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直面危機

蕭成瑜是因着連日來太過勞累才昏倒的，雖說處理朝政大事沒有這麽辛苦，但是最近諸事不順，一恍惚間就累倒了。

昨日欽天監上奏天降兇兆，朝野更是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蕭成瑜在迷夢間仿佛又看到那個走在斷井殘垣上的翩翩少年，憂郁的眼神透出淡淡的憂傷，重瞳之下，一轉身只剩下決絕的背影。

從一場虛幻的噩夢中驚醒，蕭成瑜緊緊抓着床邊的帷幔，手指泛白，看得出快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眼前模糊的影像全部消失，最後在一張美麗生動的臉上重組，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溫婉柔和：“皇上，可好些？”

景穆太後從和絮手中接過湯藥，舀起一勺送到了蕭成瑜的嘴邊。

她慈愛的目光，關懷備至，吹了一口還冒着熱氣的湯藥，才又送過去。

蕭成瑜回絕她的幫忙，自己支撐起來靠在軟枕上，臉色蒼白，神情淡漠，開口道：“我看見他了，他渾身都是血，在地上爬了好久，血都快流幹了。”

她說着，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仿佛真的在她眼前出現過一樣。

景穆太後神情微頓，看了剛剛放回去的湯藥回過頭來說道：“皇上要養好身體，等他回來。”

“等？朕不喜歡等，因為等待是最無用最愚蠢的辦法。”蕭成瑜擡眼望着上方，她不喜歡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尤其是面對最關心的問題。

景穆太後見她如此堅定，就知道多說無益，沉默下來。

小鲶魚這時候已經有好多天沒見到爹爹了，聽說蕭成瑜病了就被奶娘帶過來了，小家夥站在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他拉着金絲繡花被，奶聲奶氣地說着：“不怕，我陪你。”

蕭成瑜聽到這裏眼中充滿了淚水，她心中知道這必定是雲一交代的，要他做個男子漢照顧娘親。

忍悲含淚，蕭成瑜把心愛的兒子摟在懷裏，有時或許是因母子連心，年幼無知的嬰孩卻也懂得母親的悲痛。小鲶魚乖巧地趴在她的懷裏，小手輕輕拍着蕭成瑜的雙腿，試圖安慰着她。

景穆太後目睹此景難過不已，帶着和絮出了寝殿，臨了交代在跟前伺候的人小心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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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絮跟在太後身側，一路上欲言又止，等到經過後花園，轉了個彎，太後突然停下來神色自若地摘下一片翠綠厚實的葉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憋了一路，想說什麽？”

和絮聞言立即跪倒在太後跟前，低着腦袋語氣中有幾分急躁：“奴婢不敢！”

“起來吧，動不動就跪成什麽樣子。”景穆太後說着就伸手拉她起來，“我知道皇上早晚會知道，不過若是他死了，就算知道又如何？”

和絮心中一驚，面上卻垂頭應着，不敢說話。

東王被誅殺解決了帝都最大的隐患，不過晉江決堤，天降災禍，接二連三的事情必定會讓皇上束手束腳，哪有心思和餘力去找他？

“本宮也該好生休息，這些事情都要皇上親自處理了。”太後打着如意算盤，便躲進了自己的玉坤宮，佯裝生了場大病，就連楊洛城都被拒之門外。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她這病養着養着竟然真的病了，整個人都憔悴不堪，而她放在心上的人楊洛城又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和絮出去派人暗中尋了一日都沒有任何的消息，景穆太後頓時心神不寧。

晚間和絮來報，楊洛城昨日去見了西帝。

景穆太後的心咯噔一下，蕭成瑜怕是已經知曉了一切吧？

正在這時，皇上派人送來各種大補的藥材，說是她久病成醫，覺着太後把這些藥吃完也就身體康健了。

景穆太後望着堆得滿滿的藥材，濃烈的藥草味，讓她差點作嘔。待他們走後，她閉上雙眼，微微嘆息一聲，才沉聲問着和絮：“到底怎麽回事？”

和絮的聲音顫顫巍巍：“楊大人被追到懸崖處，逼得跳了下去。”

“雲影衛？”太後的聲音比平日裏冷了十倍，右手狠狠拍在竹椅上，手指都拍得發麻。

和絮點點頭。

早知道自己親手埋下的苦果要自己嘗，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蕭成瑜打起了楊洛城的主意，看來這個病是不能再繼續養了。

景穆太後咳嗽着走進了西帝的寝宮，卻發現蕭成瑜竟然神采奕奕地在和阿美下棋。

見到精神不濟的太後，蕭成瑜覺得從未見過太後如此狼狽虛弱，就是那幾天被軟禁的日子，也是一身傲骨不屈不服，從未被俗事攪擾。

“母後近來可好？您病了就該好生歇息，一切都有朕在。”蕭成瑜的話不鹹不淡，品不出多少味道，可又覺着隐隐暗示了什麽。

太後不語，坐在一旁，依舊咳嗽不止，而蕭成瑜也專心下棋。

“母後可知道，那天西前園的櫻花開得豔，您看看，哪一朵都好看的緊，可是這一場雨下來，都謝了。哎！再好看有什麽用，該落的時候都不能幸免。”蕭成瑜舉着一枚棋子，思前想後，終究是沒有落下，這盤局也就結束了。

景穆太後咳得愈加厲害，蕭成瑜命人打開了門窗，又移走了那燃了幾日的夢檀香。

“母後可覺得舒服？”蕭成瑜站起身背對着太後問着。

景穆太後這時心裏更是明亮，這夢檀香就是她咳嗽數日的緣由吧？皇上親自送到玉坤宮裏的東西。

蕭成瑜也不打算回避，直接說道：“還好他沒事，不然十個楊洛城都抵不了。”

其實當蕭成瑜看到滿身傷痕的雲一時，她并沒有打算放過楊洛城，只因雲一的一句話她掐滅了自己的殺念。

他說為着鲶魚也該讓雙手少染點血。

蕭成瑜仿佛看見有人向着幼小的嬰孩舉起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