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晌,終是按了按蹙起的眉頭道:“在洛師伯回來之前,誰也休要再提,爾等也要嚴格管束弟子,莫讓大家亂嚼舌根,壞了人心。”管事見面前人目光不悅,曉得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也不敢再多話,只唯唯諾諾應是而去。
“洛合川便罷了,竟是連簫山河也要保下他麽?哼,動了本座的人,豈可如此輕易脫身?”陰沈的低語著,中年男子一向端肅的臉上顯出了些許的猙獰,轉而眉眼一舒,恢複了平常的端正,召入門外守候的心腹弟子,耳語幾句。那名年輕弟子臉上現出驚容,卻不敢遲疑,即刻往霜刃峰的深處走去。
而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的江同此時也并未龜縮在雨翎峰,反倒是若無其事地去了山腰的百草園。那天從虛天境出來後,看到衆人盯著他雙手的奇異目光,江同就感到不妙,知曉江異之死的來龍去脈後,心情更是複雜,既有感概於前生大敵就此西去,更多卻是暗恨又被那崔少商擺了一道。
當初逼得江異捏碎可記錄影像的玉牌逃脫時,還想著自己的秘密總算是守下來了,不想,卻也使得江異的死成了無頭公案。有心算無心之下,崔少商雖然确實為自己完成了第一件事,卻也讓他背了黑鍋,惹上了不小的麻煩。
本來想著會被帶去賀筠嚴那,讓執掌戒律的弟子乃至峰主親自盤問以查明真相,不想,至今卻是動靜全無。猶記前生,那掌門并非是大度之人,其眦睚必報程度令他這天魔都嘆為觀止,料想今生,應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本想借助景深托庇於簫山河,孰料那爺倆還未歸來。不由暗忖,可是有天大機緣?不過想必也是棘手得緊,否則蕭家老祖也不會親自陪同前往。前世景深是福緣深厚之輩,今生應該也會逢兇化吉,遇難呈祥才是。這麽想著,懷揣著自己打算交給對方的草藥,江同也不失望,便徑自往來路返回而去。
百草園距離霜刃峰并不遠,所以被江異的師兄弟們堵上的時候,他也并不怎麽驚訝。領頭之人正是五年前他初遇景深時,與江異站在一起的白衣少年,不,現在是白衣青年了。比自己早入門五年仍是道人境二重,想來必是心志不堅之輩,不足為慮。
手腕一抖,指尖陣已配合戒指發動,手上的火幕沖開了面前人意圖合攏,圍而殲之的陣形──當然,現在有了火犀牛皮,風炎陣的效果是更上一層樓了,小型飓風配合著火牆,眼看就要殺出重圍。
見得這些強出頭的少年淩亂格擋,似是無計可施的樣子,江同心下卻有些謹慎,這霜刃峰畢竟是掌門一脈,怎會如此不堪一擊?卻聽得領頭的白衣青年似乎看見了什麽等待已久的物事,突然高聲喊道:“顧師兄,快來助我們,師弟們正被這人欺負呢!”
這麽說著,卻是拼著自己受傷,直往火牆上撞。弟子之間切磋尚可,自是不能傷人的,江同唯有手肘一橫,打算收手。而聽得幾乎與自己撞上一塊的人喊出的話語後,江同卻是心神一震,差點收不住陣法,更忘了反譏誰才是以多欺少。九宮山內,霜刃峰中,除了他一直避免與之謀面的顧驚玄,可還有第二個顧師兄?
認真說來的話,前生與他結怨的人之中,比起鄭厲為,他更顧忌的卻是顧驚玄──這位天級甲等資質的天之驕子,他一直看之不透──那人是個怪胎,據說曾因修煉出了岔子而走火入魔,瘋瘋癫癫。具體是因何而瘋,又瘋到什麽境地,九宮山上下卻是諱莫如深,前生的江同也知曉不多。
只是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天才将就此隕落之時,卻是當時的新晉弟子江異慧眼識珠,在他身上做了長期的感情投資──故他為了回報江異而在江同身上捅各種軟硬刀子之時,自然也是不遺餘力。是的,裏面也有軟刀子,那人逼真的演技甚至令江同一度錯覺,他是珍視著自己的。
這是江同前生僅有的那麽一次幻覺,也令他,即使在加入九宮山門牆後,對顧驚玄仍是回避,不打聽,不相見。如果不是今天的驟然失措,江同從不知道,原來顧驚玄三字對他而言,竟是禁語──無關愛恨,只是還未能放開去面對前生的錯誤而已。
思緒翻騰間,驀然聽得一聲清嘯,尖利如有一道紅線直沖雲霄,撕開碧空,留下暗雷重重!江同如遭雷擊,全身一震,已被玄音沖擊四肢百骸,耳中更有鮮血滲出!而遠處那還看不清身形的人已如虛影般消失,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輕輕地推了推江同的胸膛,電光火石之間,肋骨凹陷,江同的視線已經颠倒,眼前更是鮮紅一片!
抛物線般重重摔在地上,胸前黑衣也被噴出的鮮血浸染得厚重異常,緊緊壓在他急速起伏的胸腔之上。江同勉力微擡眼皮,一只白色布鞋出現在視線之中,狠狠地碾在了自己受創的胸口,耳中轟鳴之下,若有若無的聲氣傳來,卻全不真切。
輕咬舌尖壓下喉中腥甜,眼中閃過暗芒,分身錯骨之手卻是迅雷般襲上對方的腳踝!重生以來,還沒有哪個活人令他狼狽若斯!很好,顧驚玄,我不來招惹你,你卻偏要來犯我,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氣,前世今生的賬,都要與你細細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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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手還未碰到對方腳踝,鑽心的疼痛已傳來,即使隔著厚厚的火犀牛皮,江同依然聽到“劈啪”脆響,被對方一把捏著的手腕已經以不正常的角度垂下,脫臼了。江同悶哼一聲,對方這個真人境一重修為的,竟能把自己壓制到這種程度,別說還手之功,連招架之力也全無!緊咬牙關,另一只完好的手變爪為掌,不死心地再次上推!
手腕再次被抓住并拉起了,眼前瘦削的俊美青年嘴角蠕動著,似乎說了些什麽,但耳中轟鳴仍在繼續的江同卻完全聽不清,只感覺兩只冰冷的手指捏住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此前因為施展風炎陣而顯形的暗金色指環早已暴露出來。
那人似乎有點好奇,開始試著用力拉扯,卻怎麽也脫不下。“哧……”卻是江同倒抽一口涼氣,手指骨折的疼痛,竟是遠勝於手腕!随即,全身因劇痛癱軟如爛泥,那人則擡起了另一只手,碰到了銀紋面具的邊緣,似是想掀開一窺江同的真顏。
因畏懼顧驚玄,其他那些鬧事的弟子都遠遠避到了一邊,江同的臉剛好被顧驚玄擋著,他們全然看不清,只見得背對他們,此前大開殺戒的顧師兄困惑地歪了歪腦袋,似乎低聲咕哝了幾句什麽,随即卻是為跌坐地上,根本無力爬起的江同重新戴好了面具。
接著,那位豐神俊秀但表情癡呆的顧師兄轉過頭來,困惑地問他們:“這是小異,你們為什麽欺負小異?”領頭的白衣青年愣了愣,馬上恨聲回道:“顧師兄,他不是江異師弟,是害死江異師弟的人,你與師弟一向交好,要為他報仇啊!”
那人用手抓了抓自己淩亂的頭發,眼中閃過疑惑,不到片刻,肩膀一動,卻是瞬移到了叫嚣著的白衣人面前,手掌一卡,掐著青年的脖子便把人提了起來!手上的動作狠辣至極,周遭的弟子似乎都聽到頸骨被壓迫,行将不堪重負的聲音!
而表情天真的顧驚玄只是無辜地眨了眨眼,輕聲道:“不準說小異死了,小異在那裏呢,只是被小玄不小心弄傷了,都是你們……害我弄傷小異了,把你的四肢賠給小異吧……”轉頭又向著江同的方向道:“小玄被他們騙了,小異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給你報仇……”
江同晃了晃腦袋,也不知道是不同意還是沒聽清。顧驚玄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周圍的弟子都驚呆了,這個煞星當年蜚聲天下,現雖然瘋了,也是為了門派之故,因而即使他把任一個弟子弄死,門派高層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今日則不知是誰把他從半禁閉的地方弄了出來,這人雖是瘋瘋癫癫,但卻認得人,對霜刃峰的師弟們也還是頗為護短的,故他們本想借刀殺人,沒想竟惹來了天大的麻煩!“顧師兄息怒!”、“顧師兄饒命!”……帶著哭腔的聲音已是此起彼伏。
“砰”,卻是領頭的白衣青年像破布娃娃一般被顧驚玄扔到了地上,不提他怎麽被焦急的弟子架走,一群人怕再生事端倉惶而逃,只說卻是江同招了招手,示意眼前這個癡呆青年把自己扶起來。
現在的他其實與江異并不是特別相似,幸好視線相對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