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薛家女遭逢大難
禮成,新娘子扶進洞房後賓客便開始了吃喝,明珠一家人自然是坐在一處的,鄰桌的還有穿山凼的其他村民,鄉裏鄉親的總免不了沾親帶故,這一場婚宴下來竟有一多半兒是穿山凼裏頭的人。似王舉人這般地位今日來的達官顯貴自然也不少的,只王舉人顧忌那些個粗俗村民言語之間難免沖撞,是以在安排桌席之時特意将兩邊隔開了。
“明珠哥,這沒你做的好吃。”
王小潭夾了一筷子肉嗷嗚一聲放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嫌棄,聽小潭這般說王小湖也在那處要張口,明珠早被他那嗓門兒吓破了膽見勢不對當即伸手捂嘴。
“都給我乖乖吃菜,過了這頓我們得歇好陣子才有葷腥,将平日裏想吃的都給我吃夠喽,不準哪個再多嘴!”
明珠拉下臉來教訓兩個小的,王名川便坐在他右手邊眸光清亮地瞧着自個兒男妻管教弟妹,即不制止也不幫腔,完完全全放心丢給明珠去看護,原本兩人認識的時間并不長,可似這般自然而然的信任卻是比那多年的夫妻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幾個小的被馴服了名川才湊過去低聲同明珠說到:
“小潭雖說年紀小可這舌頭卻是靈的,今兒個這菜雖說油水足卻是真真比不上你的手藝。”
兩人挨得極近,這般尋常話語聽在明珠耳朵裏頭卻多了幾絲異樣,好在他對着名川的那半邊臉被黑色的胎記遮住了瞧不出來羞赧的粉紅,多多少少讓明珠有些慶幸自個兒長了這麽一張陰陽臉。
“吃飯罷,怎這多話呢,小的跟着鬧你不幫着說教說教還來添亂,真以為自個兒臉皮比城牆還厚麽。”
明珠夾了筷子肉絲兒放進名川碗裏要堵住他的嘴,同桌的蔣大娘瞧着兩人這番模樣卻也忍不住打趣。
“你們這些個小年輕,我們還同這兒坐着呢可不得避諱着些麽,你說說,這小兩口蜜裏調油的模樣是要我們看呢還是不看呢。”
蔣大娘一家同那王家算是隔了幾道彎的表親,是以今兒個也來了,他們這一家子人口也不少,兩個老人加上那些個半大小子也夠一桌了,如此這兩家人拼湊在一處卻是極合适不過的。
“大娘您可莫再打趣了,原本沒有的事兒要您這般一說還能容我分辨麽,好歹讓我吃口菜,趕了一路連口熱飯都未曾吃上呢怎有力氣來您跟前挨訓。”
蔣大娘呵呵地笑着伸手指着明珠不說話,蔣大爺坐她身旁拿着煙杆兒抽了一口煙,這臉上的笑意也是顯見的,畢竟兩個年輕人能相互扶持着過好日子他們也歡喜,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大人們在那邊說話閑聊,幾個小的卻是打打鬧鬧瘋狂搶食,間或瞧着明珠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後伸出無名指來羞羞臉,随後繼續将碗捧起來吃個昏天暗地。
正在這一桌一桌吃得歡時王舉人出來敬酒了,原本今兒個應當王公子親自跟來,可因着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換做了王舉人同薛大并其兩個徒弟,幾人一桌一桌地敬酒,待到走至明珠這一桌時皆有些醉了。
“今兒個是犬子大喜日子,各位鄉親遠道而來真真讓王某感激不已,今日定要吃好喝好,婚宴瑣事多,有甚招待不夠的還請多多包含。”
王舉人雙手舉杯同一桌子的人敬酒,薛大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極是恭敬,那模樣瞧得明珠甚是稀罕,不由多看了幾眼,不料卻是與薛大對上眼了,後者跟受了什麽刺激似的立馬挺直了脊背頗有幾分傲慢地看着明珠。
“你定是我那未曾見面的侄兒了,久未曾走動是我這做長輩的疏忽,你家有難我本該早早幫襯,可無奈俗事纏身卻是一拖再拖,現如今總算是熬出些眉目了,往後你還有甚需要盡管同大伯開口,莫要再自個兒一個人擔着。”
王舉人拉着名川的胳膊伸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那模樣那神情真真是将一個慈祥的長輩演繹得淋漓盡致,可有的人就是說的比做的好,早有這份心哪就抽不出空來幫襯呢,現如今眼見着王名川他們日子漸漸好起來了而他自個兒的兒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真到了這時才想起來将那久未曾見面的親戚拉攏到身邊,端的是好算計。
“這便是你的男妻?”
那王舉人拿眼角瞧了一眼明珠,觸及到他臉上那占據半張臉的黑色胎記後像是怕沾染了什麽怪病一般慌忙将視線挪開。
“正是呢,這是薛家明珠,三月前已過戶到王家了,如今正是晚輩內人,這些日子來家裏艱辛也多虧了他照看。”
言下之意是,他王大老爺沒做到的事情薛明珠做到了,這鄙夷輕視再顯露出來卻是有些不合适。王舉人也不是個因小失大沒見識的,聽王名川話內話外多有維護也不再同明珠這事上計較,只拉過王大河同王小湖來問年紀姓名,大河同小湖都是極懂事的孩子,王舉人問話自然也老老實實答了,這份乖順倒是極得他老人家的心,如此卻是又多抓了兩把喜糖給他兩人。
“都是好孩子啊,有難處了盡管來找大伯,大伯雖無甚出息可養幾個小娃娃還是不在話下的。”
明珠心下冷笑,親兒子還沒死呢便開始謀劃養子了,這王大老爺看來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這王舉人極力裝作親厚卻是單單忽略了明珠同王家的兩個女娃,大河與小湖兩人雖小卻也懂得護短,這陌生人一跑來就嫌棄明珠不說眼下又不待見自己的親妹妹,是以在兩小孩兒心中王舉人的印相值瞬間降到了最低,連手裏的糖也不要了全一股腦兒推回到他手裏。王舉人臉色有些難看,可到底拉不下臉子同兩個小孩兒計較,只得強耐着誇了他倆一聲懂事後帶着薛大同自個兒的兩個徒弟走了。
“這人不像是個大度的,今兒個給了他難堪往後需得注意些才是。”
明珠低聲同王名川提醒到,畢竟王名川還要考秀才,有這麽個舉人從中作梗終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自個兒心裏有數,吃菜罷,撤席後還有一段山路要走,莫要餓着自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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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可都記下了?”
賓客散去之後洞房之內一婆子将手中的畫冊收起來後極是認真地同薛嬌嬌道,後者慘白着一張臉半絲血色也無,就連眼中也全無新婚之夜女兒家的期待與怯懦,滿滿的都是不甘與嫉恨。
“記下了。”
那婆子不放心又交代了些細節,說着說着薛嬌嬌卻是哭了起來,臉上的妝全弄花了,真真是半點往日的風情也無。
“少奶奶聽老身一句勸,你既然進了這王家的門便生生世世是王家的人,往後你便是王家少奶奶,說句大不敬的話,即便是少爺沒了你也是王家少奶奶,往後該如何過活想來不用老身多嘴你也知曉,這樣長的年歲裏頭,有個孩子傍身總還是好的。”
薛嬌嬌只管哭,似是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淚水哭出來。她自小便生得出衆,又學了那麽多東西只等着嫁一戶好人家脫離那糟心的家庭,為了這個她好人壞人都做了,卻不知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那婆子瞧得煩了也不講究什麽憐香惜玉,只弄了碗湯藥捏着薛嬌嬌的下巴便灌了進去,薛嬌嬌瘋狂扭動着掙紮,一旁的丫鬟忙上來将她摁住,好一通折騰才消停。眼見着藥效差不多了那婆子才問了句。
“少爺那塊兒伺候得如何了?”
“藥效正當時候呢,碧珠掀開瞧了瞧說是已然準備好了,只等着少奶奶過去呢。”
語罷在婆子的示意下有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起了在藥物控制下已經全身癱軟的薛嬌嬌往洞房走去,不多時裏頭傳出一聲凄厲慘叫,女子哭泣聲咒罵聲随之而來,若是薛大聽着這般聲響不知還能不能狠下心腸将自個兒閨女賠進去。
這一夜,注定恩怨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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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過後明珠同王家人又過上了平靜的日子,只王名川為着一年一次的院試溫習得越發勤了,白天地裏的活計不曾落下,晚間卻是點了油燈在堂屋裏頭苦讀,明珠知他是怕吵着自己遂避到了屋外,王家男兒都是倔脾氣,明珠見說教不管用只得一面每夜不間斷地将人勸回來休息一面開始接手地裏的活計要王名川騰出白天的日子多看看書。
“夜裏暗,仔細傷了眼睛。”
一覺起來發現床的另一頭還空着,明珠披了件衣裳便去了堂屋,果不其然在裏頭見着了王名川。堂屋裏頭極暗,王名川舍不得費太多油生生将燈芯抽去一半,如此一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油燈便顯得更加昏暗了。
“左右不過這幾日,熬出頭了便好,你去睡罷,我這兒快弄完了。”
明珠見王名川不聽勸牛脾氣一上來便去拿了張凳子在他身邊坐下陪王名川一同熬着,名川雖不計較自個兒卻是舍不得明珠同他一道受累,猶豫一番終究還是吹了燈拉起明珠的手往屋裏走。
“哎,總比不過你強橫。”
名川戲耍般捏了捏明珠的指頭,後者飛快地将手抽出來踹了名川一腳便丢下他率先跑回了屋,見此王名川也不惱,只無奈地撣了撣褲子上的灰,随後也邁動步子跟了上去抱着被窩裏頭的明珠不撒手。
“放開。”
“又不是第一次了,娘子怎就不能少問一句?”
王名川仗着身形優勢摟着明珠耍賴,不管他如何反抗就是不肯放人。
“你我本是夫妻,我不過是同你一處睡覺,又有哪裏不妥當了?”
明珠紅了一張老臉,活了二十來年竟被個小崽子給占了便宜,當真是面子裏子都丢光了。
“起來看書去,你瞧我往後還叫不叫你回來!”
王名川也不分辨,坐起來便要下床溫書,明珠沒想到他真如此聽話慌忙伸手将人拉了回來,黑暗之中,某人勾起了一抹詭計得逞的笑。
“把手放開!”
“那為夫便去溫書。”
“我管你溫不溫書!”
“娘子先行安歇,為夫還有幾頁未曾看完……”
“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終于更新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薛嬌嬌此番受了大難往後才會做出些過激的事來,因果循環,環環相扣,真真是……狗血灑了一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