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醉酩酊
目送沈水同江浩森離開,許筱才松了口氣。她來時雖已做好了準備,曉得明星的人設與真人多半有些差距。然而,差距到沈水這般程度,非變态不能形容。只她初次見面就認了慫,實在不是她的性格。她現在确然是拿捏不準沈水的脾性,但按着大方向走,應該也不會錯太多。
是以,她在躺椅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假寐。
然而,不知是沈水拍戲到太晚,還是她嗅着房間內的香味,終是不由自主漸漸昏沉過去。
沈水忙過後,一推門就望見許筱踢了高跟鞋蜷縮在躺椅上。幸好,她身上的毯子沒再落下來。
許筱醒來時已然是深夜,她如往常般晃了晃腦袋,伸了個懶腰準備到客廳找水喝。可是眼睛漸漸睜開,整個人陡然警醒。
是一棟裝修頗為簡單卻極具風格的別墅,房內基本僅有黑白灰三種色調,生活氣息微弱的不易察覺。簡而言之,就是性冷淡風。
一時間,許筱不知該覺得安全,還是可惜。
她赤着腳一步步走近他,男人倚靠在陽臺上,一條腿蜷曲,一條筆直的伸着。他靠着抱枕微仰着頭,眼眸緊閉。窗外是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窗內,是他洗浴過後柔順的發絲,溫軟淺灰色的家居服,甚至薄唇微抿得模樣,都透着柔和。
這樣的他,既不是那個陽光的大男孩,也不是融化不了的千年寒冰。這一刻的他,像個真切的人。
她的嘴幹澀的愈發厲害。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唇,甚至悄然坐下身,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許筱一直到很久以後都不知如何形容那時的沖動,她看着他的唇,真的很想咬一口。
誠然,唇齒撕咬的代價必然慘重。許筱選擇極是輕柔小心的貼上他的唇,一觸即走。親吻過,她才如一個采花賊一般,心跳如雷的走回沙發邊上。從包包裏找到紙筆,思索再三終是只留了“謝謝”二字。
許筱全然不知,男人在她離去後,陡然睜開的雙眼,眸色深沉複雜。
許筱回到住處便迫不及待的騷擾林然,“那家夥丫的就是個變态!”
“……額?”另一端的人分明還未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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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哥……”許筱扁着嘴咕哝,嗓音裏都透着一萬分的委屈,“我大概被人抱了,還是被一個……”
“發展這麽快?”林然登時坐起身叫道,哪還能聽見她後一句的哭訴。
許筱本着吐槽為主的立場,先不與林然計較他說話沒個重點的事。繼續拎着哀怨口叨叨,“我明明是要假睡看他會做些什麽的,結果真的睡着了。然後……然後醒來就在他的沙發上了,肯定他的那個助理把我抱過來的。我的清白之軀啊!”
“哎!”林然扶額嘆息,隽秀的面貌泛着濃烈的無奈。這就是他小師妹的邏輯。“變态不變态不要緊,重點是有挑戰性。”林然竭力将問題拉回重點。
“這不具備代表性!”許筱立時反駁。
林然自然知道實驗的基本規則,但他并不打算與她講道理,果斷耍賴,“反正你答應我了!再者說,你喜歡他總是真的吧!”
“喜歡……”許筱心頭湧過一股悲涼,無奈的嘆息,“但是勾引,難度忒大了!并且,沈水的性格……我琢磨着,雖然反差極大,但不大像是人格分裂,但是具體是什麽,我也搞不清楚。”
“考驗你專業知識的時候到了!”林然持續耍橫,“反正這個課題對我很重要,你看着辦吧!”
許筱悶了好會兒沒吱聲。的确,林然于她而言,不只是寵愛小師妹的師哥,更有些恩情在。
兩年前兩人幾乎是一同受限于經濟危機,偏又一早準備好了留學一事。幸好後來師哥找到了資助,他們才能夠順利完成學業。雖說後來錢是一分不少的還了,但這份情誼,她是一直記挂在心上的。
林然亦是從未要求過她什麽,這是第一次,她沒道理因為心底那點未知的恐懼而退縮。
許筱正欲開口應下,林然的悠然的嗓音突然打破了靜谧,“筱筱,下藥要對症,仔細想想他缺什麽,就給他什麽。”
“他缺溫暖!”
許筱下意識哼唧,但聲音極低,也就不曾傳到電話的另一端。
林然卻還在幽幽補充,“你長得又不醜!”
“靠!”許筱怒罵一聲便摔了電話。
好一會兒許筱才拿起手機翻閱朋友圈,一眼就望見前任的頭像換了婚紗照,所發布的視頻雖不甚清晰,但鏡頭中的男女倒是讓人一眼就看了真切。
男人難得一身西服,有模有樣的筆挺而立。他于寬闊的地界單膝跪地,說,“娜娜,雖然我們已經訂婚,但我覺得,我始終欠你一個聲勢浩大、永生難忘的求婚。我愛你,願意一生一世照顧你,做我的公主,嫁給我好嗎?”他說完這句話,鏡頭适時地轉向一旁的天空,是暗夜裏陡然璀璨綻放的煙火。
煙火褪盡,是兩人的緊緊相擁,和路人的尖叫。
許筱終于恨恨地摔了手機,想起昨日天不遂人願,她終是沒能參加他的訂婚典禮一事,心思更加不悅。末了,便打開電腦,迅速編輯了一篇文章。
編輯過後,她只用了三秒猶疑,便确認了群發。
王彥良在他未變成前任時關注着她的公衆號,時至今日也未曾取消。她知道他會看見。
她的文章洋洋灑灑,最後不過一個意思。
親愛的前任,我等你離婚。
沒一會兒,大洋彼岸的閨蜜豬豬便發了一條訊息過來。
“你太狠了!聽我的,稍微溫柔點。”後面還特意配了個大拇指。
林然更是直接,僅回複了四個字,“善哉善哉!”
這便是知情人士的态度,不知情的,瞧見她文裏的一往情深,尤其是王彥良,大抵會篤定了她這輩子非他不可、非他不嫁。
而他的篤定,便足夠他在往後的日子裏不愉快了。畢竟,有一個女人這樣不顧一切的愛他。那麽在他日後的婚姻生活裏,但凡有一點問題,他都會想起,如果是許筱,他便不會受那份委屈,也不會那麽為難。
況且,他與王娜的情感,也未必堅貞不渝。
次日。
許筱到達片場時再次趕上沈水正沖化妝師微笑,一旁的江浩森百無聊賴的刷手機。她默默咽了口口水,極想上前問一問,面對這麽一個陰晴不定的老板,江浩森是怎麽好好活到現在的。
然而她前一日翻了許多書,琢磨了大半夜,也已然下了定論。
沈水此人,性子難以琢磨,那便不再琢磨。況且,他本身就是優秀的演員,細微之處都懂得隐藏,她硬是剖析只怕與結果也會有極大背離。倒不如順着最簡單的法則,他冷,她既不能更冷,那便試着視而不見,疏離的同時仍要時時出現在他的生活裏。讓他養成無意識習慣她的存在,而後,猛然抽離。
此法耗時長,但最為穩妥。
此般相安無事過了幾日,直至王彥良結婚前夕,約見她最後一面。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子,餐廳在夜景下打了柔軟橘色的光,王彥良的形容有些邋遢,雖是照舊打了領帶,但明顯松散許多,深藍襯衣上也有明顯的褶皺。倒是那張臉,瘦的骨骼凸顯,卻還是頹喪着勾人。
“我沒想到你會來。”他吞下一大口果汁,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今日穿了略寬松的白色襯衫配合洗的泛白的牛仔褲。馬尾高高紮起,額前特地留了幾縷碎發。他不必想,思緒就輕易回了當時的青蔥歲月。
少女牽着他的手繞着操場奔跑,馬尾一晃一晃的。只那時的她更清麗一些。現下她懂得了裝扮,精巧的鵝蛋臉上打了薄薄的紅暈,深色的眼眸澄澈無瑕,鼻梁挺翹,粉色的唇微微勾起。
他知道,終于她也變了。變成了他的白月光。
許筱望見他一閃而逝的躲避,也未拆穿,只是微笑着,“有什麽事嗎?”
他搖搖頭,迅速地瞥了一眼許筱,“沒什麽,就是……她今天去見她前男友了。”
許筱心裏頓時一萬只小動物呼嘯而過,可面上仍是平靜的,只靜靜地聽他敘說。
然而他颠三倒四,也不過是一腔心意被人冷落罷了。許筱靜靜聽着,偶爾捧了腦袋做足了傾聽者的姿态。
果然,王彥良愈發煩躁,最後竟是長久的盯着她如墨的眼睛,“筱筱,你越來越漂亮了!”
“我一直很漂亮!”她的姿态依是溫婉,但自信卻是離開他以後重新拾起來的部分。
王彥良望着許筱一啓一合的粉色唇瓣,終于覺得不安,起身告辭。
“等等!”許筱突然叫住他,莞爾一笑,“你知道,在心理學上有個詞叫潛意識嗎?就是冰山在水面下的那部分,給我一分鐘,我們做個心理暗示。”
王彥良茫然的點點頭。
許筱一眨不眨的望着,用着所有的專注。“你從我的眼裏看到了什麽?我愛你嗎?”
“筱筱……”王彥良艱難啓齒,“明天我就要結……”
“王彥良!”許筱打斷他,眼角勾起從未有過的弧度,似妖似媚。這種眼光和笑意她按着電視上的狐貍精練習了許久。果然,王彥良徹底愣住,她依是笑着,“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對麽?至少你确定,我是愛你的,你也終将會愛我!”
王彥良從不知許筱竟也有這樣的魅力。在他的意識裏,許筱不過是個癡傻的小女生罷了。可是這樣勾魂攝魄的目光,他沉浸其中許久,才讪讪回過神,頗是尴尬的低低道,“別開玩笑了。我愛的是王娜。”
這便是心虛了,是以慌忙強調,提醒。
許筱看得懂他的神情,可還是忍不住心底酸澀難言。當下便捧着臉蛋,眼裏泛着迷蒙的霧氣,嗓音沙啞着說道,“那我等你離婚!”
王彥良走後,許筱生平第一次進了酒吧。約摸灌到第三瓶時,傻呵呵的笑着想起還有件要緊的事。當即便抓了服務生的衣服,生生的将人家扯到眼前,擺弄着手機叮囑,“諾……看到沒有,這兩個電話,幫我打過去,就說……就說我喝醉了,大醉酩酊不省人事。”
第一通電話通了後,服務生甚是貼心的将手機放到她的耳邊,可惜她正灌酒灌得不亦樂乎,哪有空理會另一端那道沒有任何溫度的嗓音。服務生迅速報了地址,緊接着打第二通,這次許筱倒是突然清醒了,搶過手機就開始絮叨。
服務生大抵是見慣了她這般撒酒瘋的人,轉眼就走了。
許筱原本就沒醉,只是有些暈暈的。這會兒揪着師哥就開始炫耀,“小然然,你看看我,我悲痛至極了還沒忘記你交給我的任務呢!我剛剛讓服務生給他打了電話,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嘿嘿!我聰明吧!”
許筱笑得頗是得意,可這般得意着,酒卻是一瓶一瓶不自覺悉數下了肚。
高大俊朗的男人出現在酒吧時,一眼便望見那個矮胖的啤酒肚男人架住的半截白皙的手臂。手臂的主人緊閉着雙眼,沒了一絲意識。
男人如暗夜裏走來的羅剎一般,目眦欲裂,寒意凜然。他大步上前,伸手便輕易折斷了那人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