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世上最悲慘的事莫過于你站在我面前,知道我愛你——卻跟我談錢!
夜很深了。許言夏很困,但她還不能睡。
客廳的燈還大亮着,音響裏重複着一首歌,聲音很大,一遍遍略過許言夏的耳畔。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陌生的人還窩在沙發裏喝着那瓶秦紫葉未喝完的1982。
“咚咚咚”,敲門聲不期而至。
“睡着沒?沒睡着就出來陪我喝酒。”歐陽瑾顯然有些醉了,聲音有些迷糊。
許言夏十分想要睡着,想要忽略門外頭站着的人,可是她是個誠實的人,從來說不出“我已經睡着了”這種謊話。
“就知道你小子裝睡!”在許言夏遵從了良心拉開房門後,歐陽瑾從鼻子裏哼了這麽一句,随即将手裏的酒瓶子扔到了許言夏的懷裏,霸氣側漏,道:“喝!”
“我不會。”許言夏抱着已經見底的酒瓶,無奈啊。她見過歐陽瑾的次數屈指可數,那僅有的幾次見面,歐陽瑾都是精致的幹練的,甚至可以成為精明的模樣。像爛泥一樣的歐陽瑾?世界太荒謬了。
“怎麽,看不起我?”此時此刻的歐陽小姐哪裏看得出來小十一君心裏頭這樣多的思想,她的世界裏只剩下酒和郁悶。
“小秦讓我給使用費,那我可要好好使用下你,不然多吃虧,你說是不是呢?呵呵。”歐陽瑾說着胡話,軟癱癱的身子搭在許言夏身上,要倒不倒,要醉不醉的朝許言夏笑。
音樂還在響,播的是一首粵語老歌。
“你說你從來未愛戀過,但很珍惜跟我在消磨,我笑我,原來是我的錯……”
歐陽瑾跟着旋律輕輕的哼,聲音緩緩的飄着。許言夏聽不懂粵語,不清楚到底在唱着什麽,只是有股子傷感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
酒,音樂,傷心的人。不眠之夜的另一個可能,三要素都齊全了。還有什麽理由不喝酒呢?
“這是什麽歌?”許言夏倒在沙發裏,兩頰泛紅,她只喝了一丁點,微醺的感覺很好,像做夢。
“如果你知我苦衷。”歐陽舉着瓶子,當然,這早就不是秦紫葉剩下的1982了。酒櫃的門打開着,濃郁的酒香散布在室內的每一個角落。歐陽瑾有點兒傷心,有點兒高興,有點兒只能用酒來治愈的錯覺。
Advertisement
“你不開心是嗎?因為我住進來?”許言夏有點兒擔心,有點兒害怕,有點兒喝酒之後壯出的小膽子。
“你看我這樣子像不開心嗎?我開心的很!”說完歐陽瑾便放聲大笑,笑的太用力了,最後都笑出了淚花。
“我,我明天跟秦姐說,我,我自己想辦法找地方住,你,你別不高興。”許言夏的舌頭打結,腦子倒是清醒,歐陽瑾泛着淚花的眼睛在她的視線裏模模糊糊的,但那眼裏的憂郁卻真真切切。
“我白天上班,晚上值班,有空都在咕咕消磨。”歐陽瑾仰頭又灌了一口,喝的太猛,舌尖還沒有體味,味蕾就先奪了快感。“我把時間都消磨掉了,這房子誰住着都一樣。小子,你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在我這不要裝嘛!反正我對你也沒有歹念。”歐陽拿酒瓶戳戳許言夏的胳膊,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了顧秋的樣子,臉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個壞笑。
許言夏渾身一抖,歐陽臉上似笑非笑的暧昧樣子讓人抓狂。
“我們,喝喝酒,談談心。怎麽樣?”歐陽瑾的酒瓶子在許言夏的眼前晃蕩。燈光透過玻璃,顯出無數個折射,很好看。
“談心,談心……”許言夏手裏的酒瓶空了一半,确切的說是,小十一君有點醉了。
“你戀愛過不?跟人表白過嗎?”歐陽瑾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着,她需要個人在耳邊說說話,證明她還沒有醉。
“戀愛?表白?表白……”許言夏真醉了,兩頰緋紅,像燒了兩朵小紅雲,眼裏的光線都染了顏色,舌頭打結更厲害了,“我告訴你個秘密哦,學長跟我表白過哎!”
噗。歐陽瑾一口酒毫不猶豫的噴了出來,驚的定定看着眯着眼睛望天的小十一君。她确定自己沒有聽錯,這小子說的是“學長”,而不是“學姐”,并且臉上還暈着一抹羞怯。
“秦紫葉不會……砸自己招牌吧?!”歐陽瑾的酒醒了大半,她突然意識到——問題很嚴重,小秦很危險!
“可是吧,我拒絕了!嗯,拒絕了!”許言夏還沉浸在自己浪漫史的回憶中不能自拔,半躺在沙發裏,眯眼笑:“雖然,他帥,有才華,但是……說不出來,感覺,嗯,感覺不對!你說,我以後會不會遇到比他好的男生啊?要是遇不到,怎麽辦?”
男生?男生?更好的男生?歐陽瑾一點也不醉了,這一秒,她感到了不可遏制的悲哀。為秦紫葉,為顧秋,為了這個寂寞的夜晚。
人生何處不狗血。歐陽瑾深有體味。
“你,你喜歡男的啊?”歐陽深吸口氣,這種問題算是個什麽問題?但現在,它就是個問題啊!
“我,我,我當然、應該,對,應該喜歡男的啊!難道喜歡女的啊?我,我還,我還沒想過要喜歡女的呢!沒想過……”許言夏活的很常規,想法很常規,回答的也很常規。然而,這所有的常規在這個場合,變成了驚雷。
“好你個好受受!”歐陽瑾就這樣被雷死了。其實,她很開放的,非常開放。可是,關鍵這事兒聯系着秦紫葉,聯系着秦紫葉的錢,聯系着顧秋的感情,當然還包括顧秋的貞潔,太複雜!太複雜了!歐陽瑾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想要立刻去睡覺。
“為什麽所有的秘密都要被我知道?!天呀,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歐陽瑾的內心在咆哮,比黃河奔流還瘋狂。被上帝選中的人,其實,沒有什麽為什麽。
“其實,我是說,嗯,許……十一,你可以試着喜歡女的。慢慢來,也許就可以了。”歐陽瑾力圖挽回着什麽,即使明知許言夏已經醉到天堂裏去了,但掙紮還是要掙紮的。背負了太多秘密,她有些承受不來。
“喜歡女的?嘿嘿,喜歡女的?”很明顯,許言夏覺得面前這個慌裏慌張的女人在跟她開玩笑。
“喜歡女的啊,你可以的,十一,那麽多美好的女人等你愛,你別往彎道裏走啊!我,我們需要你!”歐陽瑾張開懷抱,做了個令她自己都無比惡心的聖女模樣。她要拯救可憐的小十一君,讓她恢複“正常”。
“嗯,喜歡女的,喜歡女的。”許言夏重複了一遍,又重複一遍,眼裏冒着異樣的光彩,她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完全不知歐陽所雲。在朦朦胧胧的光線裏,仿佛有個人在對着她笑,很好看的笑着,朝她招手。光影很晃,許言夏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但她确定,那是個女的。
“十一,我跟你說……”見小十一略有所動,歐陽瑾操碎了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眼皮重重的,嘴裏還在碎碎念:“那麽多美女,美女,你看啊,嗯,美女,小秦,小秦,美女……”
沙發裏人睡的香噴噴,燈亮着,音樂還響着。
黎明的天空泛着魚肚白,萬家燈火早就熄滅,唯等着東邊的日出,帶給這個城市光亮。
“又是陰天,都快五點半了,太陽還沒起來。”秦紫葉蜷縮在駕駛座裏,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呵欠,嘴上雖在抱怨,眼睛卻眯成了一條縫,緊緊的盯着東面微亮的天空。
“看日出是要碰運氣的。看來今天,我和你都不怎麽走運。”坐在副駕駛座的顧秋亦是一臉倦容,擡手捏捏鼻梁,算是振作了精神。幾絲長發遮住了她的眼簾,但顧秋似乎并沒有撩開的想法,只任由頭發随風輕輕的飄着。
“你說歐陽現在在幹嘛,會不會睡的跟頭豬一樣?”秦紫葉百無聊賴,太陽不出來,害她浪費了大半個夜晚的睡眠,所以,她恨睡的好的人。
“如果她睡的像豬一樣,你是不是就永遠不要再見她了?”顧秋忍不住笑出聲。
“不要往我身上扯。顧大小姐,你把我的小十一君往歐陽那裏送,又是有什麽目的呢?”秦紫葉妖嬈的甩甩頭發,縱使一夜疲倦,她的腦袋還是靈光的,她的形象還是美好的。
“哦?被你識破了?”顧秋的笑聲打住,從座位裏直起身子,傾向秦紫葉,緩緩道:“多謝你沒有拆穿我咯!”
秦紫葉彎了彎嘴角,抱着手臂,目光迷離的瞭望天邊:“顧,你想什麽我不知道,不過,我想的是,她不是一盤好菜,你還是不要吃的好。”
“我知道。他和她,我還分的清。只是,好奇罷了。”顧秋飄忽的聲音很輕,語氣很淡,将秦紫葉突來的認真抹掉,就像墨水化進了白水裏。
“他?他?什麽跟什麽哦……你是想讓歐陽做壞人,探她的底吧!”話題迅速被秦紫葉轉開,她還不想跟顧秋讨論她的商品,特別是可能破壞咕咕信譽的特殊商品。
“我哪裏有你想的這麽壞,秦,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在意歐陽瑾了呢?”顧秋轉換話題的功力也不差,炸彈又被丢了回去。
“我們都是好朋友,對吧?”秦紫葉接招,出招,“歐陽可不是知心姐姐,小心你的好奇害死小白兔。”
“小白兔也有牙的,我倒有點為你的歐陽擔心了。”顧秋不是省油的燈,刀槍棍棒,十八般武藝也算是樣樣精通——你的,歐陽。
“好了,看日出,我們看日出,好不好。”秦紫葉非常郁悶,如果再繼續說下去,恐怕最後“你的歐陽”會變成“你的最愛”、“你家女人”這種不着邊際的鬼話。及時打住,明智之舉。
太陽在兩個女人的鬥嘴聲中搖搖晃晃的升起來,明亮的光映在半邊天上,映紅了鳥群和樹林。無限的光芒照耀着秦紫葉和顧秋,也照在高樓裏兩個睡着的人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