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我不會一直瞎下去吧!”我煩躁地在客廳走來走去,膝蓋時不時要撞到什麽東西一下。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孟北音的聲音沿着空氣傳來,他在廚房切瓜砍菜幫忙料理午飯。沒有孟北音我估計我和游息早餓死在家裏了。
“不準去!”游息在樓下大喊,他在精心“呵護”他的向日葵,半夜醒了也要跑出去澆水。
我想想也是,去醫院不太方便,人家問起病因或者檢查出什麽就不太好說了。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這樣吧!
吃飯的時候接到了我們班主任的電話,建議我休學,學校會為我保留學籍,讓我提交一份書面申請,準備相關材料,審批後會通知我去簽字拿離校通知之類的。
我一聽就樂了,不用念書那敢情好啊!
然後纏着孟北音一下午讓他幫我寫那些官方申請言辭,不過要由本人當面提交上去,意思就是說,我得回學校一趟。
“你陪我去。”晚上我躺在床上跟游息一個人一只耳機聽音樂。
游息聽完就拽掉了我的耳機,問道:“為什麽要出去?”
“辦休學啊!等你走後我就不用去學校上課了,話說你到底會去多久?”我皺眉問。
游息唔了一會,“不會超過兩周,我去找有棠,有些事我需要了解一下。”
“好吧,你要是敢超過兩周沒回來,我就把你的向日葵給鏟出來喂雞!”我閉着眼睛懶懶道:“會有危險嗎?你跟有棠的關系不是挺差的麽?”
游息的腦袋湊過來在我頸窩間搖了搖,柔軟的頭發搔得我皮膚發癢,“我對他而言,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他不會傷我的,也沒有能力傷我。你有空擔心我,不如想想在我走後怎麽保護自己。”
我咬着牙說:“哦,說得我沒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可我沒了你……會真的活不下去。”游息的語氣迅速低迷,摻雜着無數憂傷萦繞在我耳畔,他輕輕摟着我,将腦袋像小動物一樣往我懷裏埋,聲音裏的脆弱霎時讓我愣住了。
我悶了很久,假意嫌棄道:“這種标準的瓊瑤腔你哪學來的?你是不是偷看還珠格格了?”
游息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彼此的呼吸都很輕。
“游息。”我學着他平時抱着我的姿勢抱着他,輕輕喚了他一聲。
他的臉埋在我的胸口,悶悶地嗯了一句。我說:“你知不知道你身體很軟啊。”
“什麽?”他動也不動的問。
我收緊手臂,防止他掐我,快速道:“讓我感覺懷裏抱着個女人一樣。”
“那你就……”游息緩緩吐出氣息,慢慢擡頭吻着我,我力量不夠壓根束縛不了他,“把我當成雌性試試啊……”他雙臂忽然用上力氣,圈住我翻了個身讓我跨坐他在身上,一條腿微微屈起惡意地頂了頂,“小光,你硬了。”
“那你看着辦啊!”我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
“為什麽是我看着辦?”他故意慢條斯理地解開我的腰帶,微涼的手探進我的衣服輕輕撫弄,聲音染着淡淡的笑意。
“你少在那邊自說其話啊……”我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要做就做,不做就滾蛋……啊……你輕點……”
我忍不住呻/吟一聲,放下身體伏在游息的胸膛上喘息着。
游息的手慢慢往後游走,等我感覺他的手指意圖探進後面時,我們家的大門忽然傳來一陣狂砸門聲。
“……”我面無表情地擡起頭摸了摸游息的臉,“有人在敲門。”
游息的動作從未停止,手指在我身體上肆虐,漫不經心道:“無視。”
“無、無視你個頭啊!”我壓低聲音七手八腳地從他身上爬下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摸着黑踹了踹游息,“快去開門。”
游息湊過來吻我,很顯然并不在意那一陣敲門聲,他大手箍着我的後腦根本不給我說話亦或是躲避的餘地。
“鄭寒光!你丫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瞎子啊!快點開門!”是鄭幼倫擾民的聲音。
我慌忙推開游息,“是鄭幼倫……你趕緊放開我。”
“把衣服穿好!”游息終于松開我,聲音卻忽然降至冰點,冷冷地命令我。
我上下把自己摸了一遍,道:“我沒穿好麽?”
他重新靠過來,将我的腰帶解開重新扣好,“你扣錯了。”然後手指彈了彈我‘性致勃勃’的□,陰測測道:“尤其是這裏,給我軟下去!對着姓鄭的揚得這麽高,你想幹什麽?”
我的臉瞬間漲紅,怒道:“你媽叉!這裏是能收放自如的嗎!”
游息不再鳥我,起身去開門。我摸着黑穿好拖鞋蹬蹬蹬跑了出去,客廳裏有鄭幼倫清朗的笑聲,“那就是我弟弟,你別看他現在一副敗家犬的樣子,打起人來兇着呢。”
“你說誰呢!”我嗷一嗓子吼過去,猜到鄭幼倫應該是帶了別人過來,可能是醫生。
鄭幼倫哈哈大笑,過來把我扯到沙發上,我挨過去悄悄道:“什麽情況?”
“公司專業的血統鑒別醫師,我帶來給你看看眼睛。”鄭幼倫說着,他身旁立刻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講得話我聽不懂,貌似是捷克語。鄭幼倫介紹道:“這位是Ackerman,俄國的精英。人家在跟你問好。”
哦,俄國人,取個英文名字,嘴裏講捷克語。我立刻笑眯眯道:“呵呵呵呵呵呵,你好啊奇葩,我叫鄭寒光。鄭幼倫你翻譯一下。”
我看不見鄭幼倫的表情,但是現在大家都在沉默,我正好奇時Ackerman忽然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說:“鄭,寒光,先生,我,聽得懂,中文。”
“……”那你他媽還跟老子拽毛子捷克語!
“你最好是精英。”一直沒發聲的游息一張嘴就是能把人凍死的口氣,他站在離我有點遠的地方,聲音有些飄渺,猶如狂怒的大海,“能有這種令人惡心的眼神,你,殺過不少人。”
“一旦讓我察覺你意圖對小光做什麽,小心我掰折你的脖子。”我不知道游息為什麽能這都篤定地說出這番話,他輕飄飄兩句就讓氣氛立馬尴尬了起來。
鄭幼倫敲了敲茶幾的玻璃,說:“Ackerman是我的人,游息,你連我也信不過嗎?”
“我從來就沒有信過你。”冷冰冰的聲音。
我夾在游息和鄭幼倫的中間,覺得自己兩面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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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嗷,這章很短,也不是精華,但是看在我頂着高燒39+的情況下寫粗來的大家就別打我了TT
這周編輯給了這篇文很好的榜單,并且下午接到入V通知,周三入V,當日要連更三章,可是倫家咩有存稿TT倫家就剩今晚和明天一天的時間了TT榜單也沒趕完,好痛苦,滿身都是虛汗,乃們湊合看吧。
順便劇透一下,下一章小光的眼睛就好了,你們猜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啥~我才不不告訴泥萌~
第四十幕
“不好意思,我聽不懂捷克語,你要麽用英文要麽用中文。”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決定不接游息和鄭幼倫的話茬,萬一他倆吵起來,那我就是等于在六管連發機關槍和聚光加農炮間當炮灰了。
Ackerman不理我,而是用捷克語和鄭幼倫說了幾句話,鄭幼倫顯然被游息給氣着了,語氣平板地用捷克語回了幾句,我耳中立刻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在幹嘛?”我扯了扯鄭幼倫的衣角。
“給你治眼睛。”鄭幼倫說。
“話說你之前說他是什麽?血統鑒別醫師?給人家鑒別血統的,怎麽治我眼睛?”我嫌棄道,隐約覺得Ackerman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又實在想不起來,大概是以前看過的哪部動漫裏的。
“你的眼睛是血液融合的藥劑導致的,問題并非出在你的眼睛上。血液是關鍵,你懂嗎?我講了你又不懂。”鄭幼倫說着拉過我的手,手背立刻感覺到一片涼涼的東西在摩擦。
“你做什麽?”游息忽然說,他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手背傳來一點細微的刺痛。
這種感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啊!你幹了什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驚叫起來,用力抽回手往沙發的角落裏縮去。
鄭幼倫錯愕的聲音:“你這什麽反應,抽你點血而已诶。”
抽血!又是這個詞!
我驚吓過度般大喘氣,拇指摩挲着剛剛被針管紮穿的小傷口。
“小光?你沒事吧?”游息過來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渾渾噩噩地搖了搖頭,将那些噩夢般的情緒壓抑下去,說:“我長點血容易嗎?你們怎麽誰都想抽點?”
鄭幼倫恍然大悟:“我是你哥不是那群土匪好嗎!不采點你的血樣怎麽對症下藥?趕緊過來!別跟個女的似的,你還莫跟我說就上次那點破事導致你留下心理陰影了!”
“怎麽的!不行麽!我上次可是差點就死了!正常人都會有點心理陰影的好麽!”我理直氣壯地跟鄭幼倫叫板。
鄭幼倫不耐煩道:“你丫小時候‘差點死’的次數還少了?少唧唧歪歪,趕緊過來!啧!讓你過來沒聽見?你還躲!想一直失明嗎!”鄭幼倫兇巴巴地把我逮了過去,摁着我的手讓Ackerman抽了一會血就松開我了。
接着又是一陣捷克語交談,乒乒乓乓玻璃器皿碰撞的聲音。
“手再伸出來。”鄭幼倫跟我說。
我立刻把兩只爪子別到身後,“你不是都抽完了麽!”
“給你注射藥劑!你配合點行不行!”鄭幼倫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等等。”游息說,“我先試試。”
聞言我立刻皺了皺眉,“你別亂來啊,我不用你試藥,萬一對你身體有害吶!”
只聽鄭幼倫呵呵一聲,幹笑道:“你說晚了,游息都喝下去了。算了,讓Ackerman再配一劑。”
“……”我知道游息這是信不過鄭幼倫的表現,忍不住嘆道:“都說是注射劑,您喝進胃裏也沒用啊。”
游息淡淡道:“只是嘗嘗藥劑成分,萬一和你血液裏的藥劑有沖突,和亞特血統引起反應就糟了。”
我聽得似懂非懂,鄭幼倫在旁邊說:“Ackerman是專業的醫師,是不會遺漏這種問題的。吶,這裏還有一顆藥,給寒光口服的,你要不要也嘗嘗成分?不過我得提醒你,只有這一顆。”
游息一定是拿走了,因為我聽到了他“吃豆子”的聲音,就像平時我咬麥麗素時一樣,然後靜默了片刻,我覺得我該說點什麽時下巴忽然被一只微涼的手挑起,游息柔軟的唇片立刻貼了過來,他将藥粉渡進我的嘴裏,能奪人呼吸的苦澀瞬間麻痹了我的味蕾。
“唔!好苦……”我試圖推開游息。
“吞下去!”他這樣命令我。
我勉強吞咽那種令我作嘔的味道,真不知道游息是怎麽把它咬碎的,“快去給我倒杯水!我要死了!”我推搡着游息,再不喝口水壓一下我估計就要幹嘔了。
“哎,游息對你的保護是不是過了點啊?”趁着游息去廚房倒水的空檔鄭幼倫挨在我耳邊悄悄說,“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和游息一起生活了?”
“那不然呢?游息又沒有戶口本身份證,不能結婚,就這樣住在一起不是挺好麽。話說你別招我說話了,我要嘔你身上了,這什麽藥啊!黃連都不帶這樣的!”
“嗬!”鄭幼倫一驚一乍的,“你都想到結婚這一層了?你真的想好了?同性在一起不會有小寒光的喲。”
“你是不是忘記游息是條人魚了?”我現在要不是個瞎子我準拿眼橫他,“小孩子什麽的,現在言之過早,不過游息說以後我想要的話會替我生的。”
嘎嘣——
我似乎聽見了鄭幼倫精神斷裂的聲音。
果然他哆哆嗦嗦道:“你、你是說那個冷感又驕傲的游息願意被你壓替你生小寒光?!我滴媽呀——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他一頓,忽然道:“不過人魚只有在人魚形态下交尾才會受孕……你确定你對着一條魚尾巴能有幹勁兒?”
“……”我無法想象那個畫面,于是我茫然了。
游息将水杯放到我手裏,冷冷一哼:“你對着我沒幹勁兒,還想對誰有幹勁兒?”
我感覺到鄭幼倫在那直哆嗦,于是我也跟着哆嗦。
Ackerman重新配好了藥劑給我注射,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道:“我眼睛什麽時候能看得見?”
鄭幼倫接話道:“最快一兩小時,最慢的話,嗯——你可以現在就睡覺,明早醒來應該就能看得到了。差不多了,鄭幼影還在公司等我,我跟Ackerman就先撤了。”
我急道:“別‘應該’啊,‘應該’麽子咧?就是說也不确定我真的能複明吧?”
鄭幼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所以留了你的血樣,萬一明天沒有複明Ackerman會解析你的血樣再行配制藥劑的。放心吧寒光,你哥我就算傾家蕩産也把你的眼睛治好。”
“呸!”我立刻噴他,“這種惡心的句子你也能說出來,我血槽都被你惡心空了!”
鄭幼倫哈哈大笑,跟Ackerman一人一句捷克語朗聲交談着什麽。
他們走後我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定,可能是因為藥劑的關系,不久就出了一身的虛汗,精神也沒有辦法高度集中,有點昏昏欲睡。
游息關好門後回來把我扶到卧室,倒在床上我差點一閉眼就睡着了。
“你以後和鄭幼倫接觸要警惕點。”游息說。
我迷迷糊糊的聽清了,不禁問道:“你幹嘛這麽說?話說回來你之前對鄭幼倫那是什麽态度?他好歹也算救過你的命好麽?”
“我的命是你救的。”他平靜道,我正欲反駁,游息又繼續說:“他身邊的那個Ackerman不是正常人。如果鄭幼倫是你眼裏的那種人的話,那麽他身邊就不該出現Ackerman這樣的人。那種眼神,還有渾身的血腥味,Ackerman他根本就是個殺人工具。不對,應該是類似于下水道裏的臭老鼠之流的生物。”
“哪種眼神?我怎麽沒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我只覺得好笑,并沒有多想,“你神經過敏了吧?人家還來幫我治眼睛,就一個照面你咋就對他意見這麽大?”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小光,你認真聽!”游息捏了捏我的臉,試圖讓我清醒,“他們今天的對話你聽懂了嗎?”
我頭昏腦脹地搖搖頭,“我只能辨別出是捷克語,小時候尤塔銘逼着我和鄭家兄妹學習各國語言,我沒有語言天賦,就勉強能聽得懂日語和英語。他們兄妹倒是精通各國語言。”
“可是Ackerman是俄羅斯人,鄭幼倫也懂得俄語,卻偏偏用捷克語交談,而且Ackerman的捷克語講得并不是很精确,他并不熟練。所以,他們不用俄語交談的理由就是對話內容不想讓我和你知道,因為我懂得俄語。”
我完全忽視了重點,愣笑道:“喲,沒看出來,您還會外語吶。”
“小光,你別……你,哎,你很困嗎?”游息用拇指掃了掃我的眼睫毛,我如獲大赦般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撲在他胸口想要睡覺,藥效上來了,我真的很困。
“……那我們睡覺。”他輕輕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聲音飄渺響起在我的夢境裏,“你不知道也沒關系,有我在……”
翌日
我傻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又伸出手來反複的看,上下的看,左右的看,最後使勁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這不是夢。
“光啊——光啊——我看到光了——!我眼睛好了!”我一個鹹魚翻身從床上蹦起來,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游息的身上,在他掐我之前我連忙撒丫子跑了。
我的客廳!我的電視!我的廚房!我拉開窗簾往下俯瞰我的院子!
“小光!”游息一臉毛躁地從卧室追了出來,“你是想從窗戶上直接蹦下去麽?”
當然,還有我的游息。
“游息!”我蹦跶兩步跳上他的後背,興奮地揉着他漆黑的頭發,“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游息滿臉的愠色。
“看見你,我可以重新看見你了。”
游息摸摸我的頭,讓我下來。他進去洗漱,我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上蹿下跳,明明是再也熟悉不過的環境,忽然映進眼瞳裏還是讓我倍感驚喜。
****
“我有一只小游息,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他去搞基……”
“那個,寒光你可以不要唱了嗎?”孟北音期期艾艾的聲音。
“我手裏拿着小皮鞭,我心裏真得意,不知怎麽噼啪一下抽到我自己……”
“寒光……你能不能小點聲音?”
我哼哼着把煎蛋端到餐桌上,挑釁般看着孟北音漲紅的臉:“幹嘛?我眼睛複明你還不準我開心啊?”
游息壓根沒聽懂我在唱什麽,一臉淡漠地吃早餐。
“那你換首別的唱嘛……”他低着頭嘀嘀咕咕。
“我等下跟你一起去學校。”我轉頭問游息,“那張休學申請書,你放哪了?”
游息起身去電視櫃旁拉開抽屜那申請書拿出來交給我。
我用手指撣了撣紙頁,忽然有點不想休學了。
游息要回深海了,我現在除了身體還有點發虛之外也沒什麽不适,眼睛也好了,沒有休學的必要了吧……
第四十一幕
“你發什麽呆?”游息冷冷撇來一束視線。
我說:“其實我現在好好的,也不一定非要休學吧。”
“唔,我也建議你休學。”孟北音打斷我,“你之前請假時間太長,耽誤的課程過多,硬着頭皮繼續念的話不可能考出好成績的,不如明年再念啊。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能同班呢。”
我想了想,又考慮到游息對我去學校很抵觸,心說反正是老師的建議,休就休了吧。
吃過飯後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準備和游息去學校。
在公車上借孟北音的手機給鄭幼倫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眼睛已經好了。同時我心裏也決定今後的計劃,等游息走後,我必須去找尤塔銘。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知道鄭幼倫在忌諱什麽,究竟為什麽不報警,不過看尤塔銘那天找我的态度,他應該是自己走掉的。他在躲什麽?躲鄭泓易嗎?他們兄弟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才會波及到我呢?
太多的疑問在我的腦子裏飛快的一遍遍過濾,沒有一個是我能想明白的。
我扭頭茫然地看着窗外飛閃的景色,腦子裏一團漿糊。
到了學校跟班主任碰了面兒,他短暫詢問了一下我的身體情況後就切入主題,在我看材料的時候還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跟我分析休學的利弊。我就在一邊嗯嗯啊啊的含糊應聲,游息站在我身側像一塊會吐息的冰山。
我估摸着老師可能也看了那貼子,知道我和游息間的關系,他看游息跟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兒。
我們班主任特能啰嗦,一切手續辦完就等上頭審批後他又在辦公室跟我嘚啵嘚啵一上午,我手機在之前被綁架那晚就丢了,也不知道出辦公室時都什麽時候了。
“你剛怎麽不把我拉走,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我朝游息抱怨,出校門時趴到警衛室跟裏面的大爺問了一下時間。
還差十分鐘就要下課了(……),我忽然覺得嘴幹得要死。
“你又沒說你要走。”游息淡漠道。
真是跟他沒共同語言!我倚着玻璃說:“馬上下課了,等孟北音一起吃飯吧?”
“随你喜歡。”
我點點頭,打算等鈴聲響了就去找孟北音,他一定很驚訝我還在學校裏,然後我就能跟他吐槽我們班主任是怎麽把我摧殘一上午并且游息全程都在冷眼旁觀的。
“寒光?”宇杏溫柔的摻雜着點驚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一怔,轉身看到她正抱着一疊文件夾站在我們旁邊,“你怎麽沒在學校裏?”
游息目光一冷,立刻牽起我的手想我把我扯到身後去,我很不理解他的邏輯,他總是覺得一旦出門我身邊就處處是危險。
“她沒關系的。”我壓低聲音,胡亂抖開游息的手,朝宇杏尴尬地笑了笑。
“我出來幫老師半點事情。”宇杏毫不在意游息,驚喜地走上來,“你的眼睛好了嗎?”
“啊,是啊,今天早上能看見的,來學校辦理休學手續。”我說。這時放學鈴響了,我碰了碰游息讓他進去找孟北音,他顯然很不樂意,非要杵在這裏生怕我出軌。“你快點!等會孟北音就去食堂了,我就在這兒等你。他在剛才那棟樓的第三層,七班來着。”
游息拗不過我,使勁瞪了我一眼,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學校,跟匹狼似的。
“寒光,其實老師的建議你可以不用在意的,只要你不想休學,一切都好說,我可以去和校長幫你駁回老師的建議的……”宇杏不知為什麽急了起來,眼圈驀地就紅了。
“沒有啊,我自己也是打算休學的。”我坦然說,“我的腦子跟不上教學進度了,想想還是休學比較好,明年再念也是一樣的。”
宇杏晃神了片刻,咬了咬下唇點頭道:“這樣啊……也是呢,你近來身體好像不是很好。”
很多學生陸陸續續從我們身邊走過去,周圍噪雜起來,我看着宇杏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對她說點什麽。這時候尴尬得緊,我開始後悔剛才怎麽沒跟游息一起去找孟北音,我留下來幹嘛啊我!
“嗨,鄭寒光,來辦理休學啊。”我正絞盡腦汁找話題時夏孔錫娘娘就踢着小正步笑吟吟地走過來了。
宇杏是學生會主席,我被校方建議休學的事她知道也不奇怪,可是娘娘是怎麽知道的?我微微眯起眼看着娘娘臉上明顯不懷好意的笑容,以及他身後的兩個人高馬大的跟班——俗稱狗腿子。
上次的事還沒有徹底解決,我就消失了十多天,不知道夏孔錫娘娘是不是還想糾纏下去。
“跟你有關系嗎?”我一看到他就實在提不起好的情緒。
“怎麽沒關系哦,如果沒有我,你怎麽被勸休學呢。”夏孔錫桀桀一笑。
我微微有些錯愕,看着宇杏欲言又止眼圈通紅的模樣一時心下了然,學校勸我休學大概是夏孔錫從中作梗,宇杏也是知道的,但她阻止不了。
我就這麽輕飄飄的,被夏孔錫踢出學校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和宇杏早就念大學去了。
“對不起寒光!真的很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宇杏驀然哭了出來。
“小杏,跟你無關,你用不着跟這種人道歉!”夏孔錫一副心疼老婆的模樣走過去想幫宇杏擦掉眼淚,結果被宇杏躲開。
我看在眼裏差點當場笑出聲來,“是啊,不用跟我道歉,這也恰好是我的意思罷了,剛才不是都跟你說了麽,我也剛好想休學來着。謝了啊,夏孔錫——娘——娘。”我學着丫鬟的口氣嘲諷夏孔錫。
“鄭寒光!你別太嚣張了!”夏孔錫一生氣就喜歡尖着嗓子,配上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就更像個女的了,“你信不信我可以直接讓學校開除你!”
我莞爾一笑,“你覺得我會信?你會有那麽好心讓校方勸我休學,還不是因為根本就沒權力讓學校開除我嘛。你爸是高官,又不代表你是,你以為你爸會陪你玩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嗎?”我餘光看到游息和孟北音往這過來了,便說:“夏孔錫,我沒空跟你胡鬧了,請你把自己想象成一顆球,趕緊滾吧!”
“我要整死你,辦法多得是!”夏孔錫咬牙切齒地瞪着我。
我無奈投降道:“是是是,所以你現在可以滾了麽?”
“夏孔錫!你還想幹什麽!”孟北音一猛子紮了過來,他還記得上次夏孔錫一幫人陷害我的事。
周圍的人很多,這讓游息顯得很煩躁,他冰涼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我們走吧,小光。”
“嗯。北音,走啦,別跟他瞎攪和了。”我彈了孟北音的腦門一下,猜想夏孔錫現在一定氣得快要升仙了。
下一秒,我為我的幼稚後悔了。
我明知道游息現在處于敏感階段,卻還這樣去激怒夏孔錫——
“鄭寒光!你去死吧!”這是夏孔錫怒極時罵人的一貫詞句,大多數人也經常把類似的話挂在嘴邊用來打口水戰,可是游息不懂。
夏孔錫在我轉身時抓住了我的手,一拳照着我的臉打過來,我聽見風聲快速反應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可是下一秒我眼前一紅,鮮血飛濺。
周圍無數的尖叫瘋狂響起。
宇杏站在附近臉色白得猶如塗抹了面粉,她驚恐地看着這裏,臂彎抱着的文件夾嘩啦啦散了一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叫我說什麽好……想什麽好……體會什麽好……
“寒光……”孟北音在那一瞬間幾乎哭了出來,他一手捂着嘴,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
我松開了夏孔錫,他的手立刻軟軟地垂了下去,他說不定已經死了。
就在夏孔錫想要揮拳打過來的同時,游息的手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在我的眼前,游息的手掌活生生穿插/進了一個人的胸膛中!他□在面的手腕動了動,我立刻聽到了細微卻令我頭皮發麻的血肉攪動的聲音。
游息面無表情地将染滿鮮血還沾着些許肉末的手抽了出來,使勁甩了甩。他不喜歡這種惡心的血腥味道,所以厭惡地皺起了眉,完全沒有對自己所做的事有所表達。
夏孔錫唇角溢血,直挺挺倒了下去,胸口那個被游息親手挖出來的洞鮮血狂湧。
周圍報警或撥打120的聲音絡繹不絕,我滿眼驚恐地環視一圈,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我得把游息藏起來!
我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拉着游息轉身就跑,将那些人的叫喊聲統統甩在身後。只能說我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我只想把游息帶到沒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将不情願的游息塞進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叫司機随便開。
“你做什麽?”游息很沒有公德心地将手上的血擦在後座上,冷冷地看着我。
我怒不可遏地吼道:“我才要問你做什麽!我眼睛剛剛複明你就讓我看這個?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什麽!”
“他企圖傷害你。”司機被游息冰冷的眼神吓退了,連忙正襟危坐開車。
“他只是說着玩的!”我懊惱地扯着自己的頭發,腦中忽然閃過蔚藍的大海……
對啊!大海!游息本來就屬于大海!只有那裏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師傅!麻煩去海邊!”
“好嘞。”
到了海岸我幾乎是拽着游息恨不得直接将他甩進海裏。
快要入冬了,這種季節海岸邊根本就沒有人。
海浪溫柔的沖卷着我們的腳踝,我踏進海水裏,喉嚨哽得近乎痙攣。
“小光!”游息忽然站定,不理解地看着我。
“彌賽亞說的對,你果然不适合在陸地生存,你給我滾回海裏去,永遠都別再上岸了。”我沙啞着嗓子,臉上并沒有過多的表情,像個機械般只懂得把游息往海裏塞。
再往前走,游息的魚尾恐怕就要顯形了,我也好久沒看到了……那種瑰麗的藍色。
他一把甩開我,漠然道:“你發什麽神經病!我不回去!”
我紅着眼看了他一會,情緒終于達到失控的邊緣,忍無可忍地沖過去給了他一巴掌,扇得他一個踉跄,“你殺人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動手!這下麻煩了,你知不知道你殺的是誰!市政府高官的兒子被你弄死了,你以為你在陸地還有生存的機會嗎!你為什麽就是聽不進我說的話!!”我喊得聲嘶力竭,身體裏好像有一團糾結的沸火在燃燒,“你不是正好要回深海嘛,你先回去,你只能回去了啊!”
除了讓游息回深海,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那麽多人的有目共睹,就算是鄭幼倫也不會有辦法了。
第四十二幕
我的喉嚨湧上來一陣控制不住的哽咽,
碧空下的大海波瀾壯闊,隐隐海浪聲悠揚拂過來橫亘在我和游息沉默的對望裏。
我的錯,是我沒有正确給游息引導人與人之間所必須具有的相關常識。發生今天這種事我有絕大部分不可推脫的責任。游息的偏激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在這種敏感時期,我明明知道這一點的!
“走!”我的目光甚至比他的要冰冷上幾分。我沒心情跟他解釋那麽多了,在心裏默默掐算着時間,祈禱在我把游息弄回深海之前警察千萬不要找到這裏來。
“求你,游息,回去吧!”我軟下口氣來求他。
游息很明顯并不認為他殺了夏孔錫是一件錯事,他那張臉臭得分明就是在怪我“不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