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屍骨無存
盛夏時節,午後最易疲乏,聽說皇上又出宮去了,懷有身孕的何貴妃并未随行。
何喜兒懷孕了,這個消息在後宮炸開了鍋。
珍妃在自己的宮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險些氣暈過去。
“這個賤人,長得和那皇後一個模樣?原以為活不了幾天,不到一個月,竟然懷孕了!?”
酷熱的天氣裏最容易上火,怒上心頭,更是難消。
“說是在西宮的時候就懷了孩子,一直沒聲張。”一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說着。
“那也不過一個多月,十月懷胎,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回事呢。”珍妃說着眼裏透出一股狠戾來。
這後宮放了那麽多佳人,就是宮女奴婢,哪個不算是西帝的人?随便宮外來的小賤人就這樣懷孕了?越想越來氣,這口惡氣是無法平複了。
珍妃捏着帕子的雙手放在胸口輕拍着,讓自己順順氣,閉上眼,半晌才開口:“皇上已經走了嗎?”
“據說已經到西宮住下了。”旁邊的小婢女看着主子正在氣頭上,不敢再多嘴。
“好,晚些時候去看看這狐貍精,有什麽本事!”珍妃恨得咬牙切齒。
傍晚時分,暑氣過後,倒也算涼爽,人也清醒了不少。
珍妃去鸾飛殿的路上,正巧遠遠遇見了何貴妃,淺淺施禮,算是她的禮節。
“貴妃娘娘要去哪裏呢?”
“今日困乏得緊,四處散散步。”貴妃的聲音與皇後截然不同,溫柔如水,眼神也更清澈些,不過确實十分相似。
珍妃看着她懷裏抱着的小野貓,不禁喊道:“皇上最讨厭貓了,貴妃還是不要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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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難怪呢?這是皇上給我的。”
珍妃有些尴尬別扭,皇上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貓了?
看出她的難堪,何喜兒解釋道:“就是因為皇上不喜歡,才會讓我養。”
珍妃眼神一亮,看來這個貴妃不是個難以相處的主,心底倒生出幾分好感來。
“我初來宮中,什麽都不懂,還望姐姐以後多多照拂。”何喜兒竟是給珍妃行了個禮。
珍妃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去扶起她來溫和地笑道:“大家都是姐妹,自當好好相處。”
何喜兒心中大喜,這珍妃也是好哄騙的很呢,便又加了一把火,輕聲道:“我本家中貧寒,蒙皇上不棄,才得以入了宮。自知家世相貌都難于姐姐相提并論,但也真心叫你一聲姐姐的。”
看着她這幅委屈可憐的模樣,珍妃不免有些動容,這後宮哪裏有什麽姐妹情深?
“好妹妹,快別如此了,免得叫人看笑話。”珍妃眼中亦是犯了淚光。
“竟是我惹得姐姐難過了,都是我不好……”何貴妃自責的模樣,讓人不忍惡語相向。
珍妃這心情一下被她攪亂了起來,忙說:“妹妹這個時候應小心身子才是,更不該提什麽傷心之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喜兒以帕拭淚,順從地點點頭:“改日再去姐姐宮中相敘。”
兩人才一分別,眼淚各自止住。
何喜兒随手一抹,哧哧地笑着,辛奴跟在一旁,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轉角處,不見了彼此的身影,何喜兒嫌棄地把那只小貓丢給了辛奴。
而她們也并未回鸾飛殿,這剛剛出門,哪有沒走幾步哭了一場就回去的道理?
好巧不巧地,他們就逛到冷宮後院。
“把那貓扔進去。”何喜兒回頭對辛奴說道。
歪脖子樹今年枯了一個枝桠,何喜兒身手靈活地跳了上去,向着宮外眺望。樹下的辛奴緊張地低聲喊着:“娘娘,您小心點,這時候亂動不得。”
“緊張什麽?”她倒是滿不在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摔下去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向上爬,還一邊喝止辛奴不許上來,結果,分心太多,踩了一根不牢靠的枝桠,腳下一滑,真的摔下去了!她腦子裏的第一反應竟是害怕,她以為會不在乎,原來不是。
幸虧,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個人卻不是辛奴,是奉安王。
何喜兒一把推過他,惡狠狠地瞪着他厲聲道:“大膽!”
“莫不是新封的貴妃娘娘?”他明知故問,裝腔作勢,好似完全不認識,一臉的探究。
“既是知道,還敢無禮?”何貴妃怒氣未平,反而更盛。
“難道娘娘不該謝謝小王的救命之恩?”奉安王一臉好笑地望着她。
“誰要你救了!我……”轉頭時才發現辛奴不知何時已經去了門外。
“小王只是來看看貴妃娘娘,是,否真的有喜了?”這句話,他說的很慢,手下用力,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卻不肯放過她臉上每一寸表情,即使知道那并不是她的臉,也要緊緊盯着那雙眼睛。
“放開我!”何喜兒掙紮着,卻掙脫不了。
“與你何幹!”她很恨地甩開他的手,憤然離去。
奉安王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當晚,何喜兒在宮中又點了一盆火,燒了一些畫,一些紙墨,還有他用過的東西。
同時,冷宮後院起了大火,宮人說,奉安王沖進去再也沒出來,只聽見凄厲的貓叫聲。
“他死了?”何喜兒擡頭看向進來禀報的辛奴,眼神空洞,仿佛少了些什麽。
“應該是。”辛奴不忍。
“什麽叫應該是?”何喜兒提高了聲音。
“到現在大火還在燒,控制不住火勢,整棟宮殿都要化為灰燼了,屍體,怕是也找不到了……”辛奴面上還算平靜,卻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何喜兒已經不再那麽激動,畢竟她是蕭成瑜,最後朝辛奴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辛奴卻站着沒動,似乎還有話沒說。
“下去吧。”何喜兒看了她一眼,“說吧,還有什麽?”
“這場火,是有人有意為之。奉安王本來已經離開了,卻又中途返回。”辛奴說罷默默退了出去。
何喜兒頹然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一盆全都化為烏有的灰燼,淚流滿面。
蕭成瑜原以為不會傷心,更不可能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流淚,但是失去後,才知道,真的會痛。
她想要跑去冷宮看一眼那火到底有多大,可是她的腳步太沉,身子太重,一步也邁不出去,也因為,她不能去。
蕭成瑜,或是何喜兒,她們都沒有一個牽強的理由或者合适的身份,去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