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面佛的憤怒
沒了烏雲的遮擋，在猛烈的太陽和地表熱氣相互的攻勢之下，幾乎要将村民們給活活烤熟。村民們呼天搶地，求風神的恕罪，腳下的木屐草鞋摩擦出了火星，就連原本冰冷的海水，都變成了滾燙的岩漿。
長老雙膝着地，嘴裏還念着祭詞：“我們的主神，慈悲的主神！受苦的……”長老沒說完，就倒下去了，立刻有好幾個男人連忙将長老擡到沒有陽光直曬的地方。
神明乘雲在半空之中，揮揮手便重新将烏雲召集了回來，海水迅速升起了水汽，凝聚成更厚的層雲。黑雲壓頂，神明互相敲打着手中的錐子和錘子，引來了轟隆隆的雷聲。
“轟！”
雨水從雲中傾倒而下，與幹裂的土地接觸，如水澆碳般地發出嘶嘶嘶的聲音，一縷縷熱煙從地表蒸發。很快地，雨水填滿了土地的裂縫，人們嘗到了甘甜的淡水。
他們歡呼雀躍，俯首感謝神明的恩賜，打濕了衣服也沒有關系，淋濕了頭發也沒有關系，只要伸手去接住那豐潤的雨水便好。
村民們所求的風神并沒有給他們帶來福祉，站在雲端上召喚風和雨的是鬼神兩面佛。兩面佛聽到了人們的祈禱，看見了能惹他無比歡喜的祭品，便決定以此作為交換。
雷神怒目圓睜：“祭品！祭品！吾等之祭品！”
風神嗔怒道：“是誰？那個人，那個女孩！”
兩面佛把目光鎖定到了竹姬身上，她正抓着一條柱子，無處可去。兩面佛從雲上降落而下，準備帶走竹姬。
“好……好可怕……”QAQ竹姬不是祭品，她只是過來湊熱鬧的，只因剛才的哭聲中數她最大，兩面佛就認為她就是今天的收獲。
小孩子被祭獻時一般都會大聲哭叫，作為時不時到村子中接受祭品的兩面佛來說，已經見慣不慣了。可唯獨面前這個女孩在哭泣的時候，竟讓他的心磕碰了一下。
雷神：“她說害怕，扔下汝之錐。”
風神：“汝，轉身，快轉身。”
竹姬頭一次見到長着兩個頭和四只手的神明，就此留下了深深的陰影。面對醜陋之物，她撒腿就跑，跑到有房屋的地方去躲着就安全了。如果能停下來吹笛子，萬年竹一定會過來救她的。
但是！萬年竹沒教過竹姬吹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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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何處跑！”
兩面佛緊緊地追了上去，劇烈的跑動讓兩只腳撐不住兩個頭和四只手臂的重量。兩面佛在半路之中停了下來，眼望着越跑越遠的竹姬，心裏并不着急。他可是鬼神，盡管跑得沒有小孩子快，但是只要使用那招電閃雷鳴，便能輕松地移動到竹姬身邊。
電閃雷鳴一發動，藍臉的一面和紅臉的一面快速切換，飓風和雷電同時為兩面佛提供足夠的動力形成一陣巨大的龍卷風。他經過之地，都會變成一片廢墟。
竹姬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知道荒還在村子的屋子裏，按照兩面佛移動的速度，很快就會把村子摧毀。
啊啊啊啊！！荒不可以被吹走！
憑着這點意念，竹姬拐了個彎，跑回到原來的沙灘上。雨天濕滑，竹姬踩着水花向前，再向前，後面的兩面佛緊追，再緊追。
岸邊有礁石，她打算去那邊躲躲。而礁石邊上同樣有個孩子躲在那兒，他叫小豆丁，是小胖子的跟班。
“別抓我……別抓我……”QAQ竹姬沒有了力氣，到達不了目的地就蹲下，抱着頭，全身都在發抖。
“竹姬？”躲在礁石後的小豆丁見狀，立馬過去将竹姬拖着了過來。
村民們都定在原位一動不動，誰也不敢去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們不僅在圍觀，還在那兒竊竊私語，說竹姬是神賜之物，神明現在就要将她帶走。
事實上，竹姬才不是神賜之物，她不過是長得比較讨喜，一眼就被兩面佛相中了而已。
雷神：“神使，汝為神使？”
風神：“吾等目的在于祭品，速速抓過來！”
兩面佛終于是停下來了，卻緩緩地移步到礁石後面。就在那無聲之中，藍面的雷神一手就将竹姬整個身體提了上來，像拎小貓那樣。
小豆丁也害怕，當他想起小胖子臨別前說要照顧好竹姬之類的話，就鼓起了勇氣站在兩面佛面前喊：“放……放下竹竹竹……”
生來膽小的小豆丁，要說出不許抓走竹姬的這句話，需要花費生平最大的力氣。即便如此，他依然說不出口。
“回來！小豆丁快回來！別過去！”小豆丁的母親捂住嘴巴哭。小豆丁的父親是個壯漢，他幹脆強制地抱走小豆丁到安全的地方。
“可竹姬還在那兒！”小豆丁淚流滿面，向自己的父親求助。
大家都沒聽小豆丁的話，誰也不準動，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将船上的童女和童男抱回來，再謹慎觀察兩面佛的動作。人群之中有人說：“那個女孩好像被神明大人當成是祭品了，最好不要過去。”
“你們都是壞蛋！竹姬會死的！”小豆丁捏着衣袖，責怪他人的同時，也責怪自己沒用。
他母親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哭着将他抱進懷裏：“傻小子，已經降雨了，我們受到了恩賜，就要獻出祭品啊。不要難過，她為了我們大家犧牲，将來會成佛的。”
明明……明明小胖子讓我好好照顧竹姬的……透着落下來的雨點，小豆丁親眼看着竹姬被兩面佛扛在肩上，兩面佛大搖大擺地往後山的方向走。
後山原本是一片蒼翠的竹林，是萬年竹的地盤。萬年竹常年在那裏隐居，住在鄉下的人類不認識他，不代表神明之間不知道他的名字。
能由妖怪修煉成神的不多，成神之後更容易引人注目。從前有一頭柴犬因與人類親密，便很快被封為了犬神。萬年竹遠離塵世，活過了千年，年年長青不枯萎，于是也成精了。
成精之後又成神，确定萬年竹身後沒有大背景嗎？
成神不久後，大家都為萬年竹建造了許多神社，幾乎每一處能生長出竹子的國家和城池都必定供奉這位萬年竹神。
俗話說，竹報平安。供奉萬年竹神，就是保平安。
對此，身為老一代鬼神的兩面佛非常地不爽，他神社裏的香火都被新起之秀萬年竹給搶了！聽說萬年竹的孩子還住在這種鄉下地方，他就想來看看咯。
這一來就有人在求雨，路過的兩面佛就順便大發慈悲地施舍幾滴雨水，沒料到還有這種收獲。
竹姬被扔到地上，兩面佛就在那兒手舞足蹈。
好爽好爽，萬年竹的鄉下孩子被老子放倒咯！
“神明大人是要吃了竹姬嗎？”竹姬趴在地上，等待死亡。她半眯着眼看到了剛被雨水滋潤過的翠綠，心裏有些不舍。
再見了，還沒長大的竹子。再見了，荒。
兩面佛陷入了思考，經過藍面和紅面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後，才決定說：“老夫不吃小女孩，你就當老夫的仆人。”
竹神的孩子被當做奴仆，超丢臉的。到時候萬年竹的臉面就……哈哈哈！！兩面佛暗暗自喜。
當然，如果竹姬長得不合眼緣，兩面佛會很幹脆地把萬年竹身邊的這個小家夥給劈死。在《神之通則》裏标明，殺妖怪不犯罪。诶？那裏不對。
诶？诶？
究竟是妖怪還是……诶？不管是藍面的雷神，還是紅面的風神，都沒察覺到什麽異常，兩面佛正處于兩臉懵逼的狀态。
聽說不用被殺，竹姬就振奮起精神來了，她擡頭說：“可我是妖怪，不可以和神明大人親近……”
怪不得不對勁！這小家夥是妖怪！
萬年竹太不講義氣了，自己成了神，卻讓小竹姬繼續留在村子裏當留守妖怪！兩面佛突然為萬年竹丢棄孩子的行為感到憤怒，并因此而激發了他的恻隐之心。
“嗯？！居然真是妖怪！那群人類在騙老夫？！”自言自語過後，兩面佛退後了好幾步遠。風神和雷神一起商量了關于收養留守兒童的特別事宜。如果是妖怪，那就特別難辦了。
神明大人在害怕我嗎？竹姬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移動到兩面佛身邊，拍拍他的手臂，用安慰的語氣說：“不……不要害怕……竹姬不兇的。”
兩面佛“叮”地敲了一下錘子：“開玩笑，老夫又怎會怕一個弱小的竹妖？老夫可是人人尊敬的神明！”
竹姬好奇地問：“是風神大人？還是雷神大人？我我我……我分不清……”
“老夫被人們叫做兩面佛。你想見風神？還是雷神？”兩面佛随機轉動着藍臉和紅臉，他以此為自豪。
對竹姬來說，讓竹子活過來并且能夠讓它們在一瞬間長大的都是令人尊敬的神明！她黑瞳之中閃爍着亮光，仿佛是黑夜裏布滿的星星：“風神和雷神，都好厲害！”
“那是自然，老夫還能下更大的雨讓萬物生長複蘇，就讓那群人類看看什麽叫做神之力。”被竹姬誇獎後，兩面佛轉身就站在山頂中最高的一處岩石上，舉起手中的風雷捶，召喚來了一場更大的風雨！
飒飒飒！！
雨水與空氣接觸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被埋藏在地下的竹筍兒瘋狂吮吸雨水，它們接連不斷地拔地而起，冒出了新芽，正以肉眼都能望見的速度生長。
就這樣，大雨持續了三天三夜，村子變成了汪洋的海洋。
作者有話要說： 總之，所有的SSR都應得到尊重，例如兩面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