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嘉獎

47、嘉獎

謝夫人最後整理了小兒子身上的衣服, 确認穿着這一身赴宴既得體又足夠保暖才放了心, 囑咐道:“白哥兒,你平日裏頭話少,除了如景那孩子也沒見你與其他孩子多待在一塊兒。今天難得跟同齡夥伴一塊兒, 不要總跟着你爹身邊, 跟同窗們多親近一下。”

謝白點了點頭, 想着先答應着, 免得讓母親過于擔心。上輩子是因為少年時生得蠢胖身邊沒有什麽好朋友, 這輩子實在是跟一班孩子玩不到一塊兒。也就蕭如景時常跟在身邊, 算得上親密。

“放心吧, 阿白他心裏自有分寸的。”謝侯看着謝夫人一臉擔憂的模樣, 從旁勸了自己這夫人一句讓她放寬些心。

謝白跟着謝侯出門, 今夜正好下起雪來。謝侯勸住了謝夫人讓她不必再送出家門,落雪天寒, 出來送時擔心濕了鞋襪着涼。身旁幾個仆從打起了傘一路跟随在旁遮擋落雪,謝白跟着父親身後上了車駕,望着身後無聲雪落的場景,心中感嘆道,一番重生沒想也有了兩年多的時間了。

宮門前受邀赴宴的大臣車馬排成了長龍, 關卡處守衛并沒有因為年節的緣故就放松對于進入皇宮車馬的戒備, 反而更加謹慎的檢查過才允許通過。

拿着書卷看的謝侯倒是氣定神閑得很, 車內因為冬日鋪着厚厚的墊子也算得上暖和。謝白坐在父親身旁不說話, 心道這種兩父子單獨待在一塊兒的機會兩輩子算來都少。

謝白不比謝瑜, 他從小跟母親待在一塊兒的時間多, 跟謝侯這個父親卻親近得少,但現在仍更多是一種敬畏儒慕的感情,到底是親近的少。

謝瑜卻是謝侯親自帶大的,謝白聽他說,從前父親還在村裏私塾教書時候實在分身乏術,那時自己給學生上課,搬了小板凳讓謝瑜坐在一邊這麽帶着。兩父子過活,身邊沒個女人,那時謝侯私塾下了學還得給謝瑜做飯,衣服破了自己補。就是謝瑜摔個跟頭哭鼻子,鼻涕也是蹭謝侯身上,由着這個當爹的親自哄的。

如今的謝侯在朝中鶴立雞群,一是才德相貌出衆能堪大用,二來便是氣質出衆,一幫硬邦邦的大臣中間跟個遺世仙人似的。謝白所能想出自己着父親作出做不像仙人的時候便是他動怒出手收拾謝瑜的時候,至于他抄着鍋鏟,拿着繡花針,哄熊孩子的模樣,倒是當真想象不出來。

“阿白,你這般看着我作何?”謝侯仿佛背後有眼睛一般,明明沒有擡起頭來,卻曉得謝白在旁邊偷偷地瞧着他。

謝白被人找了包,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摸摸自己鼻子,卻也老實道:“父親,我想起從前哥哥說小時候是您給他做飯補衣的,孩兒心裏有些好奇,您真的會做這些嗎?”

“從前認真做起來比你母親的手藝也不會差多少,現在多年未做這些了,可能已經生疏了。別看你哥哥如今這個樣子,從前确實常常讓人欺負得哭着跑回來找我的。”沒想謝侯說起這一樁舊事,臉上倒還帶着些懷念,不經意間把謝瑜從前的糗事也暴露了出來。

“倒是阿白你,從小甚少如你哥哥這般親近我這個爹。”謝侯放下手裏的書,溫和的看向了坐在身邊的小兒子,伸手輕輕地摸摸謝白的腦袋。

“你母親常常為你這性子擔憂,覺得小孩子應活泛,多和同伴走動玩耍。我這個做爹何嘗不是如此想着,你若是嬌氣一些,或是如你哥哥那般淘氣些多好,興許還能到我跟前耍耍小孩子性子。”

謝白聽着父親謝侯這麽說,想起來卻是自己上輩子過世時候,謝侯白發人送黑發人,在家停靈七日下葬那日,謝侯作為親自為自己小兒子掘墓填土,全程不許旁人插半點手。

今夜的春宴設在了集英殿,大進入殿中暖意融融,絲毫不受外頭雪夜天寒的影響。其實謝夫人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朝臣與學宮優生的坐席根本沒有設在一塊兒。

蕭如景比謝白來得早,見着謝白過來了,早早便招手讓他過來自己身邊。“阿白,你倒是猜得挺準的,果真今年奪魁的真是在你預測範圍內呀。”

說着,蕭如景語氣當中帶些哀怨,對謝白道:“阿白,下回兒你還是預測得準确些,不要說三個人,直接說誰奪魁得了。我這次押着寧澄,可就差一點點。”

謝白不想搭理蕭如景,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轉而看起了其他人,穆沉與寧澄名次考前坐在前邊一些的坐席,此時見着謝白看過去也稍稍點頭打了招呼。

随後帝後就位宣布開席。謝白這時候才注意到今夜身着親王服制的宋昱沒有坐在靠前的皇族坐席裏頭,而是随着宮學弟子一同就坐。

宋昱就坐在離謝白他們不遠的地方,依舊是平日一副大氣不敢出的謹小慎微的模樣。皇帝親自詢問他最近身體狀況如何,宋昱誠惶誠恐的謝恩。

若不是早前見識過宋昱真正的性子,倒真要被他這副裝出來的藥罐子模樣給騙了過去。謝白擡頭看見帝後不遠處坐席那邊,穆沉的母親穆夫人坐在那裏,前世穆沉的緣故有過幾面之緣,沒想這次她以公主女傅的身份出席了這次春宴。

穆夫人身邊坐着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便是那元嘉公主,雖說一年多未見也長大了不少,但總歸還是抓周時看到的那一副伶俐可愛的模樣。謝白沒看多久,那小丫頭便發覺了也轉頭看他,往他這邊大方的笑了起來,笑成彎月牙的眼睛分外靈氣逼人。

旁邊另一個小姑娘安靜許多,看上去有些腼腆怯生,全程低着頭,只偶爾低聲與旁邊的元嘉公主說上幾句。謝白總覺得她眉眼看着有些眼熟,應也是寧後家的晚輩吧。

謝白正走神,卻聽着殿上皇帝開口道:“今年宮學重開,弟子們勤奮向學,朕心甚慰,擇其中名列前茅優秀者予以嘉獎。”

說罷,皇帝輕輕擊掌。集英殿兩邊有捧着錦盒的宮女從兩邊魚貫而出,到宮學弟子所就坐的坐席前邊,為宮學本年度的優生奉上嘉獎的禮品。衆學子躬身行禮,向座上的皇帝謝恩。

皇帝在席間誇贊評說本次魁首穆沉道:“宮學弟子英才輩出,而穆家小兒你為當中佼佼者,實在難得。你爹懷遠大将軍泉下有知,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說罷,有什麽心願朕會盡量滿足你的。”皇帝依照往日舊例,特地許諾魁首穆沉一個心願。

“感謝聖上厚愛。既然聖上提到了先父,那麽弟子就不客氣了。懇求聖上允許弟子由學宮轉到北衙當中,先父一生忠勇,為國捐軀。弟子理所應當子承父業,以武道振興家業,求聖上成全。”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雖說文道宮學和武道北衙都是出人頭地的機會,但總歸還是當個出謀劃策的文臣謀士要舒服安全得許多,上戰場随時掉腦袋風險不小,且現在的北衙出了名的訓練嚴苛,嚴冬酷暑尋訪訓練也不間斷。穆沉在學宮表現出色,出人頭地不過時間問題,何必如此自讨苦吃。

謝白注意到穆夫人的臉色也不好看,她特地把穆沉送到北衙,就是想要兒子踏踏實實做個文臣,不讓他步他老爹的後塵,沒想這穆沉直接在天子面前提了這心願,教人無法阻擾。

“這...”皇帝也沒有想到穆沉這般特立獨行,竟提出了這樣奇怪的心願。“ 穆家小兒是否還要想想?當真是決定是這心願嗎?”

穆沉堅定的點頭,再次懇求道:“弟子別無他求,懇請聖上實現弟子心願,讓弟子從宮學轉到了北衙當中。”

“若是心意已決,也不是什麽難事,朕既然讓你許諾,必定是會滿足于你的。”皇帝見穆沉心意如此堅定也不再勸,轉頭看向了坐下的蕭右相和楊将軍。

雖說皇帝下令,無人能抗,但穆沉這事畢竟牽扯到了大昭的兩個重要機構。象征性的還是需要走走流程,當場告知一下宮學督教蕭相與執掌北衙的左披甲大将楊将軍的。“蕭愛卿,楊愛卿,此事就這麽決定了,你們沒有異議吧?”

“臣無異議。”楊将軍笑容滿面的爽快答道。他性子好爽,極為愛才,這穆沉是名将之子又是年考魁首,這樣的人才轉到自己的麾下自然是無任歡迎,哪裏有半點不高興的理由。

相比楊将軍那邊溢于言表的喜色,蕭相那邊則顯得有些怏怏不樂的,回答道:“既然是聖上您的決定,臣便沒有異議。”說罷了又轉臉對楊将軍道:“楊兄,倒是便宜你了,我這邊辛苦培養出來的好苗子,平白讓你撿走了。”

楊将軍一拱手,笑着大方道:“承讓了,改日請你喝酒。”

蕭右相擺擺手不說話,面上仍有些郁悶。

“我家老爹今晚回府肯定是要抱怨穆沉這事一晚上,畢竟他平日挺看好穆沉的,沒想就這麽始料不及的棄文從武了。”蕭如景在旁壓低聲音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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