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1-Chapter(完結) (1)
Chapter. 11
離地面一米的地方,浮動着粘稠而濃厚的白色霧氣,像是有生命般的流動着。草地泛出一種讓人感覺陰森的濕漉漉的墨綠。龐大的寂靜裏,只有一種類似水滴的聲音,把氣氛襯托的毛骨悚然。當崇光再次睜開眼睛時,出現在自己視野裏的,就是這樣的景色、
窗簾拉開到兩邊,巨大的玻璃窗外,一個巨大的湖面,紋絲不動,像一面黑藍色的鏡子。高大的樹木倒映在裏面,像到插着的刺。
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死了,直到回過頭來,看到頭頂懸挂的點滴瓶。
自己應該是在上海最頂級的醫院裏,這個醫院以昂貴的醫療費用和奢侈的環境而聞名整個上海。特別是那一圈坐落在湖邊的獨立病房,說白了,那是10幾棟湖景別墅,有錢人用燒紙幣的速度,享受着醫療甚至僅僅是療養,那些穿金戴銀的老女人住進來僅僅是為了打肉毒杆菌或者做面部拉皮手術,并不是不常見。
崇光轉過頭,看見坐在邊上的宮洺,冷漠的眼神,一臉蒼白的色澤,死氣沉沉的盯着自己,他的嘴唇薄的像一條鋒利的線,一動不動。
崇光稍微把身體擡了起來,靠在床頭,清了清粘稠的喉嚨,有點沙啞地說 :“如果別人路過我的窗口,看見你這張慘白的臉,會接的生病的人是你吧。”看宮洺沒有反應,于是自我嘲解的哈哈幹笑了兩聲。
宮洺面無表情的揚了揚手中的醫生診斷書,問他:“什麽時候的事?”
崇光無所謂的撇撇嘴,“蠻久了,反正差不多快死了吧,我想。”
宮洺站起來,走出了病房,看也不再看他一眼。“那你怎麽不直接去死啊。”宮洺把門關上,丢下一句冷冰餅的話來。
崇光轉頭看了看他留在茶幾上剝好的橘子,抿了下嘴唇,擡起手擦掉了流出來的眼淚,笑了笑,低聲說“滾你媽的,”
他拿起橘子吃了兩瓣之後,擡起手用力的砸到了牆上。雪白的牆上一灘黃色的汁液。
走出了病房之後,宮洺拿出了手機打電話給KITTY,電話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了起來———每一次都是這樣,《ME》所有人都懷疑無論是睡覺還是洗澡甚至是和男人(**)的時候,KITTY都應該把手機抓在手裏,以便她可以随時的在電話響起一聲之後像一臺答錄機一樣的說出“你好,我是宮先生的助手”。事實上,她那水火不驚的生硬也确實經常被人當成答錄機。
宮洺穿過幾個抱着病歷夾偷偷瞄她的hushi之後,轉身走出醫院的大門,迎面是巨大而冰冷的湖面。他站在夜晚空曠的湖邊上,對電話說;"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崇光胃癌晚期的消息,同時讓選題部明天開會,我需要啓動關于他的胃癌的相關項目。”
電話那邊一片寂靜,只剩下緩慢的呼吸聲。
宮洺挂掉電話之前,補了一句;"在死之前,他應該營造出更大的商業價值。'
他轉過身朝湖對岸的大門走去。
戴白手套的司機一直等在黑色轎車邊上,宮洺徑直走過轎車,沒有停下來,他揮揮手,“你先回去,我走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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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轎車消失在路的盡頭的時候,宮洺停了下來。
他慢慢挖下腰,過了會兒,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頭頂巨大的黃色月亮,把流動着的光芒,均勻的塗抹在黑暗的茂密樹林裏。
剛剛登陸不久的臺風從頭頂卷過,像是掀起一陣海浪,想要遠的天邊轟鳴而去。巨大的聲嘲,帶走心髒跳動的雜音,留給黑夜下的世界一片光滑的寂靜。
我,簡溪以及唐宛如慌亂的朝醫院走去,說實話,在接到顧裏電話的時候,我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醞釀了一肚子關于安慰他的話,在他父親突然去世這個噩耗面前,顯得及其滑稽可笑。
快要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隔着濃厚的月色,我像是看見了宮洺,雖然不能肯定前面內個坐在空曠馬路中間的背影就一定是他,但那件後背刺有法國馬車圖按的襯衣,在夜色裏微微的顯露出來,那是我幫她在HERMES預定了三個月才拿到的,從法國運來的手工襯衣。
我看了會兒,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發瘋;如果宮洺現在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大老遠跑到這個位于深山裏的頂級醫院門口,坐在大馬路上裝深沉的話,那麽唐宛如就一定能夠熱淚盈眶的站在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禮堂上,激動的感謝着CCTV和MTV.
簡溪拖過我的手,拉着我朝醫院裏面走,唐宛如虛弱的跟在我們身後,像一個飄忽的碩大幽靈,
走廊的大理石及其奢華。
我們沉默的走在一盞接一盞的燈光下,簡溪的眼睛籠罩在一片狹長的陰影裏,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我抓着她的手悄悄地用力握了握,然而他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回應性的,更用力的抓緊了我的手。我們彼此都子昂是快要溺死的人一樣,抓緊了最後生存的希望。說實話,我和他,都被剛剛席卷了我們這一群人的那場風暴給沖垮了,如果我們是幸存者,那麽,我們同樣也遍體鱗傷。
離南湘把紅酒優雅的從顧裏頭上淋下去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我們卻覺得像是過去了十幾年。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緩慢了很多,蒼老得想是沒有力氣繼續支撐我破敗的生命。
走廊地盡頭,顧裏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她淡薄而清寡的眼神,和平時羞辱唐宛如的時候并沒有任何區別。他擡起手刷刷的簽名,看起來像在簽一份文件,當我們走近了的時候,看清了他剛剛簽完的是家屬的死亡确認書,藍色的打印表格上,他爸爸的照片看起來依然精神或說。記得上個月,我才在顧裏家見過他,她甚至還優雅而得體的和我讨論了關于英國作家DORIS LESSING————最新一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文字風格,他說他最喜歡他的那部《暴力的孩子們》。他喝着咖啡,平易近人的和我讨論着在商業社會一文不值的嚴肅文學,一點都不像那個經常出現在上海財經雜志上的風雲人物,而現在,他躺在離我十幾米外的冰冷的屍體冷凍櫃裏。
我走過去,伸開雙手,顧裏也輕輕地回抱了我,甚至擡起手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再安慰我的樣子。他和我分開,然後朝我身後的簡溪和唐宛如點了點頭,甚至還得體的微笑了一下。
我們做在走廊裏的時候,他拿着手機在打電話,和律師讨論着他爸爸是否有留下遺囑,遺囑的執行和她父親相關的財産。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是啊,他永遠的是那個樣子。無論發生了什麽,都像是又一圈10厘米厚的真空地帶牢牢的包裹在她周圍,于我們這些悲歡離合的人隔離着,看起來完美無瑕。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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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我們三個坐在一起,遠遠的看着他。
那一刻,我覺得他離我們是那麽遙遠,我們像是被關在兩個不同的玻璃實驗室裏,聽不 見彼此的聲音,也無從知道對方的想法。我發現這麽多年過去,我像是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顧裏。四個小時之前,當那些紅酒從他精致的臉上淌下去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那是一張精心雕刻出來的面具,沒有感覺,也沒有情緒,一動不動僵硬微笑着,這也使得我在眼淚沖出眼眶的同時,不知帶是自己在同情南湘,還是在同情顧裏————又或者,只在為我們友誼的這場葬禮,落下矯情的眼淚。
過了一會兒,顧裏的媽媽從另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他依然穿着剛剛PARTY上的小禮服,脖子上那一大串珠寶重重的垂着,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扯到地面上去—樣。她慢慢地走到顧裏面前,顧裏也擡起頭望着他的母親,兩個人迅速的紅起了眼眶。我被這樣的沉默場景沖擊到了感官,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悲傷的電影。在我眼淚剛剛湧起的時候,顧裏的母親擡起手,掄圓了胳膊用力的摔了顧裏一個耳光。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唐宛如已經尖叫了起來,而簡溪兩大步沖過去,擋在了摔坐在地面上得顧裏面前,抓住了發瘋一樣撲過來的顧裏媽 。
“你逼你爸死命妖參加你的生日會!你逼啊!你活活逼死了他!他不趕着回來,根本就不會心急火燎的開上高架去,現在他躺在那裏,你高興了?你得意了?”
顧裏站起來,吧剛剛被打散的頭發攏好,對他媽說:“你再用力甩我兩個耳光好了,這樣爸爸就可以活過來,多好!來啊,用力打!”
顧裏媽被簡溪抓着,不動了,看上去想一個憔悴的老太婆,往日雍容華貴得形象被眼圈上擴散的黑色眼影和暈開的睫毛膏沖垮成碎片。他的皺紋突然全部翻湧再臉上。
顧裏冷笑了一聲:“你除了哭,除了鬧,除了打我,除了把你的眼淚和鼻涕莫在我爸僵硬蒼白的屍體上,你還能幹點什麽麽?你50歲了。不是15歲,你一輩子都活在迪斯尼樂園裏麽?”說完他轉身走了,看也沒再看他媽一眼。
過了一會兒,顧裏的媽媽從另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他依然穿着剛剛PARTY上的小禮服,脖子上那一大串珠寶重重的垂着,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扯到地面上去—樣。她慢慢地走到顧裏面前,顧裏也擡起頭望着他的母親,兩個人迅速的紅起了眼眶。我被這樣的沉默場景沖擊到了感官,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悲傷的電影。在我眼淚剛剛湧起的時候,顧裏的母親擡起手,掄圓了胳膊用力的摔了顧裏一個耳光。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唐宛如已經尖叫了起來,而簡溪兩大步沖過去,擋在了摔坐在地面上得顧裏面前,抓住了發瘋一樣撲過來的顧裏媽 。
“你逼你爸死命妖參加你的生日會!你逼啊!你活活逼死了他!他不趕着回來,根本就不會心急火燎的開上高架去,現在他躺在那裏,你高興了?你得意了?”
顧裏站起來,吧剛剛被打散的頭發攏好,對他媽說:“你再用力甩我兩個耳光好了,這樣爸爸就可以活過來,多好!來啊,用力打!”
顧裏媽被簡溪抓着,不動了,看上去想一個憔悴的老太婆,往日雍容華貴得形象被眼圈上擴散的黑色眼影和暈開的睫毛膏沖垮成碎片。他的皺紋突然全部翻湧再臉上。
顧裏冷笑了一聲:“你除了哭,除了鬧,除了打我,除了把你的眼淚和鼻涕莫在我爸僵硬蒼白的屍體上,你還能幹點什麽麽?你50歲了。不是15歲,你一輩子都活在迪斯尼樂園裏麽?”說完他轉身走了,看也沒再看他媽一眼。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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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我和簡溪,唐宛如走在顧裏的後面,他一個人冷将而沉默的在前面快步的走,穿着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幽藍色的禮服長裙,提着裙子的一角,像是一個敢去參加演講的女議員一樣沉着冷靜。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他看上去完全不需要安慰。我看着他走在黑暗裏的背影。像是觀望着遙遠地平線上一面小小的被風吹亂的湖。
我知道這其實來源于我骨子裏悲傷的文藝氣息,總是愛将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渲染放大的像是雨果筆下那個沐浴再灰色細雨裏的巴黎。實際上,我清楚的知道,他的背影看上去非常完美,高跟鞋踩在湖邊的黃色亞麻石上像是電報機一樣嗒嗒嗒的響。
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顧裏身子一歪,撲通一聲紮進了湖裏。他一動不動的往下沉,像是一具人體模型。我和唐宛如張開了口,喉嚨裏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的時候。簡溪一猛子朝湖裏紮了下去。
簡溪把顧裏抱到岸邊的時候,我想是瘋子一樣的哭着跑過去踢他,“你他媽的吓死了我了啊你!”罵完我蹲下來抱着她,死命的哭。唐宛如走過來,坐在我們邊上,跟着我們一起哭得很響。
靠在我肩膀上的顧裏,一動不動的望着天,兩只眼睛像水球上被戳破的洞,往外淌水,眼淚在臉上,和那些冰冷的湖水混合在一起。
當我完全沉浸在這樣發洩班的分崩離析時,湖的對岸,那排高級病房裏,崇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湖對岸哭得傷心欲絕的我們。
他的雙眼像是冬天蓄滿水的黑色湖泊。湖邊一圈放肆燃燒的紅色楓林。
他舉起手,對着湖邊的人們揮了揮,但是,我們卻沒有看見。
後來,崇光告訴我,當時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隔絕在 摸一個孤單的世界裏,萬籁俱靜,自己的聲音消失在某一個洞穴裏。
在我扶起顧裏,準備送她回家的時候,我聽見湖對面那排獨立VIP病房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起先覺得應該是錯覺,因為我不可能認識什麽人,可以高貴到住在那一排每日平均護理費700的高級病房裏。
簡溪拍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他的臉上依舊濕淋淋得,頭發上的水順着臉頰兩邊留下來,他一邊擦着臉邊流下來得水,一邊指了指湖的對面,對我說:“有人叫你。”
我擡起頭,對面落地窗前的人影有些眼熟,直到對方喊起來:“我是崇光。”
世界像是被誰的大手用力的捏變了形,湖泊大海,山脈森森,一瞬間都積壓到了一起。
聽見洪水四處泛濫的聲音,也可以聽見森林咔嚓咔嚓折斷的聲音。
我走進崇光病房的時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強打電話,他擡起頭看看推門進來的我,臉上微笑着,熱情的招呼我進去。
他挂了電話,轉身跳到床上,報了個枕頭在懷裏,歡天喜地的對我說:“剛剛是KITTY的電話,沒想到會看見你哦,你怎麽在這裏啊,朋友生病了”
我本來消沉的心情,被他這麽一問,就更加的消沉。
我坐到崇光床邊的凳子上,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開始講顧裏的事情,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從何講起,我胡亂的講着顧裏的生日,顧裏的父親出了車禍,我的男朋友有了別的女孩子,我的好朋友南湘潑了我另外一個好朋友顧裏一身的紅酒,因為他和他的男朋友上床了。我想一個喝醉酒的人一樣,說話亂七八糟,還間或的停下來小聲的哭兩聲,整個過程裏,崇光特別的耐心,睜着他好看而迷人的大眼睛望着我,像一個年輕的神父再聽前面人的告解般安靜而又溫柔。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對她講起這些,講起最近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團亂麻般的生活。可能是他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氣質,或者一種讓人信任的吸引力——盡管大多數時候,我都會把他和“不靠譜”畫上等號,特別是每個月催他稿子的時候。
當我哭哭啼啼的講完這一切,才突然想起來問他為什麽也在這裏。
崇光把抱着的枕頭拿起來放到腦袋後面,輕輕的笑着,半眯起眼睛對我說:“胃癌啊,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吧。”
我從哭泣裏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像是在路上突然被不認識上的人甩了個耳光一樣目瞪口呆。
我看着面前的崇光,英俊的臉,年輕的身體,濃黑的眉毛,看起來像古代那些風流倜傥的書生秀才。就算拿着他床頭的病例,我也難以相信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他苦笑了下,沒有說什麽,從旁邊的包裏翻出白色的iPod,對我招招手,說:‘來,我給你聽首歌。”
我趴在崇光的床邊上,戴上耳機,他就往床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的位置,說::“到床上來吧,”我剛想要罵他“不知羞恥,陌生男女怎麽能共躺一張床的時候” 看見他特別真誠的臉,沒有任何猥亵的表情,像一朵潔白的雲。我突然為自己的這些想法感到很羞愧。
我窩再崇光白色的病床上,耳朵裏是他現在正播放的那首歌,簡單緩慢的旋律,只有簡單的吉他伴奏,一個溫暖而有些沙啞的女聲,唱着古英文的歌詞。身邊是崇光身上年輕男孩子的香味,不像是宮洺身上那種經過法國香薰師門精心調配的各種香水味。雖然每次經過宮洺身邊的時候,都會有一瞬間靈魂出竅而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但崇光身上的,更像是我在高中時代站在球場邊上時,聞到的那些年輕男孩子身上傳來的朝氣蓬勃的味道。
夏天裏茂盛的樹木清香,
曬在陽光下的白色被單,暖烘烘的香味。
當我想到身邊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就要消失不見的時候,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高級病房的床墊和被子,甚至比我家裏的還要高級,我現在軟綿綿的白色裏面,聽着悲傷的音樂。呼吸着周圍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殘酷空氣,依偎着身邊這個我并不了解卻感覺格外貼近的男孩子,哭個不停,她的手輕輕地在我們共同蓋着的被子上随着音樂打拍子,手指修長而又幹淨,就像是輕輕地敲打在我的心放上。
而當我完全沉浸在這樣的悲傷中時,我并不知道,窗外的簡溪,正在黑暗裏,默默地看着我和崇光。她的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在湖的對面,沉默的望着我。
崇光在我旁邊,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那面空白的牆。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林蕭,你一定要告訴宮洺,我的葬禮一定要用這首歌做背景音樂。”
“宮洺?”我轉過頭,望着崇光。
“恩”崇光點點頭,轉過來,用它紅紅的眼睛看着我,說:“他是我哥哥。”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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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崇光病房的】
再去看崇光之前,顧裏和唐宛如已經先走了,簡溪說他在外面等我。而現在,我找不到他。
我摸出手機打他的電話,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一個人走在淩晨的大街上,身邊是不斷被風卷起來的報紙。他們都是下午才剛剛面世的晚報,不過倦容的白領們再3分鐘之內閱讀完後,就随手把它扔在了大街上。
現在我覺得自己也像是一份被扔掉的報紙。
在這個晚上之前,無論發生多麽沮喪或者悲痛的事情,比如我奶奶腦溢血搶救無效,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或者電腦又中了該死的病毒,我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找到尅依賴的人,沖他們發洩我的怒氣,或者我的悲哀。比如簡溪,比如顧裏,比如南湘,哪怕是唐宛如,都可以用她自身的力量,讓我感覺到“其實我也不是很慘,看看她。。。。”。而現在,我不敢找他們任何一個人。
或者說,我覺得自己失去了他們。
像一個恐怖的怪獸突然襲擊了上海,他張開口,把簡溪,顧裏,南湘,一個個吞進了他黑暗的肚子裏,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仍在大街上。我甚至想要對他吶喊:“你為什麽不把我一起吃了!”
而當我正在想着要不要去顧裏家陪她度過這個難熬的晚上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以為是簡溪,結果翻開手機,看見顧源得名字顯示在屏幕上。
我挂了手機之後,擡起手,用盡丹田的力量超一輛正在企圖飛速沖過我身邊的出租車大吼了一聲。
在我坐進了車裏,告訴了司機去浦東,以及顧源家那個不需要地址,只需報出名字,全上海所有司機就都知道在哪的小區之後,司機回過頭來,說:“姑娘,你剛剛那個吓死我了。我以為你要沖過來撞死在我車上,哦呦,幫幫忙哦!”
我看着司機如釋重負的臉,一句“我剛剛确實有點想”沒有說出了口,忍住了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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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電話裏顧源說他父母都不在家,問我可不可以過去找他,他有些是想和我談談、
被小區們口的保安足足盤問了10分鐘之後,我終于進了內個大門、
站在顧源家門口按門鈴,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我擡起頭,一動不動,過了一分鐘後,我依然難以壓制自己的心情,想要撞死在大門上,
門後面是穿着運動短褲赤裸這上身的neil,笑眯眯的沖我打招呼,“林蕭,顧源在洗澡,快進來。’
盡管兩個多月前,我在崇光家遭遇了幾乎一摸一樣的場景,但當時,我看見衣冠楚楚的冰山宮洺和(幾乎)赤身luoti(被禁止)的崇光,腦海裏翻騰的是無盡的喜悅和刺激(。。。好了,我知道,這個不是重點。。。)。但是現在,我胸口裏堆滿了憤怒,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我氣呼呼的闖進顧源家,沖着neil吼:“廚房在哪裏?我要去開煤氣和你們兩個賤人同歸于盡!”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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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Neil伸出手指向我身後,“走到底左拐”
被neil無所謂的态度惹毛了之後,我沖想了廚房,不過并沒有打開煤氣,也不是想要找把刀砍死他們兩個,畢竟,我還不想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我設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死法,就算不是在白發蒼蒼的簡溪和滿堂兒孫的注視下安詳的死去,至少也不能和兩個gay同回歸于盡在這座浦東怪胎們聚集的高級公寓裏,砍人這回事,有唐宛如一個人就夠了。
我只是想要喝一口水,經過了一天的折騰,我已經眩暈了。
而當我沖進廚房的時候,眩暈的人不是我。
渾身赤裸的顧源再看見我的時候吼了一聲“Jesus Christ”之後就連滾帶爬的摔進了浴室裏 。
我拿着水杯,半分鐘也沒有回過神來,難以相信自己有這麽好的運氣。那一瞬間,我把自己的憤怒抛到了腦後,當然,更見忘記了去廚房原本是要幹什麽,我終于明白為什麽之前告訴簡溪,唐宛如對他的評價是”很飽滿”之後,簡溪會不屑的說“那他應該去看看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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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在經過了三杯咖啡,一杯紅酒,兩杯香槟。(。。。) 之後,我心裏所有的疑惑和憤怒都扔到了黃浦江對面,我和neil勾肩搭背,甚至喝茫了之後順勢倒在了他結實而修長的大腿上,盡管他只穿着貼身短褲。這個從蒙到鼓裏到撥雲見日的過程,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徹底的解脫,感覺之前一直卡在脖子上的那把刀,終于咣當一聲落地了】
Neil和顧源所謂的暧昧,後來也被證實了是我的惡趣味在作怪。事實上,那天neil對顧源透漏了自己是gay之後,顧源完全在當他是開玩笑,确實,neil從小到大都是以離經叛道闖禍作孽著稱的。所以,neil在第三次詢問了顧源“你真的不信”之後,直接把顧源抓了過來,把舌頭伸進了他的嘴了,
這就是我看見的那驚世駭俗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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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至于那句被我聽到的“鼓勵怎麽辦”。完全是顧源對顧裏的一片濃郁愛情,他怕顧裏知道這個消息會發瘋,所以,首要擔心的是顧裏,他實在吃不準這個女人會高出什麽動靜來。
顧源再對我解釋的過程中,每隔三秒,就會怨恨的瞪我一眼,如果目光可以射出毒針來的話,我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是一株仙人掌了
聽完整個故事這後,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深深的失望了,其實再我飽受震撼的內心深處,早就醞釀起一種癫狂的期待,好了,現在沒了,一場白日夢。我都可以聽見內心粉紅色泡泡破滅時“啪”的聲音。
Neil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好啦,別失望了,或者我能和簡溪也說不定,到時候你可以天天欣賞,”
我心中迅速燃氣熊熊的怒火,卻在看見他內張充滿邪氣的英俊面孔之後,又無奈的消失了,我承認自己的靈魂又被勾走了,他的長相本來就夠迷死任何雌性動物,何況又是該死的金發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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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所以,當下我不顧neil歇斯底裏的反對,把他直接定位為我的好姐妹。雖然他擁有者極其陽剛的外表和舉止,但這并不影響我放心的唐到他毛絨絨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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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
甚至又在幹掉了一整瓶香槟之後,我更加得寸進尺的躺到了顧源的大腿上,半醉半醒的哭訴着,對他們兩個講着幾個小女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顧源拍拍我的額頭,俯身滴下來,對我說:“I am not gay ”
我瞬間一個鯉魚打挺做起來,酒全部醒了。
至于NEIL的矛盾,那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解決的。對于家裏只有獨子的他來說,
Neil的父親James像是被人拔掉了牙(或者說是割掉了命根子比較準确)的獅子一樣,震怒了。
“你沒有看見剛剛我從餐廳裏出來時我爸爸的臉,他幾乎要沖到外面去把他的勞斯lai斯開過來軋死我。”
“那你怎麽辦?”我捂着通紅的臉,心懷鬼胎的假裝喝醉,順次在次躺倒neil結實的大腿上去。既然知道了他是gay,那麽這樣的福利當然能用則用。我相信簡溪一定不會怪我。。。。
“我只希望明天回家的時候,他不要呆在家裏———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懷疑他書房裏放着槍,并且肯定他有一大把子彈,足夠把我射得空穴來風。”
我憂心忡忡的望着同樣憂心忡忡的neil,突然覺得他和唐宛如有些神似。我被這個想法吓到了,于是趕緊起來又喝了一杯。
Neil看見我和顧源都沉默了,于是他問我們:“空穴來風是這麽使用的麽?”
我和顧源都點點頭,“是的”
之後顧源問起關于顧裏和席城的事。我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事實上,我确實不清楚。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了,但是如何發生,什麽的時候發生的,我去一點都不知道。甚至在我的內心裏,一直都不願意承認那件事情發生過。
如果不是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裏,我們的生活幾乎分崩離析,我肯定會一直對自己催眠,以便迅速忘記這個事情,再也不要想起來——就像當年我和顧裏在林汀跳樓之後的做法一樣。
之後顧源也沒有再問我,他起身在客廳裏放了一張唱片,是他喜歡的大提琴。
我們三個東倒西歪的躺在他家巨大的落地窗邊上的法國沙發上,望着江對面繁華的上海,星星點點的光,像一團熄滅的火堆裏殘餘的紅星。
有那麽一個瞬間,我覺得我們的生活也像是這樣,只剩下一堆灰燼,和幾顆掙紮着的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