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說剛剛他興沖沖拉著自己前來狩獵，只是為了增加一個功用不大的飾物，一如此前采摘的那些雅致花木？江同原以為對方應是另有盤算的，現在倒是越發看不透了。

“火犀牛的犀牛皮十分堅硬，水火不侵，尋常法器亦難破防，如果你的手要繼續纏著繃帶的話，用這些做為材質倒是比較好，這樣起碼就不會再被燒著了……”一邊促狹地笑著，一邊卻是雙手迅速動作，幾個交錯後，米白帶著紅色斑紋的犀牛皮已被裁成了寬細均等的條狀。

江同眼角餘光瞄得火犀牛儲存火毒的內丹已在對方指間消失，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是警戒異常，這人，看似閑庭散步，但城府著實不淺。而為免那人起疑，故也未拒絕對方好意，只沈默著一圈圈纏上了猶帶寒意的犀牛皮。

“手指真漂亮……”崔少商盯著那長指，眯了眯眼，似不自覺地贊嘆出聲，但眼神清澈澄明，嘴角笑意盎然，倒似只帶著純粹的欣賞之意，讓人找不到發作的理由──江同聞言，卻是露出了如冰雪初綻的笑容，令崔少商愣了片刻。

當初這繃帶是景深替江同細細纏上的，那時他的手指還沒恢複，景深一遍遍地給他抹著漆黑但散發清香的烏玉膏，眼神中滿是難過之意。而相比起來，他更喜歡崔少商這種态度──天魔的每一寸，天生合該是這樣被人贊嘆乃至膜拜的，他擔得起。反是那種憐惜的目光，會令他覺得不耐。

停下了纏繞的動作，江同斂起笑容，恢複了面無表情：“要摸摸看麽？”崔少商一怔，他想過對方的千百種反應，可是這人，總在他意料之外，真是太有趣了！這麽想著，自然沒有拒絕，身形一晃，已是站在了對方跟前，執起了那強健如石而又白皙如玉的指尖。

肌膚相觸的一刻，江同放開心神感應，果然是那個人！确定了心中的懷疑後，便打算收回手了，卻聽得對方喃喃說道：“我還沒看夠呢，真是好看，如果能像犀牛角一樣變成在下的裝飾物，時時撫玩，那必然是極好的……”

沒有理會對方恐怖的發言，江同只徑自強硬抽回手掌，淡淡道：“如果阿商喜歡，等我進階至人境，能夠不費吹灰之力斷肢再生時，就剁一根送你也無妨。”頓一頓，斜睥了對方一眼，便又目帶奇光道：“那你可願助我進階？”

崔少商戀戀不舍地收回手，似乎真的在思索。江同也不管他，只徑自疾行數裏，留下“若不願助我，可不必跟上”的傳音。眼見對方沒有跟來，江同眼神閃爍數下，決定賭一把──竟是一下躍入了前方的沼澤，頃刻間便被淤泥沒過頭頂，再無聲息。

這沼澤自不是尋常地貌，下潛數尺後便別有洞天──正是那洗靈池所在。自江同穿過令人窒息的淤泥，一線之隔，已是水波清澈，靈氣滿溢，五彩靈光如琉璃，飄帶般游曳，直似水中仙境。底部沙石則顆顆皆有炫彩磷光，更有碩大蓮蓬盤繞其上，已接近成熟模樣。江同也不去采摘，只自顧自懸浮盤坐，開始靈氣的運轉吸納。

随後而至的崔少商見失了江同身影後，則是眼神暗了暗，站在沼澤邊上，打開兩人此前交換的傳音符道：“阿同？”聽得對方沒有回複，方轉頭，淡淡道：“出來吧。”應聲而出的，不是江異又是何人？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拖著他去狩獵那只火犀牛，盡管高價買了流星靴，我怕是也不能及時趕到的。但你确定他在這個沼澤下是無法反抗的？”崔少商聞言，也不解釋，只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江異端詳對方神色半晌，似是在下決心一般，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再次确認道：“我們素昧平生，此前你為什麽提出要幫我擊殺江同，又是怎麽知道這地方并引他前來的？”崔少商冷笑，這人婆媽又多疑，果然成不得大事，只可惜他現在也只能假借他人之手除去江同了。

故強耐著性子回道：“你不必多心。我助你是因我有把柄握在江同手中，不能讓他活著以免威脅到我。而之所以知道這裏，自有我的消息渠道，你不必深究。但有一事告訴你也無妨，這裏下方是寶地所在，而這機緣也只有你哥哥可垂手而得。”

見江異警惕地停住了前進的步伐，崔少商曬然一笑解釋道：“那裏本靈氣豐沛異常，是修煉寶地。但修道人身有靈竅，一入那處多會因靈氣洶湧，撐破吸納極限至爆體而亡……你那哥哥卻是異數，這樣反而能助他進階。但是為了練功，他必須在這裏呆滿兩天，不能鬥法，否則同樣會爆體而亡……”

江異自然沒想到那是因為江同本身就是靈竅閉塞，所以進入洗靈池反而無恙，只道是對方身懷稀世功法，需要在這特異環境練功──這個猜測，倒也對了一半。“那只要我拿著你此前給的那顆珠子，便可安然進入那處乃至鬥法麽？我怎麽知道這不是你與江同合謀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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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費盡心神算計？”聽著對方輕飄飄的回答，江異遲疑半晌，想要永絕後患的心思終是占了上風，故暗自捏緊傳送玉牌，只待有變故便可即刻發動後，随即準備跳下沼澤。驀地，卻對上崔少商有些輕蔑的目光，心中一驚，便又縮回了腳道：“我還是不能信你……”

崔少商不悅地眯了眯眼，只冷聲道：“我從不強人所難，你若不信，大可不去冒險。”說完卻是往他其中一只緊握的手掌看了看。江異皺起端麗的眉眼，踟蹰片刻，終是捏緊了玉牌和另一手上對方此前交給自己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潛了下去。

半晌，“咕嘟咕嘟”的聲音傳來，沼澤上冒出了絲絲血色，而江異卻一直沒有浮起頭來，只有白色衣角因沼澤的翻湧而浮在了表面。崔少商嘴角嘲諷一笑，便對著此前一直開啓的傳聲符道：“你怎麽發現我是當初那個殺手的？你當時喂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

江同冷然的聲音傳來：“是問心蠱。我知道無論是當初那殺手還是現在這個崔少商，都是你的傀儡而已。但問心蠱只要有本命精血就可作用於神魂，你要用心血操縱傀儡，自然逃不出問心蠱的束縛。”

短暫的沈默過後，那聲音接著道：“至於我怎麽看出你是傀儡之身──五年前是你修業未精，此時卻是因我有秘寶在身。而今日你為我除了江異，也算是完成了你許下的第一件事。同時，按照約定，我也會将遮天碧蓮取給你。這洗靈池的消息，你可是得知自魔族？”

感到心上的枷鎖少了一道，崔少商垂眸，看來這三件事的完成應是以江同的首肯為據，而估計那問題并非第二件事，崔少商便也不作答，只莫測高深地沈默著。良久，終聽得對方的氣息變得不穩起來。

嘴角拉出愉悅的弧度，貴族公子哥兒般的青年方柔聲開口：“江異已經殺到了吧，看來我交給他的替身傀儡，你著實看不出──那麽大抵你口中所謂的秘寶，也是子虛烏有的吧，能猜出我身份，應多是憑問心蠱的感應。”

“阿同，你可敢再跟我做第二個交易？我幫你殺了江異如何？算作是我幫你完成的第二件事。”聞得此言，傳聲符中傳來了江異氣急敗壞的聲音：“崔少商，我就知道你信不過，想一石二鳥麽，沒這麽容易！”

崔少商也不理他，只專注聽著江同越發急促的心跳，方繼續好整以暇道：“阿同，你能平安下去那裏而不爆體而亡，我知你必有依仗，但我也知你修煉的功法特殊，沒有寶珠，在裏面同樣是不能與人鬥法的，只能左躲右閃很辛苦吧？我剛剛有辦法瞞過你保下江異性命，自然有辦法瞞過九宮山除掉他。”

“你可想好了？即使你有我不知道的憑依，能自己動手，甚至僥幸得勝，那我此前交給江異的法寶也會記錄一切，殘害同門，就只有被逐出山門一個下場了。而崔少商不過是我一具傀儡，縱然舍棄，也不可惜──你可要讓我出手助你？”

“與虎謀皮！”聽得江同的嘲諷，崔少商也不動怒，只垂眸看著傳音符，似在思考些什麽。良久方自語道：“竟然逼走了江異那小子。蠱蟲麽，看來即使在洗靈池不能動力靈力，也不影響蠱蟲的使用，那麽我廢去他的修為也無用了。有了心誓束縛，又殺他不得，真是麻煩……”

這麽說著，臉上卻也無困擾之意，只在沼澤邊信步，似是在為江同護法一般。“崔兄可也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