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什麽?”應偉楞了一瞬, 緊接着便是語無倫次,“不是,我不知道, 什麽時候的事?”

應偉說最後半句的時候是看向懷央的。

但......懷央才不會理他。

她小白兔一樣倚在溫九儒身上,揪着男人胸口襯衣的地方,抽了下鼻子, 要哭不哭的。

“他騷擾我,讓我當小三,我不願意,還罵我。”

“不是, 我沒有。”應偉像是終于找回了腦子, 接連兩步上前, 想向溫九儒解釋。

他雖然在臨安也算有頭有臉的企業家,但沒辦法跟華泱比。

而且溫九儒的背後是整個華溫。

應偉話音落, 懷央揪着溫九儒胸口衣服的手輕扯了兩下,像是要拉回男人的注意力。

然後頭埋在他肩上,聲音有些低, 但又清晰的足以讓在場的每個人聽到。

“他把我推到牆上,還想打我, 肩膀疼。”

溫九儒很配合地跟她演戲, 一手摟着她, 另一只手擡起摸了摸她的後腦;“不是說讓你到了跟我打電話, 我下來接你嗎?”

男人的聲音太溫柔, 後知後覺的應偉終于開始有了些恐慌。

被調戲未婚妻這種事,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不會原諒。

他兩手相互搓了搓, 再擡頭, 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

“不是, 我沒有,我沒想......”應偉徒勞地跟溫九儒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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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包裏有錄音。”懷央看都沒看應偉一眼,直接從溫九儒懷裏仰起臉,拿了手機放音頻。

手機外放的音頻,音質并不算特別好,但應偉的一字一句都很清晰,落地有聲。

懷央把聲音開到了最大,帶着電流聲的錄音回蕩在整個空曠的電梯間。

“讓你跟我是給你臉了。”

“臭□□。”

......

應偉罵得實在太難聽,溫九儒握着懷央小臂的手收緊,下意識皺眉。

這句“臭□□”落了之後,接着便是一聲響亮的“啪”。

懷央:.......

她沒想到她當時打的那巴掌這麽響。

應偉聽到這聲仿佛捏住了懷央的短處,不顧有保镖攔着,再次想往這邊走:“就這兒,當時她!”

應偉情緒激動,伸手指向懷央。

然而胳膊剛擡了一半,就被身旁的保镖再次按住。

懷央根本不給應偉說話的機會,伸手環抱着溫九儒的腰,搶先一步惡人先告狀:“這裏他罵完我,還打我。”

“嗯,給你報仇。”溫九儒接過周毅遞來的毯子披在懷央身上,把她裹着再次往自己懷裏塞了塞。

男人說這句的時候聲音很低,近似耳語,只有在他懷裏的懷央聽到了。

錄音還在繼續放着。

“讓你陪老子玩兩個月是擡舉你。”

“我應和的老板打個女人怎麽了?”

“你他媽還能報警把我抓起來不成?!”

“老子他娘的就是法律!”

......

一句接一句,響徹在整個電梯間。

應偉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遠處幾個華泱的公司高層,神色基本都變了,其中一個女高層更是再看應偉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屑。

應偉的太太今年也将近五十,是他的發妻。

雖然随着年齡的增長也微微發福,但她一身黑色旗袍式的長裙,能看出是個很溫婉的女人。

她朝應偉走過去,低聲叫了他一下。

應偉正愁有氣沒出發,态度特別不好,沖他太太很不耐煩地吼了一句。

懷央從溫九儒的懷裏露出頭,側眼,目光在應偉的太太身上落了落。

女人兩手搭在身前,背脊微茍,面上有一絲尴尬,但應偉吼完她,她便沒再說話。

此時,周毅适時地走上來,給溫九儒看了條消息。

消息是營銷部發來的,對三天前應和在食品安全上出現的醜聞進行了詳細而細致的評估。

具體到應和幾種肉類的貨源,包括在加工産銷的流程中為降低成本所采取的違規操作。

應偉之所以早年發家,也是通過違規操作降低成本,然後惡性競争打壓對手,占據市場的手段。

沒想到這幾年越發變本加厲了。

溫九儒把手機遞還給周毅,擡頭,看着應偉道。

“應和在食品安全上出現問題,華泱新機子的試運行将不再在應和進行,同時根據合約,華溫旗下的所有餐飲也暫時停止跟應和的相關合作。”

應偉整個人都懵了,如果說拿不到華泱新機子的運行權他姑且可以接受,那斷供華溫則是卸掉了他一大片市場。

“給華溫原材料供應的事情,宋總那邊說可以通融的啊,而且我這邊降低成本,華溫的貨源成本也就降低了!”應偉扒開保镖的手上前,心急如焚,“我早上才給宋總打過電話,新聞壓下去就可以了,我已經在找人公關......”

應偉提起宋梅更是給溫九儒點了把火。

“是她姓溫還是我姓溫?”溫九儒的聲音徹底沒了溫度。

應偉頓住腳步,啞然失聲。

一直流傳說溫家大房二房的關系很好,但此時此刻,在場的人卻覺得好像并不是這樣。

“還有,”溫九儒看向他,“把新聞壓下去,你的東西就沒問題了嗎?你在臨安食品業的這些年就是這麽混的?”

應偉下意識辯駁:“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往後兩家也不用合作了,應和另找東家吧。”

說罷沒再給應偉解釋的機會,溫九儒抵着懷央的腰,把她帶進身邊周毅早已按開的電梯裏。

電梯門臨合上之前,懷央又擡了頭,悄咪咪地往外瞄了一眼。

很好,經歷了這麽一場大戲,外面站的那些人,表情都還挺精彩紛呈的。

随着電梯“嘀——”的一聲響。

懷央輕擡手從發頂往下順了下頭發,從溫九儒懷裏掙脫出來。

懷裏的溫度驟然撤走,溫九儒垂眼看過去。

“怎麽了?”懷央拉了下身上的毯子看他。

溫九儒視線落在女人臉上。

未施粉黛,她眉毛并不算濃,皮膚白淨,唇色也淺,從唇中心往外,泛着很淡的淺桃紅。

公司裏的空調打得低,這也是為什麽他下來時讓周毅帶了條毯子的原因。

溫九儒視線移開,擡手幫懷央把身上的毯子扯好,聲音很低:“下午的組會什麽時候開始?”

溫九儒的音色天生就帶了些喑啞懶散,音調壓低時,聲帶處混的那絲震顫就更為明顯。

“推遲到了四點。”懷央回他。

幫她把毯子拽好,溫九儒手很自然地滑下去,再次輕抵在女人腰後:“下午去把證領了。”

時間太緊,溫九儒本打算周二從日本回來再跟懷央去領證。

但剛鬧了那麽一出,消息怕是馬上就要傳到溫元江耳朵裏。

溫元江現在遠在國外,9個小時的時差,他那邊正好淩晨兩點。

趕在溫元江起床前把證領了,省得夜長夢多。

什麽時候領都是領,懷央無所謂,點頭應了聲“好”。

溫九儒的辦公室在十二層,外面挨着的就是研發部。

他自己就是技術專業出身,自然知道對跟科技扯上關系的公司而言,研發有多重要。

從地下停車場上來的這部電梯并不是高層專用,中間停了兩次,一共上來三個普通職員。

每個在看到電梯門開,裏面站的是溫九儒時都是一愣,再然後瞥到他身旁,明顯跟他動作親昵的女人後,更是滿臉抑制不住的八卦表情。

溫九儒沒有很多老板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沒有把懷央藏着掖着的想法。

所以在三個職員紛紛擺手表示要坐下一趟時,都被周毅請到了電梯裏。

當然,是經過溫九儒授意的。

都是人,不分三六九等,哪有老板在裏面就不讓其他人坐的道理。

電梯經過幾次停頓,終于到了十二層。

電梯間和溫九儒的辦公室分別在十二層東西兩端的位置。

所以在溫九儒帶着懷央,出了電梯,穿過整個研發部和總助室,到盡頭他的辦公室前時。

懷央有幸接受了一路上百十來號人,或明或暗的注目禮。

他們震驚錯愕,交頭接耳的樣子實在太明顯,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這就是總裁夫人的待遇嗎?

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真的是倍感榮幸。

進到辦公室,門關上。

懷央聽到身後的落鎖聲,緊接着是溫九儒的聲音。

“衣服脫了。”

懷央一怔,沒明白何處此言。

難得在女人臉上見到這種表情,雖然并不明顯,但不知道是戳在了溫九儒哪個□□上,總之他有些愉悅地眯起眼,笑了一聲。

聽到笑聲,懷央半擡了眉看過去。

溫九儒走到辦公桌前,側對着她,一邊摘掉袖扣,把襯衫袖子挽起來,一邊偏頭又看了她一眼,開口道:“站着不動,是等着我給你脫?”

聽到這話,女人彎着眼睛,分外清淺地笑了下。

華泱這棟寫字樓在臨安市中心一個最繁華的商業區。

溫九儒的辦公室在十二層的最西側。

很大,除了外面的辦公區域,裏面還配了媲美五星酒店的休息間。

右手邊一整面的巨大落地玻璃窗,透過窗戶往下看,有來往匆忙為了生活奔波的上班族,有在商圈擺拍的街拍達人,甚至是在傍晚,還能看到從隔壁一個中學放學出來,穿着藍白色校服的學生。

紛擾的城市中心,高樓林立,喧鬧又孤寂。

正值七月的中午,窗外陽光有些刺眼。

懷央擡手遮在眼前,眯眼适應了一下,收回視線,轉向溫九儒時,男人已經挽好了一邊的袖子,斜靠着辦公桌在等她。

懷央歪頭笑了一下。

到底脫哪件,溫九儒說的并不明白,她索性自己不動手,直接走了過去。

懷央擡手推着溫九儒,擠在他和辦公桌之間的空隙。

往後靠了一下,半坐在桌子上。

“不想自己脫。”看着他道。

溫九儒好整以暇地看了懷央兩秒,發現她笑起來時,左邊有一個很淺的酒窩。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兩秒,溫九儒傾身,以半擁着懷央的姿勢幫她把披在腦後的頭發撩起來。

“懶成這樣?”

“剛撞得肩膀疼,擡不起來。”

溫九儒幫她攏好頭發,問她:“有繩子嗎?”

懷央揚了手,跟他示意手腕上的黑色皮筋。

溫九儒把黑色細繩從她手腕上拿下來,右手繞過去,手法很輕地幫她把挽頭發。

偌大的辦公桌,懷央靠坐在右側桌沿的位置。

溫九儒站在她的身前。

因為綁頭發的姿勢,懷央幾乎整個人都是被溫九儒擁在懷裏的。

男人身上還是那種淡淡的茶香,很好聞,懷央往前了點,用鼻尖蹭了蹭溫九儒胸口的襯衣布料。

溫九儒被她蹭得癢,松了挽頭發的右手,擡手托住她的下颚,很輕地制住她撓人的動作。

“頭發好綁嗎?”懷央仰着臉問他。

離得太近,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溫九儒低笑:“不好綁,你再鬧要綁到下午了。”

“好吧。”懷央妥協,沒再動。

能看出來溫九儒像是沒幹過這種事的人,他動作很慢,不得章法。

不過手上很輕,懷央倒是也沒感受到一下被扯到頭發的痛。

終于,五分鐘後,溫九儒完成了他并不算滿意的“作品”。

懷央看着撤開的人,左右晃了下腦袋:“好看嗎?”

溫九儒唇角微揚,不置可否,轉而湊近,托住她亂動的腦袋,幫她把身上那件白色外搭脫了下來。

原以為只是件普通的灰色長裙,沒想到裏面卻別有洞天。

整個露背的設計,正好掩在外搭的下面。

兩側的肩胛骨暴露在空氣裏,搭在上面的是兩根很細的綁帶。

是那種......加了綁帶比直白的露背更欲的設計。

“去沙發上坐着。”溫九儒說完,側身拉開辦公桌下的抽屜,找先前吩咐人拿上來的醫藥箱。

懷央沒動,坐在桌邊,晃蕩着腿,看男人彎腰拉開了幾個抽屜。

溫九儒看她沒動,扶着桌子,語聲清淡地開玩笑:“腿也邁不動?”

懷央收了腿從桌子上下來。

轉身往不遠處的沙發走,懶懶的:“邁的動。”

溫九儒視線落在懷央背後露出的肩胛骨上。

左右兩側都紅了一片,靠近右側的地方甚至擦破了皮,帶着輕微的血痕。

大概是跟溫九儒的性子有關,辦公室很多地方的布置都不大像辦公的地方,反倒像休閑區。

辦公桌對面的兩個長沙發,不同于正常接待客人時用的那種光滑的黑色皮質,而是用的具有棉麻質感的灰色布藝沙發。

圓形的白色大理石茶幾,整個區域下方還鋪了深灰色的羊毛地毯。

總之,和尋常辦公室的裝潢不同,溫九儒這裏仿佛是個家居設計的樣板間。

簡約,有質感,也很有格調。

懷央走過去,側坐在沙發上,低頭拿手機看了眼群消息。

溫九儒終于在抽屜的最下層找到醫藥箱,提着箱子朝這邊走時,看到裸着肩頸的懷央,又順手從桌子上把剛她身上披着的那條毯子撈了過來。

“冷不冷?”溫九儒走近,箱子放在茶幾上,展了手裏的毯子,把懷央從前面圍住。

掀開藥箱,繞過去,坐在她的身後。

空調溫度低,确實有點涼。

懷央攏了攏毯子,把自己的肩膀和胳膊都蓋住,只露了後背給溫九儒。

溫九儒坐下的位置離懷央有些遠。

男人想也沒想,放下手裏的藥和棉簽,前傾身體,一手抄在懷央膝彎,一手摟住她的腰,把背對自己的她往懷裏抱了抱。

懷央正在回夏琳消息。

冷不丁被抱起來,她下意識松了手機扶上溫九儒抱她的胳膊。

“幹什麽?”她回頭看過去。

太近了,懷央的鼻尖若即若離,已經挨到了溫九儒的下巴。

溫九儒看她一眼,輕捏她的下颚,把她的臉轉回去。

男人的下巴蹭過懷央的耳廓。

“塗藥,太遠了,夠不到。”溫九儒解釋。

“嗯。”聽到身後的聲音,懷央用毯子裹了裹自己,接着玩手機。

沾着碘酒的棉簽按在懷央後背擦破皮的地方。

有點涼,激得她整個人顫了一下。

察覺到身前人身體的變化,溫九儒左臂繞過去,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摟在懷裏,右手上的棉棒擦過她受傷的地方。

“這會兒嫌疼了?”溫九儒問她。

“沒有嫌疼。”懷央反駁,“被涼的。”

溫九儒好笑:“那也只能忍着,碘伏加熱,裏面的碘會揮發。”

“不超過四十度可以。”懷央聲音淡淡,卻是嘴強牙硬。

好好一個暧昧的氛圍突然變成了高中化學學術交流會。

溫九儒笑了一下,無奈道:“下次給你加熱。”

塗完藥,溫九儒把用過的棉簽和紙巾扔到身邊的垃圾筐,掀開懷央身上的毯子,看了看她的肩膀。

懷央皮膚白,肩膀上紅着的地方還很明顯。

“不是讓你到樓下給我打電話?”

溫九儒把懷央的身體轉過來,展開毯子又在她身上圍了圍,把她裹得像個粽子。

懷央兩個胳膊都被塞在毛毯裏,感覺到了束縛。

她掙了掙,沒掙脫。

擡眼看溫九儒:“剛拿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打,就被應偉拽住丢牆上了。“

溫九儒眸色有些深,噙着笑,承認錯誤:“嗯,我沒交代好司機。”

說罷站起身,欲要往辦公桌的方向走。

沒了束縛,懷央直起身,把胳膊從毯子裏抽出來,笑意盈盈沖他點頭:“對。”

江寧的民政局去年改了政策,周六也可以登記結婚。

溫九儒的戶口本就在辦公室,懷央的則在家裏。

“餓嗎?”溫九儒問她。

“不太餓,早上九點多吃的早飯。”

溫九儒從抽屜裏拿了戶口本,又撿起剛被丢在辦公桌上的那件白色外搭。

走過來替懷央穿上。

扔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溫九儒幫懷央套好袖子,側身撿過手機。

周毅:老板,你帶了女人回辦公室的消息已經被傳了出去,估計再過四五個小時,等老溫總起床,電話就會打過來。

公司裏有溫元江的人,消息傳出去也不意外。

只不過剛在樓下的那幾個都是他的心腹,所以溫元江那邊應該暫時還不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

溫九儒扣了手機,拍拍懷央的後腦:“走了,吃個飯,去民政局。”

兩人從樓上下來,在停車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應偉的太太。

溫九儒的幾輛車都停在地下二層最東側一個被專門劃出來的位置。

兩人從電梯間出來,繞過拐角,走了有幾十米,在即将要到九儒車前時,懷央看到了不遠處靠坐在停車場休息區的女人。

懷央想了一下,拉住身旁的人:“你能等我一下嗎?”

溫九儒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六七米外的王蓮。

兩人右手邊停了輛suv,邁巴赫GLS600,平常溫九儒有私事出行,大多開的都是這輛。

民政局這種地方,還是不要開瑪莎招搖了,表達一下對婚姻的虔誠。

溫九儒示意了一下車:“我在旁邊等你。”

懷央點頭,彎了彎眼睛,感謝他的體諒:“謝謝。”

接着,懷央腳步輕快,走向了角落坐着的女人。

“冒昧地打擾一下。”懷央彎腰,語氣輕柔。

聽到聲音,女人慌忙擡頭,在看到是懷央時,更是兩只手不知道要放到哪裏,忙着要站起來。

懷央輕按住王蓮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自己則半蹲在她面前,很溫和地說。

“我是想問一下你是否需要幫忙。”

剛從電梯間出來,懷央就看到了王蓮,只不過是走近,才看到她身上的傷。

女人身上的黑色長裙已經不算工整,發絲淩亂,唇角和眼尾都有紅痕,看起來像被打的。

懷央想幫她,但也知道很多人在狼狽時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所以一直猶豫沒有上前,直到看到王蓮身上并沒有背包也沒有拿手機。

面對突如其來的好意,王蓮不明白身前人的來意。

她下意識為剛剛應偉的事情道歉:“對不起......”

懷央握上王蓮的手,語調很輕,但極其認真,看着她:“剛剛的事情因你丈夫而起,雖然我和他有一些矛盾,但這并不是你的錯,所以不要道歉。”

懷央的音色本就清淡柔和,當她刻意緩了音調,更是有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半個小時前,在電梯間被溫九儒擁上電梯時,懷央就注意到了王蓮。

當時應偉說自己是等在停車場硬貼上來的賤女人,随手甩開她的時候,她有看到王蓮想往她這邊過來,眼神是關切的。

所以,懷央直覺王蓮應該有苦衷,不是那種無腦護夫的人。

不然她也不會多事,來跟王蓮說這些。

大約是懷央的語氣太溫柔,王蓮不僅下意識選擇了相信她,還再次跟她道了歉。

“我......現在身上沒錢也沒手機,你能借我手機打個電話嗎?而且應偉那個人,”王蓮停頓了一下,“剛在電梯間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他的問題,和你沒有關系,他就是那個樣子。”

說到最後王蓮的聲音已經低了下去。

聲音裏有一絲尴尬。

懷央把挎包裏的手機遞給她,接着起身,往旁邊避了兩步,給王蓮一個安靜的空間打電話。

王蓮不知道打給了誰,沒說太久就挂了,緊接着她走回來,把手機還給懷央,感謝道:“我朋友等下來接我,還有謝謝你。”

盡管窘迫又狼狽,但王蓮呈現出的樣子,仍舊有經過歲月沉澱的優雅。

先前無聊,在網上翻財經新聞時,懷央看過一些應和的。

說應偉和太太王蓮,早年夫妻同心打出一片天地,但在應和的名字打響之後,王蓮便回歸家庭,把事業留給了丈夫。

新聞一直說她善社交,在生意上也很有頭腦。

如今落得這樣.....懷央看她面相,大概是太過溫婉善良,狠不下心罷了。

還了手機,王蓮轉身欲走,懷央想了一下,伸手輕拉住她。

王蓮的年紀幾乎能做她的母親。

懷央動了恻隐之心。

她不知道王蓮是處于什麽目的忍讓,但出軌,家暴,把往日夫妻二人一起做起來的生意霸為私産。

這哪一條單拎出來,都是懷央無法接受的。

所以她還是想在不傷到對方自尊,不侵犯對方隐私的情況下,幫幫王蓮。

想了下,懷央上前半步,從包裏找了根筆,又抽了張手帕紙出來。

她咬開筆帽,在餐巾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

把紙巾遞過去的時候,她故作輕松:“我現在在寧大心理學讀博二,也認識一些各行各業的朋友,我們很投緣,所以如果你以後需要幫忙,可以問一下我。”

心理上,或者法律上的。

懷央臉上一直挂着很暖人的笑。

沒有攻擊力的長相,彎着眼睛笑時,總能很輕易的就讓人卸下防備。

王蓮年初剛過了四十八歲生日,這麽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所以怎麽會聽不出懷央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垂眼,看到手裏白色紙巾上,用黑色簽字筆留下的一串數字,終于,忍不住,眼眶微微發酸。

這麽些年過去,她年齡大了,已經很少再哭。

但此時此刻,可能因為陌生人的溫暖和丈夫的涼薄對比太明顯,她竟一時有些忍不住。

都說人被苦難壓彎脊梁時沒留出的眼淚,反倒會在被關心時落下來。

“謝謝。”王蓮聲音有絲硬咽。

懷央在心底微嘆氣,傾身,摟住王蓮的肩膀,輕拍了兩下她的背。

想到溫九儒允諾自己的那三千萬,垂眼笑了下,在王蓮耳邊道:“心理治療,法律援助,包括打官司時需要的資金,如果有需要,都可以問我。”

幾米外靠着車的溫九儒,目光一直停在懷央和王蓮的身上。

五六米的距離,寥寥數語,從一開始就落在了他的耳朵裏。

男人眼神淡淡,神色不明。

她好像有很多面。

幾天前在巷子裏踹谷宇的是她,剛剛在電梯間錄應偉音頻裝柔弱的也是她,現在摟着王蓮,每一句都和煦有分寸,又溫柔有力量的還是她。

“溫總,衣服找到了。”林羽走到溫九儒身邊,在離他半米的地方停住腳步。

三分鐘前,周毅下來給溫九儒送鑰匙,溫九儒喊他跟林羽說,找套幹淨的女士衣服拿下來,四五十歲的女人能穿的。

林羽是在先前電梯間裏目睹那場大戲的,華泱女高層。

比溫九儒還要大四歲,人有些古板強勢,但工作能力非常強,從華泱成立開始,就是溫九儒麾下的元老。

女性想在科技公司闖出一片天很難,當時很多人對林羽的能力産生質疑,但溫九儒看重她的實力,和那些人的看法不一樣,他并不覺得在這方面女人的能力就一定比男人的能力差。

所以當年溫九儒力排衆議,留下了林羽。

而林羽的成績也向大家證明,溫九儒的決定确實都有他的道理。

“嗯,跟我過來。”溫九儒接過她手裏的衣服,往懷央和王蓮的方向走。

聽到腳步聲,懷央松開手,看過來。

王蓮手背抹了下眼角,也轉了頭。

溫九儒一向随和有禮,此時更是。

他把衣服遞過去,溫和道:“去洗一下,換個衣服,再等朋友來接,來得及。”

王蓮垂眸看了眼溫九儒手裏的衣服,又下意識擡眼看了下身旁的懷央。

溫九儒下巴微點,示意了一下身後站着的林羽。

“華泱研發部的副總,你跟着她走就行。”

男人神色清朗,和身邊的懷央一樣,很輕易的,就能讓人想到,溫柔而強大這幾個字。

他抿唇淡笑,讓王蓮放心:“我們華泱的人,嘴一向很嚴。”

懷央從溫九儒拿着衣服走過來就半轉了身體看向他。

男人鼻骨中間有一顆很小的痣。

明明小到湊到很近才能看到,卻又影響大到總能弱化他五官中堅硬泠冽的線條。

懷央垂眼笑了,半步跨過去,站在溫九儒身邊,把搭在他小臂上的衣服遞給王蓮。

沖王蓮眨了下眼,帶了些撒嬌:“這套連體褲真的好好看,試試嘛。”

王蓮被她的語氣逗笑,默了兩秒,像是終于下定了什麽決心。

接了衣服,再次看向溫九儒和懷央時,說話的語氣和神态都不像先前那麽軟。

“謝謝溫總。”王蓮道。

末了,她眼神在并肩而立的兩人身上流轉了一下,眉眼柔和:“謝謝。”

溫九儒點頭,牽過身邊懷央的手。

他有意讓氛圍不要這麽沉重,玩笑道:“她一般負責打前線,我負責替她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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