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節
築內又只剩下陸雲袖和小碧主仆二人,天上的煙火一朵接着一朵的綻放,片刻之後,歸于寧靜。
等小碧将院門鎖上,陸雲袖躺回躺椅,端起桌上早已冷去的木蝴蝶茶,嘴邊含笑,她倒是要看看,有什麽在等着她。
立夏過後,天漸漸有些熱了,府裏的人有些怕熱的,早早地便已換上了夏季的薄衫。
雲蘿居內撤去了冬時的用具,将床幔換成了紅色的薄紗,內室門前遮風的厚簾也換作了水晶珠簾,風一吹叮鈴作響,別有一番風情。
小荷替雲蘿夫人插上最後一支珠釵,便低着頭站在了一旁,一副乖順的模樣。鏡中的女人,頭盤驚鹄髻,露出了美人尖,發髻兩側分別插有兩支白玉流蘇的步搖,頂部以點翠銀飾做扣,髻中帶了一朵粉藍簪花,花間有珍珠作蕊,盡顯高雅。
女子玉容精致,柳眉如彎月,兩眉之間偏上,點了一朵小巧紅梅,襯得眼波流轉間更添了一絲妩媚,勾人心魄。
雲蘿夫人對着鏡子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随機玉手一擡,小指頭微微翹起蘭花,搭在一旁彎腰前來攙扶的小荷手上,借力站了起來。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白裹胸長裙,外披紗衣,隐隐可見那如玉的肌膚。
雖已年近四十,她保養的卻仍如未出閣的少女一般,也難怪久居睿王府盛寵之位。
雲蘿夫人蓮步輕移至客堂,堂上正中的八仙桌上擺着兩個托盤,一個上頭放着各式珠寶玉簪,而另一個則擺着紅色的喜服、鳳冠與霞帔。
雲蘿夫人纖纖玉指撫上那鮮紅的緞面,入手的感覺均勻而柔和,正式用上好的蘇州絲綢所制,上頭的鴛鴦修養,也是找了京城內最好的秀女連夜繡制的。
在看一旁的鳳冠霞帔、首飾玉镯,沒有一件不是精心設計雕琢,皆是價格不菲,在陽光下流動着光澤。
她眼中閃過一絲譏诮,問道:“這些比起陸雲袖當日入府的打扮如何?”
“自是好上許多。”知道桌上這些東西都是為她而準備,小荷極力掩飾住心中的狂喜,恭敬地回道,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仍出賣了她的心情。
“恩。”雲蘿夫人滿意地點頭,坐上一邊的椅子,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擡眼皺眉看了小荷一眼,見得小荷還是一身丫鬟的妝扮,有些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打扮,實在不合身份。”
小荷低着頭,一臉低眉順眼:“奴才現在還未過門,自然還是夫人的丫鬟,就算以後過門了,小荷也不敢有任何越軌。”
“呵呵。”雲蘿冷笑了一聲,指了指桌上的首飾“挑幾件。”
“這……”小荷張着嘴故作猶豫。
“本就是你的東西,大大方方的拿。”雲蘿夫人挑了挑眉,小荷這才上前來取了兩只簪子,一朵簪花,一對玉墜,兩只琉璃耳環,喜滋滋地捧着首飾站到了一邊等候吩咐。
雲蘿夫人看了看,又從首飾盤中取了一根水晶鏈,放到她的手中:“我房內箱中有一套粉色的衣裙,配你倒也合适,你進屋好好打扮一下,再出來。”
小荷依言照做,退回了內室重做打扮,雲蘿夫人低頭繼續喝茶,眼中閃過一絲陰冷,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初夏雨水增多,不多時,外頭下起了綿綿的細雨,雨水打在院落指頭,落到地上,發出淅淅瀝瀝的響聲,卻更顯得院落中那些植物郁郁蔥蔥。
小荷的手腳麻利,飛快地便将自己從頭到腳重新收拾了一遍,走了出來,她已将原來的丫鬟髻拆掉改梳了垂挂髻,帶上了先前挑選的首飾,俏生生地站在面前,竟也帶了一種大家閨秀的味道,根本猜不出她先前只是一個出身窮苦的丫鬟。
雲蘿夫人看着眼前變化頗大的女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做我雲蘿的媳婦,就該如此。”
想到那陸雲袖,雲蘿夫人臉上又多了一絲厭惡,那個賤人,自她看到她第一眼起,就格外的牙癢癢。她從來沒想到這個陸雲袖的外貌竟然和當年那個阿懷如此之像,就連性格行為都不差分毫!都是一樣的不守婦道,只會用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去勾引男人,引起同情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女人除了賤還是賤。
就算她兒子已不能人道了又如何?她一樣得不到沈風栖,只能孤孤單單地死在那青荷小築內!
雲蘿夫人眼神狠戾,她就算認一個丫鬟做媳婦,也不想再讓陸雲袖好過,她要狠狠地折磨她,看她痛苦!
她立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小荷,随我去青荷小築一趟,你既然已要成為景兒的妾室,那麽就因該要去拜見拜見你那位姐姐!”
雲蘿夫人将“姐姐”二字咬的極重,帶着些許嘲諷的意味。小荷本就是很會看人眼色的主兒,當下了悟,嬌豔上浮起一抹挑釁的笑,伴着雲蘿夫人出了雲蘿居。
第2卷 春草長,煙雨之路塞鴻飛 116 找茬
陸雲袖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外漣漣細雨,不禁有些慶幸這場雨來的真的及時。她在心裏偷偷嘆了口氣,視線轉回屋內落在房內站着的三人身上。
方才她剛從屋外轉悠回來,躺下不到一會,雲蘿夫人和小荷便盛裝出現,舉止高調地一看就知道是來找茬的。
“咳咳,小碧,去倒茶。”陸雲袖輕聲低咳了幾聲,對着小碧吩咐道。小碧領命退了出去,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趾高氣昂的小荷,翻了個白眼跨出門去,今天她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雞犬升天,真是一副活靈活現的場面。
“母親,您怎麽來了?請恕雲袖身體不便,不能起身向您請安,您先請坐。”陸雲袖在床上微微低了低頭,偶爾輕聲咳上那麽幾聲,顯得很是虛弱。
“我不能來嗎?”雲蘿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遠遠靠桌坐下,一雙水盈盈的眸子飽含譏诮,上下打量着陸雲袖。
只見陸雲袖長長的發絲沒有梳起,只是任其披在腦後,直至腰下,烏黑如雲卻顯得有些淩亂。人雖未見瘦,但是臉色發白,不帶一點血色,軟軟地靠在床沿,好似弱柳迎風,病怏怏的。
“當然不是,母親要來,雲袖自然是高興的。”陸雲袖低垂着頭小聲說道。
雲蘿夫人将小荷拉到身邊,嘴角微微上揚:“雲袖啊,你也知你身體不好,平日裏不能對我和風景有所照顧。所以我讓王爺做主,把小荷收做風景的妾室,日子就定在這月的二十。”
明顯雲蘿夫人是特地為了告知她此事而來。
其實早在先前墨璋來找她時,陸雲袖就知道這個人可能是小荷,今日她進門之後,陸雲袖看到她的打扮更是确定了幾分,因此也不覺得驚訝。
事到如今,陸雲袖只覺物是人非,心中不免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個小荷還真的是有一定的本事,一出背叛的戲碼演的惟妙惟肖,現在又快爬到和她相等的位置上。
不過無論她再怎麽樣,也不過是雲蘿夫人手上的一枚用來讓她難堪的棋子而已。
心裏這樣想着,但在表面上,陸雲袖神情微變,抖着雙唇,臉色似乎又白上了幾分,之後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恭喜妹妹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好相公和母親。”
雲蘿夫人笑着從桌上的冷水壺中倒了一杯水,遞給小荷,眼中卻是不含一絲笑意,極為冰冷:“來。去給你姐姐敬杯茶,往後定要相親相愛。”
小荷從雲蘿夫人的眼神中捕捉到某些含義,會心一笑,端着杯子便走到床前,恭恭敬敬地将茶微舉過頭,行了一禮:“姐姐,妹妹過去多有得罪,還望姐姐海涵,喝了這杯茶,往後我們便是好姐妹。”
“恩。”
陸雲袖伸手去接,手指剛碰到杯子,小荷卻在這時松了手,陸雲袖眼明手快,手指稍一使力向前一推,杯子倒向小荷澆了她一身。
陸雲袖皺眉驚道:“妹妹,怎麽這麽不小心。”說着便捏着帕子要替小荷去擦。
就小荷那點小伎倆,還瞞不住她的眼睛。
小荷拎着被澆濕的裙擺,怒視着陸雲袖,卻敢怒而不敢言。
“紀花,還不快去給荷夫人擦一擦。”雲蘿夫人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但身側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始終立于雲蘿夫人身側的紀花低頭應了一聲,便心不甘情不願地捏着帕子上前,去替小荷擦拭身上的水珠。
她本就對于雲蘿夫人選小荷而沒選她做妾室一事心有不甘,先下又要她服侍小荷,心中的怨氣又多了幾分,連手上的動作都帶了一些賭氣的意味。
這點小動作,觀察細微的陸雲袖自然沒有錯過。她用帕子掩唇,輕輕咳了幾聲,正巧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