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聶小鳳所說的更重要的事情, 是要江清歡三天後就跟要回中原的黃藥師一起到江南。
聶小鳳:“聽說在江南有一座歸雲莊, 那是黃藥師的徒弟陸乘風所建,建築都是依奇門遁甲之術所造,像是迷宮一樣。我已經和黃藥師說過,你和绛雪可以到歸雲莊小住幾日, 向陸乘風讨教奇門遁甲之術。”
江清歡聞言,默了默, “陸乘風是黃藥師的徒弟, 我向陸乘風讨教, 還不如直接向黃藥師讨教呢。”
聶小鳳笑着看了江清歡一眼, 輕飄飄地說道:“可他嫌你與绛雪對奇門遁甲一竅不通,不想與你們多費口舌。”
江清歡眨了眨眼,假裝聽到師父跟她說黃藥師嫌棄她和梅绛雪的事情, 神情自若地說道:“那歸雲莊我知道在哪兒, 是在江南太湖邊上的。太湖上有水盜, 師父, 要是能将太湖上的水盜收入冥岳,那可就太好了。”
将水盜收入冥岳?她也還真敢想
聶小鳳心中有些無奈,由于屋裏僅有的一張桌子剛才被江清歡拍成了兩段, 她只好将血池圖鋪在旁邊的榻上。
她看着那牛皮紙上的地圖, 跟江清歡說道:“你過來。”
江清歡走過去,也看向地圖。地圖做的很詳細, 那通往血池的道路九曲十八彎, 還有各種機關, 江清歡不得不輕嘆,這羅玄是對自己的武功秘籍多重視,居然藏在這麽個鬼地方,有這閑工夫設置機關折騰這些事情,還不如跟她師父帶着兩個女兒厮守一生呢,愚蠢的男人。
“清歡,我要你将這圖記下來。”
江清歡眨了眨眼,“好。”
江清歡在武學上的天賦驚人,其實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她除了能通獸語之外,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所謂的過目不忘,當然不是說什麽事情看了一遍就都能永遠記着,但只要她花了心思去記,能快速地将她想要記的東西記下來,并且出錯的幾率很低。
師父有吩咐,當徒弟的不能上刀山下火海,但要記一張血池圖,那是義不容辭的。江清歡花了半個時辰,将那張血池圖上的每個符號都記在了心裏。
聶小鳳打量着她的神色,問道:“記好了?”
江清歡點頭,“記好了。”
聶小鳳聞言,微微一笑,取出火折子,将那張血池圖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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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歡有些怔愣,不解地看向聶小鳳,“師父?”
聶小鳳:“這血池圖,從此以後,世上僅有一份,由羅玄的大弟子陳天相保管。我聽說陳天相已經在物色合适的人選去血池圖。這事情尚未聲張,但知道血池圖之事的人并非只有我和陳天相,武林中也有人知道血池圖之事。我已經讓紅萼在中原武林散布關于血池圖一事的消息,相信不久的未來,中原群雄又會忙着去奪寶了。”
江清歡:“那師父希望清歡在其中做些什麽?”
聶小鳳緩緩轉身,她笑了笑,跟江清歡說道:“你什麽都不用做。”
江清歡:“什麽?”
血池圖中藏着絕世的武功秘籍和寶藏,這個消息一放出去,不管真假都必然會有很多人去打聽,捕風捉影的諸多武林豪傑,定然也會以各種名目參與到其中去。
昔日華山論劍,起源不就是由于九陰真經這一武功秘籍被人所知,人人都想一睹為快,更想據為己有,于是由于搶奪九陰真經而引發的殺戮不計其數,悲天憫人的王重陽才會提出華山論劍,由武功天下第一者保管九陰真經,那事情才算是完了。
王重陽收拾了一個由九陰真經引起的爛攤子,難道還有精力繼續收拾這個由血池圖引發的爛攤子嗎?
聶小鳳認為那不見得,王重陽如今也該是個黃土快埋到脖子上的老人家了,全真教那群道士,沒一個能比得上王重陽的十分之一,一個周伯通也算是武功高強,可惜性格瘋瘋癫癫,整日就知道玩玩玩,全然上不得臺面。
聶小鳳叮囑江清歡:“你到歸雲莊之後,一切都不必操之過急。血池圖這事情一年半載解決不了,羅玄一日不出現,以武林中人那貪婪的個性,定然是紛争不斷。你到江南,先選好了分部設立的地點,需要人力物力,只管找丐幫的少幫主。洪七在冥岳之時,可是與我拍着胸口擔保,冥岳要是缺人搬磚,盡管找他的。”
江清歡點頭,“明白。”
師父這招可真高杆,各路英雄都在為了血池圖争得頭破血流,有誰會在意江南一隅有一個來自雲南的冥岳分部在設立?等那些人回過神來,冥岳就已經在江南一帶站穩腳跟了。
不過……江清歡看向聶小鳳,忽然問道:“師父,血池圖的事情,不告訴三師姐嗎?”
“該知道的,她會知道。至于我今日給你看過的血池圖,除了你與我,無人得知。”
“那關于師父的兩個女兒之事——”
“這事情你的師姐們都已知曉。我想在這裏再待一會兒,你先走。”
江清歡聽聶小鳳已經不想再談論這事情,也就沒有再追問。她走出屋子,屋外春景如畫,蝴蝶在花叢中穿梭,白虎正在花叢中趴着,頭上還頂着幾朵黃色的野花。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她微笑着朝白虎走過去,沒走幾步,她養着的幾只鹦鹉也來了。這幾只嘴欠的鹦鹉來了肯定要叽叽喳喳吵架,江清歡回頭看了看那被山花包圍着的小屋,又看了看停落在白虎後背上那幾只排排站的鹦鹉,嘴角勾起了一個調皮的笑容。
師父還在屋裏待着做什麽,嫌回想往事的時候不夠難過,如今還要繼續難過嗎?
于是她朝幾只鹦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往白虎身邊一坐,跟幾只鹦鹉小聲地嘀咕着。
而此時屋裏的聶小鳳,正在想過去的那些事情。她記得上一輩子的時候,梅绛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選擇了隐瞞。她那一生,心中所盼望的,不過就是得到親人的認可,能聽到兩個女兒喊她一聲“娘親。”
可是她上輩子沒等到,這輩子就不會再等。梅绛雪是否認她,并不是那麽重要。就如同上輩子,她得不到羅玄的愛,這輩子就不會再強求。那些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并不需要。
當她從曾經放不下看不透的過去走出來時,她才發現除了那些事情,她可以做的事情還很多。陳天相将她的女兒陳玄霜帶走,隐瞞陳玄霜的身世,告訴陳玄霜聶小鳳是個大魔頭。她日後,就要看着那些曾經對她喊打喊殺的武林正道,匍匐在她的腳下。
她要從血池中出來的羅玄看看,他所謂的血池圖,引起了武林多大的紛争,也讓他看看,表面上高風亮節的武林正道,骨子裏是多麽貪婪肮髒。
聶小鳳正想着,忽然聽到關二哥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歌聲——“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小心肝你是我的小蟲子……”
聶小鳳:“……”
接着就是飛将軍銜着一枝野花飛了過去,放在聶小鳳前方的窗臺上。
劉皇叔站在前方的花枝上,蹦來蹦去,枝頭的花瓣散落而下,像是在下花瓣雨。
劉皇叔翅膀張開,扯着嗓子傷心問道:“岳主為何不收花?嘤嘤嘤,難道岳主最愛的人不是我了嗎?嘤嘤嘤嘤嘤。”
聶小鳳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閉嘴,再吵拔光你的毛。”
“啊!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劉皇叔拍拍翅膀,從花枝上飛走。
聶小鳳有些無奈地看出去,只見她的小徒弟正站在山花爛漫處,在她旁邊是威風凜凜的白虎,她朝師父笑得十分燦爛,揮手說道:“師父,清歡走了啊。”
聶小鳳被她弄得啼笑皆非,笑罵道:“快走。”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她不由自主沉浸在過去的往事時,江清歡和她的幾只鹦鹉都會來将她的心情攪和得一塌糊塗。先前還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感覺,如今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聶小鳳笑了笑,伸手将剛才飛将軍銜來的那枝小野花拿了起來湊至鼻端,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花不醉人人自醉。
江清歡帶着白虎從冥岳的禁地出來,她的臉上雖然帶着笑容,可內心卻并不像表面的那樣愉快。
而且,一想到三天之後就要離開冥岳,她就更不愉快了。
她這趟日行一善從中原回來冥岳,還沒待幾天呢,又要去中原。關二哥和飛将軍占據了江清歡的左右兩個肩膀,兩只鹦鹉再度七嘴八舌再吵架,江清歡被吵得腦殼疼,将兩只鹦鹉拎下來罰它們走路。
關二哥和飛将軍兩人搖搖晃晃地走在山道上,一邊走還一邊哼哼。
劉皇叔看到那兩只不讓飛只能乖乖走路的小夥伴,貼心地給它們配樂——“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
正在後山的黃藥師聽到這五音不全,可歌詞卻異常露骨的歌聲,腳步頓了一下。他擡頭,看向蹲在前方大樹上盯着他的白雕。
黃藥師:“你姐姐的鹦鹉又在作什麽妖?”
白雕一動不動,那雙眼睛十分無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