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光芒萬丈
烈港停船三十三艘, 其中十三艘裝載重炮, 崔蓬要求帶兵五十人先去填堵炮口, 參将貝兆楹沒有同意, 貝參将決定自己帶一百人先上。
崔蓬覺得好笑, 因為她了解貝兆楹,貝兆楹是個怕死的人,游泳不敢往深海裏去, 登高不敢往山峰上走, 今日他要逞英雄之勇, 莫不是被唐縱在背後給逼的吧?
唐縱自然是逼了貝兆楹,但唐大都督絕對沒有逼貝參将去送死, 今日的英雄勇,是貝兆楹想逞,并不是被人給逼的。
夜幕降臨的時候, 貝兆楹的小船就出發了, 他們先入海, 入海之後從小船上下來, 再趁機登上裝載了大炮的大船,若能堵住炮口,讓大炮失火, 也就成功了大半, 随後戚英姿帶領大部隊跟上,正面圍攻。
戰術設計是這麽設計的,但有時候天不遂人願, 計劃在實施過程中總有那麽一點點變故,貝兆楹遇上的第一個變故就是,他們要比計劃中早一些跳船,因為他們遇上海盜的巡邏艦了。
巡邏艦上六個人,人人手中一支長筒鳥铳,貝兆楹這邊只好迅速棄船,船上的人都潛入海中。
巡邏艦發現了一艘空船,在巡邏艦往這邊行駛進一步查看的時候,貝兆楹做手勢,大約六個人圍上來,一人手中一條浸過桐油的鈎索,锃亮的鈎子鎖向艦上六人的腳,本來這偷襲速度極快,被勾住的人都掉進海中,來不及放出警報。但有一人鎖空了,等他第二鈎子抛出去的時候,鳥铳已經放出第一響。
貝兆楹一鈎子鎖住那人鳥铳,在第二聲槍響放出來之前,那人也落海了。
曹令君與崔蓬在等待貝兆楹的通知,剛剛那一聲槍響,崔蓬聽見了,葉明也聽見了。葉明說:“三隊出去,看看一隊出甚麽事了?”
崔蓬則說:“我去接應貝參将,請曹大人再分我三十人。”
曹令君是個很守規矩的人,他與貝兆楹約定好等待通知,他便等通知,就像唐縱讓他打東,他絕不會去打西一樣。
崔蓬說:“剛剛槍響了,興許就是貝參将的意思,曹大人,請允許我領一隊人去看看。”
崔蓬領着她的小隊出發了,然則貝兆楹已經遇到了第二隊巡邏艦,這回并不是只有六人一艦,這回是一道很堅固的防守,大約十艘船連成一排,一艘船上三個人,每人手裏一管鳥铳,貝兆楹決定原樣再來一回,用鈎子去勾船上人的腳。
可惜意外又發生了,他手下有人的鈎子與人家系船的鐵鏈交叉在一起,鐵鈎子一下子取不出來,多搗鼓幾下,又将人家的水下鐵鏈攪得水波大動。
船上的人瞧見了水下的風波,說:“無風無浪,水下有人?”
上頭人的鳥铳已經對準了水下,貝兆楹的那個手下的鈎子終于取出來,他憋得太久,想露出水面喘口氣,頭才露出去,‘砰’一聲,鳥铳爆了他的頭。
Advertisement
槍已放出,鮮血染紅了海面,船底下的人紛紛露出頭來,他們往船上爬,貝兆楹也往船上爬,他也不記得自己弄死了多少人,但他記得,自己許多年沒有這般威風過了,以大明将士的名義,以抗擊海盜的名義,以他世代忠良的名義。
葉明的鳥铳對準貝兆楹頭顱的時候,崔蓬的鈎子鎖住了他的手,崔蓬就這麽一拉,葉明的手腕被勒出血痕來。
葉明回頭,說:“戚将軍,您真是有氣度啊,這貝參将三番五次害你,這種時候,您還能想到救他,真是有氣魄,真是......”
葉明嘴上賣乖,空着的一只手已經去往大弗朗機裏填充炸.藥,崔蓬一根長索抛過去,自己栓着繩子往葉明的船上滑。葉明手被綁住,只好又去找鳥铳,他用一只手掰扯了半天,結果鳥铳進了水,開始放啞炮。
崔蓬上了葉明的船,她一腳踹在他膝蓋上,“喲!你這個小白臉是個廢物啊,文不成武不就,賣國倒是很有一套。你家主子呢,你家主子就沒教你幾套倭國刀法?你家的五峰船主呢,你這麽不中用,他知道嗎?”
葉明半跪在地上,崔蓬又踹他一腳,“跪下,對着沿岸,對着岸上的百姓,說你對得起大明朝的百姓嗎?你說你是不是賣國賊,海盜!”
船板上有水有沙礫,葉明覺得膝蓋磨得慌,崔蓬又踹他一腳,“別動!你塗脂啊,抹粉啊,搶錢啊,你搶啊!你這個不要臉的,你用鳥铳這種彈.藥去對付海上手無寸鐵的漁民,你怎麽想的,你還要臉嗎?你還是個人嗎,你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
貝兆楹的人登上了葉明這艘船,貝參将開始研究葉明船上的子母機,他看了半晌,發現自己不會用。
‘咳’,崔蓬扭頭看他,道:“你來看着他,我去放炮。”
崔蓬将炮筒對着海上,她準備放炮通知曹令君帶人來收尾,殊不知就趁這麽個空檔,葉明跳海跑了。海波蕩蕩,貝兆楹要跳船去追,崔蓬搖頭,道:“算了吧,別追了。”
這一回的橫掃烈港很順利,曹令君帶着貝兆楹的軍隊來收尾的時候,收繳了海盜一百一十名,大船三十三艘,大弗朗機十二臺,還有鳥铳四十支,并其他火器若幹。
貝兆楹要整裝部隊,打道回府,曹令君與崔蓬随行。
幾人共乘一船回寧波,在船上,貝兆楹想跟戚英姿說句多謝,女人明明就站在甲板上,他幾回走上去,又幾回退回來,他開不了口。
倒是崔蓬見了他,笑一笑,說:“貝參将又要立功了。”
貝兆楹感覺戚英姿這個女人還恨着他,肯定還恨他,要不然為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然為什麽又拿刀子紮他的心。
當年是他用不光明競争手段上位不假,可這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強食。再說了,他拿了幾萬兩銀子敬獻上峰,就是讓戚英姿拿錢去敬獻上峰,她也拿不出來啊。
貝兆楹心想,總之此事怪不得我,原因是這世上本就沒有甚麽公平競争之事。
這邊貝兆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烈港,在他們返程寧波的路上,馬世遠就收到消息了。馬世遠不知道貝兆楹哪裏來的這麽大膽子,或者說魄力,他将他寧波衛的兩千兵士全部調兵去烈港,這到底是誰同意的?
馬世遠不知道唐縱拿着兵部的調令去鉗制貝兆楹,他更想不到貝兆楹竟然心甘情願被唐縱指使,總之到頭來,日本方面遣人來找馬世遠要個說法,說他們損失慘重,要求賠償。
日本來的是兩個浪人,不知道是哪家的武士,這兩人操一口極難聽的東南方言,馬世遠耐心聽了幾句,後頭聽說人家要他賠錢,賠金子、銀子、玉器,還有女人,聽到最後一樁的時候,馬世遠就更煩了。
女人?去哪裏找女人?煙波樓被唐縱封了,他總不能去寧波府大街上抓幾個女人回來吧?那還得了,那大明朝還有沒有王法了?
馬世遠這時候就想起來了王法,在他和倭人合夥賺錢的時候,可沒想到王法。那武士說:“我家主人說了,說馬大人不賠償的話,我們就将馬大人的賬簿公開,看看馬大人這些年欠下我們錢莊多少錢,欠我們......”
馬世遠笑一笑,他站起來,“稍等,我去取錢,兩位稍等。”
桌上有茶,有點心,過了片刻,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端了個酒壺過來,那姑娘臉圓圓的,看起來很年輕,也很細嫩,兩個浪人呵呵笑,摸了小姑娘的手又摸臉,那小姑娘倒出來兩杯水酒,“您們請。”
‘呲’,一人全部灌下去,一人慢了一步,先喝下去的那人瞬間就扼住自己喉嚨,口吐白沫,眼珠子往上翻。
“你!”另一個浪人要殺了那小姑娘,後頭卻抛出來一根麻繩,正好套住他的頭顱,那浪人掙紮幾下,臉頰爆紅之後,也停止呼吸了。
“丢化糞池裏去。”
馬世遠可沒有甚麽耐性,他又不欠那幾個倭啊寇啊的,他們的船不見了,自己可管不着。更別說壓着他的頭,讓他簽那甚麽不平等條約。哼,想弄死他馬世遠的人,還沒出生呢。
寧波衛指揮佥事馬世遠馬大人預備去迎接參将貝兆楹凱旋,現在貝兆楹貝參将風頭正盛,沒必要和他擰着幹,等唐縱一夥人走了,再回頭收拾他也是一樣的。
馬家的酒裏有烏.頭.堿,沾一點就斃命,那倒酒的小姑娘望着馬世遠的背影,最後抿抿唇,退下去了。
唐縱也在海邊上等他們歸來,崔蓬一下船,就見唐大都督朝她招手。‘咳’,崔蓬低頭咳嗽一聲,貝兆楹已經開始拍馬屁,“戚将軍雄風不減當年,雄風不減當年......”
唐縱滿臉笑意,他笑看着崔蓬,“嗯,我看也是。”
貝兆楹這回将功勞全部推在崔蓬身上,簡直極盡誇張之能事。
站在旁邊的曹令君不禁也多看了崔蓬幾眼,心道,傳言貝參将和戚将軍不合,看起來不像是真的啊,果然傳言靠不住。
冬生也随唐縱來了,他見了崔蓬和春生,細聲說了幾句,崔蓬蹙眉,“沈大人往南直隸去了?”
崔蓬與貝兆楹回來,她沒見到傅默寧和沈約,聽說是楊寶兒在南京遇到一些障礙,唐大都督讓沈約去幫忙了。
至于唐大都督還有沒有一些別的私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大家覺得文章沉悶,沒有過多的情愛,原因是作者早前寫過一本《大明漕事》,是兩年之前寫的。
當年作者就想寫一個結構完整的文章,正劇,有風骨。無奈,當年的作者水平糟糕,寫出來一本膩膩歪歪的漿糊情愛,看過的觀衆無不說難看至極。
其實作者自己本身也很失望,覺得想象總是和現實差距太大,明明心中不是這樣期望,最後成品卻通篇的情情愛愛。
寫海事的時候,作者原意并不是只想寫個生死虐戀,我也明白有些讀者們希望男女主互動同框,就像有人背地裏問我,“你是不是感情缺失?”
我知道那個夥計的意思,就是說,你寫的毛言情小說,連個親吻摸手都沒有,罷了,不好看,我不看了。
我實在是太懂這類大姑娘小媳婦的想法,平時生活那麽累,誰尼瑪要看你寫這個,你既然在晉江混,知道晉江的規矩嗎?
是的,我知道,晉江的卷首語是,“最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知道,但愛情有時候不是人生中的主旋律。作者年紀不輕,大概在十五年前,我自己讀大學的時候,那個時候歌手們還年年出專輯,同學們幾乎人手一部cd機。我有個同學是北方人,個頭很高,骨架也大,她看起來是個漢子,但她有一顆極度的少女心。她最愛說的話就是“為愛而生,為愛而死。”
作者當然不能幹涉人家的人生觀,人家為愛而生,我不能說這樣不好,但作者本人吧,聽見這種話是頭皮發麻的。
我們當年的大學時代,沒有微博,我們那時候玩博客,還中意在博客上放音樂,畢竟人不中二枉少年嘛。
說實話,現在晉江小姑娘多,作者大多都年輕,我這種人摻和在裏頭,于我本人來說,有種白頭翁入少年場的尴尬感覺。
無論如何,我覺得所謂愛情,所謂動人,都是在某種特定背景下才動人,例如家國大義。如果一男一女在村頭村尾天天卿卿我我,愛來愛去,我估計咱們得照鄉村愛情的套路來寫。
作者本人也是被言情小說轟炸長大的,自小躲在被窩偷看口袋書,要不然就是将口袋書夾在課本裏,樂不思蜀。後來工作了,也會被一些獵奇的東西吸引,甚麽“小姨子和姐夫不得不說的故事”,“我好像愛上了我的哥哥”,諸如此類。
可人生啊,還是要點別的東西,例如信仰。作者也不敢說自己高大光明,特異獨行,但在某些時候,還是想掙紮一下,寫點有益處的東西的。
咱們的讀者已經被大浪淘沙篩的差不多了,作者為什麽要這麽趕客,原因也簡單,就是怕理念不合,後頭天天追着作者罵,“你究竟在寫甚麽,這不是我們要看的東西,這不是我們喜歡的東西,這不是我們要的結果!”
最後說句玩笑話,說來慚愧,誰能想到貌不驚人的美麗的我,竟然是龍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