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登門示好思緣由

糖品齋的裝潢即便是用明珠的眼光來看也是極貴氣的,裏頭出入的人雖說不多可瞧着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主,明珠同王名川兩個穿着粗布麻衣還打了不少補丁,站在大廳裏頭怎麽瞧都與這糖品齋格格不入,王名川還好至少有一副好相貌給外表加分,明珠擺在那兒卻着實跳戲到了刺眼的地步。

莫怕。

長呼出一口氣,無視掉這來往之人或鄙夷或好奇的打量,明珠緊緊抓住王名川的手跟在李虎後頭随那引路的小厮進入內間,早有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在那處等着,見了李虎三人忙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小李哥今兒個怎有空閑來我這處?您可是個大忙人等閑見不着影兒呢!”

“我們哥幾個總滿大街的跑,你若想見了出個門兒就是,瞧瞧你那肚子,可得少裝點兒糖。”

那中年男子拿了手捂住自個兒肚子極不在意地道:

“我這輩子平就這麽一個愛好,不讓吃甜的那還有什麽意思?”

兩人閑扯了一陣李虎才說明來意,順便将明珠兩人介紹過去。

“這小兄弟天生得一雙巧手,我家裏頭那老爺子你知道吧?最不愛吃那些個甜的東西,也就薛老弟做的糕餅點心能得他開口說一聲好,來來來,我知你是個嗜甜如命的,你嘗嘗這山楂糕,若是對得起你這舌頭便與我個方便,要了這東西在你店裏頭寄賣,分成我們單說。”

打從這兩個年輕小夥子進入內間之後這中年男子便注意上了,衣着打扮雖說不體面可這通身的氣度卻是不輸那些個大家子弟的。在這省城做買賣最要緊的是生得一雙好眼睛,那男子顯然是個成功的商人,是以他打從一開始便沒有輕視明珠兩人,反倒是以一副極是感興趣的模樣要嘗明珠做的東西。

“瞧我這記性,出門兒走得急忘了帶上碗筷了,還得勞煩剛才那位小哥去您這兒取上一副來。”

明珠笑着将壇子從竹簍裏頭拿出來,事實上他帶了碗筷,可能在省城的好地段兒開這麽一家鋪子的人定然比尋常人講究些,明珠沒将自個兒的拿出來也是不想讓兩邊的人為難罷,果不其然那男子臉上的笑容更自然了些,打量明珠的目光也多了份欣賞。

白瓷碟兒,象牙筷,明珠接過來之後極是小心地從壇子裏夾了一塊兒出來遞給那男子,這切得極規整的長條兒就這般不偏不斜地擺在白瓷碟兒的正中心,半透明的點心周身青色帶紅,瞧着模樣卻是爽口的,那男子接過來夾了湊到嘴裏咬一口細細品就一番,那過程卻是極漫長,明珠提着一口氣仔細觀察這人的神情半天不見動靜正着急呢,沒想到這漫長的“一口”之後那男子卻是直接将那剩下的整塊兒丢進了嘴裏。

明珠心下稍安。

“有綠豆和野山楂?”

“正是呢,主料就是這兩樣,旁的還另添了些。”

明珠沒說太細,畢竟這也算是配方了不與外人詳言卻也在理。

“心思倒是巧,這味道也不錯,就是少了點兒,來來來,再與我多盛些,吃不夠了不給談買賣,快,再給我盛點兒!”

瞧着那男子急切的模樣明珠同王名川兩個便知這趟沒白來,果然等那人足足吃完一整盤兒之後便主動提出要與明珠兩人詳談,雙方互通姓名之後明珠得知這男子全名朱慶春,是糖品齋在這錦州城的大掌櫃,而一直到談買賣之時明珠才真正感覺到李虎帶他們來之前說的那句“實在人”是什麽意思。

“這山楂糕的賣價由我定,分成便按三七算,往後要是賣得好了便與你們二八開,銀錢十天一結如何?自然,往後再有別的點心價格另算,總不會虧待了你們。”

原本只想着最好的結果也是五五開的明珠這回是徹底震驚了,品牌效應這四個字沒有比他這個來自現代的人更清楚的,他們做的這些根本不值幾個錢,拿到大街上也不過是一兩文一塊兒頂天了,可真要進了糖品齋卻是一塊兒頂一壇子,朱慶春肯讓他們占七成的利着實大方了些。

**

自省城回來之後明珠走路都有些飄,雖說如今銀子還沒到手可至少有了一個好的開端,思及此他面上的笑容是如何也止不住。王名川在後頭背着竹簍看明珠,這一路走來雖未說多少喜慶的話,可光瞧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就知道是極開心的。

“明珠啊,又趕上啥好事兒了?”

田間勞作的鄉親偶然擡起頭,見着明珠同王名川這兩個熟人了自然要打招呼的。

“我們家啊,光名川那一件可不都得樂好些時候麽!”

明珠頂着一張陰陽臉笑得極燦爛,夏日的太陽光最是足,那鄉親逆着陽光看過去一時瞧不清明珠那有胎記的半張臉,眼裏獨獨剩了完整的半邊,一時之間卻也愣在了原地。

“趙大伯我們回了,趕上正午日頭可就毒了,您也早些家去罷!”

說完揮手,拉了王名川便向上灣的王家院子走去,只留下那趙大伯仍舊呆愣愣地立在原處,好半晌才嘆一口氣。

端的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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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兩人到家時正好瞧見楊文華,許是不常走山路的原因,即便地上是幹的他褲腿兒上仍舊沾了不少泥。

“楊兄弟。”

明珠上前打招呼,楊文華見着他們兩人回來了也松口氣,連忙朝兩人走來。

“楊兄弟這是等好一會兒了罷,我兩人一大早便去城裏了,勞您在這大太陽底下曬着——快進屋涼快會兒。”

明珠跑去敲門,裏頭的幾個小的瞧見是明珠才終于将院門打開,這般場景瞧得楊文華眉心一抽。

剛才到底是誰死活不開門來着。

給楊文華倒了一碗涼茶,明珠自個兒也渴了遂多倒了兩碗将其中一碗給了王名川,幾個小的瞧見這個被他們關在外頭老半天不讓進的客人如今卻被迎進屋後,都害羞地跑屋裏去躲着了,只到底耐不住好奇總愛趁着外頭人不注意時偷偷伸出腦袋來瞧看。

“對不住,家裏只有小孩兒,是我讓他們別開門的,哪想到竟碰上你來了。”

明珠這話雖說像是道歉可聽在人耳朵裏卻是別樣意思的,這麽多天都有大人在家,可楊文華偏偏就挑了明珠同王名川都不在的時候來,這怎麽瞧都覺着不止一個巧字能說清。

“也是我的不是,前日放榜之時瞧見王兄弟的名字了便想着來登門道賀呢,只一時有雜務耽擱了,好容易今兒個得空卻是忘了事先打招呼的。”

說是事先打招呼也不過是個客氣話,兩邊之間無任何交集能讓誰來打招呼?難道事先跑來說一句“我要來”然後再回去找個日子過來麽?

那楊文華也不像是個會交際的,只拉着明珠兩人扯一些不着邊際的話聽得人直打瞌睡。他們是主人家自然沒有攆客人走的理,可這楊文華今兒個跑來着實有些奇怪,明珠暗自留了個心眼兒,與王名川交換眼神時也從對方眼裏看見了疑惑。

楊文華畢竟是男妻,王名川不好在這兒多呆,遂喝完茶之後便進了屋,順道将幾個掩不住好奇心的小子都拉了回去,自去細細詢問今天之事不提,且說明珠同楊文華兩個挨着桌角坐着閑扯,楊文華恭維了王名川一番,禮尚往來明珠也适時提了一句謝柳之事。

“不如你家夫君呢,堪堪入了前十。”

“這也算得是難得的好成績了,怎瞧着那日謝小哥……不甚滿意?”

楊文華扭捏了一陣,明珠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到底這人瞧着不如薛明宇同趙氏那般過火,是以還算是可以忍受。

“也不怕你笑話,謝柳他……是沖着院首去的,院試那兩日他自知考砸了于院首無緣,這才成了後來那般模樣,說到底也還是他心氣太高,我又勸不住,哎,這幾日正發脾氣呢誰說都不聽。”

自此楊文華卻是如終于找到話題一般拉着明珠好一通哭訴,明珠只得強撐着陪他說,瞎扯半天也不知道這楊文華的用意到底是為何,他們不過剛見了兩面,交情也只有幾句話那般深,這楊文華到底是為了什麽每次一逮着機會就跟明珠訴苦?還是他跟所有人都這樣?

“我這身份平日裏也交不了幾個朋友,難得遇上你這般合得來的,一時沒忍住卻是耽擱了你好長時間呢。”

楊文華有些不好意思地摳摳腦袋,那模樣俨然一個未走出校園的單純學生般單純幹淨,所謂相由心生,人們很多時候都願意相信這樣的人心腸定不壞的,可明珠卻還聽過另一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着明珠被楊文華纏着脫不開身,中午那頓是王名川下廚弄的,等到飯菜端上桌了楊文華才驚訝地瞧着王名川,似乎對他會做飯而且願意做飯這事兒很驚奇。

“農家人沒恁多講究呢,平日裏我若是忙了他不下廚這些個小的只得挨餓,遂也不是甚稀奇事兒。”

明珠瞧着他這副模樣也猜出了些,張口随便提了這麽一句,楊文華卻是越發覺着王名川稀奇,一頓飯下來偷偷打量了好幾次,明珠心裏有些不高興,可到底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只一頓飯吃得甚是沉悶。

從城裏帶回來的好心情被楊文華這麽一折騰卻是消散得沒多少了,王家人摸不着頭腦,楊文華瞧着也不像是個心機深的,只這般糊裏糊塗地跑來王家坐了小半天才又自個兒走山路回去,瞧着那跌跌撞撞的模樣明珠都替他的鞋心疼。

楊文華無疑是奇怪的,且不說他這般明顯地接近王家人,單單是他謝柳男妻的身份便有些怪異。關于謝家的事明珠也有所耳聞,是這錦州城裏頭有名的世家大族,謝柳又是謝家嫡系,這樣一個人家裏頭怎就願意讓他娶了個男妻?瞧着他們夫夫兩個的感情也不是很好的模樣,想來謝柳主動要求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就是家裏給安排的?

笑話,現如今男妻雖說常見可到底是在小門小戶裏頭多些,真到了世家大族雖說也有,可出現在嫡系裏卻是極少,如今那楊文華不僅嫁給了謝家嫡系子孫而且還占了妻位,他本人還是個一眼瞧過去便沒什麽心機的人,這說出去了誰信?

反正明珠是不信的。

無論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将打主意要害他們這一家子的人給揪出來,否則往後不管去哪兒都不安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後天連着考試啊摔,我争取明晚上不斷更,攢人品攢人品,親們保佑我通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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