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許自己也委屈,周露沒回答,她也沒再主動開口。

兩人在原地僵站了一會兒,周露繞過她先離開了。

“莫名其妙。”

顧許看着周露模糊身影從窗邊晃過,不開心地嘟囔一聲。

房間裏又只剩她一個人,顧許後知後覺身體涼,搓搓胳膊,滿是小疙瘩。

她遲鈍地開始感到後怕,室內光線暗,瞧着有些陰森,她看了一眼窗戶,不敢開,只好走到牆邊去把燈打開,依舊不是很亮。

周露還在家嗎?

還是又去上班了?

顧許走出房間,心裏強烈的不安感迫使她去找周露。

顧許聽到客廳有瓷片碰撞的聲響,擡腳跨過門檻,走進客廳,看見周露正彎腰用掃帚清掃碎瓷片。

她沒出聲,就站在門邊看着,周露動作利落,很快就收拾幹淨了地面。

周露做好這些,轉身準備去處理垃圾,忽然看見顧許站在門邊,一怔。

“有什麽事嗎?”周露額頭汗水滑落,她雙手都帶着手套,于是擡手用手臂擦了擦。

顧許愣了一下,周露跟她說話了。

可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知道後怕了,微紅的眼睛含着水霧打量了一下客廳,她看見餐桌上有紙巾,忙上前抽出幾張紙,靠近周露。

“我幫你擦汗。”顧許擡手,略有些敷衍地在周露臉上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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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她,周露臉上已經沒汗給她擦了。

顧許自己都覺得尴尬,根本不敢看周露眼睛。

“謝謝。”周露溫聲道謝。

顧許松了口氣,心想周露應該什麽也沒看出來吧。

周露走出客廳,将掃帚裏的瓷片倒入一個綠色麻袋,紮了個結,提着繼續往外走,顧許埋頭跟上,像周露的小尾巴。

周露什麽也沒說。

顧許憋不住了,問:“周醫生,我們現在去哪?”

“垃圾場。”

“還有多遠啊?”

“大約800米。”

現在已經不是正中午了,但還是有太陽,顧許披着一頭黑長卷發,已經開始出汗。

周露忽然停下腳步,顧許差點撞上她的背。

“熱嗎?”周露問。

顧許點頭,“你不熱嗎?”

“習慣了。”

顧許眼睛瞪得圓圓的,“這個怎麽習慣?”

周露只是笑笑,沒有多說,繼續提着綠色麻袋往前走。

顧許跟在後面,周露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褪去,穿的還是早上那身,身姿好像永遠都那麽挺拔,走在鄉間小道,像電視劇裏的特種兵。

周露肩頸線條很好看,低馬尾遮擋住一部分,顧許走在後面,能看清汗珠順着她後頸下滑,帶着夏日午後陽光的暖黃色。

她就這樣無知無覺地看了一路,直到周露再次停下來。

妥善處理好碎瓷片後,周露帶她返回。

顧許說:“不是原來的路。”

“你看出來了。”

顧許叉腰,有些氣鼓鼓,“你小看我,這條岔路窄了那麽多!”

周露問她:“原路返回記不記得?”

顧許心中警鈴大作,“你讓我一個人回去嗎?”

“看你想原路自己回去,還是跟着我。”周露回頭望着她,民主地讓她自己選擇。

顧許癟嘴,繼續跟在周露後面。

這是一處下坡的路,崎岖不平,泥土濕軟,有些打滑,顧許怕摔,不動聲色地靠近周露,又扯緊了周露的後衣擺。

周露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求助和小依賴。

顧許卻莫名有些害臊。

心裏大喊:救命!她現在怎麽那麽像一個怕走丢,牽着大人不願放手的小朋友?

周露放慢了腳步,顯然是為了遷就她。

沿坡向下,她看見大片農田,金黃的稻谷,碧綠的稻谷,還有被收割完畢的稻田。

這三種景象是怎麽同時出現的?她覺得驚奇。

“顧許。”周露頓住腳步,回過頭叫她。

“啊?”顧許從自己的疑問中回神。

“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周露扭頭,垂眸看着周露揪着她後衣擺的手。

顧許沒有放手,而是問:“你去哪?”

“下面,”周露轉回頭去,指着下方,“去摘點東西,你在樹蔭底下休息會兒,等我回來。”

顧許猶疑片刻,心裏反複确認周露肯定做不出把她一個人扔在這的舉動,才松開周露後衣擺。

“那你要快點回來啊。”她眼巴巴地望着周露說。

“嗯。”

沒了她這個小尾巴,周露簡直是健步如飛,下陡坡也如履平地一般。

顧許看呆了。

怎麽可以這麽穩?

不過,周露身上還有她留下的痕跡。

不知是不是她一天揪那個地方太緊太頻繁,周露的後衣擺垂下一個圓圓的小尾巴。

她竟然把人家衣服弄變形了。

顧許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

“手啊,你怎麽這樣?”

她自言自語時,一個背着背籮,頭戴鬥笠的老奶奶從她身邊走過,搖頭嘆息:“這麽漂亮一個姑娘,可惜傻了。”

顧許:“???”

顧許反應了一會兒,發現老奶奶是在說她,她想辯解時,老奶奶也已經神速下坡了,她趕不上。

想着自己答應過周露在原地等她,便沒有動。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胸前系着紅領巾的小男孩牽着一頭大黑牛從她身邊過,顧許吓得趕緊讓道,慶幸自己穿的裙子不是紅色。

不幸的是,即使她已經往旁邊躲了,還是被黑牛甩尾甩了濕泥巴上身,側腰、手臂、臉頰都濺了些。

顧許想哭,那個牽牛的小男孩用力拉着牛,回頭說了聲對不起。

顧許雖然難受,卻也不忍心跟小朋友計較。

她擡手擦了擦臉,擦掉一層,還有一層已經幹了,粘在皮膚上,幹又硬。

她忙着想辦法把身上弄幹淨,都沒發現周露已經回來了。

直到周露出聲:“怎麽回事?”

顧許像是跟小朋友玩了泥巴大戰,身上很多地方都是泥點。

顧許擡眼,委屈開口:“有頭大黑牛從我身邊經過。周醫生,怎麽辦?”

周露擡手,遞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這是……荷葉和水?”顧許驚訝地問。

“嗯,正好給你洗洗。”

顧許從荷葉中取水清洗臉頰和胳膊,“周醫生,你去摘荷葉做什麽?”

周露不言語,親自替她擦去被忽視的泥點,顧許身體僵住,被周露觸到的地方微微發麻。

當最後一滴水也用盡,周露才将荷葉舉高,罩在她頭頂。

帶着清香的大片影子罩下來,顧許恍然大悟,“是給我的傘嗎?”

周露沒有否認,“你說熱。”

“那水是幹什麽的?”

“降溫。”

顧許眼尖地發現周露另一只手上還有幾株蓮蓬,中間夾着一朵開得很燦爛的荷花。

“我還以為你要把荷花送給我。”顧許暗示。

沒想到周露真的擡起另一只手,手指在根系底部頂了一下,處于C位的荷花升高幾分。

“自己拿。”

作者有話說:

顧許:第一次打荷葉傘,好新鮮*^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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