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江佑打了個寒顫，堅韌的狼人爪鈎和三十六面體同歸于盡。
明明沒有聽到聲音，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感受到耳膜受到巨大沖擊，幾乎直達心髒。
身為普通人的幹員們痛苦地捂住耳朵，就連江佑都感覺到明顯的不适，他的頭疼得厲害，像是被人扯住了某根腦神經，渾身都跟着緊繃起來。
他盯着碎成兩半的三十六面體，有些發愣。
其實碎了也就碎了，讓他擔心的是羅遠的狀态，剛剛那種眼神絕不應該屬于他。
而且，那種金屬的堅硬程度……
他走過去，試探地問：“你沒事吧？”
羅遠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站起來，眼神依舊空洞而茫然地盯着地上的碎裂金屬，嘴裏不停念叨着什麽。
“銷毀……”
“銷毀原力合金……”
“完成……”
他又霍地擡眼看向江佑。
“全息模拟對抗模式開啓……”
“考核通過……殺死……”
“目标……江……”
“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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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遠猛地瞪大眼睛，屬于野獸的幽綠瞳孔中倒映着江佑的身影——就只剩下江佑的身影。
一瞬間，他的身體散發出熾熱的氣浪，火苗“騰”地燃燒起來，前所未有的高漲。
江佑渾身感受到強烈的敵意，本能後退一步，戒備地看着羅遠。
很明顯，現在的羅遠跟剛才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一口一個“佑兒”叫着他名字的鐵哥們，現在真情實意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是他的基因改造出了問題而導致的神經紊亂嗎？
還是他在研究中心的模拟對抗中“殺死”自己太多次，從而在強烈刺激下出現了應激反應？
不管原因是什麽，都足以讓江佑怒不可遏：羅遠竟然步了自己的後塵，成了一個人為制造的“殘次品”。
“羅遠！”他擡高聲音，試圖喚回羅遠的理智。
羅遠步步向他逼近，看江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仇人：“殺死……殺死……”
江佑的心頭沉了一下，面對巨大的危險，竟然猶豫起來。
這是前所未有的兩難情況。
對方是羅遠，不是其他人，他說不上自己跟這個世界的羅遠之間是一種什麽樣的情誼，但總歸，他沒法放手跟他鬥個你死我活。
非但不能，還要想辦法制服他，讓他恢複神智。
幹員們看看羅遠，再看看江佑，一時搞不清狀況，反正兩位大佬之間似乎是出了什麽問題。
帶頭的那名幹員試圖上前勸架，卻被江佑用眼神制止住：“躲遠點，聯系你們組長。”
下一刻，他激活了鐵甲屬性，估計這一身金屬可以抵擋住狼人的爪鈎和火焰。
羅遠撲上來，江佑攥住他的手腕，卻發現他的力氣大的吓人，輕松就被他掙脫了。
他反攻過來。
“……殺死……模拟影像……江佑……模拟……”羅遠語無倫次地嘀咕着，說出的話連不成完整的句子，像一個搭錯線路的AI。
“羅遠！我是真實的，你好好看看——”江佑一邊做出防禦姿态一邊企圖能喚醒他。
羅遠無動于衷，連眼神都沒變幻一下，帶着烈焰的狼爪将空氣撕開一個灼熱的口子，爪鈎落在江佑臉上，伴随着一股焦糊味，光潔的面頰皮開肉綻。
劇烈的疼痛讓江佑倒抽一口冷氣，他有一段時間沒受到過這樣實質性的傷害了，自從吃下第二顆藍色膠囊開始，他在這個世界變成了近乎無敵的存在。
當然，除了螳螂人。
現在，又多了一個羅遠。
江佑躲開羅遠的攻擊，心裏猛地打了個突。
螳螂人韋一暝……狼人羅遠？
江佑的腦子有點亂，對羅遠接二連三的攻擊有點應接不暇，冷不丁挨了狠狠的一爪子，他的肩膀被爪鈎穿透，又順勢被扯下一大塊血淋淋的皮肉。
劇痛之下，江佑十分意外，他身上的金屬竟然完全抵擋不住狼人爪鈎的攻擊。
羅遠身上的金屬究竟是一種什麽物質？竟然勝過了“蜘蛛”賦予自己的……
他再次想起了螳螂人身上那些烏黑，流動着黑紫色光芒的堅硬外殼，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來。
兩個毫不相幹的時空，絕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關聯！
貼在崖壁上緊張觀戰的幹員們見到江佑受傷，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就在他們以為江佑下一步就要被羅遠殺死的時候，他卻不知道怎麽就閃到了羅遠身後，一個肘擊砸在了他的後脖頸上。
一般人挨這一下估計當場玩完，可羅遠只是踉跄了一下，等站穩之後，渾身的火焰在怒火的引誘下燒得更加旺盛了。
難耐的高溫把江佑逼退幾步，他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熔爐裏。
羅遠猛地轉身，惡狠狠地盯着江佑，肩膀聳得高高的，标準的狼人攻擊姿态。
江佑平靜地和他對視着，忽然長長呼出一口氣，暗自攥緊了拳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然後，在羅遠向他沖過來時，他舉起了右手。
面對羅遠狀似瘋狂的進攻，他沒有閃躲，當鋒利的狼爪插進他的腹部時，他的右手指尖也同時抵上了羅遠的眉心，狂暴的烈焰将他包裹在裏面，一瞬間把他整個人都點燃了。
江佑咬着牙，忍受着焚燒的灼痛，一動不動，心想煉獄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刷拉——”
金屬爪鈎退出肉身，帶出一串明豔的血花，在黑白的山谷裏格外醒目。
江佑盯住羅遠暴虐的眼睛，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睡。”
聲音很輕柔，就好像對面的不是一個剛剛捅了他一爪子的大殺器，而是一個任性胡來的孩子。
狼爪停滞了一下，羅遠眼底的綠光忽然熄了，卻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開的凝霧，比夜還黑。
火焰熄滅，熱量消失，羅遠重新變回人形。
他閉上雙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江佑露出勝利的笑，龇牙咧嘴的，加上他現在的狼狽樣子，實在跟“帥氣陽光”這個詞聯系不起來。
“平行時空的同一性，我早就驗證過了。”
“傻子。”
韋一暝一下直升機，就看到現場淩亂一片，滿地的碎石刺破白雪，半幹涸的鮮血灑在石縫間，讓這些石頭凸出猙獰的形狀。
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不知名的怪物屍體，羅遠毫發無損地倒在不遠處，而依靠着石壁癱坐在地上的江佑卻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韋一暝掃了一眼周圍，目光立刻鎖在江佑身上，再也沒法挪開，有些腳軟。
他上半身的衣服恐怕是化成灰了，裸露的皮膚被燒得黑黢黢的，嚴重的地方表皮已經翻卷起來了，尤其是他的右手，小臂往下整個一截焦炭似的，關節突出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粉白色的骨膜。
肩膀和腹部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殷紅的血液和黑色的焦灰混在一起，順着肌肉的溝壑起伏不斷往下淌。
韋一暝沖過去，想要幫他按住傷口，卻怕反倒把他弄疼，畢竟他的表情現在看起來毫無波動，好像所有疼痛神經都被抽離了一樣。
看到他焦急的樣子，江佑皺了皺眉，心裏有點苦惱。
“很煩。”他說，“被改造失敗之後四肢起碼能再生，打架時候可以用四肢擋傷害，現在受個傷怎麽這麽麻煩，渾身都是實質性傷害，恢複的也太慢了。”
雖然感覺出這好像是江佑的另類安慰方式，可韋一暝并不覺得有多開心，他朝剛跳下直升機的文佳招了招手，問江佑：“怎麽會搞成這樣的？”
江佑朝羅遠揚了揚下巴：“他要殺我。”
“我聽說了。”韋一暝滿腹狐疑，“可是為什麽？”
江佑難捱地挪了一下屁股，地上的石子咯得他有點難受。
“問你們的基因改造研究組吧，他們的研究成果有問題。”語氣中帶着點冷嘲熱諷。
韋一暝無語，江佑跟“基因改造”這件事的矛盾不可調和。
文佳跑過來，看到江佑身上的慘狀也吓了一跳，連忙打開醫療箱開始幫傷口消毒。
江佑看着文佳。
她正低着頭，下垂的劉海遮住大部分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別浪費時間了。”
文佳怔了怔，擡頭。
“去照顧羅遠吧，我這裏沒關系。”
文佳轉頭征詢韋一暝的意見，經過他的默許後，二話不說收起醫療箱去看羅遠的情況。
等她走遠，韋一暝無奈：“你就那麽讨厭她？”
“想多了。”江佑淡淡掃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事情要跟你說。”
韋一暝嚴肅起來。
他掏出手帕，蹲下來幫江佑一下一下擦掉身上的污漬，一邊等他接下來的話。
“羅遠身上的金屬是研究中心的産物？”
韋一暝沒想到他是說這個，愣了一下，搖頭：“不清楚，這是機密，我沒問過，重要嗎？”
江佑想了想，搖頭：“不太重要。”
又說：“重要的是，我覺得他和韋……”
他瞥了韋一暝眉尾的傷疤一眼，咬了咬嘴唇：“和螳螂人很像。”
韋一暝手裏的擦拭動作停住，他緩了幾秒鐘，才弄懂江佑話裏的意思。
“怎麽說？”
“同樣的黑色金屬，同樣的堅不可摧，同樣的……反目成仇。”
韋一暝睜大了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從江佑的手臂上滑落。
江佑能理解他的震驚，他方才捋順這些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天塌了的感覺。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共同點——他們都接受了基因改造。”
韋一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腦子運轉得更快一點。
“可是，他們甚至都不是同一個時空的人，而且你也說過，我們的科技跟你原先的世界相比，完全是小兒科，應該，只是外表差不多的東西？”
江佑沉默地看了他幾秒，發出一聲自嘲的哼笑：“是吧，我多心了。”
看他這樣，韋一暝反倒十分過意不去，他繼續低頭一下下地幫江佑擦身體上的髒東西，可是卻像怎麽也擦不完似的。
等雪白的手帕徹底變成黑灰色，他放棄了，洩氣地把手帕丢在地上，說：“回頭我會找中心長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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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的存稿放好啦，七天假期使勁浪去了~~~
20W字，今天會加一更，謝謝大家的支持呀！
國慶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