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昨晚，遠在研究中心總部的韋一暝建立了新的通訊頻道，跟單獨江佑聊了很長時間。

他們沒讨論太多怪物的問題，更多的像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

通話時間雖然不短，但是其實說的話并不多，兩個人有三分之一的通話時間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然而，兩個人誰也沒覺得尴尬或冷場，一切都像是理所當然。

确認江佑身體沒大礙之後，韋一暝叮囑了幾句要盡量遵守中心規定，不要和韓鯉硬碰硬，有問題等他回來再說之類的話，大概是聽誰說了他和寇飛銜之間的沖突。

對此，江佑不置可否，只平靜地跟他借了車，并且預支了兩個月的薪水。

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這天是江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假期。

江佑眼前反複出現從王刻手裏拿車鑰匙和銀行卡時他冒火的眼神，組長的命令不可違，他氣炸了也沒辦法說什麽，況且，這些是江佑應得的。

很新奇的體驗。

按王刻的話說：別人都在兢兢業業的996，你卻在外面公車私用游山玩水。

據說社畜的快樂不過如此。

只可惜，江佑不是社畜，他外出時随時保持着感知的開啓，一天下來一點也不輕松，好在，從早上出門到傍晚到家，除了購買的生活用品之外，還收獲了兩只跳躍蠕蟲，算是沒白跑。

今天心情不錯，他布置起房間，忙活了整整一宿，小家終于達到了他滿意的程度。

研究中心的越野車夠大，兩趟，差不多所有的必需品都買齊了。

站在高層建築的窗口，看火紅的太陽慢慢燙紅地平線，在回去原來的世界之前，他打算盡情享受這裏的安寧。

如果不是另外的世界還有一個韋一暝在等着他去救，他幾乎想賴在這裏不走，畢竟除了那個韋一暝之外，原來的世界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人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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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外出享受第二天假期，通訊器響了，催命似的。

說好的假期？

本來想理直氣壯地拒接，又想到前天晚上韋一暝那充滿希望的語氣，就好像望子成龍的老父親似的，江佑破防，按下通訊器的接聽鍵。

果然是王刻，一接通，他的聲音立刻從通訊器裏炸出來。

“江佑，趕緊歸隊，出事了！”

“我休假。”

“休個p……休什麽假！有怪物從下水道跑出去了，人手不足趕緊回來！”

江佑慢吞吞放下手裏的面包，他發誓，要是王刻敢對自己說出半個難聽的字眼，就過去掰斷他的牙，好在他識相。

“什麽怪物？”

“沒看清，個頭挺大的！”

“位置？”

“大概在環城高速路287公裏段，橋下灘塗！你直接……艹！！”

沒等他說完，通訊已經被切斷了。

王刻十分慶幸昨天把車子借給江佑，他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趕到了。

唯一能俯視到這裏的環城高速路兩端被臨時封閉，六組一隊傾巢出動，連韓鯉的手下都來了，所有人分組散開，把占地幾十公頃的灘塗給圍了起來。

灘塗被荒棄了很多年，上面長着不少茂密的野草和比人還高的蘆葦，人走進去連影子都看不見，年常日久之下，地面上形成不少很深的水坑，有的水坑連地下的淤泥一起甚至能達到幾米深，地形可以說十分複雜。

臨時調用器械來不現實，這怪物速度和力量都很強，随時可能暴起傷人，而且，它隐藏在暗處，這對研究中心的人來說非常不利，剛剛在攔截的時候，已經有隊員被撞到骨折了。

王刻這才想到讓江佑來，讓他去對付怪物才是最安全的。

“三人成一隊，仔細搜索，注意腳下，發現怪物行蹤務必先聯絡！”

發布完指令，王刻看向淡定地垂着眼皮的江佑，後者挑了挑眼角，迎上他的目光，明顯興趣缺缺。

王刻遞給他一套裝備：“大佬，勞駕？”

江佑沒搭理這個陰陽怪氣的家夥，也沒接他遞過來的裝備，徑直往一叢蘆葦裏走去。

“記錄儀打開啊！”王刻隊長在他身後全力叮囑。

王刻并不知道江佑的感知能力，也就不知道他早就找準了目标所在。

江佑循着氣息尋找确認目标在高架橋下的水窪裏。

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發現一只栖息在水底的巨大蟾蜍。

這東西足有一只成年狼狗那麽大，身上肉滾滾的，是變色龍和蟾蜍的混合體，會根據環境随時變換身體花紋和顏色，連物體材質和光線的折射反射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樣，絕對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難怪它能從一隊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變色蟾蜍，綜合能力評級：B+。

它的厲害之處并不是王刻所想的力量和速度，也不是它的變色能力，而是他嘴裏的涎液，那是一種類似強酸一樣的物質，就連金屬都能被它瞬間溶解。

有點麻煩，但小菜一碟。

江佑剛要激活形态，旁邊的蘆葦叢裏突然走出來幾個人。

他們見到江佑明顯一愣，江佑則抿了抿唇，後退一步，冷漠地看着他們。

“是你？”寇飛銜和兩個手下打量了一遍衣着休閑的江佑，帶着幾分防備，“你怎麽在這裏？”

江佑的眼神定了定，然後朝水窪裏看去，很專注，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三個人仔細找了半天，終于發現了水裏的變色蟾蜍，它正鼓着腮幫望着他們，要不是那雙黑亮的眼睛在水波底下輕輕眨動了一下，根本沒人能發現它的存在。

寇飛銜覺得這幾天實在是太走運了。

“這裏是韓副中心長直屬，我是寇飛銜，我們率先發現了怪物行蹤，請求支援！”他刻意強調“率先”兩個字，沖通訊器叫道。

得到王刻的回應後，他得意地看了江佑一眼：“警告你，不要靠近怪物，你既然回到人類社會，就要學會服從指揮！”

聞言，江佑平和的眸子閃了閃，一言不發走到遠處高架橋的橋墩旁，跳上橋墩基座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

岸邊的動靜驚擾了水裏的怪物，他黑黝黝的眼珠浮出水面，悄無聲息地盯了案上的幾個人一會兒，突然，它高高躍起，舌頭一伸，緊緊纏住了最近那個男人的腳腕。

男人慘叫着被拉下水，在水裏拼命撲騰，寇飛銜一驚，本能地掏出電磁槍朝怪物就是一通亂射。

随着強效磁電子彈入水，那個男人的身體由于觸電發出一陣劇烈的痙攣，慘叫聲戛然而止，怪物一瞬間卻不見了影子。

“……”寇飛銜的另外一名手下顫抖着說：“老，老大，你把他給……”

“閉嘴！”寇飛銜惡狠狠地打斷他，“抓捕怪物死傷難免，趕緊想辦法找到怪物！”

那名手下把目光落在江佑身上：“老大，他……”

吃瓜群衆江佑眯着眼，坐在原處紋絲不動。

想到自己剛剛誤殺同伴的行為被對方看到了，寇飛銜強作鎮定地招呼：“江佑，你還不過來幫忙？”

江佑挑了挑嘴角，維持着原來的姿勢，眼底的顏色比剛才更深，安靜地盯着水窪裏的一點。

變色蟾蜍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可惜他們看不見。

寇飛銜讓他氣得眼皮直跳，剛想說什麽，就聽見旁邊的手下再次傳來一聲慘叫。

“啊，我的腿——”

這次他們做了防備，離水邊比較遠，還是沒防住蟾蜍的攻擊。

那名手下痛得倒在地上，一條腿和剛剛那人一樣被蟾蜍的舌頭卷住，寇飛銜這次終于看清楚，他的腿被纏住的位置，肉都像高溫下的冰淇淋一樣快速融化，才幾秒鐘就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并且有繼續向兩側腐蝕的跡象。

“老大，老大，救我——啊——救我——”

寇飛銜駭然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那人的一條腿已經徹底白骨化了，人也由于劇烈的疼痛暈了過去。

寇飛銜轉身就跑，朝着江佑的方向。

“江佑，救命，救救我——”

“我們不計前嫌，以後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求求你救救我——”

不計前嫌？

江佑雙手交握在翹起的膝蓋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不！啊啊啊——唔唔——”

血肉倒映在江佑的眼底，讓他的眼睛變成了暗金色。

寇飛銜被肥碩的蟾蜍壓在草地上，兩只眼球暴凸出眼眶，口腔被粗長滑膩的舌頭占滿，怪物貪婪地舔舐他口腔和食道內壁的粘膜，迫不及待地享用這頓期待已久的大餐。

王刻帶人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寇飛銜帶着餘溫的屍體。

或許不該稱之為屍體。

見到寇飛銜的死狀，不少人立刻轉身彎腰幹嘔起來，而王刻則憤怒地看着沒事人一樣的江佑。

“你在做什麽？”他咬牙切齒地質問，“怎麽會弄成這樣？”

“他讓我別靠近，我服從指揮。”江佑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淡金色，他淡淡地掃了王刻一眼，把細長的指節捏的“咔咔”響，語氣輕松，“這東西有用，給你們組長留個活的好了，準備籠子。”

“啊？”王刻納悶地看向周圍，“你說什麽東西？”

江佑嫌棄地看着他：“你們中心就沒有能量探測儀之類的東西？”

王刻義正言辭地為自己的組織正名：“有，體積太大，不方便攜帶。”

“為什麽不設計便攜式的？”

“啥？”

王刻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背後的汗毛本能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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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佑：如果我有罪，請讓上天來懲罰我，而不是把我獨自扔在這個科技落後的“原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