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年考
45、年考
年考将至,宮學之中彌漫着氣氛也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為着應考周圍的人莫名的神經兮兮的。走在勤思殿裏頭看到一兩個黑着眼圈, 形容憔悴困得撞柱子的柱子的完全不是稀罕事情。
在這其中,謝白與蕭如景存在其中仿佛兩個奇怪的異類。謝白是上輩子讀過一回兒宮學了,那年考于他也不過如此, 且也無心魁首, 自然不怎麽緊張。蕭如景則是心态放松得不行, 每回兒蕭右相見着他倆這幅樣子都直搖頭。
天氣漸冷, 謝白與蕭如景下了學便走, 并不滞留在學堂中。今日也是謝白漏了物件,才讓蕭如景先回太微苑, 自己半路折返回來勤思殿取的。
“快把把書還我。這并不是從前那寧家後院裏頭任由你們這般任意妄為, 放肆無禮。”
“寧澄, 別以為你現在後頭有人撐腰就了不起了。現在離了皇後娘娘, 你還不是原來的那個小孬種,軟骨頭。”
謝白從學堂裏頭取了東西出來, 途徑小園子聽到些争吵推拉的聲響,探頭看了眼。原是寧澄,他比起同齡人本就顯得瘦弱一些,其中的寧澄顯得格外孤立無援。四周被幾個年長個兒較高的寧氏子弟給圍着, 其中一人還拿着他的書卷叫嚣着。
“還我。”寧澄眼睛深沉看着那幾人, 壓低聲音再次出聲, 握着拳頭顯然在隐忍着, 不想把時态鬧大。謝白有一瞬間覺得真打起來結果勝負還未可知。
上輩子謝白對于寧家印象不佳, 主要也是因為眼前這一幫子不學無術,平日裏頭就喜歡欺男霸女的寧氏子弟。這樣子看着哪有半點學宮子弟的樣子,分明一幫無賴。
“陳督學好!您是鍛煉練武場回來嗎?您問最近有沒有人打架,學生不清楚,聽說好像最近有人喜歡在園子那邊約着打架。”
陳督學雖只是天樞班的督學,但黑臉閻王的威名可是震懾整個宮學的,他最恨學生無事生非,聚衆生事,凡是被他瞧見,不管你是哪個班的,後邊什麽靠山,一概重罰,一頓棍子抽得你悔不當初。
圍着寧澄的幾個寧氏子弟,聞着陳督學的名字臉色立馬變了,把寧澄的書往地上随便一扔,扭頭拔腿便跑掉了。
謝白見寧澄之困已解,也打算離開了。卻沒想走了一段後頭有人喊他,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受困的寧澄。
寧澄定定的看着謝白,眼睛黑沉,顯然已經知道剛剛寧氏過來尋事的人是讓他給擺了一道的。“謝公子,方才多謝。”
謝白看得出來寧澄與宮學當中其他從小過慣了優渥生活,錦衣玉食的高門公子哥不一樣,他手上有明顯的幹慣了粗活的繭子。
初來乍到這宮學時候,大多事情需要學着自力更生,貴族子弟們大多叫苦連天,諸多不适,而寧澄卻适應得很。很顯然,寧澄那比起同齡早慧沉穩得多的性子也與他的經歷有關。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順勢而為罷了。”謝白覺得兩人站着這路上吹着冷風說話也奇怪的很,便道:“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又折回來。一塊兒走吧,你今天早些回去吧。”
兩人邊走邊聊着,謝白本與寧澄關系說不上有多近,有些話本來也不好開口。接着今日說開了,謝白便順道勸了句:“寧兄,任着他們這般糾纏也是實在煩人,忍着瞞着也不是長久之計。”
寧澄面上露出些隐忍為難的神情,才緩緩道;“姑母送我來這宮學是望我讀書上進,也不好鬧出什麽或給她平添煩惱。”
寧後既然如此看重寧澄,如若知道這事兒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寧澄想收拾這幫不學無術的寧氏子弟,去一封信把一群人随便尋個由頭踢出宮學根本不是什麽事兒。
不過寧澄忍着不這麽做,顯然是不願太過依賴他人,想自己解決這事,倒還是有幾分氣性。謝白不着痕跡的提了句:“雖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但非常時态時候,武力有時候效果也不壞,特別是對付這種總是恃着人多勢衆的人。”
寧澄看着謝白,面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寧澄印象當中,謝家這小公子話少低調,雖說為人冷淡些,看着也是極斯文溫和的樣子,竟沒想如今說出一番如此膽大妄為的話。
“穆兄,這麽巧。”謝白看着走在前面熟悉的身影提高聲音打了聲招呼,寧澄也跟着點點頭與其打招呼。同為天樞班同窗,遇着便一起走回去,幾人交情也說不上多深,大抵屬于互相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情誼在裏頭吧。
“阿白,倒是少見你如此晚回來。”穆沉為人舒爽,樂于交友,之前謝白不過偶爾聊過幾句,便被引為好友了。“今日是何緣故耽擱到此時。”
“漏了些東西,正好碰見寧兄,聊了幾句,還正好說到了你。”謝白回答道。寧澄聽出這話不對勁,卻不知謝白因何緣故說出這無中生有的話,只好按兵不動聽着他說下去了。
“哦,你們聊了我些什麽呀,可否說來聽聽?”穆沉聽着謝白這麽說了,馬上來了興趣問道。
“說穆兄功夫好呢,雖說我們一衆宮學弟子崇文修德,以文道治理天下。但終究身為男兒,沒有些拳腳功夫傍身也是不妥。寧兄十分想向你學些功夫呢。”謝白平日看着不愛開口十分話少,但認真起來編瞎話的本事倒不比其兄謝瑜差到哪裏去。
“是吧,寧兄?”謝白說罷有看向旁邊的寧澄。寧澄此時也聽明白了謝白的用意,便也順勢點點頭。跟穆沉打好關系,并無壞處,即使自己一時之間治不了寧家那些人,旁邊有穆沉在,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是嗎?下了學時候一同練練便好,你我同窗有什麽不好說。”穆沉性格十分慷慨,彼時前世可以路見不平出手幫謝瑜,如今話說到這份上沒有不答應的。
越是考期将至,蕭如景來謝白的房間就來得愈發的勤了。蕭如景來了謝白也不幹什麽正經事情,就賴在那兒喝茶,剝花生,自語自語的唠叨。
“阿白,今日突然這寧澄與穆沉就這般熟稔了。你別說中間沒有你的原因。就這麽不見一會會,你又做了什麽?”
蕭如景今日傍晚瞧見三人一同回來,便覺得其中有了些蹊跷。見着面前看着書的謝白不說話也沒有否認的意思,蕭如景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感嘆道:“如今這學宮之中,倒還真是只有你謝白懶得做不想做的事兒,卻沒有你辦不到的了。假以時日,若是讓阿白入了朝堂,豈不是...”
“慎言。”謝白壓住了蕭如景未說完的話,不讓他把這話再往下邊說了。“還有,你差不多也該回去自己房間了吧?”
“我爹叫我少說話,你又讓我慎言。這日子好沒意思呀。”蕭如景有些無趣的又拿起花生剝了起來,一晚上花生殼成了堆,此時卻沒有半點挪窩動身回自己房間的意思。“我一回去,讷言逼着我勤奮讀書,準備考試了,就更加沒有意思了。”
蕭如景的書童叫做讷言,估計名字是蕭右相取的。如今年考在即,讷言也是受了蕭右相的命,日日死死地盯着蕭如景讀書,恨不得直接上繩子錐子給他懸梁刺股了。
“阿白,要不你看在我如此可憐的份上收留我一晚,成不成?”蕭如景在這兒躲了幾晚愈發的得寸進尺了。
“守一,送客。”謝白并不理會蕭如景的這一套。
年考過去之後,宮學的冬休開始,學生各自收拾東西回家過年節一家團聚。謝白出宮學,遠遠便瞧見了謝府的馬車等在那兒,便一同出來的蕭如景道別了。
“那阿白咱們便春宴上見了。”蕭如景揮手道別時候如是與謝白說的,即使此時年考的成績根本還沒有放榜,說的卻像是如同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兒。
謝白坐馬車回到闊別将近半年的謝侯府,謝夫人披着大氅立在府前,幾個丫頭陪在身邊,早早就在在門口等小兒子回來。
“白哥兒,瞧着又長高了不少。”謝白一下馬車,謝夫人就忙不疊打量着兒子周身,伸手摸着兒子的臉又有些心疼道:“人都說這宮學裏頭日子不好過,瞧你這回回來确實瘦了些,在那兒日子過得很是清苦吧。”
謝白搖搖頭安慰了母親幾句,兩母子才進了門。謝侯大理寺那邊年末要整理一年處理案件的卷宗,還需完成上呈的文書,連着幾日都沒回來。謝瑜北衙年節冬休其實比宮學早些,不過說想年節前回去東郡小姨三娘那邊看看。正好鄭成珏也會去陪鄭國公過年節,便順道一塊兒過去一趟。
謝白聽着謝夫人說謝瑜的去向,心中暗暗諷道,謝瑜去這一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哪一樁事情是順道的,哪一樁真心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