好了。”
喝了就不會痛了嗎？
小奶啾立馬噠噠噠幾小步，跑到碗邊，伸着腦袋去看：“啾？”
嗚嗚嗚，是臭臭呀！
毛茸茸的小腦袋立馬移開。
胤祥還以為它被燙到了，趕緊道：“小心燙，等涼點就可以喝了，不着急。”
聽到阿瑪不僅受傷痛痛，還要喝臭臭，小奶啾的黑豆眼裏的小亮光都暗淡了下來。
乖巧地蹲坐在方桌邊緣，昂着頭盯着阿瑪受傷的地方看，黑豆眼裏滿是擔憂。
等過一會兒，又噠噠噠地跑到湯藥碗旁邊，低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試一下碗壁的溫度，看湯藥還燙不燙。
“啾啾！”小奶啾昂着頭，奶聲奶氣道。
阿~瑪~可以喝啦！
他覺得溫度剛剛好，和阿瑪每次給他喂奶的奶瓶溫度摸起來差不多。
“啾啾~”十三叔說了，喝了就不痛啦！
***
另一頭。
康熙回到自己的帳中。
雷霆手段處理好了這次反賊的事情，忍不住想起了危急關頭，老四喊的那一聲“阿瑪”
與平日裏規規矩矩的“皇阿瑪”相比，這一聲阿瑪聽起來完全不同。
老四心底也是孺慕他的，只是平日裏重規矩，從不輕易表露于人前。
想到那根帶着老四的血，從耳邊擦過去的利箭，就不由得有些後怕。
今日若是沒有易安那雙銳利的鷹眼，沒有老四舍身相救，他此刻恐怕……
想到這一人一啾，康熙就忍不住羨慕。
老四手臂上皮肉傷，易安就擔心得跟什麽似的。
即使被冷着臉，也啾啾啾叫着去關心老四，又是護着，又是為手上的傷擔心着急，簡直比養個兒子都貼心。
康熙突然神色一暗，老四養個小海東青，都知道保護他，擔心他，為他受傷着急，自己養的胤礽呢？
當年他生病，胤礽臉上毫無憂愁之色。
康熙三十五年，他禦駕親征噶爾丹，留胤礽監國，在外思念這個一手教養長大的兒子，忍不住寫了許多封信，滿心期待能得到回信，結果等來等去，竟一封都沒有。
本已經過去的事情，現在想來，竟然越想越氣。
精心養個兒子，竟然還不如養只小海東青！
再看到桌案上那一顆擦拭幹淨，被供起來觀賞的小紅果，康熙愈發想起易安的好來。
聰明機靈、又會為保護老四不懼危險挺身而出，又會為他受傷着急傷心。
這樣好的易安，老四這個倔脾氣還非要罰！還是禁足！
哪有給鳥兒禁足的？
他都替易安委屈！
梁九功發現皇上捏着那顆小紅果，神色微松，不似剛剛那般震怒，立馬就猜到了他在想四爺和小海東青。
“主子爺可是憂心四貝勒了？”他說話有技巧，引導着康熙将怒氣發出來，總比憋着好。
畢竟主子爺有了好的身體，有了好心情，他這個伺候的太監才能長長久久地過好日子。
果然提起四爺，康熙就氣不打一處來，不是傷身體的那種氣，反而是拿兒子沒辦法的那種氣惱，又氣又心疼。
“你說說他個犟脾氣随了誰？朕說話居然都不管用了！”康熙憤憤道。
梁九功靜靜不說話，他深知這個時候不需要自己接腔。
康熙自顧自冷哼一聲：“他還說易安以身犯險，将自己置入險境該罰。那他還不是一樣，直接用身體來擋。”
“我看易安以身犯險的膽子就是随他，合該罰他也禁足十天！”
梁九功悄悄擡眼，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皇上嘴角微微上揚的笑意。
這哪裏是不滿意？嘴裏罵着，心裏不知道多受用！
梁九功可不敢順着罵，笑着道：“不論易安還是四貝勒，都是一片真心，若是皇上心疼，不如奴才安排下去，每日給小易安送點精致的吃食？”
被狠心的四爺禁足了，還是要吃好喝好精心養着，這可是有救駕之功的海東青。
康熙點點頭：“去問問老四，看看易安喜歡吃什麽。還有，叮囑太醫，務必把手臂上的傷治好，不可留一點病根！”
“嗻。”梁九功趕緊應下。
康熙手裏把玩着那顆紅色野果，眼裏透着笑。
***
到了入睡的時間。
小奶啾還是被送回了光幕裏。
小金門展開，微微閃爍了幾下，感受到水土流失的河岸正在種植樹木，江河湖海邊正在被破壞的生态，也随着禁令的下達，停了下來。
無數零星的金色碎芒從各地彙聚，鎏金珠洶湧澎湃地轉動，小金門悄無聲息地擴大了幾分。
胤禛看不到小金門，能看到的崽崽對這點變化沒有半分察覺。
崽崽回了家，被送進了被窩，還是很擔心。
趴在床上的崽崽爬起來盤腿坐好，擔憂看着阿瑪，軟乎乎地問：“阿瑪還疼嗎？”
胤禛也覺得冷夠了：“阿瑪疼，易安擔心嗎？”
崽崽見阿瑪終于肯搭理自己，立馬用力點點頭，小手反過來指着自己胸口：“擔心呀！”
“是不是很難受？”
崽崽小腦袋點得跟啄米的小雞仔似的，聲音軟軟的：“好想哭呀~”
“還想再來一次嗎？”
“不呀！”崽崽下意識點頭，察覺過來之後，拼命搖小腦袋，小手還在身前用力搖擺拒絕。
胤禛見易安這副模樣，心頭一軟，教子的聲音也溫和了幾分，摸摸崽崽的小腦袋：“阿瑪看你不顧危險沖出去，會很擔心，就是你現在這個感覺，很難受。”
崽崽想到阿瑪喊他不要亂飛，又想到自己不聽話，阿瑪一直難受了這麽久，小腦袋慢慢垂下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悶悶道：“一啊不乖。”
盤腿坐着的崽崽慢慢趴下來，小身子軟乎乎地趴在軟糯的被褥上，主動撅起小屁股，擔心阿瑪傷口，還朝着阿瑪手邊的方向拱了拱。
崽崽蔫頭耷腦，見阿瑪沒動作，回頭看了一眼，胖乎乎的小白手去抓沒受傷的那只手，把大手往自己小屁股上放。
小臉埋進軟綿的被褥裏，悶悶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一啊不乖，阿瑪罰。”
胤禛心頭一軟，再也硬不起心腸了。
竟然還有自己讨打的？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崽崽撅高的小屁股，好笑道：“看來是阿瑪之前打輕了。”
感受到小屁股上一點也不痛，崽崽埋在被褥裏的臉頓時擡起來，驚喜道：“阿瑪打完了嗎？”
“你說呢？”
崽崽察覺到阿瑪态度不同了，立刻黏糊糊地湊上去：“阿瑪好呀~”
胤禛将人摟緊懷裏，問道：“今日哪裏錯了？自個兒說一遍。”
崽崽心滿意足地窩在阿瑪懷裏，乖巧的一動不動，想了想，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認真的表情：“不該亂飛，不聽阿瑪話，危險，阿瑪難受。”
崽崽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喃喃道：“一啊不乖呀~”
胤禛聽着軟軟糯糯的聲音，想到小家夥白日裏維護，感覺春寒料峭中，有股熱意自心底湧出。
懷裏還抱着暖乎乎的一團，更是覺得渾身上下都暖得不行，幾乎要發出舒服的喟嘆。
胤禛凝視着崽崽那雙清透澄澈的眼睛，認真道：“易安是乖的，是最勇敢、最聰明的孩子。”
阿瑪真的很感動，也很開心。
崽崽被誇得喜上眉梢，小眼睛裏低落一掃而空。
忙碌了一天的崽崽，帶着甜甜的笑容，心滿意足地窩在阿瑪懷裏，很快進入了夢鄉，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胤禛将崽崽摟緊，輕輕摩挲了一下稚嫩的臉龐，低聲道：“不論發生什麽，阿瑪都會傾盡全力，護易安一世周全。”
隔着一層薄薄的光幕，父子兩人相擁而眠。
作者有話說：
今天基友在紙上畫了個簡易彩鉛畫，就是小奶啾抓着紅金色碎布的那個場面，簡直太可愛了！
沒開微博不能分享，簡單描述下，可以腦補！大概就是古代帝王，或者仙界戰神戰袍的那種感覺，紅金色的，特別大一個，然後披風披在白白軟軟的一團小奶啾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可愛，迎風飛翔，特別神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