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能用一個表情包形容葉聞笙此時的表情的話，那大概就是老人地鐵手機.jpg。

如果再用一個表情包形容她的心情，那大概是熊貓頭就這？.jpg。

在看到那個小數點的時候，葉聞笙就被震在了當場，眼睛瞪得溜圓，直到看見小精靈攥着鑰匙快速往門邊走去，才回過神來。

“……天哪，”葉聞笙太後悔自己為什麽一周目的時候沒有錄屏的習慣了，喃喃着感嘆：“這策劃是哪兒畢業的天才，這也太摳門了吧？”

畫面中的小人已經在門邊站定了，拿着那把鑰匙，在門口沉默了片刻。

葉聞笙看見他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纏滿黑線的小氣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良久的沉默之後。

小人擡起頭，往半空中盯了一眼。

那一眼給了葉聞笙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小精靈正在試圖穿過屏幕與她對視一樣。

但那種感覺很快就消散了，小人重新低下了頭。

“……”

西斐爾輕輕吸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祂”給予他這把鑰匙是因為什麽，就如他不知道那把他再熟悉不過的豎琴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但他不願去想。

西斐爾把鑰匙插進鎖孔裏，微微一擰。

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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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日光迎面撲來，空氣中的光元素拂過他的臉。那種感覺使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打顫，西斐爾按在門框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他踏步走了出去，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屋。

那座囚禁了他大約兩日的屋子并不是艾卡西亞的房屋風格，其他建築卻不是。他站在小屋門前，擡起頭。

下一秒，西斐爾微微怔了一下。

他沒有看到太陽，他所感受到的日光也并非真正的日光。

艾卡西亞被太陽女神與月亮女神庇護，當太陽升起，大陸一片光明，所有怪物都會習慣性地遁入黑暗裏，蠢蠢欲動地注視着土地上的人們。

當黑夜降臨、怪物來襲的時候，月亮則會高懸于空，為浴血奮戰的子民們灑下一片輝光。

他往前走了好幾步，一路上都仰着臉。

這裏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西斐爾的腦海中空白了一瞬。

腳下踩着的地板是淺銀色的，深藍色紋路在每塊地板邊緣靜悄悄流淌，材質看上去不像木板，也不像石頭。屋子旁邊是一片田地與一個奇怪的爐子，他沒有多看，匆匆往前。

半人高的銀色隔斷将這個地方切割成了數塊區域，西斐爾快步行走，慢慢開始奔跑。

大多數區域裏都空無一物，他跑得越來越快，直至他來到了這塊地方的盡頭。

西斐爾的手指按住半透明的牆面，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那無疑是很漂亮的一片星空，他看見了以前從未看見過的景色。但也是那些他無法叫上名字的巨型球狀物體告訴他，這裏不是艾卡西亞。

感受到日光時那數千日未曾體會過的喜悅已經徹底淡去了，他的腦海、思維、視野，似乎都陷入了一片茫茫的白。

艾卡西亞那麽龐大，他們可以居住的區域那麽小。大陸上或許存在着無數他不曾見過的風景與種族，卻不會存在他不曾見過的星空。

……這裏不是艾卡西亞。

西斐爾倒退了一步。

這是哪裏？

這是哪裏？！

身上因堕文而裂開的傷口又在隐隐作痛了，耳邊響起尖銳的嘶鳴，心髒像是被無數蟻蟲同時啃咬。他的腦海疼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西斐爾開始粗重的喘息，發出的聲音猶如破敗的風箱。

眼前的視野模糊一片，他似乎摔倒在了地上，身體蜷縮在一起，手指緊緊揪住胸前的衣服。

“刺拉——”

“我天！”

葉聞笙再一次驚呼，看着躺在地上發抖、渾身上下都在散發黑氣的小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主線任務是在坑我嗎？我明明是在按着任務要求走劇情啊，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小精靈看上去簡直跟要死了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進行了一番神奇的操作導致打通了BE結局。葉聞笙拿着手機“嗖”一下站了起來，着急地團團轉，正準備切游戲沖去網上看看出攻略了沒有，就看見屏幕上忽然跳出一個系統貼士。

【當[西斐爾]被堕文折磨時，使用[豎琴]彈奏[艾卡西亞的安魂曲]，或許能夠稍稍平息[西斐爾]的痛苦。】

“艾卡西亞的安魂曲？”葉聞笙吃了一驚：“什麽啊這是，我不會彈琴啊！”

她有點兒急上頭了，扒拉着視角快速回到小屋中把豎琴放到背包裏的時候才想到，游戲中應該是會給予一些指引提示的。事實也正是如此——當葉聞笙把豎琴放到西斐爾身邊不遠處的時候，琴上似乎泛起了淡淡的亮光。

葉聞笙兩根手指扒拉扒拉，把畫面放大了。

然後她才發現，是一根琴弦亮了起來。

印象中音游的那些四根長長的軌道與眼花缭亂同時落下的按鍵完全沒有出現，這個游戲中的彈奏樂器，就是把畫面放大，然後挨個兒把亮起的琴弦點一點而已。

葉聞笙：“……”

這真的是年度黑馬嗎？其實游戲方只是暗戳戳地使用鈔能力投放了無數廣告吧！

挨個戳琴弦也不容易，這道具在畫面上太小了，就跟小精靈的腦袋差不多大，指腹按上去的時候特別容易一次性戳到好幾根琴弦。

葉聞笙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戳，響起的琴聲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礙耳，像是二哥小時候能震碎玻璃的鄰居見打小提琴。

磕磕絆絆的，時不時還錯幾個音。

——但主旋律應該是能夠認得出來的，因為小人身上湧出來的黑氣已經慢慢開始變少了。

葉聞笙沒怎麽玩過音游，特別專注，聚精會神地在那兒戳屏幕，雪團路過的時候小貓爪子踩了她一腳都沒發覺。

所以等她一首曲子好不容易彈完了，她的注意力這才分散到小人身上去，也是這才發覺他已經重新站起來了。

他就靠着牆站着，低着頭，又用頭發擋住了臉。

琴聲停了，她看見小人動了動，終于稍稍擡起臉。

一個氣泡從他的頭上冒了出來。

【[西斐爾]：“……你怎麽知道這首曲子？”】

葉聞笙又跑去初始區域，把小機器人給扒拉了過來，再次使用小傳話筒。

小機器人似乎有些抵觸，輸入指令後在農田旁邊磨磨蹭蹭老半晌，才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等它到了休息站那頭，西斐爾又問起了別的事情。

【[西斐爾]：“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哪裏？

葉聞笙剛想輸入“葉子休息站”，五個字還沒打完，又把輸入的字符都删掉了。

按照目前所透露的背景故事來看，小精靈想得到的應該不是這個答案，葉聞笙琢磨着。

可是她也不知道這裏到底具體是什麽哪兒啊……荒星上的居民們倒是提起過“帝國”這麽個詞，卻沒有說過這是什麽帝國。

思索片刻之後，她幹脆一股腦兒把自己的已知信息全部發了出去，想看看能不能瞎蒙到劇情關鍵詞。

【[機器人01]：“這裏屬于星際帝國，你所在的地方是位于0183號廢星旁邊的葉子休息站。”】

【[西斐爾]：“星際帝國……廢星？休息站？”】

每個關鍵詞都對上了嗎？葉聞笙愣了愣，又給他做解釋。

【[機器人01]：“帝國是這一片地方的統治者，廢星是你背後看出去最大的那一顆星球，休息站就是太空旅客們休息的地方。”】

【[西斐爾]：“……”】

漫長的沉默。

【[西斐爾]：“你們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的态度已經平靜了很多，或許是剛才的痛苦使他脫力，以至于沒有力氣再發怒了，又或許是兩天內得到的那兩把鑰匙令他終于稍稍放下了一點兒戒心。

又一個氣泡從小人的頭上冒了出來。

【[西斐爾]：“為什麽要囚禁我。”】

葉聞笙又重新往沙發上一坐。

糟、糟糕。

“這些問題我怎麽一個都答不上來？”

葉聞笙茫然道：“我沒發現的線索細節有這麽多嗎？”

她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大概不是一個經營游戲而是個解謎游戲，還得是最高難度的那種，線索可能得刨地才能找出來。

但這游戲也沒個讀檔存檔，劇情都走到這兒了，她也不能重回開頭再仔細瞧瞧有沒有什麽她落下的線索。

葉聞笙硬着頭皮打字。

【[機器人01]：“我是照顧你的人。”】

【[機器人01]：“我沒有要囚禁你呀，你看，我不是把你放出來了嘛。”】

這句話剛發出去葉聞笙就覺得有點點不妙，因為小精靈的表情好像瞬間就變得不那麽平靜了，扯着唇角，葉聞笙竟然還能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雖然這個游戲的元素太雜亂，但建模和對話系統真的太厲害了。

【[西斐爾]：“放出來了？從囚籠裏放到更大的囚籠裏？噢——我應該把這裏稱作‘休息站’，是嗎？”】

小精靈的語氣并不好，但也許是剛才的安魂曲讓他此時變得格外心平氣和，好感度竟然一滴都沒扣。

那首安魂曲是給玩家套了個限時無敵BUFF嗎？

葉聞笙突然變得大膽起來。

【[機器人01]：“是別人囚禁你，也是別人把你放到我這裏來的、拜托……委托我照顧你的。這一切都與我無瓜，我是無辜的！”】

【[機器人01]：“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休息站站長罷了！”】

【[西斐爾]：“……”】

又是一段沉默。

葉聞笙瞅着屏幕上小人呆呆的發旋，把手機狀态欄給拉了下來，檢查了下網絡狀态。

……也沒斷網啊。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沒觸發關鍵詞的時候，畫面上的小人頭頂上終于又跳出了一個氣泡。

【[西斐爾]：“那麽，你能幫助我，讓我回到艾卡西亞嗎？”】

葉聞笙的眼睛亮了起來。

——嚯！

終于來了！關鍵對話！劇情轉折點！

就像仙俠游戲中找月老契定婚約時要先閱讀一長段話之後再按下我願意，也像進入礦洞冒險前得先聽礦工老爺爺告訴你可能會遇到的危機或奇遇後再點擊确定。

這只是一個流程。

葉聞笙沒有猶豫。

【[機器人01]：“我會幫助你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

一條系統提示猛地彈了出來。

【叮咚~！恭喜小笙，[西斐爾]對您的負好感已清空！當前好感度數值為：0。請再接再厲，努力提升[西斐爾]的好感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