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呀。”
小球中的精靈倏然站了起來,椅子都被他那幅度過大的動作給撞翻了。葉聞笙看到了這一切,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小西怎麽看起來很是激動的模樣?
她一只手捧着精靈球,一只手把椅子提起來,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說:“你要是覺得戴在手上不方便,也可以戴在腳上,無所謂的。”
精靈說:“……無所謂?”
他的聲音有些奇怪,聽上去比他平常的聲音要更為幹澀,聽上去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西斐爾再次開口,帶着幾分不死心。
“在你們的世界裏,手鏈擁有着什麽樣的含義?”
“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吧?”葉聞笙琢磨着:“這種首飾裝飾品裏有特殊意義的應該就只有戒指了。”
短暫的安靜之後,西斐爾追問道:“……戒指?”
“就是一種戴在手上的飾品。”
精靈對這些似乎很好奇,頭一次提出這麽多問題,巴巴地問個不停。
葉聞笙回答他:“戴在一根手指上代表着婚戒,戴在另外一根手指上又象征着單身……戒指的學問可多了,我都記不住。”
“婚戒,”西斐爾喃喃着說:“戒指才是定情信物嗎?”
葉聞笙解釋道:“定情信物是很古老的說法啦,不過确實是這個意思,情侶之間訂婚求婚的時候一般都會送戒指。”
球中的精靈僵直地站了片刻,幾乎有些急促地發聲。
Advertisement
“那,你對我——”
這句話沒說完就消了音,他緊緊抿住嘴唇,不再說話,但是葉聞笙還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
即便她戀商為負數玩乙女攻略游戲是她的死穴,如此反常的一系列追問,與精靈那沒說完的話,還是令她的腦子裏靈光一閃,倏然明白過來。
“……在艾卡西亞裏,”葉聞笙小心翼翼地、隐晦地問:“腳鏈難道和戒指擁有同樣的意義嗎?”
精靈球中的小精靈徹底沉默下來。
葉聞笙又小心地喊了句:“……小西?”
半透明的精靈球在葉聞笙的眼皮子底下慢慢變色了,又變成了實質的白金色,精靈球中的一切都看不見了。
葉聞笙:“……”
葉聞笙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笑的,除非她忍不住。
這回她就沒忍住,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精靈球的顏色仿佛變得更凝實了。
這大概是找個地縫鑽起來的改版——躲進精靈球裏藏起來。光是看着這顏色變成實質了的小球,葉聞笙都能感覺到小精靈現在有多麽尴尬。
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奇妙的烏龍,捧着小球站在原地捂着嘴無聲地笑,好半晌才緩過來,把椅子提回車裏,坐在駕駛座上。
她把精靈球擱在副駕駛座上,在憋不住的偷笑之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精靈把腳鏈當作了定情信物,那麽他在這些天裏,都是把她當作另一半來相處的。
葉聞笙自己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
所以他會很想和她一起吃飯,所以他會追着奇妙靈雞撿雞蛋讓她開心,所以……
別墅裏的某個房間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葉聞笙的臉忽然也一點點地開始泛紅。
……所以他才設計了那樣的一個房間。
葉聞笙感覺自己的耳根都要紅了,連忙搖了搖頭,甩掉腦子裏的那些思緒。
她戳了戳宇宙地圖中的休息站。白光閃爍,車窗外出現了休息站中的那一棟花園別墅。
這幾天的時間裏,別墅裏已經多出了不少家具,葉聞笙還特意從一個星球上買了柔軟的床具和一些用于打造布藝家具的材料。
她把小精靈從精靈球中放出來,清了清嗓子,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別扭,向他道別:“我走啦,今天就不在這裏吃晚飯了。”
精靈球裏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小西,”看到他這副樣子,那股小別扭散去,葉聞笙又想笑了,忍不住調侃他:“你想讓我放你出來嗎?還是在這只小球裏繼續呆一會兒?”
幾秒之後,精靈球中終于傳來了聲音,西斐爾悶悶地說:“放我出來吧。”
小小西從精靈球中被放了出來,比葉聞笙要高出許多的精靈本靈出現在休息站中。他一出來就扭過了頭,不和葉聞笙對視,弧度平直的嘴唇被抿得緊緊的。
西斐爾硬邦邦地說:“我知道了,再見。”
——這是在回複她之前說的話。
看到他這麽一副別別扭扭的樣子,葉聞笙很努力地憋住笑,再次道別:“明天見啦。”
休息站中只剩下他獨自一人,西斐爾在原地站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胡亂揉了揉自己的發。
她不見了,那股尴尬與不好意思的感覺也随之從他的心中慢慢散去,被一股悵然取而代之。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也沒有什麽吃晚餐的胃口,索性走進別墅。
思緒一片混亂,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恍惚的步子令他看起來有幾分失魂落魄,發現他出現的那一剎就撲騰着翅膀逃跑的奇妙小雞都停了下來,警惕又好奇地蹲在不遠處觀察着他。
西斐爾垂眼,目光忍不住落在自己的腳踝上。
兩根細細的銀鏈随着他的步伐輕輕晃蕩。
……那不是腳鏈。
不是象征着情意的信物。
只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裝飾品而已。
他似乎應該感到松了口氣,但他的心尖上卻仿佛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令他無法喘氣。
西斐爾掠過一間房間,腳步忽地停滞駐足,有些茫然地看着它。
茶幾上成雙成對的水杯,兩張書桌,兩張椅子,就連衣櫃都有兩個。
沙發、床、書桌櫃子,有材料後她都會預先打造好,堆在別墅前面。他和機械傀儡會一起将它們擡進去,慢慢地裝飾這間空蕩蕩的別墅。
這幾天她乘坐着那輛車前往其它星球的時候,他就待在休息站中,做着這些事情。
有一天她回來,看見這個房間,很是好奇地問他:“這是什麽房間?雙人房嗎?怎麽床只有一張。”
西斐爾那時候移開了目光,金色的瞳仁閃爍幾下,沒好意思回答。
……原來她那時候真的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
許久沒有感受過的煩躁從他的心底升起,西斐爾走上前,把那間卧室的門關上。
這或許就是旁人口中所說的“自作多情”。但他心中卻并無自作多情發現真相之後的惱羞成怒,也未曾覺得這一切可笑又荒唐。
他只嘗到了淺淺的,酸澀的滋味。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忽然想到,其實他一直未曾從她的眼中看到過任何類似于愛戀的情緒。
她會送給他各種各樣的禮物,會讓他換上過于裸/露的衣衫,使他心思不定,懷疑幕後者是不是在觊觎他的身體。
但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心中并不是沒有産生過茫然與動搖,只不過那些情緒藏得太好,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也許,是有意地不去發覺。
她的眼神太幹淨了。
手臂上的堕文也已被淨化,西斐爾垂下眼睫,看着身上唯一布滿堕文的腿,看向腳踝上,纏在堕文之上的腳鏈。
那些殘餘的堕文仿佛象征着什麽,又像是預言。
精靈坐在沙發上,伸手觸了觸那細細的鏈子。他本來想将它們摘下,碰上的時候又忍不住遲疑。
自己與自己僵持須臾,他吐了口氣,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
與其同時,某片星域裏,一艘飛船正在黑漆漆的宇宙中航行。
桑倚林靠在座位上,開着斷開信號的光腦,正在浏覽自己的相冊。
“馬上要進行最後一次空間跳躍了,我們馬上就可以抵達南鬥星域。”
奈傑爾走了過來,對她說:“倚林,你在做什麽呢?”
前代元帥家裏的這些孩子們都是些年輕人,與桑倚林歲數相差不大,這幾天來,她與前元帥的後代相處得還不錯,很快就成為了朋友。
“我在看照片。”桑倚林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人魚的照片。”
“人魚?”奈傑爾頗有興致地在桑倚林身邊駐足:“是喬家的人魚嗎?我聽安蒂妮女士說,你曾在喬家照顧過人魚。”
“是的,”桑倚林坦然回答:“他們不允許我們拍照,但那條人魚過得真的很不快樂,我就偷偷拍了一些照片,想着以後與他們對峙可以用上。”
奈傑爾恍然地“唔”了一聲,有些遺憾地說:“我知道那件事,好些位有名的海洋生物學教授聯名找上喬家,想要給那條人魚自由,可惜卻失敗了。”
他說着,湊近了一些,看桑倚林相冊中的圖片,有些驚訝地說:“這就是喬家的那只人魚嗎?長得和他們綠江賬號上經常出現的那只人魚好不一樣。”
“是的,這只人魚或許是患有抑郁,尾部許多鱗片都脫落了,與他們照片上光鮮亮麗的人魚很是不一樣。我猜測那些照片是人魚剛被捕捉時拍攝的,只是他們沒有一次性發完。當然,也有可能他們對圖片進行了修改編輯。”
“不,不——我的意思是,這好像與他們綠江賬號上的那只人魚并不是同一只人魚?”
桑倚林愣住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16 23:41:47~2022-08-17 22:36: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寂葉 15瓶;今天也是一樣可愛呀、huan 5瓶;杏仁豆腐 3瓶;落木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