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喜歡他(八)
……
無論殷喜對傅景時怎麽明示暗示,他說頭發不會染回來就真的不會染回來。耀眼的發色走哪兒都會迎來路人的視線,每當這個時候,殷喜都想離他遠一些。
與傅景時同桌的一個星期後,班內轉來一位新同學。
高大帥氣,眼睛深邃,殷喜坐在最後一排拖着下巴看他,忍不住說了一句:“大帥哥啊。”
明明是很小的一聲,但傅景時還是聽到了。他擡頭向着講臺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男生懶散的從黑板上寫下兩個字:“餘涯。”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這就是柯閑對餘涯名字的第一印象,她視線很快的在男生身上游蕩一圈,在看到他手腕上還戴了一串佛珠時,不由得覺得有趣,于是又多看了他幾眼。
“我就坐那吧。”
餘涯垂眸時剛好看到柯閑投來的視線,他勾着嘴角将戴着佛珠的手腕插.入口袋中,幾步走到柯閑面前,“以後多指教咯,帥氣的小美女。”
帥氣的……小美女。
柯閑愣住了,今天她穿了一件暗紅色的男款外套,頭發也才剛剛剃過,怎麽看都像是個男孩的模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那麽準确的認出她的性別。
“……”
餘涯很帥。
餘涯性格很好還自帶着股女生都愛的痞氣。
柯閑還說,他看起來是個大學霸,老師上課講的問題他都明白。
“所以傅景時你看,你們兩個長得都那麽好看,但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在殷喜一聲聲的嘆息中,傅景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擡頭見殷喜還眼巴巴的盯着柯閑身旁的位置看,随手就将她放在他桌子上的練習冊給撕了。
“你幹什麽?”
“你不是覺得人家各方面都很優秀嗎?”
傅景時将撕碎的本子揉成團,“那你去找他啊,纏着我這個脾氣又差學習又不好的人幹嘛?”
殷喜安靜的看着被他扔進垃圾桶內的紙團,擡頭看他。“傅景時你知道還有兩天就要月考了嗎?”
傅景時眯眸。
“剛才你撕碎的本子是我幫你整理了兩天的考點,你看也不看一眼就撕了,我有點生氣。”
傅景時微愣,然而不經大腦的話更是想也不想就說出,“你生不生氣與我有什麽關系?”
“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我說我喜歡你,可并不代表我什麽事都要聽你的吧。”
傷害的話說出一句剩下的就再也收不住了,傅景時煩躁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留下最後一句:“你就等着月考完被老師罰吧。”
是啊,她就等着被老師罰吧。
在傅景時初和張文去談調位的事情時,他曾給張文保證過調位後每次月考必會進步。
如若不進步,那麽他将自願和殷喜承包教室內的一切值日,直到下次月考成績公布——
聽起來信誓旦旦是嗎?
當時殷喜也覺得,傅景時是真的想好好學習了。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其實這一切都只是傅景時整她的手段。
幾天後月考成績結束,餘涯成了全年級第一,殷喜退到全年級第十,最後一名,當之無愧是交了白卷的傅景時。
等偌大的教室都空了後,殷喜一個人掃完地又拖地,拖完地又去擦講臺黑板,最後天色變暗,她又提着垃圾桶出去倒垃圾。
正如她想的那般,傅景時沒有出現,這就是他整她的手段,用來報複她當初對他的欺騙。
“傅景時你知道嗎?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麽堅強。”
等天色徹底黑下來後,殷喜鎖上教室門出來。走了幾步後她就在轉角看到了抽煙的傅景時,地上煙頭無數,他顯然站在這裏很久了。
在聽到殷喜這句話時,傅景時整個人還掩蓋在黑暗中,煙霧在黑暗中升騰,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殷喜轉身,離開時還是說道:
“如果有天你肯聽我解釋,那麽我願意将我全部的秘密告訴你。”
“……”
疲憊一天,成績出來後她不僅被張文抓到辦公室訓斥一頓,還從教室做完了所有的值日。
回到別墅內一片狼藉,想也知道秦曉珍和殷宏一定又因為孩子的事情吵了一架,謝況的房間沒光,殷喜垂着腦袋又退出別墅,書包都沒放下,直接又去了大街。
餓,很餓。
又餓又累。
殷喜走着走着在路邊撞到了一個人,她垂着腦袋和人道了個歉後又向着左邊走去,結果那人也往左邊走。
來來回回數次後,殷喜無奈的擡頭,她見傅景時手抄着口袋直挺挺的擋在她面前,眉眼精致,神色卻極為淡漠。
“……”
此時她實在是沒什麽心情和他糾纏,殷喜見旁邊有家牛肉面店,于是就擡腳走了進去,身後的人一直跟着,殷喜理也不理。
其實傅景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着她,明明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将她送回了家,誰知沒過幾分鐘就又在街邊看到她了,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幾次都差點被車撞到,傅景時明知道此時兩人關系很僵,但還是出現在她面前了。
面前的小姑娘吃的狼吞虎咽,大大的白瓷碗幾乎将她整張臉遮住,傅景時記得最初在餐館遇到她時她吃相也是這樣,于是皺着眉頭問道:“你是有多餓?”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這話說的有多嫌棄。
其實他真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她吃慢點,但他驕傲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先低頭,于是就抿着唇不說話了。
殷喜又快速的往嘴裏扒了兩口面條,等胃裏差不多舒服些了,才開口回他:“我一天沒吃飯了,你覺得我會有多餓?”
“那你為什麽不吃?”
“因為沒人疼我啊。”
殷喜笑了。
“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沒人疼沒人愛,是個孤獨可憐的孩子。”
見殷喜終于露出笑容,傅景時神色才松懈了一分,接着他嗤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拆穿道:“你倒是什麽時候都不忘和我攀關系。”
“我說的是真的。”
殷喜很認真的看着他,“傅景時你記得吧,我以前和你講過的,我有個後母,她每天都不管我飯吃,還總想着把我趕出家門。”
傅景時肯定不記得,因為他以前不喜歡她,根本就不會在意她的情況。
如今他聽到殷喜這樣說時皺了皺眉頭,不确信的問道:“真的?”
殷喜聳了聳肩,“沒人願意拿這個開玩笑,其實不僅僅是繼母對我差,就連我親爸爸也不喜歡我,他不僅經常打我,還想把我——”
把她‘送’給別的人。
又想起宴會那天,殷宏拉着她在大廳內時那些老板看她的眼神,殷喜垂下了腦袋。
她沒有在說話,傅景時也就沒有再問。
等到殷喜悶着腦袋一口口将面吃幹淨後,她對着傅景時很小聲的說了一句:
“傅景時,你別覺得全天下你最慘了。”
“其實比你不幸福的人……真的太多了。”
……
傅景時每天都過得很煎熬。
當他發現自己喜歡的姑娘一直是在有目的的接近他時,他就過得更加煎熬了。
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将她送回家內,傅景時站在原地待了很久。
他想起與殷喜有過的點點滴滴畫面,開始的确是被快樂充斥,可不知怎麽的,畫面一變,他發現那個曾經說喜歡她的小姑娘,望着他的神色越來越黯淡了。
這是他造成的,一切也都是殷喜咎由自取。
如果、如果當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她時,還不曾知道她的這些秘密,那麽傅景時發誓一定會好好疼她愛她,将她寵到臉上每天只挂着笑容。
只是好可惜啊……
一夜未睡,早上去教室時班內幹幹淨淨,傅景時頹然的坐回自己椅子上,其實昨天他也在煎熬,無數次在想要不要進來幫她一起做值日。
‘因為沒人疼我啊’
‘傅景時,你別覺得全天下你最慘了。’
‘其實比你不幸福的人……真的太多了。’
莫名又想起昨晚那丫頭說得話,傅景時冷着臉将手中提着的早餐放到她桌上。
“沒人疼你,我疼你啊。”
只有在這種沒人的時候,他才敢将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雖然說好的要折磨她,但其實每次折騰她時,他心裏要比她還要難受。
皺着眉将課本翻開,傅景時趴在桌子上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某人走過來的聲音,他才迅速将書阖上裝作睡覺。
“傅景時,這是你給我買的早餐嗎”
殷喜一走近就看到桌子上的早餐了,最近天氣轉涼,這人竟然會細心到用保溫桶幫她裝着,她微微愣了一下,對着他說道:“謝謝。”
謝什麽謝,誰需要你的謝謝。
傅景時将手指插.入發中,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總算是聽到一句稍微順耳點的了。傅景時睜開眼睛,但還是沒有回頭。
“喂,我知道你沒睡。”
背脊上傳來她小力道的戳碰,傅景時不知怎的被她碰過的地方全都開始發麻了,他微微動了一下,聽到身側傳來她無奈的聲音:“阿時,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阿時,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這句話殷喜曾經對傅景時說過無數次,但如今他才發現原來她說這句話時有多麽招人疼,軟軟的就像是撒嬌一樣。
傅景時煩躁的啧了一聲,起身就向她整個罩來。
“醜花配醜女。”
将東西挂在她脖子上後,傅景時眸子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他用手勾着上面的挂墜彈了一下,不等殷喜反應就起身出了教室。
醜花?
脖子上傳來涼涼的觸感,殷喜一低頭就看到一朵小巧的向日葵吊墜。做工精細的花朵瓣瓣張開,很是張揚奪目。
有陽光照在了吊墜上,嫩黃色的向日葵散發出點點光芒,就如同一個溫暖的小太陽。
充滿生機,又能照亮黑暗。
看,這樣的一個他到底要她怎樣才能狠心放手?
殷喜抓緊了吊墜,擡起來親了一口。
她希望,這是兩人好轉的開始。
叮——小劇場投放時間:
傅景時這人占有欲很強,喜歡上殷喜之後就特別讨厭她在他面前提其它男人。
當殷喜再一次在他面前誇其它男孩子有多優秀的時候,傅景時的壞脾氣又上來了,抓起課桌上的東西就要撕。
“你敢——”
這次還沒等他動手,殷喜就提前喊住了他。
傅景時聞言倒是很聽話的停下動作了,經過那一次後他原本也就沒打算再撕課本,這次也就是吓唬吓唬她。
“還在不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了?”
殷喜時刻注意着他的動作,想也不想的點頭,“不提了不提了。”
“把課本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別,我這人還就不喜歡好好說話。”
扯着課本的力道又加了一分,傅景時湊近殷喜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我只喜歡實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