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reen,Ereen!醒醒!”

有人一直在我耳邊吵來吵去,讓我睡覺都不能安生,誰啊!我一手揮出去,手背卻狠狠撞到什麽硬硬的板子,立刻痛得我慘叫一聲,徹底清醒。

“這什麽啊這是!”我又困又怒,還疼,還煩躁。

“我還想問你怎麽會在我床底下呢!天啊我找了你一晚上了,你就躲在這個地方嗎?”Jean瞪着眼睛氣沖沖地道。

我艱難地移動着自己的身體,試圖從床底下爬出來,“誰知道,我想我大概是喝多了吧!”

“上帝,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只翻滾的蝸牛!”她無奈地翻翻眼睛,拽住我的手臂幫助我逃離困境,“虧你還能睡得跟被雷劈了似的,你知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大事!”

“……什麽?”我撓了撓頭,神游似的飄蕩到洗手間那邊,回頭,驚恐道:“我幹了什麽?”

“你?”Jean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我,眼睛瞪得更大了,“幹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幹了什麽!”我眨眨眼睛,飛快地,理直氣壯地道。

Jean眯了眯眼睛,用手指着洗手間,命令道:“你趕緊給我進去清醒清醒,速度!”

我“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OMG!OMG!我昨天拿了誰家的兇器砸了誰家的玻璃窗來着,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淡定,依依,你要淡定。

我深深吸了口氣一邊刷牙洗臉,一邊仔細回想昨晚意外事件發生的經過。

首先,我喝醉了,稀裏糊塗地跑到Gideon家想要打個什麽見鬼的招呼,不巧碰見他正要來一發,不對不對,Gideon不在,站在那裏的是兇手,他想殺掉Gideon的女朋友,然後我好像把什麽東西丢了進去,還歇斯底裏吼了幾句……

顯然之後我幹了什麽不,的是我平安睡着了并且現在睜着眼睛在別人家裏活蹦亂跳。

“你好了沒?都十分鐘了,別把臉皮洗掉了!”Jean在外頭敲門,催促我快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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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毛巾擦了擦臉,打開門,淚眼汪汪道:“好了,幹嘛?“

“……洗個臉你哭什麽?”

“不小心戳着淚腺了。”

“真有你的。”

Jean端了早餐和水果過來,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邊吃邊聊。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Jean說着往嘴裏扔了顆葡萄。

哦~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想啊!”我點點頭,認真道:“你說吧!”

“Well,”她開心地抿着嘴笑了起來,微微彎低上半身向我的方向傾過來,小聲緊張道:“昨天小區裏突然來了一群警察,還有FBI,好像是在秘密調查一個連環殺手,你相信嗎?就是昨天晚上,而且還是在那個JasonGideon,那個FBI探員的家裏!喂你說,這是私仇吧,不然怎麽會專門找上門來,唉,他女朋友可真不幸。”

“他女朋友……死了?”我低聲問。

“沒有,”Jean幹脆的否定了,興奮道:“哦~你不知道昨天有個FBI的黑人帥哥來問我有沒有注意到異常情況,他簡直帥到爆炸啊!用中國人的話來說那就叫一個眉目如畫,笑如春風,臉如刀刻~~”

喂喂,請你不要亂用中國成語好嗎?臉如刀刻是什麽啊!我昨天還聽見某位老大爺說他長着兩條蚯蚓眉毛笑起來像公/犬發情啊這差別會不會太大!

“我跟你說接下來這裏才是重點!本來那變态殺人狂魔就要得手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有一名勇敢的無名氏犀利地砸爛了窗戶,趕跑了變态殺人狂魔,那個不幸的女朋友也因此得救,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無名氏的真實身份,也沒有人見過它的樣子!好像它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哎你說,會不會是什麽現實版的超人蜘蛛俠奧特曼什麽的吧?”

它……

(阿斯:哼,你想多了那不過就是個喝的爛醉的中二少女罷了。)

“哇哦,神奇,”我沒什麽誠意的符合,暗暗松了口氣,“那那個變态殺人狂魔被抓住了嗎?”

“好像還沒,”Jean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随即雙眼一亮,笑道:“不過沒關系啦,小區裏也加強了巡邏,有很多警察保護,而且好像很多人都見到過那個殺人魔的臉,應該沒什麽問題,他也沒有那麽傻這麽快又找上門來吧?”

“我想也是。”我認同她的話,在面包上塗了些草莓果醬,張口咬住。

“Ereen,你別怕。”一直柔軟溫暖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鼓勵似的捏了捏。

我嘴角還沾着果醬,驚訝地望着她,Jean用充滿堅定和撫慰的目光注視着我,輕聲道:“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你住在我家裏的這幾天都會很安全,美國警察很厲害的,他們一定會抓住那個殺人犯的,你放心,別害怕,他們會保護我們的!”

我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自己明明很害怕,卻這樣來安慰我,不由地被感動了。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這幾天Jean的父母都外出工作不在家,Phil好像也有事離開了,況且,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在她這兒住幾天了?我只是來參加生日晚會的好吧!

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知道這傻妞吓壞了,我就不妨留下來陪陪她,反正也不會很久,BAU一出手,相信案子很快就能了結。

“OMG!已經兩點二十了嗎?快快Ereen收拾收拾我們趕緊出門!”

“去哪兒啊?”

“我訂了電影院的票,兩點五十《暮光之城4》,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其實我比較想睡覺,好累,不過在電影院裏睡也一樣,“好嘞!我們走!”

從Jean那裏回來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我終于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12個小時,不用擔心哪裏會突然蹦出來個人形鬧鐘将我吵醒。

待我睜開眼睛,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連一絲星光都沒有。

我手腳發軟的從床上爬下來,打開冰箱,嘆了口氣,裏面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唔,幾點了?”我喃喃自語了一聲,表情糾結地在床邊摸索着手機,哦~淩晨三點鐘整。

好餓。

我抱着饑腸辘辘的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拿起錢包手機和鑰匙,披上外套打算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吃。

一走到外面,我才發現今天晚上是真的特別冷,天空積了厚厚的雲層,看不見一絲星光,風撲在臉上濕冷濕冷的感覺,應該是要下雨的征兆。

我拉緊了外套,加快腳步朝便利店的方向跑去,等我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裝滿零食的大袋子。

嗚嗚~快點回家把它們全部解決掉~解決掉~

手裏拿着熱乎乎的奶茶,胃裏暖和和的,便不覺得天氣那麽冷了,腳步也慢了很多,也是因為速度慢下來的原因,我才在來時看不到角度裏,看見了路燈下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的他。

“Doctor?”我慢慢走近了,甚至可以加重了腳步聲,他卻沒有什麽反應,像機器人一樣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直勾勾地盯着手裏的一封信。

“DoctorReid?”我又輕輕喚了一聲,但他仍然不見得有什麽反應,于是我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啪——嘩啦——”

“嗷——”

不用懷疑,那是我的慘叫。

我的手才剛剛碰到他的肩膀,Reid就條件反射的擡起手PIA飛了我的爪子和奶茶,姿勢很是防備,一雙眼睛通紅,充滿了驚愕和恐懼,他的臉色很不好,蒼白,黯淡,濃濃的黑眼圈,極是疲憊,似乎又瘦了些。

我淡定地把手縮了回來,心疼地吹了吹自己通紅的手背,“晚上好呀,Doctor,這麽晚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呢?”

他一副吓呆了的表情,半天沒有反應。

我又問了一遍,直白地,“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在這裝什麽竹竿呢!”

“Ereen?對、對不起,”他喉嚨沙啞地厲害,直直盯着我,也不眨眼睛,“你回來了?”

“你來找過我了?”我問了一句,随即心頭一驚,假裝自然的解釋道:“對了我還欠你一頓飯呢,抱歉啊,我這幾天在朋友家那呢,倒是你,怎麽了?”

他慢慢低下頭去,底氣虛弱,“我,我忘記帶鑰匙了,回不去,你能不能,能收留我一晚嗎?”

然後又仰起臉來,眼神裏隐隐有期待,還透着不安。

啊……這家夥擺出這樣一副惹人憐愛的表情是想怎樣啊!

他果然很像松鼠。

“你穿得太少了,”我嘆了口氣,他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外頭再加一件薄薄的V領針織毛衣,我一件都抵過他這兩件,所以這個時候我即使知道他在撒謊,也不會拒絕,“走吧,我帶你回家,”頓了頓,嚴肅的聲明,“回我家。”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像笑容的笑容。

Reid起身的時候,我還聽到他褲兜裏鑰匙撞在一起的響聲,在龐大的夜裏,那清脆悅耳的金屬聲異常“動人”,吓得不住地咳嗽。

我轉了個身偷笑,用擔心的口吻道:“天氣這麽冷,你該不會是感冒了吧,在外頭坐多久了,肯定是凍壞了,我們快走吧!”

他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最後小聲應答了句“ok”。

屋子裏顯然比外頭暖和多了,我把他帶進來,先安置在小客廳裏的單人沙發上,準備好洗漱用品,然後叫他去洗澡。

“不過我這裏沒有男生的衣服啊,要不你穿着衣服睡行嗎?”我問他。

“嗯……嗯,”他點頭,“我就穿着衣服睡。”

“那你快去洗澡,出來就可以睡覺了。”我擺擺手讓他快點進去,準備拿過冬的被子給他在地下鋪床。

“Ereen?”他扒拉着浴室的門探出頭來,愧疚地問道:“手,還疼嗎?”

“不疼了,”我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關于補償,我們日後再談。”

“……哦。”他默默把頭縮了回去。

“吶,給你,擦擦頭發,別感冒了。”我遞過去毛巾,粉色的絨毛印着熊貓圖案,媽媽給買的。

“謝謝。”他小聲道。

“坐下吧,我們談一談。”我盤腿坐在給他鋪好的床褥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談一談?”Reid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一手抓着毛巾慢慢把它從腦袋上拽了下來,坐在我身邊,小心的空出一個拳頭的距離,神情緊張道:“談什麽?”

“什麽都好,”我遞了杯熱牛奶給他,自己小口小口的喝着,“比如你今天手裏拿的那封信,放心,它現在在桌子上很安全,你願意跟我說說話嗎?”

他看我了一小會兒,目光下移望着自己的手,又露出那種沉靜中帶着些難過的表情,啞聲道:“你從來都,只叫我Doctor,為什麽?我們算是朋友吧,可你甚至都不願意叫我Reid。”

我呆了一下,張張嘴想說些什麽,然後意識到他還沒有說完。

他繼續說下去,“你也沒有和我交換手機號碼,我想找你的時候,都找不到,我都沒有你的手機號碼!”

Reid的語氣裏開始摻雜了一些控訴和委屈,然後他擡起頭來,眼神裏有一點點受傷,“為什麽?有時候我感覺你是願意親近我的,可你總是一直刻意的和我保持距離,是我做了什麽不對的事嗎?為什麽你不告訴我,我,我可以,可以改進的。”

他那樣看着我,問着我,弄的我手心都冒冷汗了。

“對不起Reid請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我果斷悔改,飛快的說。

他的表情微妙的漂移了一下,呆愣愣的看着我。

我真心後悔自己怎麽就想了這麽個話題,搞得自己自身難保,我确實躲着他防着他怕自己陷入危險,但我哪次成功了來着,這家夥要不要這麽敏銳,算是——松鼠的直覺?

“我叫你Doctor……因為我一開始就這麽叫的吧,習慣了,”我木着臉解釋,努力做出認真誠懇的表情,“至于號碼,我前段時間手機丢了嘛,而且我跟你住得這麽近,再說了中國人都是比較害羞的尤其是我。”

昧着良心對一個純潔如斯又信任我的人撒謊,我真的鴨梨山大,老臉有發紅的趨勢。

“我沒有刻意要和你保持距離,”我低聲道,事實上都失敗了不是,“我們的确是朋友,沒錯的,你很好,我很喜歡你,不用擔心。”

我感覺我一說完這段話,Reid的表情更複雜了。我們是朋友,這句話用的是肯定句,其實就是在保持距離啊……

女人天生都很敏感,只是有些窗戶紙,不該被捅破、

指不定什麽時候,我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呢?

“Hey,給你繞過去了,well,現在我們解決了我的問題,來說說你的吧,Reid。”我笑眯眯地望着他。

“……好吧,”他這樣回答,沉默一小會兒,輕聲道:“Gideon走了。”

我差點打翻了自己手裏的牛奶。

“先是Elle離開,她走的時候,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Gideon離開的時候,也說了同樣的話,他說他再也看不懂這個世界了,我很害怕,我害怕最後大家都會一個一個地離開,那個時候,我又該去哪兒呢?”

他擡頭望着我,好像要在我眼裏尋求答案,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這段時間,我常在懷疑,懷疑自己能否勝任這份工作,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堅持下去,懷疑下一個離開的,會不會就是我?如果美好的事物都慢慢離我遠去,我還是我自己嗎?你看到的那個人,是我嗎?”

他說完這一段話,便不再擡頭,安靜地目光仿佛移到一個我無法企及的地方,我被他問得有些發懵,下意識地想對他說“至少我不會離開”,然而這句話卻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他不會離開,我知道他會有一個很棒很美麗的大家庭,那個團隊是他此生最的羁絆,我知道他不會永遠孤獨,我知道他會變的堅強勇敢。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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