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單朗又要出遠門了,可是見鬼,小活寶居然不跟他去!理由是葉安生病了需要照顧,雖然葉安是在替書館簽訂書協議回來的途中生的病,但那是他自己不當心,關書館什麽事?又關小活寶什麽事?

“其實我也有點不舒服,所以下次再陪小狼哥哥好嗎?”

這還差不多,單朗囑咐一二,獨自打馬離去。

白塵帶上給葉安煮的粥,散步般去了別院,照顧葉安吃了粥、喝了藥,陪着閑聊兩句便叮囑葉安休息,抱了葉安的髒衣服洗淨晾好,回去見葉安已睡着了,于是提了裝粥的食盒出了東廂小院,在正屋敞院裏遇上陸小姐,點頭示禮就要走,卻被叫住。

“單朗呢?就你一個人來嗎?”陸倩巧幾乎頤指氣使。

白塵含笑作答,“我是來看葉安的,至于單朗的所在,如果他沒跟你說,那就表示你沒必要知道……”

“你是什麽東西?憑你也敢教訓我!就算單朗拿你當兄弟,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小小的書館老板也敢直呼逍遙候的名字,早晚讓單朗抄你的家、砍你的頭!”

陸倩巧一手叉腰,一手幾乎指到白塵臉上,白塵微微站開一點,淡淡笑道:“你說我身份卑微,卻不知你又是拿什麽身份在教訓我?我最少還是單朗的兄弟,曾随單朗去過那邊府上,單朗明媒正娶的夫人尚且對我禮讓三分,你卻未得正名便已張揚跋扈,難怪單朗怕回此間,你實在讓人無法敬愛……”

“你找死!”陸倩巧揚手一個耳光,白塵輕巧避開,誰知陸倩巧用力太過,一個趔趄絆在地上,爬起來就要上前抓扯,卻被白塵驟然兇冷的神色吓住。

白塵冷聲低斥,“奉勸你別惹我,我不是什麽良善好人,只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不惜魚死網破也要報複回去,所以我不是你看到的這般好欺,我只是擅長僞裝、以退為進,對方若識相,我會寬宏大量,否則我會不擇手段直到我爽為止!”

陸倩巧驚愕不已,白塵卻已變回溫良軟善的樣,笑得謙和甚至天真,“我明天這個時候還會來看我朋友,到時還要請陸小姐稍事回避,孤男寡女不合道途多言,這是為陸小姐聲名考慮,我先謝過了,告辭

!”

陸倩巧依舊愕然無語,白塵提着他的小食盒出了別院大門,心裏則止不住苦嘲,白塵啊白塵,你何苦跟個女子計較?疾言厲色甚至威脅恐吓,看似自我維護,其實妒意使然,她若不是單朗喜歡的人,你會做出這般粗劣到醜陋的事嗎?自以為是地覺得她配不上單朗,打着替單朗不值的名義,教訓甚至欺負單朗喜歡的人,你豈止花巧心思?簡直卑劣無恥!

白塵沖自己翻白眼,一路自嘲着回了小院,在門邊碰上莫管家,說有要事找他,沒辦法,只好請人進屋上茶,然後詢問事由,聽完卻難免着惱。

“莫管家言重了,白某并不知道江少爺家近來多事,即便知曉,也與白某無關,莫管家一再誤言相求,實在污人清白,當真有些仗勢欺人!”

“白公子見諒,鄙人也是奉命行事,夫人閨中時多蒙表少爺一家幫扶,否則閨中小姐哪有能力持家掌事?如今表少爺家無端獲事,夫人豈能袖手旁觀?又不想因此去煩擾候爺,所以才令鄙人托言白公子,能得白公子從旁進言,候爺必會仗義行事,夫人也會記取白公子的恩德,來日但有所需,絕不虧折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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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管家起身鞠禮,白塵皺眉不悅,“我若猜得不錯,你家夫人已經求過單朗了,而且江少爺家不是無端獲事,所以你根本說了連篇謊話,原本請人幫忙應是誠信所致,若是巧言詐騙,受請之人縱然應了也未必能将事情辦好,皆因求助時得到的就是謊言,按着謊言的索引去幫人的忙,絕對誤事,莫管家以為呢?”

莫管家愧色點頭,“白公子教誨得是,鄙人卑下愚鈍,還請白公子見諒,夫人确實求過候爺,繼而才知表少爺原是得罪了白公子,候爺代為懲治也是重義使然,如今表少爺已經悔罪知錯,原想親自來跟白公子謝罪,又怕貿然打擾更添罪責,因此托請夫人遣了鄙人來,但求白公子施予諒解,如此,候爺必能消氣解事。”

莫管家再次作揖,白塵暗裏好笑又好氣,那日單朗就說江致遠的事要加利息,還說要慢慢來,誰知這麽快就把壞人打壓得卑躬屈膝,而且不隐諱是他幹的,雖然坦蕩,卻引得壞人使了人來小院求情,叫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莫管家暫且回去吧!此時我也給不了明話,等單朗回來再說,好嗎?”

白塵起身送客,莫管家臨出門時又奉上禮包,白塵冷臉推拒,上次就被單朗安了個受賄的罪名,這次死也要推掉,否則就落實罪名了!

莫管家不敢強行,只得揖禮而去,白塵回屋發了一陣呆,然後去了書館。

雙飛正準備歇店,之前一直擔心葉安的身體,聽白塵說葉安的病已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又聽白塵說起莫管家請求的事,不由好笑。

“這有什麽好為難?應下來就是了,單朗一則是替你出氣,二則也是讓那些想欺負你的人知道,你不僅是單朗的兄弟,你還是他異常重視的人,你甚至能左右單朗的意願。”

“我能嗎?”白塵茫然。

雙飛苦笑,“真是笨小孩!你生死未蔔,單朗尋你六年,誤認你死了,單朗守墳三年,你左右了他九年,居然質疑是否能左右,你豈止笨,你還辜負了單朗的苦心!”

白塵呆滞,喃喃道:“他只是覺得對不起我,想彌補而已,或許我真的左右了他九年,但不表示今後還會繼續,而且他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陸小姐嗎?”雙飛輕拍白塵一下,“你豈止辜負單朗?你還小量他的品行、侮辱他的眼光!憑心而論,你覺得那位陸小姐跟單朗很般配嗎?”

白塵愣一下,搖頭,然後再搖頭,“不是這樣的,單朗親口說他喜歡陸小姐,陸小姐也說單朗會為她休妻。”

雙飛呵呵笑,“那不正好?等他休妻娶了陸小姐,過不了兩天就後悔得想死,咱們不就天天有笑話看了?”

雙飛猶自笑,白塵卻笑不出來,“我不要他那樣!我希望他幸福!”

“幸福誰不想?良人可遇不可求,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雙飛頓住,笑道:“我是說一切随緣,況且多數恩愛夫妻也是旁人眼裏看着罷了,縱然白頭偕老也是習慣使然,所謂的幸福,知足常樂,随遇而安罷了!”

白塵愣住,“雙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感覺你有點悲觀,當然我知道你其實還傷心雙翅的事,但你一直都在堅強地自我療傷不是嗎?”

“自欺欺人還差不多!”雙飛說着就笑,拍拍白塵的肩,“回去吧!省得待會兒黑了我還得送你,老哥我也沒有悲觀,回去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什麽事?”

“單朗不喜歡男人,哪怕他為你苦過九年,但你喜歡他,是要勇敢地追,還是繼續暗戀?回去想想吧!”

白塵傻了眼,“你……你怎麽知道我……我……”

“瞎子都看得出來,何況哥有一雙慧眼?單朗看不出,那是因為他于情事還未開竅,你失措無解,那是因為顧慮重重,所以回去想想吧!”

白塵咬唇不動,半晌才求助般拉了雙飛的袖子,“我想勇敢地追,他說過不忌諱這種事的,但我又怕給不了他幸福,所以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雙飛笑,“千萬別問我,這種事,我是最大的失敗者,倒是你最近的功課做得一塌糊塗,看在你為情所困的份上,饒你一遭,給你十天時間,單朗回來之前,你都可以失魂落魄考慮私情,一旦他回來了,不管你追不追都不許把功課做得亂七八糟,否則我抽你!”

“是!”白塵拱手行弟子禮,本想服侍雙飛洗漱就寝,可惜被攆出門來,可見師父真是火了,回頭才覺得自己真是荒唐,天還沒黑定,誰會這麽早就睡啊?他豈止功課一塌糊塗?尋常事理都混亂不清了!

回到小院後,白塵作了深刻反省,然後開始自我鼓勁,從前只求悄悄喜歡就好,但是今天被人戳破心事,不止雙大哥,之前在別院裏,葉安也說了類似的話,卻是鼓勵他勇敢求愛,其實雙大哥也是以功課的幌子在鼓勵他呢!

雙大哥說單朗于情事沒開竅,回想吵架那天,單朗也說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所以單朗不是冷情,而是不知情為何物,雖然世人皆不盡知,但都為情生死相許,單朗不曾許人如此,卻為他九年苦度,撇開單朗不喜歡男人這一點,若不是為了心愛之人,誰會為誰那般執着?

彌補也好,贖罪也罷,單朗已付過九年心血,如雙大哥所說,單朗沒有止步于生死未蔔,沒有止步于生死相隔,反觀他,僅僅止步于單朗說過的不喜歡男人,如此怯弱的心态,有什麽資格說喜歡?

真正的喜歡應該象他當日跟朱小姐說過的那樣,一旦選擇了,便是荊棘叢生也趟血而過,刀山火海也笑而從之!

雖然那時還沒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是心志不該看人說話,所以喜歡上單朗,就該遵從真實的內心,不該因為單朗不喜歡男人就怯了心志,更不該擔心自己給不了單朗幸福,什麽都沒做就妄下論斷,不是丈夫所為!

白塵自我鄙夷,一夜心思輾轉,月落時才恍惚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白塵不再恍惚走神,不再功課糊塗,成天都在小臉上挂了自信而燦爛的笑,生意課業都應付自如,雙飛很滿意小家夥的表現,葉安也慶幸那天勸了白塵,否則根據他從雙飛那兒獲悉的情況,白塵遲早會被隐匿的心事壓垮,所以長痛不如短痛,即便遭到拒絕也好過将來後悔着痛。

十天後,單朗如約回歸,白塵高興得功課也不做了,要回小院去燒水做飯,雙飛揮手準了,葉安忙着去查點他簽訂的書,揮揮手去了庫房。

兩人都給了白塵無言的鼓勵,白塵也作好了各種準備,伸手要替單朗拿東西,卻見單朗微微錯身,白塵這才發現單朗身後還跟着個女子,嬌美容顏,然大腹便便。

“她叫豔秋,懷了我的孩子,我現下要帶她去別院東廂那邊安置一下,白塵你先回去做飯,雙飛陪我去一趟……”

“我沒空。”雙飛拉白塵回到櫃臺邊,“做你的功課,晚飯哥帶你出去吃!”

白塵整個人都是木的,此時也是木愣愣點頭,單朗也愣了一下,回頭見豔秋一臉倦容,也罷,不陪就不陪,單朗氣沖沖領着豔秋去了。

雙飛這才拍着額頭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拍拍白塵的肩,“對不起啊小家夥,這事恐怕是哥的錯,幾個月前,我找單朗陪我喝酒,要了幾個陪酒的人,豔秋是其中一個,後來我和單朗都醉了,第二天,單朗是從豔秋房裏出來的,總之這事都怨我,早就該想到豔秋賣藝不賣身卻願意陪宿肯定有問題……”

“沒有問題,只是真的喜歡單朗了,雙大哥不必自責,我都明白的,其實這樣也好,我沒事的,我還是回去做飯,沒事,我覺得還行,沒問題,應該還可以,我去做飯。”

白塵夢呓般念叨着去了,雙飛并不阻攔,去吧小家夥,不就一個懷孕的女人嗎?那是酒後亂性沒收好場子,單朗帶她回來只是負責,無關情愛……該死的,你帶她回來找死啊!

雙飛一拳砸在櫃臺上,葉安聽到聲響出來,“怎麽了?”

“你有辦法讓男子懷孕嗎?”雙飛不等答複就陰冷一笑,“能不能懷孕不要緊,這麽想負責的話,看他睡了小家夥怎麽說?敢不負責,殺了他!該死的,帶回來找死啊!”

葉安莫名其妙,但仍附和兩句,繼續去庫房清點新書,反正單朗說過,雙飛時瘋時好,不用理會,他自己會恢複正常。

想來可笑,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就變成半瘋癫,愚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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