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管狐張大了嘴巴,妖生那麽多年,還第一次見袖子能把整只妖怪吸進去。

“這袖子果真能通去其他空間。”早料到有這種結果的竈神并沒感到有多驚訝。金蠶本具有移動的能力,用其吐出來的絲線做成的衣服自然也有某種特殊的空間功能。

“夜叉……是被吸進去了嗎?就跟天罰大人一樣……”竹姬呆呆地望着平靜攤放着的衣服。

記得天罰大人就在那時候消失的,就是因為那個五芒星召喚陣。

竹姬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癱坐下來抱住自己的衣服。随即她晃了晃衣袖,同樣地,衣袖裏旋轉着一個黑洞,把竹姬也吸了進去。

管狐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大喊一聲:“老大!”

沒人應他。

夜叉和竹姬一前一後被迫吸進去,都有着臉先不碰到衣袖的舉動。竈神撿起衣服,道:“得先去通知荒大人,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

另一邊,被吸走了夜叉和竹姬掉落在了一塊寒冷之地。

那邊的天是全黑的,地面上冒着白色的寒氣。令人不解的是,即便為黑夜,也沒點燈,但周圍的事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遠處有一輛大轎子,這轎子的窗簾是拉開着的。除此之外,附近就沒任何東西了,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

夜叉雙手互相摩擦着,嘴裏呵出了熱氣,升騰到了半空,然後消散。他走了兩步,便一眼就看見了趴在地上起不來的竹姬。

“快起來,地上很冷不要趴着。”夜叉趕緊将竹姬扶起來,“這是什麽鬼地方,到處冒着寒氣。”

雖沒有結冰,可那寒氣可直接入侵骨髓,讓身體打哆嗦。

竹姬小心翼翼地走動了幾步,左右望望,道:“應該是月宮月之原,跟書上描述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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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豈不就是來到了月亮上?你那衣服的袖子到底是什麽鬼?”夜叉的身上禦寒的布料不夠,冷得他直打顫。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寒冷。

“不知道。”在寒氣之中,竹姬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循着這味道,徑直地往轎子的方向走動。

不一會兒,她停下來了,身後緊跟着的夜叉因為突如其來的緊急剎車而摔疼了屁股。

透過轎子上小窗,竹姬發現裏面有個果着上身的沉睡男子。憑着第一直覺,她立馬就認出了車裏的男人是何人。

“啊!天罰大人在那邊!”

竹姬沖到轎子那邊,掀開轎子門簾,裏面緊閉着眼睛,靠在轎子板上的男人正正是天罰大人!

“天罰大人!天罰大人!”竹姬含着眼淚,搖着天罰大人的身子。

此時這具“天罰大人”的身體冰冷無比,胸膛沒有像平常那樣有規律地起伏。竹姬一着急,便握住了他的手,給他治愈。

普通治愈沒用。

竹姬貼在他胸膛上,沒聽到心跳聲。

原來真的是死了……

生命太脆弱了,竹姬有點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竹姬!不要靠過去,那不是……!”夜叉正想沖過去提醒,就被一只身後背着竹管,戴個假長發假發飾的青蛙一錘子打暈。

夜叉的頭頂流了很多血,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失血過多而倒下。

沒等竹姬反應過來,她嬌小的身子就被面前那雙堅實而有力的手臂困住,掙脫不能。“天罰大人”嘴角勾起,興致滿滿:“抓住了你。”

竹姬瞪大了眼睛,眼見着那只女裝呱太把流了一地血的夜叉拖走。頓時,她大概明白自己受騙了。

面前的男人不是天罰大人!

“呱,抓到一個公主殿下呱。”女裝呱太跳到轎子前,“公主去了什麽地方呱?好久都沒見到了呱。”

“要不要把她關住?”假荒說。

“好呀好呀,就把公主關起來呱,已經準備好了皮鞭了呱。”女裝呱太拍拍手。

假荒把竹姬整個人扛起來,明明有兩條可以用來正常行走的長腿,但假荒還是跳着走,害得竹姬頭暈目眩。

“這身體太不适應了,不過好像很帥的樣子。”假荒一邊跳着,一邊扭脖子。身體不僅變得有力氣了,說話也流暢了。

找到一處空曠的地方,他們就将竹姬重重地扔到地上,再将她的手手腳腳用粘液纏起來。

竹姬恐懼萬分,瞳孔之中映出了一條粗長的皮鞭。那條皮鞭落下,正抽在她身上,不管她怎麽喊救命,都沒人應她。

那痛感她很久都沒嘗試過了,在許久以前,她錯殺了個人,村民對着柔弱得無法反抗的她進行拳打腳踢,語言上的侮辱。

記憶如洪水一般湧出,竹姬知道自己快要沒命了,她即将要被眼前那個假荒和女裝呱太活生生地折磨死,就像她也曾經折磨過別人一樣。

“哈哈哈哈嗝……”看着竹姬被皮鞭打得遍體鱗傷,假荒笑岔了氣,“抽!用力抽!”

“痛,好痛……嗚……”竹姬一邊忍耐着肌膚上的疼痛,半眯的眼睛再次看清了假荒此刻猙獰的表情。

她大概這輩子都忘記不了這副模樣了,因為從來沒有那麽一副面容會讓她打從心底地升起了極大的厭惡感。

好讨厭!

好讨厭世間裏長着青蛙樣子和長得像天罰大人的所有生物!

“呱呱?痛嗎?可是公主以前就喜歡這樣的呱,你還愛切人家的耳朵煮了呱。”女裝呱太抽累了,就躺了下來,打算換另外一種懲罰方法。

“不好玩,這個游戲不好玩。咱們煮開水來玩吧。”占用着荒身體的呱太提議道。

女裝呱太立刻蹦跳去了不知什麽地方,又不知從哪裏運來了大鍋和柴火,更不知從何處引來了水,把大鍋裝滿。女裝呱太點燃了柴火,對假荒說道:“好主意好主意呱!最好是用冷水慢慢煮開,紅彤彤的皮膚最可愛了呱。”

假荒又把竹姬擡起來,準備扔到正在慢慢煮開的水裏。

“求求……你們不要殺了我。”被束縛着的竹姬哪裏能逃走,她害怕到了極點,蜷縮着哀求着他們。

聽到竹姬的求饒,假荒一放手,竹姬又重重地落在地上,似乎身體裏的內髒都要被摔裂。假荒哈哈哈地大笑,拍拍女裝呱太的肩膀,道:“聽到沒有?”

“好神奇呱,公主在向我們求饒啊呱。”女裝呱太吃了一大驚。

假荒裝出心軟的模樣。

随之他又變本加厲道:“聽說海水可以讓人呱呱大叫,想聽聽公主呱呱叫的說。”

海水裏的鹽分,能讓傷口雪上加霜,到時候竹姬只會更加痛苦。女裝呱太聞言,又迅速奔去了遠方。不過一刻,他挑着一桶鹽度極高的海水,全部潑到竹姬的身上,大叫道:“海水來咯!”

新鮮的傷口碰到了海水,讓竹姬痛得不能自已。

她漸漸地喊不出聲了,眼瞳失去了光澤,像一團死灰。

“請不要殺了我……我……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竹姬重重複複地說着這句話,喉嚨幹涸沙啞也在念。

“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在掙紮和疼痛之中,竹姬看見了以往的一幕幕場景。

竹姬有過一個不愉快的童年。

那一年春季幹旱,竹林裏燒了一場火,讓竹姬承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灼燒。

人類求雨不成,是她的錯。

人類水災沒房子住了,也是她的錯。

誣蔑,冤枉,嘲笑,惡毒的打罵,不友好的冷嘲熱諷和憤怒全部集中在一起,發洩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身上。

說不定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後就能成神了呢?大唐東土的唐僧不也歷經了千辛萬苦才獲得無邊的佛法嗎?

竹姬并不怪他們,因為他們只是前進路上的墊腳石。沒錯,就是墊在腳下的石頭,塵土。而石頭,塵土,都需要用腳地狠狠地踐踏,最終才能稱之為路。

在黑暗中,竹姬隐約聽到了溫柔的聲音在召喚。

她身上的痛,心裏的怒氣也稍微平複了一些。

“你終于醒來了,太好了……”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孩,坐在竹姬的旁邊。她的名字叫輝夜,是從竹子中剛蘇醒不久的少女。

在這片竹林中,少女只認得萬年竹,其餘的人或事,她都沒有記憶。不過,她還記得自己是從月亮上下來的,早晚有一天,月亮上的人會下來接她。

“那些……那些青蛙……”竹姬揉揉眼睛,環視了一下周圍,“竹姬得救了嗎?”

“青蛙?”

“就是會呱呱叫的那種動物,會跳的,然後腮子鼓鼓的。”竹姬形象生動地扮成青蛙的樣子。

“是這只麽?突然闖進了仙竹林不知作甚。”萬年竹從竹林深處走來,手裏提着一只呱太荒。

荒不喜歡被這麽對待着。

但仙竹林是萬年竹的地盤,他也就作為一個客人那般,尊敬主人的“招待”。不過能看到竹姬相安無事,荒也就安心了。

荒剛帶竹姬回來的時候,她衣衫上血跡斑斑,整個人奄奄一息,幸虧及時帶她回去仙竹林,才沒有釀成大禍。

不過那些青蛙到底是派來的?是誰賦予他們那麽大的權利到月之原上撒野?他們要對付的對象似乎就只是竹姬,而在月之原住的其他神為何不出手相助,而是眼睜睜地看着竹姬被打?

對于這件事,荒不好處理。

“萬年竹大人……”輝夜姬有禮貌地稱呼萬年竹為“大人”。

一見到萬年竹,竹姬就忽略掉了所有的傷痛,立刻撲了過去,淚崩了:“爹爹……嗚……”換做平時,她定是又得看看畫像才知道親爹長什麽模樣。

“诶?爹……爹爹?”聽到這個稱呼,輝夜姬的一雙眼睛被吓得變圓了,沉重得不能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姬”就是公舉和美人的意思,稍微有地位的女性名字裏有“姬”字,都可以稱呼為公舉。_(:зゝ∠)_

PS:求收藏新文~話說最近的留言變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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