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張秘書回到車裏的時候，和沈延舟一五一十地說起了趙二的回複。

“她回複了新年快樂嗎？”沈延舟問。

他平常也不是這麽在乎細節的人，但在趙二面前，他卻越來越克制不住。

他想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張秘書有些局促，但還是紳士地說：“是的，不過，趙小姐說，新年快樂是對我說的。”

車廂裏陷入了一種死寂。

沈延舟說不上來這一刻的心情。但趙二每一分每一秒的疏離，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至少知道，自己不能因為這封情書，就對趙二好，否則對兩個人都不公平。

回到北城之後，沈延舟一直都在處理集團的事物，很少再去想趙二，只是偶爾在睡前，想到情書裏的內容。

她叫他延舟哥哥。

沈延舟翻了個身，打開手機，想到許景尚的事情，給張昭發消息。

“趙二小姐有找過你嗎？”

“目前還沒有，沈總。”

張昭的微信，讓沈延舟又翻了個身，原本睡不着的他，腦子裏突然就全部都是趙二，越壓抑越洶湧。

趙二這邊倒還好，倒黴的人生終于有了一點眉目和底氣。

知道趙小喬選擇自己後，趙二重新找到了師哥師姐們，大家聚集在一起，制訂了新的拍攝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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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找演員。

趙二不是沒想過那張名片。但她不想靠任何人，更不需要沈延舟的同情和補償。

她暗暗下決心，再找兩個月，如果還是找不到，就随緣，誰有空就是誰。

原本難搞的事情好像又有了轉機，為了不讓劇本太依賴人，趙二和趙小喬商量了一番後，決定對劇本進行重修。

趙二也參與了進去，白天她出門跑步後，回家寫五個小時，晚上和趙小喬碰面聊劇本。

時間漸漸的被遺忘了。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被趙二抛諸腦後的時候，她突然收到了姑姑的微信消息：“寶貝，什麽時候回北城過年呀，你爺爺一到家就問起你來了。”

趙二這才反應過來，今天都農歷二十八，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趙二看着窗外的雪花，對着電腦屏幕敲下了一個句號後，跑到廚房。

“張媽，後天咱們要回北城啦！”

張媽溫着純牛奶，淡定地說：“等到你提醒的時候，機票都沒有了。”她關上火後，指了指客廳的行李，說：“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快過來喝牛奶。”

屋子裏的暖氣很足，趙二穿着單薄的毛衣在屋子裏蹦來蹦去，張媽看到了，好奇地問：“什麽事兒，這麽開心。”

趙二沒說自己劇本的事情，她窩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回複道：“回北城了，很開心。”

張媽低着頭，眼睛有些濕潤，北城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似乎都過去了半年的時間，她希望自家小姐可以像在南城一樣，開開心心的。

趙二是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回家的，剛到客廳，她就看到爺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趙老爺子察覺到門口的動靜，往門口一看，嚴肅的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他一個人常年在西北老宅生活，這次過年，專程到了北城一趟，想看看自家的孩子們過得怎麽樣。

這麽多年，所有的孩子裏，他還是最喜歡趙二。

趙老爺子朝趙二招招手，說：“過來，讓爺爺看看，咱們爺倆可是有一年沒見面了。”

趙二跑到爺爺面前，對着爺爺轉了一圈，說：“沒變樣。”

趙老爺子搖搖頭，故作玄虛地說：“變了。”

“變漂亮了，氣色也變好了。”

趙二聽完，拉着爺爺的手坐在沙發上，興致盎然地把自己在南城的生活講了一遍，說了成褚楚結婚的事情，說了趙小喬的事情，就是不說遇到沈延舟的事情。

“爺爺，我想去南城發展，你覺得怎麽樣？”

趙老爺子倒是沒意見，他拍了拍趙二的手，悄聲道：“需要錢，就和爺爺開口，爺爺管夠。”

“爺爺，我不要你的錢，”趙二的聲調降低了，看着四周沒人，才說：“等我賺錢了，我給您花！”

趙老爺子聽了這樣的話，心裏哪裏不舒坦的，爽朗地笑了起來。

兩個人正說着話，大門響了一聲，是趙雲珊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

她一進門，整間屋子都熱鬧了起來。

“父親，小弟說明兒再來瞧您，今晚，就咱們四個吃團圓飯。”趙雲珊的話音剛落，趙老爺子沉聲道：“雪至說，今年下半年和沈家的合作進展的不錯，想趁着過年，和沈家人一起吃個飯。”

趙二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繼續給姑姑倒水喝。

趙雲珊瞥了趙二一眼，有些抱怨道：“他們沈家啊，也就看您在北城，才會來一趟。”

趙二遞了水給姑姑，說：“我先上樓收拾東西了。”

趙老爺子卻叫住趙二，說：“小趙二，培元今晚到北城，他很久沒來這裏，你帶他出去轉轉。”

趙二應了聲，沒有多問。

反正，她也不想看見沈家人。

培元是趙老爺子從福利院領養的小孩兒，從小跟着老爺子在西北軍區長大，和趙二也算是青梅竹馬。

培元從小不愛說話，對任何人都冷冷的，唯獨對趙二好一點，兩個人年紀相當，小時候一起玩，感情也最好。

趙二聽說沈家的人要來，她擔心晚出門撞上，早早地便到機場等培元。

果然，她前腳剛出門，沈家的三輛車便到了趙家，領頭的車裏坐着沈老爺子，中間的車裏坐着沈延行母子還有沈如意，沈延舟自己開車跟在後面。

沈老爺子下車時往後面看了一眼，放心地進去了。沈延舟這次不僅沒拒絕，還沒有遲到，他倒是有些吃驚。他這個孫子，他還是知道的，只要他不願意的事情，天王老子來催也雷打不動。

這次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

沈趙兩家之間因為訂婚的時候，發生過諸多不愉快，趙老爺子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沈家人個個都精明，買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們就立刻學會了彎腰。

趙老爺子心裏雖然看不上這一家子的行為，卻也給足了沈家人面子，一看到他們，便親自往裏迎，關于沈趙兩家退婚的事情只字不提。

張媽看到沈延舟，撇了撇嘴，去了廚房。她拿起醋瓶，往一杯葡萄酒裏狠狠倒了一口，算是替趙二出氣。

……

飯桌上的氛圍也不太好。

趙雲珊見到沈家人，氣得牙癢癢，吃飯的時候，一直陰陽怪氣。哪壺不開偏要提哪壺。

“哎呦，我們趙家真是要走運了，勞駕沈家一家子人來做客，真是有點受不住了。按道理，該是我帶着我的侄女去拜訪才對。”趙雲珊說完，從容地喝了一口酒。

沈老爺子讪笑着，吃了這一記悶虧。

之後，所有人都沒有主動提趙二，也都小心翼翼地避開着這個名字。

一桌子其樂融融的，仿佛趙二不存在一般。

趙雲珊替趙二不值，飯局要結束的時候，她盯着一直乖乖吃飯的沈延行，和善地問：“延行，你和我們趙二是高中同學？”

沈延行心裏一陣草泥馬奔騰而過，他只希望自己能健全地吃完這頓飯，然後回家打游戲。

但他還是擡起頭，禮貌地點了點頭。畢竟沈老爺子出門前囑咐過，這頓飯，無論趙家多刁難，都要忍。

“你有時間，也和我們趙二一起出去玩玩兒吧，你們年紀相仿，一定有很多話說。”趙雲珊故意說得暧昧。

沈延行吓的笑僵在了臉上，他忍不住去看向一旁的大哥，又沖趙雲珊笑了笑，跟哭一般難看。

“好。”他咧開嘴笑道。

趙雲珊絲毫不放過沈家，她突然嘆了口氣，說：“還是算了，只怕你們沈家瞧不上我們趙二，她身子弱，也不管趙家的事情，沒什麽實權。”

桌子上一片死寂，沈延行和沈如意悄悄對視一眼後，都狠狠地壓低了自己的頭。

沈老爺子終于開口了，“趙姐說的是哪裏的話，趙家若是看得上我們沈家，我老頭子自然十分願意。”

趙雲珊看了沈延舟一眼，明晃晃地說：“沈老爺子說話，恐怕不作數吧？當初也是您說的訂婚，後來也沒成啊。”

趙雲珊本想讓沈延舟難堪，沒想到她的後媽姜芝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話：“趙姐若是看上我們延行，我這個當媽的固然十分願意呢！”

趙雲珊挑眉，在心中打起了算盤。

沈家的家庭不算複雜，将來大權基本握在沈延舟手裏。但是姜芝呢，又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想要母憑子貴，如今看來，更是有點心急了。

不然，也不會當着沈老爺子的面，要和趙家結親家，這不是要截胡沈延舟又是什麽。如果不是看中了趙二手裏的股權，又是看中了什麽？

趙雲珊接招，她笑着伸出手要握姜芝，說：“姜芝妹妹啊，我瞧着第一面的時候就極為親切，以後要常來家裏玩。孩子們嗎，還是要多相處才能有感情呢。”

姜芝無腦，一看趙家遞出了橄榄枝，趕忙接住了，生怕下一秒就消失。

她沒眼色道：“延舟和趙二的婚事不行，可以換我們延行，總之，我是特別喜歡小趙二，上次聽說她生病住院，我真是替她心痛呢。”

沈老爺子幹咳了一聲，才假惺惺地問道：“小趙二生病了，我們怎麽就不知道，這會兒身體可好了？”

趙雲珊冷笑了一聲，她也不想藏着掖着，夾槍帶棒地說：“還是上次訂婚的事情，你們沈家當着我和我侄女的面，打了自家孫子一通，想要上演苦肉計，哦，不對，是道歉。但其實沈老爺子有所不知啊，我們趙二訂婚那天淋了雨，發了燒，進的可是急救室，小命都差點丢了，您孫子那點痛，還真是比不過我們趙二。”

趙雲珊的話剛說完，迎來的是一桌子的默然。

最後還是趙老爺子收的尾，他不計前嫌道：“孩子們的事情，我們不強求，沒了沈家，還有王家和張家。過去了。”

沈老爺子趕忙拿起杯子碰了趙老爺子的杯子，說：“趙兄，你我幾十年的朋友，趙二和延舟這件事過去了，但我沈某人很喜歡小趙二，你若是看得上延行，也是可以的。你若是還相中延舟，這婚我沈某人做主，如期舉行。”

趙二手裏有沈家人百分之十的股份，自然是沈家人的香饽饽。沈家人不敢不當回事，因為趙老爺子話裏話外說了，沒了沈家，王家和張家，只要誰取了趙二，這股份就給誰。

這是趙老爺子給孫女撐的腰，也是給未來姑爺的聘禮。北城的新貴們，無人不知。

趙雲珊看沈延舟一聲不吭，心裏惱怒，嘴上也不饒人：“我們趙二和我說了，延舟看不上她，我也覺得，他們兩個不配。”

沈延舟的心被刺了一下又一下。但他一直沒說話。

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能彌補趙二。

那天下着大雨，他返回沈家老宅的時候，路過了一輛救護車，他不知道裏面的人是不是趙二。

如果是，他或許知道趙二為什麽突然間對他冷淡起來。

沈延舟覺得心中酸澀，他泛紅的眼珠盯着自己的盤子，腦海裏卻拼命的回想從前每個細節。

他在想，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和趙二說過，自己看不上他。

可想到的，是更糟糕的對白。

沈延舟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節有些泛白。

他的思緒一團亂麻時，趙雲珊的聲音又響起了。

她拿起手機，站起來遞給趙老爺子看：“父親，你看你的趙小二發朋友圈了，她以前從沒發過，看來和培元玩得很開心。”

趙雲珊先是點開看，又忍不住放大看，心中一喜，評論道：“新年快樂，寶貝。”

趙老爺子看了，臉上也泛着紅光，說：“不錯，這麽多年，她和培元關系還是那麽好。”

趙雲珊樂道：“誰說不是呢，雖然人都有缺點，但在培元眼裏，我們趙二就是完美無暇，處處護着我們趙二呢。”

桌子上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看自己的朋友圈。只有沈延舟無動于衷。

他沒有趙二的朋友圈。

他本來打算，今天過來，和她再見個面的。