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字游戲(二十)

在這一瞬間, 尤醉感覺到了一股極致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這種恐懼甚至比那些盤踞在這幢別墅中的那些莫名鬼怪、比小安和媛媛被擺弄成為奇怪形狀的恐怖屍體,都更讓他感到渾身發冷。

在這幢本來應該只有他們十個探險者在的別墅裏面,此時卻出現了第十一個人。

此時,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在他看來, 比鬼更可怕。

尤醉想要努力睜開眼睛,但是手腳卻忍不住發軟,他的眸子半開半合,纖長的睫毛就像是漂亮的蝴蝶一樣上下紛飛顫抖。

剛剛被從男人的懷裏扯出來, 懷裏還帶着點尚未散去的些微熱氣,白細的手腳無力, 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正能任由那看不清楚身影的人摟着腰抱在懷裏。

細瘦的漂亮腳踝折翼的白鳥一樣翹起, 微微抖動一下, 就是那已經被鎖上鎖鏈的小鳥唯一的抵抗了。

那人的手極為冰冷,骨節硬冷, 猶如刀鋒。

指尖狎昵地從少年的臉上劃過, 他的手指上似乎帶了很多金屬的飾品, 尤醉細軟的臉頰被卡出一道道的紅印。

完全不顧及少年此時急促的呼吸, 兩根修長的手指直接插入到了少年的唇中, 上下用力夾住了他的上唇。

毫無溫度的尖銳金屬指套戳入到一團濕滑紅膩裏, 被主人顫抖着柔軟的口腔包裹住,毫無憐惜地玩弄起來。

冰冷極寒的氣息湊近, 尤醉渾身顫抖起來, 他能感受到, 一個毛茸茸的頭顱靠在自己的胸.前。

那種惡毒的貪婪的, 就像是在注視着什麽食物的視線再次出現, 毒蛇一樣上下舔舐着他像是細膩蚌肉一樣被強行翻弄出來的嫩軟口腔。

“唔……”

帶着哭腔的輕微哽咽聲從懷裏傳出, 少年徹底的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掙紮。

微微上揚的眼角被欺負得泛紅,卷翹的黑色睫毛緊緊地貼在下眼睑上,一點濕漉漉的晶瑩淚水從眼角流出來,将睫毛打濕,随着哽咽聲和男人深入的動作微微地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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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黏在白皙的側臉上,整張漂亮的小臉上,一半是被欺負出的暈紅,一半是因為恐懼而顯出的蒼白。

少年的身體就像是一張純白的畫布,而掌控住他的男人此時就像是一位畫師,肆意地在他的身上作畫。

但是随着男人手中的動作,那蒼白逐漸散去,更多的緋紅攀爬上的男孩的身體。

男人合攏了手指,滿意地感受着男孩口中甜美軟肉殷勤的服侍,一道細細的銀絲從他裹着半截手套的指根慢慢滑落下來,被拖長一樣慢慢地滴落到了地上。

尤醉覺得在那道X光一樣的冰冷視線下,自己就像是一個什麽沒有生命的無法感受到觸覺的東西。

如同一只被全身剃去了白毛,只能敞着一張粉紅肚皮的軟兔子,一張不會疼痛的可以被人肆意用筆尖在上面描繪的畫布……

一個需要被切割開,做成只能吐露着軟紅輕微蠕動的草履蟲切片,被冰冷的鑷子剖開,按在光學顯微鏡的觀測臺上任人觀測。

可是偏偏尤醉卻是有知覺的,他的身子并不是無知無覺的死肉。

就像是此時,他無比恐懼地感受着那尖細的冰冷指套在他的口腔中玩弄,就像是要直接地将他的口腔刺穿。

要死掉了……

一定活不下去的吧……

這個人可能是一個變态的瘋子,是一個變态殺人魔。

他一定會殺了自己的,然後脫掉他身上的衣服,一刀刀地拿着刀切割出他身上的軟肉,接着用那些像是他手一樣冰冷的金屬衣架徹底刺穿他的身體。

最後将他變成一具和小安和媛媛一樣的,冰冷的,毫無知覺的美麗屍體。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出來,順着高高鼓起湧動的白軟臉頰順滑而無聲地流淌下。

有一部分的眼淚沿着嘴角流到了他的口腔裏,他被迫嘗到了自己淚水的苦鹹味。

他好害怕,他并不是什麽英雄。

他只是一個沒有勇氣的膽小鬼。

什麽事情都做不好的膽小鬼,一無所長的大笨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柏寒沒有什麽人喜歡他。

他無時無刻地不在害怕。

害怕沒有柏寒的生活,害怕疼痛,害怕黑暗,害怕突然的聲音,害怕別人突如其來的關心和接近。

他同樣害怕無盡的在滿是蠕動的蛆蟲和冰冷的泥土中的無盡長眠。

而現在他要死了……

相對于死亡,他甚至更加畏懼死亡即将降臨時的疼痛。

“啪嗒——”

一滴眼淚從他的下巴上滑落,砸落到了地面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緊接着一連串的珠子砸了下來。

男人的動作一頓,似乎是被那顆眼淚給驚到了。

他停止了一會,大約有三秒鐘左右,尤醉感覺他的視線始終從未從他的臉上移開。

那種令人不适的冰冷視線迫切地貼在他的臉上,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針。

轉瞬間男人的動作,卻從無比的暴戾變得溫柔了起來。

從冰冷被暖成溫熱的,縫隙之間已經灌滿了尤醉滑膩涎水的金屬從紅軟的口腔中被輕輕拔了出來,再次抽出一道銀絲。

少年的口腔已經被玩得柔軟無比,就像是一只全然對着入侵者敞開了自己的蚌,細軟的舌尖無力地垂落着,泛着熟膩的豔紅。

一聲輕輕的、似乎含着些許無可奈何無奈的男聲響起。

随機尤醉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輕輕地擡了起來,有什麽溫柔的東西輕輕擦去了他嘴角的涎水。

“不要哭。”

他的聲音輕且緩,音調華美,宛如大提琴。

“為什麽要哭泣呢?”

尤醉的臉被硬冷的指骨緩緩托起來,指尖撫開他的額發。

“你真該看看你有多美。”

急促的呼吸撲打在他的側臉上,他的手很穩,但是男人的聲音裏面充滿了病态的激動。

“像是你這樣的美人,又為什麽要哭泣呢?”

“你知道你長得像是什麽嗎?”

幾乎已經半失去意識的尤醉自然也沒有辦法回應他,只能聽他用那種近乎憧憬的和崇拜的夢幻語氣對着他喃喃自語。

這人就像是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他明明剛剛還那樣粗暴地玩弄着少年,對待他猶如一張沒有感情的畫布,但是轉瞬間卻又能夠用這樣的語氣對着他說着甜言蜜語。

“你就像是神靈蓄意雕刻的遺跡,是這世界美麗的代表,是一具應當被放在聖壇上頂禮膜拜的神像。”

溫熱的唇親吻在他的眼皮上,帶有安慰意味地舔了舔他哭得泛紅的眼角。

“你是美神。”

“你不應當哭泣,美神是不應當哭泣的。”

“你要認識到,你的眼淚是如此珍貴。它能毀滅一個國家,也能淹沒一片沙漠。”

緊接着,尤醉感覺自己的指尖上傳來了一陣濕熱的吮吸感。

他就像是最為虔誠的信徒一樣,貪婪地含吮着他的雪白指尖。

“你每皺一次眉,地上就毀掉一座城。你每落一滴淚,地上就會死掉一個人……”

這人一定是個瘋子……

這是尤醉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不然怎麽總是說些瘋話。

……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肚子已經不争氣地叫了起來,他昨天一天都只吃了柏寒給他的巧克力,現在聞到煎雞蛋的味道,嘴巴裏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分泌起了口水。

他的眼前現在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就像是有人用什麽東西圍住了他的眼睛。

手腳也不能自由活動了。

身子下面的觸覺一片光滑,像是躺在光潔順滑的絲綢床單上,整個身子都微微地陷入進去。

他茫然地回想了一下,完全不知道現在自己究竟是在哪裏。

“乖,張嘴。”

那道他昨晚上聽過過悅耳男聲說道。

【?好家夥,我一時不看,怎麽我老婆就又被臭狗欺負了】

【這是從哪裏跑出來的瘋狗,好家夥,好家夥,對着我老婆就是一頓狂舔,啧看把我老婆吓得小臉慘白】

【我以為原來的兩條就已經夠瘋了,萬萬沒想到,原來這裏還有個更瘋的】

【迷.藥加道具,小夥咋一看玩挺花啊,不過金屬指套太尖了,萬一傷到老婆怎麽辦?】

【對對對,得另外帶個套】

【嗚嗚嗚好可憐的小美人斯哈斯哈,被變态抓住的小美人斯哈斯哈】

【狠狠憐愛了就是說,柏寒實慘,頭頂上的綠帽數加一】

【斯哈斯哈,家人們快看斯哈斯哈!老婆新皮膚嗚嗚!被眼罩蒙住眼睛的瑟瑟老婆!】

一塊東西抵在他的唇邊,散發出溫熱甜美的味道,尤醉從其上面聞到了草莓的清甜。

他醒來之後腦子一貫不清醒,尤其是他現在眼睛還被男人給蒙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什麽地方。

所以男人乖乖叫他張口,他也沒反應過來,就跟着男人的指揮乖乖地張開了潤紅的唇。

被切割下來的三明治塞進了他的嘴裏,熱雞蛋和火腿的香氣,配上草莓醬的清甜都被含在口中。

味道實在是比巧克力要好多了。

尤醉心滿意足地像是一只小倉鼠一樣,慢慢地在口中将食物嚼弄着,然後咽下。

他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美味的食物。

“張嘴。”

緊接着,另外一塊食物又準時地送到了他的嘴巴前。

在美食的誘.惑下,尤醉完全放棄了思考,張開嘴又慢慢吃了下去。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食物都要細嚼慢咽。男人也一點都不着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切割出的三明治極為标準,就算是尤醉都能一口吞下的大小。

直到肚中的饑餓得到了緩解,血糖供應充足之後,尤醉的腦子才開始慢慢運轉了起來。

他終于回想起了在他昏睡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整個人立刻都不好了。

本來他玩得好好的密室恐怖求生游戲,為什麽畫風突變成了綁架案啊。

真是最近裝廢物美人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一時間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

這一定不是他的問題!是柏寒和程子烨把他保護得太好了,當廢物畢竟也是會上瘾的。

啊話說他要是總是裝笨蛋,最後不會真的變成笨蛋吧……

[二號,現在什麽情況?]

[情況很複雜,不過經過我的分析,您面前的這個應該是這個游戲的幕後大BOSS。]

尤醉:?什麽BOSS,你是說我面前這個正在給我喂食的癡漢嗎?

[本來冒險小隊應該再死上幾個人之後,殺死這幢別墅裏面的鬼怪,最後才能見到他,但是處于你身上的某種不可控的原因……這個游戲的BOSS直接把您給綁架了。]

“寶貝,你吃得太少了,再吃點好不好?”

男人輕柔地用食物碰了碰尤醉潤紅的唇,語氣低沉悅耳,活像是在誘騙小孩子再吃一口糖的怪叔叔。

尤醉:……

二號:……

他現在眼睛也看不見,對于目前身處的狀況一無所知。

大概只能等着柏寒他們來救自己了……

[二號,你分析下只憑借我自己,從這個變态BOSS手下逃出來的概率有多大?]

二號停頓了一下,謹慎地說出了一個數字。

[0.0001%]

尤醉:?他應該慶幸還不是零嗎?

二號也很無奈。

[這是根據您的武力值和體力值來分析的,沒辦法,您就是個廢物嘛。我覺得主人您應該對自己廢物的人設有一個清晰的認知的。]

尤醉:算了算了,躺平了擺爛了,畢竟笨蛋美人又知道些什麽呢?

男人一只手攬住了尤醉的腰,緊接着居然用一只手就将他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尤醉被吓了一跳,然後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放到了男人的腿上,身子自然後靠在男人的胸肌上,男人一手摟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舉着叉子,語氣很溫柔,但是動作很堅定地捏開了他的嘴,将食物塞了進去。

尤醉沒辦法,只能跟着男人的節奏,慢慢地小口吃着食物。

少年逐漸地從之前那種男人說什麽,他就跟着做些什麽的迷蒙狀态裏蘇醒。

男人注意到了這一點,抱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聲音裏面的笑意更重了些。

“寶貝,在想什麽,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又一叉子食物被舉到了少年的面前,近乎是不容拒絕地抵在他的唇.瓣上。

“唔……”

少年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想要悄悄轉過臉去避開叉子,但是卻又被追了上來。

男人的語氣無比溫柔,但是手上的動作卻與之截然相反。

“不好好吃飯的話,可是會長不高的……”

“我不……”

少年畏懼地縮了縮身子,似乎終于意識到了現在他所身處的狀況。

他們在第二天的晚上,在他和柏寒守夜的時候,他們被下了迷.藥,而他醒來之後就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并且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策劃這一切的幕後兇手。

“你…你是什麽人……”

明明是一句質問的話,但是被少年用這樣纖弱顫抖的聲線說出來卻完全毫無氣勢,甚至因為他尾調的上揚帶了點宛若撒嬌的嬌甜意味。

紅潤的嘴唇上覆蓋着淡淡的一層亮,散發着草莓醬的甜美氣息。

勾得人忍不住想要貼上去,好好嘗嘗是不是也是草莓味道的。

“我啊,是個大壞蛋。”

男人笑着和他說。

從他的聲音上來聽,他似乎還算是年輕,年齡最大也不會超過三十歲。

“我明明是一個凡人,但是卻妄想要将美神占為己有。”

少年停頓了一下,顯然并沒有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麽鬼話。

他只是見眼前的人語氣似乎還算是溫和,像是能商量的樣子,便試探性地軟聲懇求。

“我覺得你不像是個壞人。”

“能不能麻煩你把我眼睛上面的東西取下來啊,你這樣勒得我好痛……”

男人看着懷裏面的小美人,對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用一只白軟的小手撐在他的胸口,皺着眉頭側着頭發問。

寬大的黑色的布條将他的眼睛連着半張臉一起完全綁住,同時也是擋住了那雙最勾人的,最會說話的眼睛。

一張白皙的臉上滿是茫然的神色,輕輕咬着唇,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問出這個問題。

那黑布他明明已經綁得盡可能松了,但是卻還是在少年的白軟臉頰上留下了刺目的紅痕,讓人忍不住想要用指尖輕輕拂過。

少年對着他求助的樣子,實在是太過于乖巧了。

被蒙着眼睛,就算是現在親上去,他也沒辦法拒絕吧。

男人的心頭一熱,被他這樣明顯順從的态度所取悅。

甚至在他剛剛醒來,神智不清醒的時候,不管要求他做些什麽他都會迷迷糊糊地照着做。

就算是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處,卻還是乖乖地張開口,吃下不知道身份的人遞送給他的食物。

軟嫩的舌尖微微吐出,雙唇将食物咬住,慢慢地吞進去。

如果送的是什麽別的東西,這時候應該也會咬住吧,并且一點都不會反抗。或許被嗆到了,還要微紅着眼圈委屈巴巴地問男人這是什麽?

男人在腦海中想着這些事情,不由得低聲笑了起來,帶起胸腔上下鼓動。

“那…那個,我的問題很好笑嗎?”

少年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和面前的人相處了,他似乎就是那放了迷.藥并且将他從柏寒身邊帶走的那個人,可是他對待自己的态度卻很好,并且現在還給自己食物。

除了說話古怪一點之外,似乎看不太出來是不是壞人。

或許,他真的是個好人其實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但是男人的下一句話卻是徹底打破了他的這種想法。

“哦對啦,忘記告訴寶貝了。其實我還是一個死不足惜的,活該被千刀萬剮的可怕殺人犯哦~”

男人說得輕松溫和,甚至聲音裏面還帶着些許笑意。

但是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尤醉全身的血就冷了下去。

“我明明知道這裏有鬼,但卻故意給你們其中那個叫做小安的同伴發送了信息,讓你們來到這裏送死,并且關上了大門讓你們無法離開。”

“這樣算來,你的同伴們可都是我,或者說是在我的籌謀下被殺死的呀。”

他就在尤醉的面前,用這樣輕松随意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血淋淋的現實。

男人将一種隐秘的饒有興致的期望目光投向了少年,就像是在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反應。

少年被吓愣在了原地。

一道貪婪惡意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在他的身上留戀。特別是在脖頸的位置停頓了一下,對着上面那個礙眼的咬痕皺了皺眉。

為什麽上次捉迷藏的游戲,那個煩人的柏寒沒有死掉呢?

他轉而又看向尤醉。

他會做出什麽樣子的反應呢?

他會害怕他嗎?會和別的人一樣,覺得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嗎?

或者是,他會被他的話吓哭嗎?

最好哭出來。

哭得眼角泛出紅痕,像是一只無助的小兔子一樣,縮在牆角,将自己團成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圓球,想要努力把自己藏起來。

真美。

眸子裏面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惡意的迷戀。

他膽子這麽小,一定會被吓壞的吧。

但是下一秒,他卻看見少年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頭,很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雖然還是畏懼,但是他卻像是鼓起了勇氣一樣說道。

“你,你不要這樣說。”

他的手指被人輕輕攥住了一根,被上面冰冷的金屬指套給吓得指尖輕輕收縮了一下,最終卻還是握住了。

男人的掌心收縮了一下,他只要輕輕的一擺手,就能從那手掌上面掙脫下來。

但是那只握住他的手卻過分溫軟,甚至還帶了些許顫抖。

明明是這樣嬌弱又美麗的東西,為什麽在自己這樣畏懼自己的情況下,卻還是能主動地握住自己的手呢?

男人看着尤醉的那只握住自己食指的,緊張不安的小手,眸色沉了下去。

“你不要這樣貶低自己……就算是你是殺人犯,但是卻也沒有什麽人是活該應該被千刀萬剮的……更何況,也并不是你動手殺的人……”

“我們,我們都是人啊……”

“求你,求你不要……不要這樣說……”

“求求你了……嗚!”

少年突然打了一個嗝,然後勇氣散去,聲音裏面就徹底壓不住哭腔了。

在短短的一天內,他也見過了那樣可怕的鬼怪,還有就是各種出現得很是詭異的屍體。

這一切都讓他忍不住心力交瘁。

他很笨,他想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為什麽要這樣做……

但是……

“你畢竟是個人,不是鬼啊……你為什麽要幫着那些鬼做壞事啊……”

大片大片的深色水漬從少年蒙住眼睛的黑色眼罩上暈染開來,轉眼就将單薄的布料徹底濕透,順着眼罩的邊緣滴落了下來。

“嗚嗚……”

無邊的黑暗侵襲了他,帶着眼罩的他幾乎已經完全喪失掉了視覺,并且也失去了距離感,身子一歪就直接靠在了男人的懷裏。

“求求你……”

他劇烈喘息着,鼻頭上下翕動,他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毛茸茸的頭發在男人的胸口處輕微地蹭,像是一只找不到自己回家路的小獸。

他根本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怎麽可怕的怪物,是滿手沾滿鮮血的幕後兇手,他只是仰着頭,被蒙着眼睛地胡亂去蹭着他的胸口。

被囚禁的人質在懇求着高高在上的兇手,但是卻又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求他什麽。

“柏寒,柏寒。”

口中下意識地呼喊出了柏寒的名字,就像是這樣能給他什麽支持的力量一樣。

“嗚嗚,柏寒你救救我……”

“柏寒,快來帶我回家…”

他小聲嗚咽着,因為手腳都無法活動,只能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的人,似乎錯将他認成了他的小男朋友。

他的身體是這樣柔軟又鮮活,從他鮮紅的顫動的唇,到全身嬌軟柔嫩的肌膚,甚至是他哭泣着來懇求自己的動人模樣……

這些全都彰顯着這具美麗得幾乎可以堪稱為鬼斧神工的身體并不是一具空殼,而是住着一個鮮活的靈魂。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說過他并不是一只伴随着這幢別墅一同死去的游魂野鬼。

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呢?

少年柔嫩的唇蹭在他的脖頸處,香軟的吐息一點點的撲打在他的脖頸上,一點點濕漉漉的水珠順着他的眼罩流淌了下來,吧嗒一下落在了男人的脖頸裏。

男人的心突然就軟了一瞬。

他在玩.偶屋對着少年的外貌一見鐘情,将之視為自己的美神缪斯。

本來是被那人無可挑剔的絕美外表所吸引,一時興起就将他帶了回來,充當是自己的收藏品。

就算是之前對他好也不過只是一時興起。甚至考慮過要不要直接殺死他,将他的身體做成标本這樣能夠永久保存的主意。

但是勾動他欲.望的美神,卻并不是一副空蕩蕩的空殼,而是一個柔軟的,天真的,會抱着他哭泣的美麗少年。

現在反倒是他不知道拿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怎麽辦了……

“柏寒……”

少年的口中還在呼喊着他人的名字。

好像在他的心中,能夠來救他的就只有那個他的廢物男友。

而此時也正是因為錯将現在抱着的人錯認成了他的男友,所以才會這樣對着自己投懷送抱的吧。

一股莫名的焦躁從心底出現。

男人已經許多年都沒有生出過這樣的情緒了。

他猛然伸出手粗暴地一下扯掉了少年臉後面的眼罩。

少年被他這一下給吓了個夠嗆,努力地蠕動着将自己縮進男人的懷裏,鴉羽一樣的睫毛慌亂地上下亂顫,明明眼罩已經被人取了下來,但是卻自欺自人地不敢張開眼睛。

蒼白的漂亮小臉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勒痕,在少年的白軟臉頰上顯得格外醒目。

男人沒忍住,伸出手在那勒痕上面摸了一下,皮肉溫熱,滿手滑膩,還帶着一點隐晦的莫名香氣。

手感好得驚人,放上去就不想把手拿下來了。

但是那錯将他當成別人的少年卻立刻低低嗚咽了一聲,就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樣,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直接将巴掌大小的小臉埋了進去。

随即輕微的哭泣聲從手心裏傳了出來,還有輕輕的喃喃聲,聽那聲音似乎喊得還是他男友的名字。

他的臉真的很小,這樣一埋下去,就只能看到人一塊雪似的白皙柔軟的後頸,随着少年的呼吸上下起伏着。裏面的整張臉都要藏進去不見了,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他的手心裏面,彙聚成了小小的一灘溫熱的水潭。

怎麽有人能哭這麽久的啊。

要了命了。

男人的眸子微微閉了閉,克制地睜開。

他總是溫柔的語氣也硬冷了起來,近乎命令捏住少年後頸的那塊軟肉命令道。

“喊我時朗。”

“柏寒……”

“時朗…小時的時,晴朗的朗。”

“不要!柏寒…柏寒……嗚嗚……”

少年縮着脖子,一邊哭一邊顫着聲音喊。

他理都不理他,也不睜開眼睛,頭往人手裏面一埋,全當自己就是一只什麽都不知道的蠢鴕鳥。

時朗都要被他氣笑了。

偏生少年也不鬧,就是一個勁的大顆大顆掉眼淚,還抱着他的手不放手,眼睛一閉,哭得比誰都慘。

實在是沒有辦法,男人輕輕地摘下了手上的手套,在他柔軟的發絲上面揉了揉。

他的聲音這次放輕了很多,聲音低沉又溫柔,像是情.人的絮語。

“行吧,我是柏寒。”

“你乖乖呆在這裏,當我的小金絲雀,好嗎?”

“我保證你會很安全的。”

少年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最後說了些什麽。

他方才吃得肚子飽飽,又是撲在男人的懷裏大哭了一場,很是耗費了一番精力,現在迷迷瞪瞪地抱着男人的胳膊便又睡了過去。

……

別墅的大廳中此時卻一點都不平靜。

在大廳裏面。

程子烨重重地咬着牙,怒氣沖天地看向柏寒,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手背理所當然地被砸破了,濕漉漉的鮮血從他的指縫之間流淌了下來,一片狼藉。

他近乎暴怒,看起來他這一拳剛想直接砸在柏寒那張斯文敗類的俊美臉蛋上。

“守夜看個人都能看丢。”

“柏寒,你TMD是不是個廢物?!”

柏寒冷着臉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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