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憑借超人的記憶力，江佑登上幾條階梯，直接沖到了臨時基地的地下三層。
和下層不同，這一層的設施要完善得多，一些實驗室裏還關着危險等級不太高的小型怪物。
江佑從一只泥漿怪的玻璃牢籠旁經過，目不斜視地奔向正在研究跳躍蠕蟲的那間實驗室。
那裏面關着十幾只跳躍蠕蟲，他想拿到它們。
雖然對于他想要的數量，這十幾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現成的獵物，不拿白不拿。
身後，更多的警衛追上來，無論他跑進哪一條通道，都有舉着槍的警衛在等他。
很煩。
他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監控，咬咬牙，一拳打破了旁邊的牆壁。
反正甩不掉這些煩人的家夥，不如直接沖過去。
窩在指揮室裏自認為可以掌控全局的王刻傻眼了。
？？
這家夥完全不講道理，比真正的怪物還不講道理！
看着他下巴快掉下來的樣子，巴山雨的嘴角抽了抽，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
這大概是王刻上任以來遇到的最難纏的對手了。
王刻盯着不斷切換的監控畫面，嘴巴突然張大了，神情中露出罕見的緊張。
“怎麽了？”巴山雨見狀，收回搭在桌子上的腿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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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刻指向整面牆大小的屏幕，手微微顫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巴山雨看到屏幕右上角。
那裏顯示的是整個地下三層的平面縮略圖，紅色的線條是YS729走過的方向，綠色則是系統根據他之前的行動軌跡模拟出的未來路線。
“他将會經過杜仙仙的實驗室，那邊不是重要通道，事先沒有部署警衛……”
“卧槽！”
王刻下意識切換了一下畫面，那間實驗室裏的情況映入眼簾。
杜仙仙和肖維正戴着眼鏡，對着觀察皿裏的東西仔細研究，外面的警報聲并沒能打擾到他們。
YS729現在和他們的實驗室之間只隔三個房間。
王刻急吼吼地打開面向全中心的緊急擴音器：“杜仙仙，肖維，趕緊從通道撤離！”
杜仙仙和肖維放下手裏的工作，下意識望向監控方向，又對視一眼，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快點！”
話音沒落，實驗室的牆壁“轟”的一聲被撞開了，牆壁整個倒下，露出牆後一只舉着兩只巨大蟹鉗的怪物，他離杜仙仙的距離只有幾米遠。
杜仙仙發出一連串刺耳的尖叫，最後肖維硬拽着她鑽進桌子底下，讓她不要出聲，自己則探出頭來偷偷看外面的情況。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只怪物的眼睛……
是他？YS729？怎麽跑出來了？
江佑目光直接落到了關着跳躍蠕蟲的玻璃器皿上，六條螃蟹腿瑣碎地踩過倒下的牆壁，走進實驗室。
有點滑稽，可是沒人覺得好笑。
他心情愉悅地走到蠕蟲前，正打算把他們據為己有，卻發現那個曾經在醫院裏見過的年輕工作人員又從桌子後面站出來了。
“那個……你不能動那個。”
江佑轉頭看向他：“你攔我？”
對話了！和人形怪物對話了！和絕美的人形怪物對話了！
肖維強壓住心頭的激動，用力點頭：“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但是，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你不要再疊加罪行了！”
真是夠天真可愛的。
江佑嘲弄地露出一個微笑，不再理他，回手把那個玻璃器皿揣進懷裏。
“喂，你不能拿！”
肖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居然直愣愣朝對面的怪物沖了過去。
江佑也沒有一鉗子捅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而是橫過堅硬的鉗子擋住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再靠近。
“別找死。”他冷冷地說。
肖維哆嗦一下，猛然回憶起前兩天在巷子裏時被他攻擊的情形，對方的語氣分明就是在說：想死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這間實驗室很快被警衛們包圍了，江佑看了走廊上的韋一暝一眼，推開肖維，順手把他們剛剛研究的那條蠕蟲也從器皿中薅出來。
他轉身從剛剛被自己鑿出來的洞鑽了回去，順手揚起旁邊的兩把轉椅，砸飛幾名從後面一路跟上來的警衛。
韋一暝沖進實驗室，對着洞口喊了一聲：“江佑！”
同時，看到了他背上爆裂彈片造成的傷口，只一發子彈，就密密麻麻地破開了一大片血洞，從後面看，白色的T恤幾乎被染成了紅色。
對方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但韋一暝還是看出來了。
亂做一團的警衛們盡職地追過去，杜仙仙被肖維從桌子底下拉出來，驚魂未定。
她有點膽怯地走到韋一暝身邊：“組長，對不起……”
韋一暝回過神看向她。
“蠕蟲罐子，被他搶走了。”
韋一暝捏了捏眉心，打開通訊器的公共頻道，裏面立刻傳來亂七八糟的叫聲。
“四層，四層，729剛剛回到四層牢籠區。”
“他在牆壁上開了個洞，鑽進去了……我靠，漏水了，城市地下水道裏的水湧進來了！”
“他鑽進水管裏跑了！”
“撤撤撤，避免傷亡，準備關閉四層的密封門！”
韋一暝松開眉心，卻感覺頭更疼了。
YS729……江佑！
好吧，來日方長！
江佑不會游泳，但是被激活異種形态後，他可以閉氣很長時間。
被改造成功的部位只有四肢，軀幹和頭部和正常人類沒太大區別，這也是他作為“殘次品”而被上層決定銷毀的主要原因。
從組織的立場來講，一個不能完全變為怪物并戰勝怪物的超級戰士，不需要存在于世界上。
可是，作為一個人，他想活着。
在被銷毀的途中，他逃走了，他拼命逃離自己原來的世界來到這裏。
那個世界也有一個韋一暝，良師，益友。
或者還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裏面，可是江佑一直掩藏的很好。
他的眉尾沒有那條傷疤，比這個世界的韋一暝更加溫和，愛笑。
他們的世界宇宙編號為WF98155，比眼前這個FA81115科技更加發達，相應的，它的麻煩也更大，有一段時間，它差不多完全被來自“逆光世界”的怪物給占領了。
後來人類社會開始組織反抗，成立了類似于未知生物研究中心的一個組織，韋一暝是組織裏的一名中層，倒是和現在的這個身份差不多。
最後，他為了幫江佑拿到跳躍蠕蟲和空間定位器，受了很重的傷，在江佑離開之前，他進入了瀕死狀态。
江佑在追兵到來之前，開啓了時空跳躍，在接下來的幾分鐘，他在空間裂縫中仍然能看到他的樣子。
于是，江佑後悔了。
雖然他從前只是個喜歡獨行的怪物獵殺者，對組織并沒有絕對義務，但他還是後悔了。
說不清是幸運或者是不幸，韋一暝竟然沒死，他被組織的人帶走了，他們揚言要用他代替小白鼠，做最新型的藥物實驗。
跳躍成功的江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要回去救韋一暝，幸運的是，他在這個世界也發現了跳躍蠕蟲的痕跡，它們已經開始入侵這個世界了。
怪物入侵與否不關他的事，但這對他來說，是他完成夙願的唯一途徑。
順着冰涼的水流被沖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遠處洞口的亮光越來越遠。
這個世界的韋一暝一定氣死了吧？
耳邊只有轟鳴的水聲，江佑的軀體在水流中翻滾着，時不時撞到硬邦邦的管壁上，每次撞到，他的身體就會本能地瑟縮一下，跟着沖擊力翻轉一圈。
時間久了，就有點想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距離盡頭還有多遠，他只知道，他的肺快要憋炸了。
水流似乎有所減緩，耳邊的巨大的回聲也變小了不少，他睜開眼看到頭頂的亮光，知道自己不用變成浮屍了。
解除異種形态，他用标準的狗刨姿勢浮上水面，發現這裏是一條很深的溝渠。
夕陽下，不遠處的一大片黃澄澄的稻田耀眼奪目，看來這條水渠裏是從城市另一端的水庫引過來的灌溉用水。
雖然身體被改造得很結實，但強度這麽大的一連串“運動”還是頭一回，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有點透支地倒在地上歇了一會兒，雙眼望向布滿紅霞的天空。
又看到天空了，天氣和之前一樣好。
漸漸地，他感覺手腳冰涼——這是高燒的前兆。
無法避免的副作用又來了，他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附近肯定是不行的，研究中心那些人又不是傻子，順着水道找過來的話，現在的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第一次逃出來算是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細，算是出其不意掌握絕對主動權，萬一下次他們想出什麽克制自己的辦法，那真是要被加入抽血截肢之類的豪華套餐了。
他想回“家”。
分辨了一下方向，他一眼就看到綠洲城就在距離幾公裏的地方，不是他眼神好，實在是那一片黑洞洞的爛尾樓在荒郊野外的實在是太顯眼了。
距離副作用發作還有十幾分鐘，發作後二十分鐘後反應才會到達巅峰，半個小時，一點點挪回去也不成問題，就算風險太大。
幾分鐘後，江佑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
後背上的槍傷是針對軀幹的實質性傷害，沒法複原，只能硬撐，相較之下，被電網捆綁灼燒出來的傷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傷加在一起，限制了他的大部分行動能力。
爆裂彈的威力相當大，他自己看不到，他的背已經被炸爛了，又經過水流長時間沖刷，現在整個後背變得蒼白腫脹，一個個破口上的皮膚翻卷着，十分可怕。
他下意識反手去夠後背正中的傷口，抓撓幾下之後，撕下一塊壞死的皮，立刻又有新的血液流出來。
江佑疼的眼角直抽，額頭上全是冷汗，以至于他沒注意到有一個陌生男人向他慢慢靠近。
“哎呀！”
看到眼前的情況，那個人驚恐地叫了一聲，下意識掏出紙巾上來就要幫江佑捂住傷口。
江佑猛然轉頭，躲開他的手，開啓感知，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多餘的能量，這才稍稍放下心。
那個人長相憨厚，胸前挂着工牌，手裏拎着帶鈎子的竹竿，看起來正在水渠邊巡查，好随時打撈起水渠裏的垃圾。
他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江佑戒備的臉，話裏帶着少許方言：“小弟，你這是怎麽弄的呀？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江佑咬了咬嘴唇。
他現在體力透支跑不動，能量也不夠激活一次形态的，就很棘手。
那個男人見他不說話，指了指遠處路邊的雜草叢：“你能走路麽？我的摩托車就停在那邊，要不送你去最近的社區醫院先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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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文名最終确定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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