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予坐在教室裏半小時, 那種尴尬也沒多消退幾分,反而一直不停萦繞在他腦海, 揮之不去。

他倆确實都是男生, 他也沒被男生抵過,上輩子他只跟霍岩同睡過,但跟霍岩是一個睡床, 一個睡地鋪,兩人根本沒這麽坦然相見地躺在同一張床上。

如果偶爾出個突發狀況,兩人睡在一張床時,霍岩也會拿出兩床被子,将他和自己隔開。

夏予曾經一度很受傷, 以為霍岩記得當年被他欺負的事, 對他心有芥蒂,收留他也只是完成父母遺願,內心對他十分厭惡。

不怪他這樣想, 實在是霍岩最初對他太過客氣和周到, 不像朋友,更不像親人。

以至于今晨兩人挨在一起, 他手臂輕易能觸碰到霍岩的熾熱皮膚, 察覺小兄弟明晃晃的波動, 他內心不禁大受震撼。

一方面是兩人的親近已經超越上輩子, 另一方面則是……他發現真的很粗長, 比他大很多。

同為男生, 很難不産生自卑。

夏予在座位又尴尬又自卑時,鄰座的霍岩也是萬分懊悔, 他也意識到早晨無意識的動作對夏予很冒犯。

他将夏予視作心中的明珠, 不敢讓對方沾染一絲世俗。

霍岩很惶恐, 他怕夏予會覺得自己是變态,再也不理他,不跟他親近,身邊喜歡夏予的人那麽多,夏予不止有他一個朋友。

幾堂課下來,平時兩個親密的人愣是一句話也沒說。

最先發現異常的,自然是眼睛從未離開夏予半小時的費誠。

費誠以為兩人鬧矛盾,別提多開心,下課鈴聲一打,立刻從座位站起,拍了拍自己跟班肩膀,“走,哥帶你去小賣部買東西。”

跟班不明所以,跟着他走。

費誠是抓住一切機會獻殷勤,把攻略夏予當做競賽游戲,他喜歡夏予那張臉不假,但明顯追到夏予這事更激起他的鬥志。

Advertisement

夏予跟霍岩鬧矛盾,他太喜歡看見,這不就是他表現的機會。

費誠前腳出門,後腳靠窗座位的梁宥就跟了出去,将回來的費誠堵在回教室的路上。

費誠挑眉看着眼前的同學,“梁宥,你攔住我做什麽?”

梁宥扶正眼鏡,“免得你搗亂,他不喜歡被打擾,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關你什麽事兒?”

費誠除了讨厭粘夏予的狗腿子霍岩,還讨厭這一副清高樣的梁宥,這家夥跟自己一樣心思,以為自己裝得有多好,裝模作樣。

費誠“啧”了一聲,往前走,“起開,好狗不擋道。”

梁宥腳步一轉,繼續擋住費誠。

費誠對他再三阻攔,也是一肚子火,“你有病吧,自己沒那勇氣去夏予跟前湊,還非要阻止別人,你以為自己多高尚。”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那些想法,梁班長,你知道你這叫什麽麽,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梁宥神情不改,“随你怎麽說。”

費誠見他紋絲不動,明顯是要跟他僵持到上課鈴響,不禁煩躁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罵了句“草”。

費誠暫時不想跟他起沖突,他爸警告過,如果再在學校鬧事,就把他轉去別的學校。

他一走,霍岩那傻子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自己哪還有機會。

費誠丢下一句“老子換條道走”,說完大步往下走。

梁宥沒有再去堵別的路,費誠一來一回,上課你也該響了,他不用再趕過去阻攔。

回到教室,梁宥目光不覺投向後排,夏予正在分發考試試卷,霍岩在旁邊認認真真幫忙,餘光時不時地瞄一眼夏予側臉。

當夏予轉頭看他,他又匆匆偏開頭,卻沒發現夏予在跟他目光交錯時,耳根也是微紅的。

像是兩個情窦初開的少年,純情又浪漫,青春酸甜的香味在這個初春漸漸彌散開。

梁宥唇角挂着落寞的笑,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到位置坐下。

很快,上課鈴聲響起,費誠踩着鈴聲奔進教室,他兇狠地瞪了眼梁宥,憤然回自己座位。

這段小插曲,夏予自然是不知道,他和霍岩之間的微妙尴尬,沒多久就因為別的事消散。

為了沖刺最後兩個多月,夏母把譚嚴請來給夏予補課,因為夏予和霍岩住的地方房間多,她就直接安排譚嚴住到夏予他們原來住的地方。

每天放學後,霍岩去學校籃球場打球放松,夏予則回家找譚嚴補課,他這次沒有拒絕夏母。

霍岩想考的學校,霍岩是穩上,夏予成績不穩定,他如果想跟霍岩去同一所學校,必須付出比先前更多努力,才能有保證。

夏予每天放學非常積極回家。

相比夏予的高興,霍岩明顯比往常沉默了許多。

夏予以為他是學習太累,讓他打完籃球先回宿舍休息,不用特地回家來接自己。

夏予說完,匆匆挂斷電話。

籃球場的霍岩愣然望着黑屏的手機,唇角漸漸抿直,他整個人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壓抑情緒緊裹,壓得他心髒堵得慌。

霍岩在感情一事上非常笨拙且遲鈍,他無法理解自己這種情緒的誘因,抓了抓後頸,把手機放在一旁,繼續跟隊友們打籃球。

大家打了幾場,中場休息。

隊裏有個男生喝完水,說:“霍哥,你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怎麽感覺你今天打球有些心不在焉。”

霍岩茫然搖頭,“沒事。”

男生狐疑地多看了他兩眼,心說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很快,男生發現自己沒有感覺錯,霍岩今天打球的确心不在焉,中間投籃幾次落空。

教練也發現他不在狀态,也不是平時訓練,就讓霍岩先回去休息,大家都覺得他今天不對勁。

霍岩也知道自己今天不适合打球,他跟隊友們告別,先回寝室洗了個澡,換身衣服。

他準備去家裏接夏予,學校外面的路黑,路燈也壞了好幾盞,霍岩怕夏予回來時會害怕。

等他剛到樓下,就接到夏予的電話,說今晚不回宿舍住,讓霍岩不用來接他,也不用等他。

霍岩愣愣地挂斷通話,目光一直盯着手機,站在原地沒動。

遠在家裏。

夏予把手機放在書桌旁的立櫃,攤開試卷,“譚嚴哥,開始吧。”

譚嚴扶正眼鏡,指着第一個被他紅筆圈出來的選擇題,“這道題他有好幾個公式,公式套錯,很容易就選錯,做題的時候就要注意。”

夏予這套試卷得分不高,譚嚴從他錯題當中歸納,總結了幾處他知識點比較薄弱的地方。

夏予想騰出一天回宿舍跟霍岩一起住,今晚抓緊多寫一張試卷。

在他理解錯題公式時,譚嚴去浴室洗漱,換了身輕便的睡衣,出來後,他繼續給夏予講題。

兩人又講題講了近兩小時,夏予帶着用具離開書房,譚嚴也回自己房間休息,他如今在夏氏企業工作,最近在修年假。

等夏予快速洗漱完,準備回自己房間睡覺時,忽然門口傳來鑰匙旋擰的聲音,他立刻警惕地轉頭看。

夏予下意識以為是小偷。

他偷偷抓過浴室門口的掃帚,把燈一關,朝着門口玄關走過去。

這時,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道高大背光的身影出現在門縫後面,他想也沒想,掄起手裏掃帚就朝着那道身影狠狠砸去。

啪——

掃帚被陡然接住,兩物撞擊發出金屬碰撞的脆聲。

緊接着旁邊開關啪地響了聲,視野亮起,夏予緩慢擡頭,一張熟悉的黝黑俊臉闖入他的視線。

“……霍岩?”

夏予驚訝地喊了一聲。

霍岩撓了撓臉頰,神态不太自然地眨了下眼睛,說:“我……我睡不着,跑步不小心跑回來了。”

夏予:“……?”

這是什麽蹩腳的理由。

雖說夏予不知道他回家的目的,卻也沒有追着問,“嗯”了聲,又看他滿頭大汗,的确像是狂奔回家。

夏予用挂在脖子上擦頭發的毛巾,給霍岩擦了擦臉,說:“我和譚嚴哥已經洗漱過,你休息一會兒,也洗漱睡覺吧,等下你……你自己鋪床。”

原本想說霍岩房間沒有整理,讓霍岩來他房間睡覺,但夏予陡然想起那天早晨尴尬的場景,不由的将話給收了回去。

他是直男,霍岩也是直男,可那天早上發生的事卻不那麽直男。

以免他倆都尴尬,夏予非常自覺的避開兩人同床睡覺。

然而夏予并沒有料到,自己這個無心舉動反倒讓霍岩頓生難受。

霍岩張了張嘴,最後又什麽也沒說,默默聽從夏予安排。

這一夜如此平靜的度過。

夏予以為霍岩只是碰巧跑步回家,誰知接下來一周,七天有六天半時間霍岩“偶爾跑步路過家”。

夏予再怎麽不上心,也品出一絲不對勁,沒有人會三番四次的偶然路過,霍岩就是想回家。

等到第八天夜裏,霍岩熟練地用鑰匙打開家門,跟在客廳裏吃水果的夏予碰個正着。

夏予把果盤朝他推了推,“阿炭,你也來吃一點吧,很甜。”

霍岩問:“他吃過麽?”

夏予知道他說的人是譚嚴,搖頭說譚嚴不吃水果,回答完霍岩的問題,夏予發覺霍岩十分關心譚嚴。

越想越覺得有理有據,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譚嚴來給他補課,霍岩每晚都要跑回家。

霍岩“哦”了聲,在他旁邊坐下,接過夏予遞來的一塊西瓜,安安靜靜地啃着吃。

夏予不緊不慢地說:“阿炭,你每天晚上跑回家,應該不是偶然,是你自己想回家吧。”

霍岩吃瓜的動作一頓。

夏予一臉“我猜得不錯”的表情,繼續說:“是不是因為譚嚴哥?”

霍岩心髒猛地漏跳,他有一種秘密即将被戳穿的恐慌感,口腔分泌唾液,喉結極慢地做了個吞咽動作。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緊張。

夏予看他面色緊繃,補完後一句話,“是不是你也想讓譚嚴哥給你補課,多學一點。”

霍岩:“……??”

作者有話說:

魚仔:我都懂

黑炭:你好像懂得不完全

魚仔:那你懂?

黑炭:(搖頭. jpg)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