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夏天天打開家門，看見父親坐在沙發，手拿着遙控器在選擇電視頻道。
“怎麽這麽晚啊？”
“嗯，學校有點事。”
“好幾天不見了，有沒有好好做飯啊？”
“嗯，有時候叫外賣。”
“錢還夠用嗎？”
“沒事。省着點花還能花到下個星期。不夠問你。”夏天天邊說邊換上拖鞋。
她打開小冰箱，拿出急凍裏前幾天買的豬肉。一個人吃飯随便應付就可以了。可是父親辛苦出差回來得好好補補。廚房裏還有點菜心跟番茄。自己回家太晚，父親肚子會不會餓到了？她琢磨着幾個簡單能快些煮好的菜：番茄雞蛋、剁碎豬肉做肉餅、蒜蓉炒菜心。櫥櫃好像剩一包紫菜，嗯，還可以煲點湯水。
“天天，書包肩帶怎麽壞了？”夏生拎着那個被夏天天甩壞的書包走到廚房門邊，“我幫你把書都拿出來了，要買個新的嗎？”
夏天天很愛自己父親，其中一個原因是夏生總是很細心發現她的所需。這樣的父親，夏天天不願意說那些有的沒的讓他操心。所以剛才當保安說到父親名字的時候，她就像被人拍拍臉提醒，收起怒氣，盡量冷靜下來。
“不用了，小學那個舊的書包還能用，先頂着用吧。”夏天天對父親笑了笑，“快去看電視，爸爸你就等着開飯吧。”
“嗯。”夏生答後轉身走開。
夏生在夏天天的成長中一人扮演兩角。既做父親也扮母親。小學低年級上學放學都是父親負責接送，哪怕小學後門就是家隔壁。他廚藝一般，更多時候是買市場的速食。煲湯太費時他也不擅長，煮菜的時候放多點水放點肉，跟夏天天兩人喝。夏天天的母親何玉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何玉在A城有鋪位做點小生意，那是夏生父親唯一的遺産，夏生把父親留下的店面給了何玉。何玉三天捕魚兩天曬網的态度，店鋪裏的生意當然不行。她很少回家，回家時間也是淩晨三四點了。何玉脾氣暴躁，賞巴掌衣架鞭打是夏天天童年的家常便飯。初中文化程度的何玉經常跟一些人混在一起，所以張口就是性/器/官或則問候夏生祖宗十八代。小時候挨打夏天天會哭得天昏地暗。可憐兮兮地跟夏生訴苦，媽媽總是打我，怎麽辦？每到此時，父親只會嘆一口氣，讓夏天天不要回嘴，聽話點。稍稍長大後的夏天天是個倔性子，挨打挨罵的時候不能回嘴就瞪着何玉，眼神恨不得吞掉何玉。
夏天天淘米的時候，想起過往，想到剛才爆發的脾氣。她知道自己真的做得過火了，那只是自己喜歡而得不到的喪沮遷怒罷了。就像小時候渴望母愛卻求而不得，看電視劇裏的母親溫柔擁抱自己孩子的情景會關掉電視生氣地扔掉遙控器。雖然高浩了解她家地址的手段她實在令人厭惡，但是自己發脾氣打他也是不應該。假如他肯在學校正常地跟自己說話，夏天天決定好好地跟他說明白。
吃飯時，夏天天特意夾菜放到父親的碗裏，父親正好也夾肉給她，父女倆望了望對方，相視而笑。
“天天，你媽媽這幾天有沒有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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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父親這樣一問，夏天天臉上的笑意像太陽一點一點隐沒在雲後，最後消失不見。
“沒有，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為人。”
夏生知道夏天天對于自己的母親完全沒有親切感，她用一種批判性的眼光去看待母親。夏生想，如果女兒和妻子的關系能融洽一點，彼此照應，那麽整天在外忙碌的自己也能夠安心些，無論如何眼前這個做飯給自己吃的女兒還只是十來歲的孩子。而且，做孩子的實在不應該這樣說自己的母親。他又老話重提，“天天，那是你媽媽。你要聽話些不倔着性子耐心點和她相處。如果你媽媽回來，就像今天你做菜給我吃一樣你也做給她吃不就好了嗎？”
夏天天一言不發，父親根本不明白自己挨打挨罵的感受，缺乏母愛的自己曾經是有多希望媽媽能夠愛自己只是如今心灰意冷，被雨打濕的火柴是怎麽樣也打不着火的了。她安靜地把最後幾口飯喂進胃裏，拿着空碗問父親要不要她幫忙盛湯。
夏生望着夏天天那倔強的小身影不禁搖搖頭，嘆息了一聲，吃進嘴裏原來應美味的飯菜此時也如同嚼蠟了。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本是溫馨的氣氛一下散去。
吃過晚飯，夏生要求夏天天回房間做作業他來洗碗筷。幾個小時後，夏天天把作業完成後去洗澡，出來看客廳的時鐘，已經十一點半了。
“爸爸，你還不睡啊？”
夏生歪着身子，頭靠在沙發邊，昏昏欲睡的他聽見女兒的聲音清醒過來，他看了看電視機，屏幕裏重播着那些愛情都市喜劇，他本想看那部漏了好多集沒追的關于士兵打仗的電視劇哪知道白天太累沒撐到看。
“嗯，快睡了。你也早些睡。”
“那你別在沙發上睡啊，對身體不好。不然明天你又會喊脖子僵。”
“嗯。”
“算了，還是我把電視機關了吧。不然你坐着坐着又會睡着，你快去房間睡覺。”說着，夏天天走到電視機前按下總開關，又拔了電源。
“行了，你像個老太婆一樣啰嗦啊？”
“什麽？”
“好啦，我去睡了。晚安，天天。”
“嗯，爸爸晚安。”
這個夜晚最後找回應有溫暖的感覺，夏天天因為爸爸的緣故有一個安穩的睡眠。
第二天上學，夏天天呆在教室沒有離開一步，她想如果高浩再來找她問為什麽她就好聲好氣回答。不過一直期末考試結束，高浩都沒有找過夏天天。不得不說夏天天實際上是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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