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倩巧不會走,不管用什麽方法,她必須留下來,何況她還不知道是怎麽惹惱了單朗,或許是因為她一直沒跟葉安道歉,所以葉安撺掇單朗攆她?
陸倩巧氣呼呼去了東廂小院,在門邊就遇上了葉安,“是不是你讓單朗攆我?”
葉安不語,直直地走了過去,陸倩巧氣極,追上去揪住,“你做賊心虛想跑嗎?別忘了是誰讓你有今日這般富貴日子!要不是沾了我光,你能從鄉下跑到城裏來吃香喝辣?”
“放手。”隐含怒氣的聲音,滿是嫌惡的目光。
陸倩巧驚了一下,突然撒潑大哭,“我不走!你去跟單朗說,我已經跟你道歉了,我死也不走!我爹對單朗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不管我!你爹跟我爹是好朋友,你也不能不管我!鄉下那麽窮,我為什麽要回去受苦?單朗說你高興在鄉下教窮人的小孩念書,可我是女的,回去只有窮死累死!我不回!死也不回!你去跟單朗求情,說我不回!”
“我為什麽要幫你?候爺好心收留我,我自己都過得謹小慎微,幫你求情,連累我也被攆出去怎麽辦?好不容易才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誰不想安分守己清閑一輩子?你不走,自己去求,別連累我!”
葉安既是謊言亦是侃言,可惜陸倩巧聽不出關竅,上下打量葉安,撇嘴道:“瞧你這身寒酸樣,還錦衣玉食呢!單朗沒給你銀子嗎?穿成這樣也敢出去,簡直丢單朗的臉!”
葉安奈何望天,陸叔,這真是您老的女兒?
“我寒酸,不被攆,你奢華,回老家,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葉安拂袖而去,陸倩巧下意識自我打量,卻聽院門處有車馬來接她了,吓得她躲進了葉安的小院,一直聽到人聲漸漸平息,她才蹑手蹑腳出去,回到房裏一看,之前買的金玉擺設都不見了,首飾盒也空無一物,櫃裏的珠寶匣也都沒了影,所有绫羅綢緞、錦衣華服,全都不見了!
陸倩巧眼前一黑,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聽豔秋那屋傳來哀怨小調,根本是奚落她今日的遭遇,陸倩巧冷冷一笑,拆下滿頭珠翠,可惜來時的衣服早就扔了,所以找件尋常布衣換上,做賊一般溜出了別院。
小院這邊,白塵在滿院找小兔,因為不想圈養就沒用籠子,誰知一出籠就不見了,聽單朗在屋裏喚他,忙奔進去詢問。
“叫你這麽多聲都不應,幹嗎去了?”
“小兔不見了!”白塵拉住單朗,“幫我找找好嗎?它一個人很危險,隔壁有一只很兇的狗……”
“被吓到,它會回來,被咬死了,你找也沒用,去換件衣服,我帶你趕鄉集買新摘的蘑菇……”
“可是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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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聽話?”
“聽。”白塵無可奈何,進卧房換衣服時還床底櫃邊找了一遍,怎麽可能呢?白白的小兔那麽顯眼,究竟藏哪去了?正疑惑着,卻聽院門響,單朗是不會去應門的,白塵急忙系好衣帶出去,來人在門邊說了事就急急地回去了。
白塵呆在門邊不知所措,肩上突然被拍了一下,然後是單朗不帶怒氣的斥責,“怎麽又發呆?”
“不是發呆,是不知道怎麽辦,更不知道陸小姐為什麽跑那邊府上去了?”
“狗急跳牆而已,走吧,買蘑菇去!”
“你不去瞧瞧?剛才那人是你媳婦遣來的,你不怕陸小姐跟她說你有個別院的事?”
“我各州各地多的是宅院,不偷不搶何懼人知?”
“這個別院不一般,除去陸小姐,還有一個豔秋小姐,雖然是你嫌麻煩才收留下來,但你媳婦不知真相,肯定會以為你金屋藏嬌……”
“別說我沒有,就算有,關她什麽事?”
“她是你媳婦,名分上是,站在她的立場,這種事很讓她為難,按照一般的做法,她有責任把豔秋小姐接回府,否則她會落下不賢的罪名,可是你又沒發話,她不敢自作主張,當然這些都是假設,因為我們不确定陸小姐是否告知了豔秋小姐的事,所以你還是去一趟吧!算是看着我的面子好嗎?我都答應那人了!”
白塵耍賴般抱了單朗的胳膊,單朗輕彈白塵的額頭,“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許亂應人!”
“是!”白塵暗裏松了一口氣,打算繼續找小兔,卻被單朗帶出院門,為什麽啊,他要跟着去?
單府這邊,陸倩巧滿目豔羨,當然也很自慚形穢,不過人靠衣裝,如果她能做上逍遙候的夫人,一定不比朱慧珍差!當然現在的目的是留下來,朱慧珍很好說話的樣子,一定能幫到她!
“夫人要替我作主啊!如果不是豔秋欺人太甚,我也不敢跑來打擾夫人,本來我只是犯了一點小錯,單朗一時生氣就罰了我一下,她仗着有了單朗的孩子就目中無人,我不敢跟她計較,也不敢再呆別院裏了,所以夫人一定要收留我,我爹對單朗……”
“不用重複強調,令尊救過我夫君,亦既我的恩人,所以說吧,你要我們如何報恩?”
“我要住下來,單朗說過要娶我的!”
此話一出,驚了随侍的仆役,呆了屋外侍候的跑腿,就連朱慧珍最伶俐的陪嫁丫頭也錯愕無語,偷眼打量她家小姐,依舊端莊微笑,只是拎着茶杯的指尖泛白而輕顫,小姐氣得不行呢!
朱慧珍不氣,只是想殺人,溫和笑道:“你說我夫君要娶你,我卻不知我是何時被休,或是何時已死?因此陸小姐再好好想想,我夫君是說要娶你,還是說納你作妾?若是後者,我聽從夫命,若是前者,還請陸小姐複述我夫君的原話,是要休我,還是命我去死?”
陸倩巧滿目驚惶,現在才覺得朱慧珍不好說話,笑官打死人呢!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吧?陸倩巧讪笑,“對不起……”
“你總算會這三個字了!”單朗一腳跨進門來,朱慧珍急忙迎上去見禮,陸倩巧先是驚了一下,随即才覺得自己還有一點也比不上朱慧珍,人家已經是夫人都跟個奴仆似的,一見單朗就福禮又問安,親自請座奉茶,然後站到了下首的位置,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不看她那身打扮,還以為是個丫頭!
陸倩巧正打算跟朱慧珍學學,突然發現姓白的小子也來了,而且朱慧珍對他果真恭敬有禮的樣,難道姓白的還有什麽了不起的來頭?不然朱慧珍怎麽也請座奉茶?糟了,她得罪過姓白的,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嗎?
陸倩巧微上前一步,卻見單朗瞟着朱慧珍,“你找我過來有什麽事?”
朱慧珍欠身道:“妾身不敢輕擾夫君,只是這位陸小姐尋問而來,自稱其父對夫君有救命之恩,欲求回報,妾身不敢妄斷真假,因此煩擾夫君前來作主。”
“這麽點事你也處置不了?”單朗冷笑,白塵暗裏替朱慧珍叫屈,低聲道:“她沒說錯什麽,你和氣一點,別吓人好嗎?”
單朗皺眉,随即指令朱慧珍坐下,冷瞟陸倩巧一眼,“她父親救過我是真,我誠心報過恩也不假,只是她不知好歹,昨日我已命她回鄉,所以我知道的是她已經回鄉了,現在她人在這邊,你作為這府裏的主母,你自己看着辦!”
“是。”朱慧珍起身應答,陸倩巧則一下就跪到單朗腳邊,“我錯了,不要攆我走!你答應不丢下我的,我以前不知道你讨厭華麗的裝扮,今天看見夫人,我才知道往日我打扮得有些過分了,以後我會改,不要攆我走!夫人都準你納我作妾了……”
“陸小姐請慎言,我何曾應過此事?沒有夫君的吩咐,我不敢作主任何事,現下夫君已将你交由我處置,我給你些銀兩,夠你回鄉置房買田……”
“我不要!鄉下那麽苦,我為什麽要回去受罪?我要留在這兒,死也不回去!”
陸倩巧往地上一坐,果真賴定了的樣,朱慧珍為難地看向單朗,沒得到回應,只好用目光跟白塵求救,白塵苦笑,此時沒有別人他還可以多叫幾聲小狼哥哥就搞定,難道要他當着這麽多人撒嬌?
白塵幹咳一聲,單朗眼皮都沒動一下,依舊專心喝茶的樣,白塵無奈了,悄聲道:“你媳婦很為難,你發個話吧!這事論起來,你算罪魁禍首……”
“胡說!”單朗放下茶杯,擡眼盯着朱慧珍,“比這麻煩百倍的事你都能處理,這麽點小事還不夠塞你牙縫!你若當真不能,你也回娘家去吧!”
朱慧珍急忙跪下,“夫君息怒,妾身這就着人去辦。”說着,起身吩咐家丁攆人出門。
陸倩巧掙紮尖叫,抱着門柱不松手,最終被兩個家丁拖出門去,朱慧珍暗裏憤憤,回頭見單朗要走,忙上前請話,見單朗點頭準了,于是斥退下人,不着痕地将點心碟子往白塵那邊推了推,立刻發現單朗的臉色比先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冷,但不再冷硬,朱慧珍暗裏稱幸,跪地說話。
“妾身本不該再請夫君駁回的事,只是表哥一家于妾身恩義非常,如今獲事遭罪,妾身不忍坐視,還望夫君體恤垂憐。”
單朗久不作聲,半晌才看着白塵,“你說呢?”
“我聽你的。”白塵一臉乖巧。
單朗嗔目,“我想聽聽你的想法,真實想法!”
我的想法是江致遠該死,但是朱小姐又很可憐,坦言的話,你勢必不撤手,隐瞞的話,我不願。
“饒了他吧,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就行!”
單朗點頭,朱慧珍福禮拜謝,慶幸自己沒看錯,白塵再得寵也不敢太過驕橫,必定要在夫君面前表現出賢良,此時先讓他得意着,一旦夫君過了新鮮勁,就會跟剛才那女人一樣,把他交給她處置,只是他的運氣沒那女人好——白塵,必須死!
“怎麽了?”單朗更緊地拉了白塵的手,白塵笑,“你媳婦在目送你,可我覺得後背發涼。”
“你不是只覺得她可憐嗎?居然知道她恨不得你死,看來你還沒笨到家!剛才又為什麽替她求情?你知道什麽叫姑息養奸嗎?”
“知道,但我已經夠仗勢欺人了,何況她是你媳婦,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連你也挑不出毛病來,不是嗎?”
白塵半真半假的笑侃,單朗冷哼,“我挑她毛病幹什麽?人心住鬼,早晚錯腳,她現在只等着我冷淡你,她好置你于死地,殊不知,謀人性命者,多半以命相送,死地逢生者,多數心存善念,因此自毀還是自救,全憑個人選擇,我又怎會刻意挑錯以懲?”
白塵受益非淺,暗裏十分慚愧,果然他是花巧心思的人,滿腹狹隘,完敗于慧眼通透的小狼哥哥,卻被小狼哥哥喜歡着,實在配不上呢!
可是怎樣才能變成浩然正氣的大丈夫?怎樣才能跟單朗并肩同行?怎樣才配得上單朗的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