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童童……”鐘錢亮眼巴巴的望着一直支着頭思考問題的黎童童,實在受不了這安靜得詭異的房間,開口提醒道。
黎童童擡眼茫然,“幹嘛!”
鐘錢亮對于黎童童對自己兇巴巴的态度一臉無語,猶豫着最後還是厚着臉皮說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你,真不去見小耀了嗎?”
黎童童頭轉向閉目養神的金子宵。
金子宵感受到黎童童的目光,只是點點頭,并未睜眼。
“是江恒耀讓你來找我的?”黎童童扁扁嘴,對鐘錢亮道。
鐘錢亮為難的搖搖頭,緩緩道:“只是昨晚小耀病突然加重了,小耀其實一直惦記着你的事情,我想你去的話,他會不會好受一點……”
“鐘先生也很會替人着想的嘛。”金子宵突然開口,嘴角含笑,緩緩睜開的雙眸閃着讓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鐘錢亮後面的話一口堵在了喉嚨,一句話都沒辦法說出口了。這句話什麽意思,黎童童沒聽懂,可鐘錢亮是聽懂了。事實上,這句話本來就是說給鐘錢亮聽的。
金子宵話裏有話,正是在諷刺他鐘錢亮過河拆橋,只有用的住的時候才會想起黎童童這件事,正在為黎童童讨說法呢。
鐘錢亮懂,自己這次确實做錯了事,金子宵在為黎童童撐腰,罵自己做人不厚道。他也清楚,所以一句話也沒反駁。
看來這個金子宵不會在黎童童別的事情上插手,在某些事上卻會不依不饒。
這個金子宵跟黎童童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鐘錢亮只知道,司徒家的二少爺司徒寐和金子宵這個白道頭頭關系糾纏不清,就算有司徒楠嘉是司徒寐弟弟這層關系,黎童童也不至于讓金子宵這麽維護着他吧?這感覺就像自家孩子在外受欺負了,家長跑來欺負回去一樣。
金子宵似笑非笑又道:“童童,你覺得呢?”
黎童童斂眉垂眸,捏着衣角,聲音很低:“我還是想要去看看江恒耀……”不管怎麽樣,就這麽聽着就很擔心了。雖然江恒耀那麽脆弱的病倒,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況且……江恒耀還幫他壓下負面新聞。可是江恒耀不是巴不得他黎童童出醜的嗎?不然他就不會拍他果着的照片了!
看不懂江恒耀到底在想什麽……
黎童童內心雖糾結,可是下定了的決心還是不會變的。
“我若是去,江恒耀會不會不想見我?”黎童童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這是鐘錢亮自己來找他的,可跟江恒耀沒有半毛的關系啊。
萬一自己這次使小脾氣的事情,激怒了江恒耀呢?按照他的理解,江恒耀是把他劃為一條戰線的吧,這次自己離開,算不算背叛呢?
鐘錢亮摸摸鼻子道:“應該不會吧。”語氣也不太肯定……
黎童童:“……”
金子宵道:“童童現在去,似乎不合适呢。”
黎童童和鐘錢亮同時轉頭看向金子宵。
“你去不正好如了簡雪玲的願嗎?韓杜美為什麽停止江恒耀的權利,是什麽原因你知道的吧。”金子宵輕輕喝了一口茶,緩緩道,“江恒耀是現任家主韓杜美指定的江家的唯一繼承人,若是你就這樣去的話,可是會讓韓杜美抓狂的哦。說不定,江恒耀可是會受什麽更大的危險也不一定。”這可就不是僅僅分開居住就能讓韓杜美罷休的。
金子宵說的含糊,鐘錢亮心裏一驚。還好幸好自己沒有一時沖動帶着黎童童回去了。
“那怎麽辦呢?”黎童童皺眉。
金子宵伸過手揉了揉黎童童趴在桌子上垂喪着的腦袋,笑眯眯道:“沒關系,辦法是有的,不過——”
黎童童立馬眼睛滿是小星星盯着金子宵,語氣激動,“你有辦法?”
金子宵含笑點頭。
鐘錢亮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你扮成照顧生病中江恒耀的保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接近他了。”
黎童童嘴角抽,“扮女的?”
金子宵繼續點頭。
鐘錢亮默然,已經準備躲避黎童童憤怒掀桌的暴行了。哪知黎童童只是屈着食指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擡頭認真道:“好。”
“真的?”鐘錢亮忍不住反問,驚訝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這孩紙怕是腦袋氣壞了?
黎童童應道:“嗯。”不就是扮成女人麽,只要能去看着江恒耀好起來,只要不會連累到江恒耀就好了。
鐘錢亮看向金子宵,皺眉道:“你誘導童童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金子宵笑容不減,坦然道:“比你的目的幹淨的多。”
鐘錢亮尴尬輕咳,不死心的對黎童童道:“真的确定了?”
黎童童白了眼鐘錢亮,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小孩!用得着問那麽多遍嗎!”
鐘錢亮捂面掩淚。童童已經化生為小耀的腦殘粉了麽……還是說——
不太敢想象下去……自己腦補是腦補,可是現實跟想象的真的不一定就一樣啊……萬一小耀并不喜歡黎童童,那童童那顆心該放哪?鐘錢亮心裏隐隐擔憂。
當初想要撮合黎童童和小耀,只是因為見小耀喜歡吃黎童童做的飯菜,想着這應該能讓單純可愛的童童走近小耀心裏,改變小耀冰冷的心,讓小耀不再因為仇恨而封閉自己……
可如今——
鐘錢亮心裏憂慮漸漸濃重起來。
自己果然還不夠了解小雅啊。鐘錢亮心裏嘆氣。只是希望無辜而單純的童童不要在這裏面傷了心。
金子宵說得對,自己不過是一直在利用黎童童而已。目的什麽的,都是出于一片私心,根本沒有替黎童童考慮過後路。
金子宵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響起。
門外進來一隊侍者。
黎童童和鐘錢亮都茫然看了看進來的人手裏托着的托盤,又扭頭看了看金子宵。
金子宵解釋道:“這裏有一些衣物,到時候童童你可以方便用。那邊酒店也是我手下的,在酒店裏不用顧慮太多,只是出門要小心了。”
黎童童疑惑的走近使者們托着的東西,揭開一個托盤上的綢布。
一看上面的衣物,眼睛頓時瞪得直直的,小臉噌的變得通紅。裏面是裙子……
雖然想着扮成女人,可是看到裙子近在眼前,黎童童還是不好意思起來。
金子宵端着精致小巧的碧藍色茶杯,悠然道:“這些裙子,你以後會用上的,僅當送你了。”
鐘錢亮也走近了瞧,裙子都是上好的料子,掀開看,做工精致,設計獨特,都相當的漂亮。掀開其他的綢布,鐘錢亮越看臉越黑。
看罷,鐘錢亮坐回位置上,瞅着笑眯眯的金子宵:“該不會是你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吧?”居然準備的這麽齊全。假發,高跟鞋,裙子,手提包,各種飾品,還有化妝的!
金子宵擺擺手,“非也。”
鐘錢亮一臉狐疑:“不然怎麽會……”
金子宵道:“東西确實是我準備的,不過不是我的想法。”
鐘錢亮立刻戒備起來:“誰?”
“莫急莫急。”金子宵招了招手,讓黎童童回來坐好。
黎童童坐下,也奇怪的問,“你是早就有這個打算?”
金子宵輕聲笑道:“當然不是。”
黎童童張大了嘴,随即眼睛眯起:“不會是楠嘉把?”那個混蛋!這麽損的招,一定是他想出來的昂!
作者有話要說: 小淫最近忙,好困,,,,,,今天的差點就只有1000字了……因為腦袋根本就不能運轉了。嗚嗚…小淫一直堅持着,堅持着,堅持着,,,,寫滿了2000+、、、求撫摸QAQ、、☆、小記者撞牆記44
黎童童張大了嘴,随即眼睛眯起:“不會是楠嘉把?”那個混蛋!
金子宵但笑不語。
黎童童咬牙切齒,畫着圈圈詛咒某人中……死楠嘉,在江家不好好做任務,還有心思捉弄他!而且……還把他吃的死死的。因為他現在也只有這麽一個辦法是上上之策了。
只是,楠嘉怎麽會猜到自己想要去見江恒耀呢?
換上了裙裝,經過一番打扮之後,黎童童成功的從外表上僞裝成了一個活脫脫的萌妹紙。化過妝後,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靈動。
看着精致漂亮如瓷娃娃般的黎童童,扮成女人,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一切都是那麽的協調,鐘錢亮張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金子宵滿意的點了點頭:“童童果然适合。”嗯,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黎童童滿臉緋紅,扯着裙子扭捏道:“真的行麽?”
金子宵嘴角一勾,揉了揉黎童童頭上盤好的長發,“相信你自己。”
鐘錢亮收起下巴,對黎童童道:“童童,走吧。”轉頭又對金子宵道:“多謝金先生今天相助了。”
金子宵擺擺手,“受人之托而已。”那可是有報酬的,所以無須受到答謝。
“祝你好運,童童~”金子宵一臉笑意,看着黎童童和鐘錢亮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道別之後,黎童童一身裙裝上了鐘錢亮的車,一路直奔向影視城。
路上,黎童童不安的問道:“江恒耀會不會認不出我來?”認不出來最好了!
鐘錢亮一臉黑線,“認不出來,當小耀是傻的嗎……”
“哦。”黎童童癟癟嘴低下頭。
不過,鐘錢亮瞟了瞟旁邊的某人,遠目還真的看不出來是黎童童扮演的女人诶,氣質氣場完全變了。而且——不了解情況的,走近了也很難發現黎童童是個男人。
鐘錢亮看了也不得不贊嘆。果然很适合扮女人啊……
黎童童沒多久又擡頭問道:“江恒耀得了什麽病?嚴不嚴重?”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好愧疚的。
鐘錢亮開着車,漫不經心道:“就是勞累過度,身體支撐不住,現在一直高燒。嚴重也不嚴重。昨晚燒得厲害,不過今早要好一些了吧。”
黎童童一聽,心裏一跳。
“沒有找醫生嗎?”黎童童忙問。
鐘錢亮嘆氣:“有醫生啊,可是小耀這身體弱是小時候就積下來的,當初可是花費了好久才有所好轉,如今仍然體質不怎麽樣。”很容易就生病的。
黎童童皺眉,咬了咬手指,“江恒耀小時候過的很苦嗎?”
鐘錢亮苦笑。
黎童童望向鐘錢亮,眼裏滿是詢問。
被看得無奈,鐘錢亮只好開口道:“小耀小時候一直是被幽禁在一個黑暗的地方。”
黎童童愣。
“我們發現他和他的母親的時候……”鐘錢亮微微合了合眼睛。
……
吱呀——
地面下暗室門沉重的打開,發出喑啞的聲響,裏面陰冷帶着腥味的空氣撲鼻而來。鎖鏈在門上嘩啦啦的,格外刺耳令人心寒。
衆人都沉默着。
仆人先提着燈走了進去,後面的人才陸陸續續的走進室內,都忍不住皺眉掩鼻。
裏面沒有燈,只有仆人手裏提着的燈作為光源,還好光線夠亮,屋裏已經能夠看清。
鐘錢亮走在最後,剛到門口就注意到了裏面的情況,心裏也忍不住難受作嘔。這種場面,這還有人性麽……
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上面躺着一個幾近赤果的女人,因為長時間的黑暗環境中,女人的皮膚幾乎是白的透明。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了令人驚心動魄的血痕和大大小小的新舊傷疤。
人一進來,女人便渾身顫抖,四肢拷着的鎖鏈發出細微的響動。
“孩子呢?”韓杜美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營養不良臉色蒼白卻依然可以看出秀雅面容的女子,眼裏沒有一絲憐憫。
女人緊緊閉着雙眼,因為長時間的黑暗讓她完全不能适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韓杜美不再看她,招了招手,示意仆人們四下搜查。
韓杜美身後還站着兩個女人,兩人眼裏都充滿了吃驚,在這個帶着沉重暗黑氣息的環境中顯得有些不安。
其中一頭及肩短發、略顯單純的是簡雪玲,另一個風姿卓越、氣勢淩人的是江家目前的媳婦兒,大世家洛家之長女——洛文瑾。
此時,洛家才是第一大家族,勢力不凡,江家只是借助着結親,攀附着洛家的勢力漸漸斬頭露角。
“報告家主,房間另一頭還有一個小門。”一個仆人跑過來對韓杜美報告。
韓杜美道:“給我打開,搜個徹底!”
下完了命令,韓杜美轉身看着洛文瑾,冷笑道:“這是你做的?”
洛文瑾雖然對這個景象也有些反胃,可是見自己的情敵落得這個下場,即使韓杜美如此質問自己,她也生不起氣來,嘴角一勾,語笑嫣然:“我怎麽可能做這種惡心的事情?”
韓杜美盯着洛文瑾的雙眼,确定對方不是說謊之後,轉身朝裏面繼續走。
鐘錢亮站在房裏,看着床上的女人,嘆了口氣,招呼留下來的仆人們:“來,把她放下來,給她洗一下,穿好衣服。”
仆人們似乎并不想動。
鐘錢亮面色一冷:“不過是被奸人所害,即使落得這個處境,她也比你們有身份。”
書香世家,林家之女林玉梅,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可惜了……
仆人們一聽,這才趕緊去給林玉梅開鎖鏈,把她擡了出去。
鐘錢亮盯着床上幹硬陳舊的血跡愣了好久,直到房間深處傳來一聲尖叫才回過神,趕緊朝裏面繼續走。
廊回千回百轉深處,一道鐵鑄的小門打開着,上面鏽跡斑斑,裏面有正常的光線傳出來。
鐘錢亮走近小門,這才看見房間裏有個高高的小窗戶,外面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經過剛才的昏暗之後,顯得格外的敞亮。
簡雪玲正捂着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個角落。
鐘錢亮一看,角落裏背光處蹲着一個瘦骨嶙峋,幹枯如幹屍的小孩,那個小孩一臉戒備,雙眼透亮,目光憎恨卻又冷靜得可怕的望着突然闖進來的人們。
那種恨意深入眼底,讓鐘錢亮心裏不由的一顫。那是受過什麽樣的對待才會讓如此小的一個孩子有那種眼神啊……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嗯,就保持這個評論下去也好,小淫想要這個零評成就~哦呵呵~☆、小記者撞牆記45
“怎麽會變成這幅樣子?”韓杜美看着角落裏的孩子,皺眉。
洛文瑾嘲諷道:“怕是已經毒瘾入膏肓了吧。”都已經這幅模樣了,就算他是江家唯一的血脈也不能動搖自己在江家的位置了吧。
韓杜美立馬轉向洛文瑾,眯起雙眼:“你怎麽會知道?”
洛文瑾聳肩道:“你看他那樣子,不是吸 毒成瘾還能是什麽?”
“哪裏來的毒讓他吸?”簡雪玲輕聲問道,有些害怕那個男孩的眼神。
洛文瑾看了看簡雪玲,眼裏滿是厭惡:“當然是問做這件事的人啊!真是蠢死了。”
簡雪玲被罵了,也不敢回口反駁,只好低下頭不再說話。
洛文瑾讨厭簡雪玲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親弟弟洛金陽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學識廣博,可是就是不知道怎麽看上了這個看起來又蠢又笨的簡雪玲。
九年前,他突然跟這個簡雪玲閃婚,不顧家裏反對。可是才過了半年就跟着自己老公江天成一并出車禍死了。
因此,洛文瑾心裏一直認為是簡雪玲這個災禍讓自己弟弟早死的,而自己心愛的老公也一并命被搭了上去。
簡雪玲知道洛文瑾讨厭自己,可是因為屈于洛家的勢力而不敢得罪,只好忍着。
韓杜美面無表情,沒有理會這邊的洶湧暗潮,只是看着角落裏的那個瘦弱無比的男孩。孩子清秀的臉輪廓跟自己兒子江天成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清秀可愛俊俏。如果不是營養不良,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那這個小孩子一定是粉可愛粉可愛的。
男孩擡眼,也面無表情的瞪着韓杜美,滿目的冰冷。
“有意思。”韓杜美突然嘴角一扯,笑起來,随即居高臨下道:“繼承江家,非你不可。”這眼神,多像自家老公啊……那種冰冷,冷漠,冷血,真是懷念無比。
自己的孫子,擁有自己兒子的面容,自己老公的眼神,多麽奇怪的感覺。韓杜美有一絲的恍惚。
男孩沒說話,只是蹲在角落裏,一動不動,滿目冰冷的防備着周圍的人。
“能告訴我,是誰做的這件事?”韓杜美蹲下身,循循誘導,目光緩和下來。
男孩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啞巴?”韓杜美臉色微變。
洛文瑾勾着嘴角,輕蔑一笑。不過是個不敢作聲的廢物罷了,不值得當做威脅。
男孩垂下眸子,睫毛遮住了眼睛。
韓杜美道:“就算是啞巴也無所謂,用助音器幫助發聲就可以。”
洛文瑾抱胸道:“那樣怎麽能讓江家手裏的人認服一個有生理缺陷的家主呢。”
韓杜美冷冷的瞪了眼洛文瑾,洛文瑾扭過頭,冷哼一聲。江天成的兒子和女朋友突然失蹤,不久江天成為了找林玉梅和孩子的下落在路途上又死了之後,韓杜美一直對自己有成見,認為做的這一切的人,她的嫌疑最大。
當初是她搶走了本該屬于林玉梅的江天成,可是逼迫林玉梅和剛出生的孩子離開江家,強迫江天成跟自己結婚的可是面前這位韓杜美。無論如何,她用不着給韓杜美好臉色看,畢竟自己娘家可是大頭。
簡雪玲默默地站在一旁,并不參與她們的戰争。
鐘錢亮看了看情況,站了出來,對韓杜美道:“要不我帶着孩子出去,先去檢查一下?”
韓杜美想了想,點頭。
于是一行人又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
房間裏很快只剩下鐘錢亮和那個孩子。
鐘錢亮蹲下來,這時候他正直青年大好年華,身體并沒有發福,而且也沒有長眼袋。一張臉朝氣蓬勃,目光如炬,洋溢着滿滿鬥志。
“你——”鐘錢亮開口。
“我娘呢?”男孩聲音嘶啞,冷冷的打斷了鐘錢亮未出口的話,眼裏如同寒霜。
“我剛叫人把她送出去了,她也需要治療。”鐘錢亮攤攤手,“你要見她的話,可以先去洗個澡,吃點東西。”
男孩道:“我現在要見她。”
鐘錢亮對男孩的固執啧啧道:“不行,她現在狀态不好,你也是,要先治療。”
男孩冷冷的瞥向鐘錢亮,饒是已經成年,是個大人了,在這個眼神下,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男孩不再說話,抱着雙膝,緊緊的窩在一團。
“喂——”鐘錢亮見男孩又不搭理他,便伸出手去拉扯對方,想要找回自己的存在感。一觸到男孩的皮膚,鐘錢亮愣住了。
冰冷,顫動,隐忍。
“你怎麽了?沒事吧?”鐘錢亮有些驚吓,沉住氣問道。
男孩并不說話,只是越縮越緊。
“你這樣是不行的,不要怕,我其實是——其實是你舅舅的老同學,我也認得你母親,我不會害你的。”鐘錢亮輕輕拍着男孩的背,感受到對方顫動的身體,心裏泛起一絲疼痛,“來,跟我出去吧。我會幫助你的。”
男孩仍然不動,一直蜷縮着在角落裏。
鐘錢亮微微皺眉,這孩子太不好說話了吧。
“帶我……帶我去看我娘。”男孩氣若游絲。
鐘錢亮一聽知道有什麽問題,不敢再拒絕,抱着男孩瘦骨如材的身子,朝外面沖去。
鐘錢亮跑到一個宅院,推開房間走了進去。
一張幹淨整潔的床上,安靜的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正是換洗過的林玉梅。
一聽到門響動,林玉梅立刻警覺的轉過頭,雖然眼睛看不見。
“娘——”男孩一被放在地上,就沖向了林玉梅。聽到男孩的聲音林玉梅這才放下警惕。
林玉梅摸着孩子淚流滿面道:“小耀,你是小耀麽……怎麽會這麽瘦……”在黑暗中,從來都是什麽都看不見,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是等那施暴的人走之後,孩子才偷偷跑到門後叫娘……
男孩窩在林玉梅懷裏,不停的顫抖,隐忍着,“娘……”
林玉梅感受到男孩的動作,皺眉心痛,撫着孩子輕聲道:“毒瘾又犯了嗎?不怕,不怕,娘在這裏。以後不會再有人給你打針,給你吃藥了……”這孩子每次毒瘾犯了的時候,就會蹲在自己房間門外,一直叫着娘。她就一直說話安慰他,讓他一定要挺住,不能撞牆。
那種顫音,幼小嚅嗫的聲音,每次都會讓林玉梅淚流成河。孩子多無辜啊……
聽見林玉梅的話,鐘錢亮愣住,心裏一顫。
“你知道是誰做的嗎?”鐘錢亮小心翼翼的問。
“你是誰?!”聽見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房間裏,林玉梅摟着懷裏的孩子朝床裏縮了縮。
鐘錢亮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是鐘錢亮。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林少強的同學,曾經我還去過你們家。”
林玉梅閉着眼,臉望向鐘錢亮說話的地方,輕輕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林玉梅問道。
畢竟是大世家出身的孩子,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仍然是很冷靜的。
鐘錢亮猶豫一陣道:“因為,我是江家的遠房,最近一直在這裏想讓他們幫個忙的。沒想到居然找到你了。”
“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林玉梅睫毛微顫,一邊安撫着懷裏的孩子。并沒有追究鐘錢亮是江家親戚這件事。
鐘錢亮為難道:“恰好一個新來的仆人不認路,拐到了地下室,聽見裏面的哭喊聲……”
林玉梅低頭,她知道那是她的聲音。被虐待的時候,如果不叫出聲,會被更殘忍的對待。那個人,喜歡哭喊,變态的可怕。而她,也不得不哭出聲來,因為承受不住那種痛苦。
“你知道兇手是什麽人嗎?”鐘錢亮順勢問道。
林玉梅渾身一顫,喃喃道:“不知道……那個人,黑暗裏看不見面孔,連聲音也很陌生。他說,他一直說,我不該跟天成生孩子,不該讓天成喜歡我,都是因為我,天成才出車禍死掉……”她一直活在愧疚中,想一同尋死,陪着天成下黃泉,可是那人又威脅她,為了小耀,她又不敢尋死。
鐘錢亮皺眉,輕聲道:“現在已經沒事了。要我通知你家人嗎?”
林玉梅緩緩搖頭,“我這般樣子回去,無疑是給林家丢臉。”
鐘錢亮道:“你家人一直在找你。從來沒有停止過。”
林玉梅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淚卻一直流淌,“還是不回去了。就讓他們當我已經死了吧。”
鐘錢亮嘆息道:“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林玉梅道:“我帶着小耀去別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過下輩子。”
鐘錢亮搖頭:“恐怕江家不會同意。”
林玉梅驚,“為什麽?”
鐘錢亮道:“江家目前無後,你的孩子恐怕……韓杜美不會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 果斷舉牌表示小淫不是攻的後媽啊——
只是無辜的小淫不知道為什麽,想寫輕松的,寫着寫着就暗黑了……
小淫是親媽,親媽,,,,出現的漢紙們攻們都有CP的啊。都讓他們有媳婦兒啊,木有虧待他們的啊。┭┮﹏┭┮☆、小記者撞牆記46
鐘錢亮道:“江家目前無後,你的孩子恐怕……韓杜美不會放過。”
“她是想要……?”林玉梅手裏一緊,懷裏的孩子也輕輕一顫。
鐘錢亮饒是一個堂堂男子漢,也看得心酸,別過臉去,“江家只有這一個血脈了,她要這孩子繼承江家。韓杜美強勢,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你可能會被犧牲掉……”
林玉梅沉默片刻,似乎在做什麽決判。
鐘錢亮靜靜的站在房間的另一邊。
這時,鐘錢亮電話響了。
“嗯,剛才出了點狀況,我會盡快帶他去檢查。”鐘錢亮對電話說道。
挂了電話,鐘錢亮為難的看着林玉梅。
“那邊在催了。要不我先帶這孩子去檢查一下身體也好,至于江家那邊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鐘錢亮對林玉梅道。
林玉梅不語,只是緊緊抱着懷裏的孩子。或許,江家不會對小耀做什麽,只是自己……放手以後,還能再見嗎?江家的作風,她再清楚不過了。林玉梅閉着眼,眼底的痛苦誰也看不見。
“小耀,現在好些了嗎?”林玉梅拍拍懷裏的孩子,輕聲問道。孩子經過了剛才艱難的隐忍之後,已經渾身是冷汗,虛弱無比。
“娘,小耀不要離開你。”男孩黏糊糊的聲音悶在林玉梅懷裏。
林玉梅抿了抿蒼白的唇,擡頭對鐘錢亮道:“你有辦法讓我們離開嗎?”
鐘錢亮猶豫片刻,搖頭,又意識到林玉梅看不見,于是又說道:“成功的幾率很小。”江宅守衛重重,況且,如今的林玉梅和她孩子已經被嚴密的監控了起來,逃走可能幾乎為零。
林玉梅曾經在江家呆過一段時間,也知道情況,于是沉思片刻,緩緩撫着孩子瘦白的臉,滿是無奈道:“如果江家能真心對待小耀……那也好。”小耀終究是天成的孩子,終究還是江家的血脈。
這孩子這麽像他爸爸,能夠繼承江家也算幫他爹完成了本該他爹做的事情。天成是很愛江家的,很愛自己的家族,要不然也不會在韓杜美的威逼下,即使心裏痛苦也可以放棄了自己,跟洛文瑾結婚。雖然,在她的面前,那是軟弱……
是的,江天成在最關鍵的時候,軟弱,屈服于了家族的利益。
這也是林玉梅最恨的。
那些山盟海誓,地老天荒,也比不過家族的興盛壯大。
九年來,那黑暗中的無盡的痛苦和令人絕望的言語一日複一日的折磨着她柔軟的內心。
在最初的半年裏,她恨過,期盼過,祈禱過。
直到知道江天成的死訊,她心痛的快要瘋了。他是為了找她才失去性命的,而自己卻茍延殘踹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她開始忏愧,愧疚,最後她終于釋然。
既然江天成為了自己,已經失去了性命,抛棄了整個家族,自己還有什麽介懷的呢?
如今,就讓他的唯一的孩子去完成他的心願吧!她不能自私的占有這個孩子,即使自己受到了這麽多年的苦,但是,跟江家似乎并沒有太大的關系,而且這些年也是算是懲罰了自己獨自茍活于世的罪……天成死了,自己也沒有好過,這是讓她釋懷的地方。
江家要小耀繼承江家,那麽就答應吧。如今,自己已經成為小耀成長的拖累了……
“這孩子如果符合江家的條件的話,江家自然不會虧待他。就算達不到繼承江家的條件,韓杜美也不會虧待她兒子唯一留在人間的孩子的。”鐘錢亮寬慰道。
林玉梅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至于兇手的事情——”鐘錢亮道,“我們會盡量查清楚的。既然是在江家宅子底下作案,那兇手應該就是宅子裏的人吧。”
林玉梅道:“可能找不到了,在今天之前,那個人已經有兩天沒有來過了。”
“怎麽會?那個家仆昨天晚上才來報告的啊。”鐘錢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這麽說來,昨天晚上那人說聽到聲音該怎麽解釋?
林玉梅搖頭:“我可以确定,那個人不是江家裏面的。”那個人給人的感覺太特殊了,那種淩人的王者氣勢,低沉而魅惑的聲音……如果真的有見過的話,林玉梅不可能忘記有這麽一個人。
鐘錢亮皺眉思索。
“你把這孩子暫時先交給我吧。”鐘錢亮沉默了一小會,然後對林玉梅道,時間不等人,江家那邊也不會一直等他,如果再不趕緊去辦事的話,可能自己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林玉梅抿緊了唇,本來就沒有血色的雙唇更顯蒼白。
懷裏的孩子緊緊的抓着林玉梅的衣角。
“不會有事的。”鐘錢亮攤了攤手,表示無害。
林玉梅道:“小耀,記住娘一直教給你的東西。”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黑繩子系着的一顆碧色珠子,細心的系在男孩的手腕上,纏了好幾圈,“這是娘唯一能給你的東西了。這是你外婆給我求的平安鏈,你戴着。”
男孩低着頭,眼裏滿是淚花。
“小耀,現在是戒毒的時候了。”林玉梅摸着孩子的臉,輕輕拭去孩子眼邊的淚花,柔聲道,“一定要戒掉毒,一定要記得,你永遠都是最純潔的天使,一顆最亮的星星,要挺起胸膛去面對困難,不要怕,媽媽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
男孩被上前來的鐘錢亮抱起,輕如羽毛般,毫無重量。男孩沒有掙紮,只是睜着眼,看着床上同樣瘦弱的母親,好像知道這是永別一般,要把林玉梅刻在心底。
他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母親,從出生道現在,第一次。原來自己的母親,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漂亮。
“對了,這孩子叫什麽名字?我聽見你一直叫他小耀?”鐘錢亮抱着男孩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問道。
林玉梅臉上露出微笑:“他叫江恒耀。”永遠閃耀在高高的天際,不染一絲塵華。如果一個人代表一顆星星,那麽小耀就是永遠不滅的,永遠閃耀的那一顆星星。這是她對這孩子最後的祝福。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