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薄命
竹姬和荒在玩一個主仆對換的游戲。
竹姬下棋輸了, 作為懲罰, 荒就與她調換身份一天。一天之內他暫時解除“男寵”的身份, 成為主人, 竹姬就成了所謂的“仆人”。
聽起來很有情趣,如果不知道真相的人還以為他們在閑着沒事幹。
現在, 荒要午睡了。
竹姬在一邊給他扇扇子,見他睡着, 她就靜悄悄地出去, 獨自坐在小池邊玩一種叫竹蜻蜓的玩意。
這東西是從荒的口袋裏找到的,她從沒見過。
荒和她說竹蜻蜓是模仿蜻蜓的樣子做的,原産地是一個神秘的東方國度,據說那裏遍地都是高粱,滿山坡都是白米飯, 多到吃不完, 多到要拿去別的國家去賣。
要是熊本城也能有滿地的白米就好了, 她也用不着苦惱。因為這裏的人都很懶,夏天連顆種子都不播種, 就算請稻荷神來也是沒有豐收的。
竹姬嘆了一口氣, 把竹蜻蜓放在手心把玩,搓呀搓, 再一松手,飛沒多高,就掉下來砸到自己頭上了。
好奇怪,為什麽他可以讓竹蜻蜓飛得比鳥居還高?
哼!天罰大人一定是偷偷作弊才讓竹蜻蜓飛起來的!一定是!
竹蜻蜓再次起飛, 當脫離她手掌的那一刻,她定住了。竹蜻蜓越飛越高,到了半空不轉了,掉下來落到一只小狐貍的身上。
小狐貍的腿受了重傷,鮮血在地上流淌。
但他的腿上有紗布,看似是被人包紮過的,經過剛才劇烈的運動,傷口又重新撕裂開來。
“原來是只小九尾狐……”竹姬蹲下來,按着玉藻前的傷口,“你不要去打擾天罰大人午睡呢,他有起床氣,會很兇的。”
治愈的芬芳從腿部繞滿全身,傷口瞬間消失,腿部的傷痛歸于無,連斷掉的一條尾巴都重新長了出來,仿佛無事發生。
Advertisement
所以說她就是玉依公主嗎?
玉藻前不可置信,他從沒聽過有過這樣的一個神,也沒見過身上帶有妖氣的神。
她所使用的治愈術不是神力,而是妖力,對于京都城大妖怪的玉藻前來講,不會連這點妖力都感知不到。
妖怪都能成神?這年頭真是肥豬都能上樹。
玉藻前咬着從夏目禮身上扯下來的鈴铛,放在竹姬手裏,再凄厲地喊幾聲,想告訴竹姬夏目禮有危險。
“那是我給小禮的鈴铛。”竹姬拿起來揮動了幾下,“嘿嘿,我做得好不好看?拿回來是因為小禮是不喜歡嗎?”
玉藻前:“嗷……嗷嗚……!”
竹姬修為不夠,聽不懂動物說話,她正一臉懵逼:“對不起……我不是很能聽懂你在說什麽诶……”
玉藻前滾地:“嗷——!!”
“遇到壞事?”竹姬摸摸玉藻前的頭,“不會啦,神社很平靜哦,我管理得超好的。”
玉藻前直接去咬住竹姬的衣袖,試圖扯着她走。
“受傷沒人照顧?可是我這邊不能收留妖怪,你也可以去附近的樹林療傷。”竹姬站起來,不是很想和小狐貍交流下去。因為她确實理解不了小狐貍的意思,就跟別人老是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一樣的。
為什麽那麽難懂!!老天!他一定是遇到了一個假神明!
玉藻前急了,他又咬着竹姬的裙角:“嗚嗚嗚——!!!”如果不趕緊去,都不知那個女人會對夏目禮做些什麽事!
竹姬雖然不是很懂小狐貍的意思,但還是跟着他過去了。
他要帶她去夏目禮所住的房間,房間的門開着,遠遠就聽到了一把撕心裂肺的笑聲。
當那女人一轉頭,蓬頭蓋臉,露出的部分皮膚都是腐爛的。她對着竹姬大笑:“哈哈哈哈!!誰知人類這麽脆弱,捏一下脖子就沒氣了。”
沒氣了!
小狐貍一聽到這句話,一時無法思考,他不顧後果地沖進去,結果被站在門口的女人踩在了腳下,狠狠地踐踏。
小狐貍嘴裏吐血,他也不明白,他明明是很強的妖怪,為什麽在關鍵時候就對付不了這只小小的怨鬼?
一定是水土不服!一定是的!他一點也不弱,他也可以保護那個壞女人!
可是。
沒有力氣,力氣像是被抽離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的笑聲恐怖到了極點,一腳就把不能動彈的夏目禮和玉藻前都踢了出去。
女人被逼瘋了,她早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裏的時候就已經被逼成了一個瘋子。
獄卒把她扔到如狼似虎的男囚犯堆中,任他們玩弄發洩。不僅是她,所有的女囚犯都幾乎經歷過這慘不忍睹的事,最後她們有的以各種的方式自殺了,有的則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誰能像她那樣,還傻傻地堅持,滿懷着希望地等待新的君主,新的神明。
後來,新的君主上任了,結果還是個昏君。新的神明也請來了,于是也和君主狼狽為奸。
她想,反正這小姑娘也是個奴隸,與其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國家裏茍且地生存,還不如去趟極樂世界,去過上更好的生活。
極樂淨土,是個好地方。
不過,她也沒機會去了,還是把機會讓給更需要的人吧。
如此想來,她正在做一件好事,而且天大的好事,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位真正的慈善家。
“姐姐……姐姐……姐姐……”夏目仁親眼見姐姐被殺死,嘴裏只能喊她的名字,動不了,救不了,眼淚流出來也并沒打動到那個怨女。
竹姬跑去摸夏目禮的額頭,确定她已經死亡,脖子上有手掌印,眼皮沒有合上,很明顯就是被掐死的。
命比紙薄,好可憐……
“城主已經替你請了道法高深的和尚祈福了,為什麽還不知足?”竹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把自己吊死在城門口女人了。
女人悠悠地走出來,暴曬在陽光之下,似乎是真的不要命了。她伸手還捏着竹姬的下巴說:“呵呵呵,供奉一個妖怪,城主大人真是厲害啊!”
竹姬眼睛不由得瞪大。
被除去神籍下世變成妖怪是對一個神最大的侮辱。
竹姬知道自己既是竹姬,也是玉依姬,但她早就回憶起有關于玉依姬的記憶了,現在又怎麽能甘心把自己當成是竹妖呢?因為她也有野心,她不會自毀前程。
“我不是妖怪呢。”竹姬拍開了女人的手,微笑着說。
女人更加肆無忌憚地瘋笑:“妖怪!竹妖!那書生的百鬼錄裏都記下了你的名字了,怎麽可能不是妖?妾身頭次聽說妖怪也能當神,哈哈哈哈,笑掉大牙了!!”
“啊——!!”
天空劃破了一聲慘叫。
女人連魂都沒了,鬼在陽光底下暴曬太久,遲早暴斃。直到最後,女人也終于成功地嘲諷到了竹姬。
竹姬總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麽了,那本百鬼錄絕不能記着她的名字,因為她本應該被記載到萬神錄中流芳百世,而不是以惡名昭彰。
“好可惜……雖然是個可憐的人,可拉別人入水也太沒道義了。不過小仁記得幫小禮辦個喪事。”竹姬對夏目仁使用淨化,讓他從媚術中徹底脫離出來。
夏目仁跪謝竹姬,指着姐姐的屍體問:“連您也沒有辦法救小禮嗎?”
竹姬看了夏目禮一眼,不僅沒多大的情緒波動,甚至是冷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搖搖頭對夏目仁道:“反魂嗎?你得去找黃泉國的人問問,但估計不太可能,我兄長是神也沒有情面講,一樣是回不來了。”
以前是看不見的,現在的夏目仁看見了竹姬身上圍繞的妖氣。聽完了竹姬的一番話後,夏目仁更是覺得這世道的不公,他咬牙切齒道:“公主真的是妖怪?”
竹姬失笑道:“說什麽呢,我一出生就是神呀。現在的城主把我從幻想鄉請來了還供奉我,就算身上有些妖氣,那也是不小心沾到九尾小狐貍的。”
她的解釋對擁有靈視的夏目仁來說是行不通的。
借口就是借口,完全用不着解釋,特別是她在見死不救的情況下,夏目仁更不信任何人的話了。
“對不起,我不該說公主的不是……”夏目仁握着拳頭。
竹姬頓了頓,拍拍夏目仁的肩膀安慰說:“失去親人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小仁真的好厲害,居然可以感知到妖氣。以後神社的神職就由你來當吧,我也不用再選巫女了。”
又是一句假話。
夏目仁聽出來了,他現在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沒流出來的眼淚都快成了他反擊的武器。
竹姬要離開回去找荒,她得和他說說今天的事。
“恭送公主。”夏目仁盡最大的力氣壓低了頭,轉眼看着姐姐,姐姐的身旁還有只哀傷的小狐貍。
夏目仁緊咬牙齒,心有不甘。
他們已經很可憐了。剛來不易的幸福生活又要被活生生奪走。
他們一出生所面臨的便是貧窮。父母是奴隸,爺爺是奴隸,到他們這一代也是奴隸。不管多麽努力,生活仍舊得不到任何的改善。
上天注定一些人世世代代為奴為仆,而一些人卻能夠風光世代。
他的姐姐那麽溫柔,善良,卻從得不到好處。
公主不是神明嗎?為什麽連一個人類都拯救不了?那女人說得沒錯,公主就是只妖怪,她與城主一起勾結起來貪享富貴,剝奪平民的財産!
統治者從平民身上得到好處,而平民就從奴隸身上榨幹價值。讓他們這些最底層的人永無出頭之日。
不服氣!他不服氣!
作者有話要說: 黑化,搞事情。
其實巫女姐姐每一世都是炮灰命。
藻哥得跑去竹哥哥那兒轉世續緣才行。
竹哥:于是我成了婚姻介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