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陸雲袖略感羞澀,也就微微側身,将粉白的鵝頸以及烏黑的秀發展現在沈風栖面前,口中倒是笑問:“你房中怎會有女子的簪子,難道是世子爺傾慕者又或者是誰家公主美人所贈?若是如此,我萬萬不敢亂戴在頭上。”
沈風栖無奈的笑了,待簪好之後又讓陸雲袖轉頭與他看,眼前所見,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一張臉秀麗絕俗,又豈是尋常公主可以相比拟的,他嘆道:“哪裏有什麽傾慕者贈簪子,倒是有塊帕子,我留了許久。”
陸雲袖不覺笑出了聲,自打封塵再不尋她,心中的夢靥也仿若消除殆盡,以前只覺失了清白的自己配不上他,不與沈風栖同榻反倒是落下心中大石,偶覺遺憾,終歸平靜。眼下的這等舉案齊眉的感覺,倒也是種樂趣。來日沈風栖要納世子妃,她亦是要祝福相予的。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沈風栖拂開車簾,露出朝都大街分外熱鬧的場面,春至之後再不是冬日砌雪的模樣,整個朝都人煙沸騰,鱗次栉比的街鋪都在買者各色的物事,吆喝不斷,不絕于耳,“我們王府在朝都郊外有數處別苑,眼下要去的,是朝都東南的林碧園。”
林碧園,這名字聽來也是十分蔥翠的。小碧在前頭聽見,還開心的說“哇,和我的名字這般像。”
被小碧的赤子之心惹的會心一笑,倒是想起馬車內的聲音是容易被外間聽見的,陸雲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也就不再多說話。
沈風栖攜帶的書卷也都堆在腳旁,陸雲袖無事拾起一本。說來沈風栖當真是個書呆子,走到哪裏也要帶上自己的行頭,她倒是忘記眼前的這個大梁第一才子因着身份關系不能入仕途,洛陽紙貴的一本書卷,卻是能掙來不少錢的。
她與沈風栖相處的日子裏,也曉得平時這個世子爺還真不散漫,克己律人,還要終日外出,去替一些金石書畫店的老板鑒定一些玩物。用沈君竹的話說:莫看我們世子爺毫無俸祿,掙得銀兩可比一般的官員多的多。
眼下她還以為沈風栖去了林碧園還需用功,哪裏曉得手裏的書卷卻被他輕巧拿去,輕描淡寫的說:“如今還未完成豈能入眼,待以後寫完你再看。”
陸雲袖撅撅嘴,掃了眼如山的書卷,甚為身邊的世子爺苦惱。哪裏有這般勞碌的富貴閑人,全看他靠一支筆一雙眼描畫世間萬物。不過這樣,倒也不負了大涼國第一才子的盛名。方才沈君竹所說“文有沈風栖,武有葉臨風,暗有崔聖之。”
如今倒也是見了兩人,人世間也不枉負此行。
正想着,沈君竹忽然高喊了聲:“世子爺,夫人,到了!”
馬車突然颠簸了下,陸雲袖一時未坐穩,倒在沈風栖身上,恰好此時車簾展開,沈君竹和小碧探了進來,皆是會心一笑的說:“看,林碧園此時正是最好的踏青之地啊。”
陸雲袖随着下了車,就看入門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裏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從裏間房內又是一個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進了院中只覺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陸雲袖一面走一面四處張望,果然離了人煙騷擾,離了爾虞我詐,當真是心情舒暢。陸雲袖深吸了口氣,就看一個老伯朝着這裏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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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碧說這是鄭伯,專門負責看守林碧園,這個鄭伯別看年歲挺大,白發蒼蒼的,但走起路來卻是堅穩有力,絲毫不像個老人家。他到了沈風栖身邊,拿疑問的眼神看了看陸雲袖,轉念還是笑逐顏開的躬身說:“恭迎世子。這位是……”
第2卷 春草長,煙雨之路塞鴻飛 081 陰謀
原本想說是少夫人,奈何不對;再說是夫人,卻也奇怪,沈風栖滿肚子學問,居然不知如何介紹,只好拍拍手,無奈的将鄭伯扶起,“鄭伯,這位是陸姑娘。”
陸雲袖倒是未曾在意這些,對着鄭伯微微一笑,“鄭伯好。”
沈風栖回身讓小碧帶陸雲袖先去房中歇息片刻,自己與鄭伯往茶寮走,顯然有些敘舊的話要說,而鄭伯邊走邊說:“世子往常來從不帶旁人,這回帶了個女子,難不成是大婚将近了?”
這話一字不漏的入了陸雲袖的耳裏。她愣了愣,旋即苦笑了下。恐怕她是沒有這個機會,再嫁給沈風栖一回。
沈風栖的回答已然聽不見,不過既然已經跟随着出來,自不是給自己添堵的,所以陸雲袖也沒想太多,便開心的去幫小碧一起收拾東西。
她和小碧二人是在西邊的小屋裏住,沈風栖與沈君竹自是在東邊,其餘跟随的下人們都住在後院。
換的衣裳以及往日用度都裝在木箱裏,幾個人幫忙擡了進來,小碧就近開始收拾,陸雲袖則偷摸繞進後院,說是出去走走。穿過小門,眼前是山水連綿,心胸亦是開闊不少。霧截山腰,霞橫樹梢,淡煙隐隐,搖蕩清輝。春時草長平湖,融融翠色,浮動在波心之中,鷺鳥飛舞,自是美不勝收。
恰在她心神蕩漾時候,卻聽見後院牆後傳來沈風栖與鄭伯的聲音。
這裏原本便地處空曠,兼之沈風栖聲音一向溫和婉轉,陸雲袖曉得自己肯定沒有聽錯。她席地而坐,卻是一字不漏的入了耳中。
沈風栖:“鄭伯,父王交代你的事情,之前已經辦妥了吧?”
鄭伯恭謹的回答:“一直暗地裏操辦着,欽州府海司那裏自世子爺幾次通信之後,已欣然同意,若非如此,哪裏會這般順利。”
沈風栖問:“眼下朝廷那裏,有崔聖之的錦示司層層盯着,的确行動不便,但用了兩年時間,總該有了起色。如今東西都在哪裏?”
陸雲袖大驚失色,未曾想到這番沈風栖帶她出外踏青,僅僅是做個幌子,實際上和鄭伯居然有一件大事在醞釀。而這大事,甚至是和朝廷有關,背着崔聖之的錦示司而行,哪裏會是什麽好事。
她吓的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被發現了。但是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顯然沈風栖與鄭伯是邊說邊往湖邊走。
鄭伯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坤卦為上,世子明鑒。”
沈風栖發出恍然大悟的一聲嘆息,“也虧得鄭伯這些年受得住寂寞在這林碧園中,否則豈能進行如此順利。”
鄭伯笑了笑,“王爺的救命之恩,又豈是老兒能還的。”
陸雲袖出了一身冷汗,眼瞧着那腳步聲卻還在行進之中的感覺,更是惴惴不安起來,忽然,她咬了咬牙,決定不退反進,拔身而起,朝着那個方向跑去,口中還呼喚着:“世子?世子你在哪兒?”
鄭伯與沈風栖的對話戛然而止,沈風栖笑聲自那後院中傳來,随即這舉世無雙的男子,便自牆後繞出,朝着陸雲袖走去,“怎麽?東西都收拾好了?”
陸雲袖滿臉紅暈,心跳異常,卻又分外嬌羞的點點頭,目色之中頗多複雜,看向站在面前的沈風栖。
沈風栖摸了摸自己的臉,笑,“怎麽?有什麽變化麽?”
陸雲袖慌忙搖頭,“沒有,只是總覺這地方太美,若有機緣,能長住于此,也是件人生快意的事。”
鄭伯應是從另個方向走了,他沒有出現。沈風栖牽過陸雲袖的手,二人在湖邊漫步,而他聽見這番話後,倒是微微一愣,目現神往之色,“是啊,若是能不理世事,歸隐山野,攜兒女成群……。”
可是這樣的人,卻是方才在牆後說出那些話的人。怎樣才是他的真心,陸雲袖打了個寒顫,肩上便覆上了沈風栖的外裳,“湖邊清寒,你為何不多穿件衣裳再出來。”
陸雲袖垂首不語,半晌才回了句:“我想見你。”
彼時的世子沈風栖,墨發随風輕搖,身姿如青竹挺拔,從側處看去,竟是說不出的俊朗神怡。這句話似是觸動了他的心神,沈風栖緩緩走到陸雲袖對面,握住她的雙手,沉聲說:“對不起。”
陸雲袖奇怪的看向他,“你有何對不起我的?”
沈風栖大抵想說些什麽,陸雲袖踮腳捂住,輕聲說:“罷了,過去那些便不要再說,陸雲袖無所求,你待我如此,已是最大的恩德。”
只是她真的憋的難受。
小公子沈風景對她,是當真歡喜過的,否則不會提娶她一事。只是他們的錯過,來自于一場冥婚,當幡然來過,卻已再無可能。因為陸雲袖的心、身,都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