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Kurt山的山頂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偶有毒蛇猛獸出沒。 從原先的馬廄裏将一輛老式吉普開了出來,載着我行駛到半山腰的地方,即便是白天,這裏也彌漫着陰冷潮濕的空氣,森寒的有些吓人,更何況山裏空無一人,我們甚至不敢大聲講話,那種招魂似的回音可吓得我不輕。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本着珍愛生命的理念與信仰達成一致看法,為了我倆深愛的小命,山頂森林神馬的還是不要妄想了,從山腳到半山腰這段距離夠我倆折騰的了,而且天氣又這麽冷,萬一有啥毒蟲野獸之類的,嗚嗚~哆嗦兩下,不敢想象。

不過這幾天的探險生活一開始都是很有趣的,我喜歡山裏的陽光,隐蔽而無處不在,也喜歡它沾染着露水的摸樣,尤其是晨光微曦和晚霞降至之時,那晶瑩的露滴總顯得格外嬌柔妩媚。但山裏頭值得注意的絕不只是它多情美麗的景色,還有那些神奇可愛的動物。

山雀,它們是第一個醒來的,用清亮悅耳的嗓音哼着新一天的序曲;松鼠,那靈動敏捷的身影常在樹間穿梭,一不留神,可能還會被它們偷摘下的果子砸到頭;野兔,可愛又機靈的小東西,每每我忍不住沖它們流口水時,Cherry就會發出什麽聲音洩露我們的方位,幫助那些美味可口的食物們逃跑。

幸好她對河裏游來游去的魚沒有什麽興趣,不然我真的要抓狂了。

當然,并不是所有事情如同我描述的那樣引人欣羨,其中有幾天我們是在山裏過夜的,那些白天看來可愛萬分花草樹木似乎在夜裏都戴上了另一層神秘可怕的面具,它們不再是白天我所記得的樣子,時而我還感覺有許多雙綠眼睛在暗處盯着我們。Cherry好不容易找了些幹燥的樹枝,點了一小團篝火,說這樣可以驅趕野獸和擾人清靜的小蟲子,但隐藏着危險的夜晚山林還是會讓人恐懼。

我本來是不怕黑的,黑暗有段時間對我來說就像呼吸那般自然,晚上偶爾關燈睡覺的時候,我還曾想起在孤兒院被罰關在小黑屋裏的時候,一般是兩三天,那個女人若是記得的話,還會送些食物過來,不記得便只好挨餓,也是托了小時候的福,我的聽覺視覺和嗅覺,都比一般人要敏感些。

哦,跑遠了,本來有個本來,現在該但是了,但是我怕黑暗中那些不知名的東西,風、晃動的樹影、動物的叫聲,甚至是不存在的阿飄,這真不是我廢柴,每個正常的女孩子都怕,所以我只是單純的不怕無聲的黑暗罷了,總體來說,還是個膽小鬼。

就這樣一個膽小鬼的我,硬生生被Cherry拉到一個驚悚恐怖滿值的地方,那裏是在半山腰的半山腰,盡管是白天,身處在一片破敗的墓地中也還是件吓死人的事情好不!

Cherry那家夥絕對是故意的,她笑眯眯(眼裏還含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地看着我,熱心解說道:“我小時候最愛到這裏玩了,你看到中間那個小木屋沒有,聽我祖母說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它就存在在哪裏了,多年來一直沒變過,真神奇!不過我記得這裏一開始不是墓地的,後來不知被誰埋上了第一塊墓碑,我就再也沒來過這裏了。”

她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看我略微發白的臉色,挑了挑眉,輕快道:“據說有個亡靈守墓人時不時會來探望一下,第二天人們會發現墓園已經被打掃的幹淨整潔,甚至還放上了山裏采的野花,當然,沒有人見過那位神秘的亡靈守墓人,你知道的,不要去找鬼的麻煩,鬼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我恨她。

MarshallParish雖然地方偏遠,但也不是收不到信號的地方,只是Anne祖母家離山腳太近,信號時常間斷,比沒有更讓人糟心。差不多一個星期後,我們發現冰箱裏剩下的食物大概撐不了幾天了,Cherry本想打電話宅急送什麽的,但考慮到地方時間與金錢上的問題,還是決定親自出去采購。

而我作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僞宅女,堅持貫徹了以懶和賴為中心的基本原則不動搖,無論Cherry說什麽都不肯從床上挪動一步,她氣急敗壞的抓住我的腳踝想把我從床上拽下來,我一邊嗷嗷叫一邊抱住床柱死不撒手,最後她恨鐵不成鋼的抛下一句“你這頭大懶豬!”,氣呼呼的走了。

獨留下勝利的我滿臉幸福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滾,春風得意,好不逍遙。

這幾天正是入秋的時候,夏天的燥熱逐漸退散,萬物即将迎來涼風習習,天高氣爽的秋季。溫度本來應該是非常清爽宜人的,但不幸的是這裏地域不太好,山區附近氣溫寒涼,冷風蕭瑟,我恨不能一整天都呆在床上,讓溫暖的被窩撫慰我顫抖冰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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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我又睡着了,大概下午四五點鐘的時間,Cherry打了個電話過來,聽她的口氣貌似很焦急,還帶着愧疚,大意是輪胎爆了所以今晚回不來了我只能獨守空閨了。我那會兒還沒完全睡醒,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什麽,印象中她氣咻咻的挂了電話,此事便短暫的完結了。

等我真正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腦袋暈漲漲的,四肢綿軟,肯定是睡多了的緣故,夜晚的氣溫比白天更低,現在我卻覺得渾身燥熱,一點都不感覺冷。

打開冰箱,裏面剩下的食物估計我一個人能吃一星期左右,我現在沒什麽胃口,就是嗓子幹幹的,想喝點冷水。

天很黑,望向窗外,伸手不見五指,夜很靜,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音,這感覺對一般人來說會顯得過于冷清寂寥,對我來說卻是一種熟悉的沉默,令我整個人都跟着安靜下來,如同窗外濃厚的夜色。

我決定打開窗讓一些新鮮空氣流入進來,屋裏頭熱的發悶,熏得我臉頰通紅。

“吱呀”

我輕輕推開格子窗,寒風裹着山林氣息“嗖”的一下灌進屋裏,把我迎面撲了個透心涼,暈乎乎的感覺一下就被沖散了。因為這裏遠離市區,人煙稀少,沒有水泥鋼筋的大樓和污染的雲層阻礙我望向天空的視線,所以星星顯得格外密集閃亮,遙遠的像是故事書裏講述的唯美童話那般純真無邪,這是獨屬于天外的一份清新美麗。

我閉上眼睛,細細地享受這難能可貴的一刻。

“啊————————”

野獸般的嚎叫突然從山林那邊傳來,毫無預兆的,吓得我心驚肉跳。

腫腫腫——腫麽了!

山裏回音大,聽不清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我壯着膽子漫無目的的用視線掃了幾回那黑乎乎的前方,只覺毛骨悚然。

“啊————————”

又一聲吼叫傳來,時間持續了大約五秒鐘,聲調始終處于陰平第一聲的狀态,沒有一絲起伏,比起野獸的叫聲,反而更像是人類的聲音。

動物們的聲音通常都有自己的特殊意義,這聲吼叫平淡的像張白紙,不斷的在山林之間回蕩,好像只是為了要聽聽自己的聲音那般。

如果不是在這種場面下,我必須得說,這人要不是在練美聲,就是他聲音顯得特別呆。

好些胡亂猜測飛快從腦中閃過,身體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我“砰”的一聲關上窗火速跳到床上,蜷縮在被窩裏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候我尤其渴望Cherry在我身邊,孤家寡女一個人在山裏過夜神馬的會死人的啊喂!嗚嗚~~Cherry你在哪裏我錯鳥~我應該跟你一起走的!

我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想給Cherry發短信,又不敢爬出來找手機,寧願在被窩裏悶到死,然而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疑惑之際又不禁松了口氣,我小心翼翼地将被窩掀開一角,高度戒備的察看,借着冷藍色的月光,我發現屋子裏并無異樣,心裏稍稍安定了些。

冷靜了一會兒,我終于又回想起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CM,犯罪心理,殺人狂虐待狂精神病變态……該不會自己無意間入了那個犯罪現場吧!

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啊……

也許,也許就在我不遠的地方有人正面臨生命危險,也許有誰正在絕望的等待什麽人或者誰都好來救他/她,也許……

太多的可能從我腦中一一閃現,我卻始終鼓不起勇氣離開這裏,我想也許我去看看,說不定有機會挽救一條性命,如果我……

理智拼命阻擋着我那天生的令人讨厭的同情心,萬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呢?萬一你只是聽錯了,那只是野獸而不是別的什麽,山裏又黑又危險,還有毒蛇猛獸,你就不怕自己小命交待在哪個不知名上面了?再說了,就算你去了又怎麽樣,你鬥得過誰,小身板一個人家一下就能捏碎你的骨頭,到時候人救不成反而把自己性命搭進去,你找誰哭!李依依,你不過是平凡人罷了,逞什麽英雄,這不是借口不是軟弱不是逃避,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別不自量力。

于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和情感掙紮之後,我找了個折中的法子,要是那聲音再叫一次,我就全副武裝出門去看一看,真的只是看一看而已。

不過一直到天亮,那個聲音也沒再出現過,待到晨光微亮之時,我再也撐不出厚重的眼皮,秒速睡去。

人在精神壓力極大的情況下,即使是睡眠也無法長久,因為那種緊迫感和逼近感會侵入你的夢中,讓人無法安靜沉睡。

當我再次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才七點不到,對此我雖然驚訝不已,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意料之中,推開窗一看,山上薄霧彌漫,空氣冷冽寒涼,一吸進鼻腔,整個人都打了個冷戰。

我環抱着自己,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也許白天會相對安全些,或許我這時候去的危險性會小一些,不行,要是Cherry回來看不見我肯定着急,這地方信號又時有時無的極不靠譜,沒有聯絡工具我絕對會很苦惱,況且魯莽沖動這種角色設定也不适合我,還是等Cherry回來吧,跟她商量商量,看事情到底該怎麽辦。

我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像被浸泡在寒冷的水牢裏。

等了好久好久,然而直到中午過後我也沒等到她回來,倒是等到了一天信息不全的短信。

From:櫻桃女王

我在亂碼那個人亂碼他亂碼亂碼三四天亂碼解決亂碼擔心亂碼照顧好你自己。

這是發到我手機上的殘缺不全的短信,之後經過我富有推理性與邏輯性的修複,變成下面的樣子:

From:櫻桃女王

我在(某個地點)遇見那個人了(不明人士?應該是對她來說很的人),他(這裏大概是指這個人遇到了什麽麻煩,或者有什麽事情必須要Cherry幫忙而Cherry也答應了他),抱歉(我猜這是對我說的,她為不能陪我的事情在道歉),大約三四天後回來,我會解決好的,不要擔心,照顧好你自己。

後面的話很好猜,但前面需要腦補的地方就多了,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上面的猜測比較靠譜,外星人宇宙人神馬的這種無厘頭的短信相信Cherry是不會發的。我相信她的智商!(阿斯:你的話就很有可能了。)

冰箱裏的食物我能吃上一個星期,因為每天都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床,所以只吃兩餐嘛~嘿嘿~嘿嘿~

額——該死的Cherry你怎麽在這時候給我出狀況啊!

獨自抓狂了幾分鐘,我表情猙獰的給她發了個笑臉和“沒問題”的手勢過去,半響無奈嘆氣,算了,我頂多在整點兒防護措施啥的,晚上不要開燈,把門和窗鎖好,順便把出入口都堵上,不睡在床上睡地上,反正下面有毛紮紮的地毯,把被子床單一鋪,不礙事的。

對了,要僞裝成無人居住的樣子,食物什麽的放在包裏,防身用品也要放在伸手就能夠着的地方,穿多點衣服睡覺。

神叨叨的準備了一大堆,我估計等Cherry回來見到屋裏這樣子會發飙,管她呢,到時候再解釋吧,比起整潔美觀的外表難道小命不是最要緊的嗎!

不一會兒,夜晚就來臨了,我一度懷疑有誰按了時間快進鍵,又或許忙碌總會讓人有時間縮短不夠用的錯覺。

我戰戰兢兢的把背包和勉強算是武器的擀面杖放在枕邊,靜聽夜無聲孤寂的沉默,真的很安靜,除了風聲一點其他的聲音也沒有,我慢慢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如果是夢,那我一定睡得很淺很淺。

一夜過去了,伴随着林中響起的第一聲鳥叫,我睜開了眼睛,窗外混沌一片,是比黑暗還要淺一點的顏色,帶着些冷冷的銀藍,我看向鏡中自己,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就跟國寶一樣一樣的,不過人家是可愛,我是挫。

一夜無事,我整個人都放松了很多,精神也不再那麽緊張,但每每想起這裏是CM的世界,我都會提醒自己要小心警惕,就這樣堅持等Cherry回來。

一個人看看書,發發呆,翻一翻手機裏的相冊,時間過得無比緩慢,令人糾結萬分,拜托誰來按一下快進鍵吧!

然而再怎麽慢,它還是滴滴答答一秒一秒的走着,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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